“我的小茜儿,愈发才情不掩了,好一句‘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温柔的语气,略带自豪的口吻,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情愫,不想便知是哪个阴魂不散的四皇子段煜昊。
无奈的挣扎,要推开这个缠人的家伙;他一向松松揽着,温柔的生怕伤到她,所以丝毫不费力便挣扎开来。
“四皇子,求您别再离我这般近了,六岁男女便不同榻,这礼节烦您遵从些,可好。”阿茜也并不行礼,退几步坐靠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看塘中的荷花,水中的鱼儿。
“这满宫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谢家二小姐是我段煜昊既定的王妃,你若是早日顺应民心,应了我,那就算是今日,你我同榻而眠,其他人也必定没什么可言语的了。”转眼瞪了一眼这个,语气轻佻、眸目若星的皇城公子。
持着一柄丹桂夕阳图的折扇,翘着腿便坐在阿茜身旁,曾经圆圆的脸庞已经不在,棱角渐渐分明的面庞,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精致的红唇,比大皇子显得更加俊逸些,较二皇子多些阳光的英气。
“怎么,看着本皇子,日渐俊朗,英气逼人,是不是忍不住答应了我,嗯……”尾音拖得婉转,好似蘸蜜的棍子,带着裹满的粘腻打了个圈。
“哼,您这皇亲贵胄千金之躯,自然是有人飞蛾扑火般的积极,放心,自然不是我这般不识抬举的人。”话音一落,心里便是一阵的郁闷,回想起那日难耐的情形,如今仍是历历在目。
那日是阿茜第一次见识到,这些个古代小姐们年幼时的钩心斗角,而这斗着的主角目标竟然是自己。
自从自己做了皓华公主的伴读,便日日跟着姐姐到宫中跟随着一群皇子公主们,日日都听那些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论语》《孟子》倒是勉强听些,若是那些个冗长的古文便就是一个字也听不进耳中。
一日,太傅正讲着《大学》的开篇,解释着何谓“大学”二字,这时的她,早就顶不住困意,悄然入眠,和梦中的周公下棋下的正欢。
突然间一个猛力,从右边推了过来,睡眼朦胧的她瞬间便倒在地上,强烈触地的疼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捂着撞的生疼的肩膀从地上坐了起来,周围被她这一系列震惊到的皇子公主少爷小姐们顿时大笑出声来,有心疼的、有无奈的、有惊奇的、有嫉妒的、有嘲笑的、有得意的。
坐在她前面的皓华公主看到摔在地下,满身狼藉的她,急忙过来扶起她,甩着帕子替她掸去身上的灰尘。
“哼,真是愚蠢。”一个充满讥讽得意的声音从阿茜身旁传来。
皓华公主听到怒气正盛,正准备转身上前,却被身边的阿茜紧紧拉住,怎么也都挣不开,只见阿茜示意她稍安勿躁。
“堂上喧哗,成何体统,肃静。”捧着书本的夫子早已怒意横溢,手中戒尺厉声敲打案台,丝毫不因这些个皇族贵派子孙而松放。
阿茜推着皓华公主回到座位上,自己微微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肩膀坐回座位上,并未看到坐在堂中首位的四皇子满脸担心与心疼的眼神;却被阿茜身旁暗中作祟的一个官家小姐看在眼里,那俏媚未脱稚气的圆润脸颊上顿时布满了阴郁与嫉恨,原本姣好的五官扭曲成狠戾的模样,全然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应有的表情。
“谢二小姐,可否解释一下老夫的问题。”堂上的夫子严厉的目光射向阿茜,看得阿茜心虚的紧,低着头站起身来,歉意的看向怒气未平的夫子。
“‘大学’二字,何解?”
阿茜恍然想起,前世中学期间曾经背过的古文,正是四书中《大学》的概解,脑中回忆起书本上自己曾经刻意背过的一字一句,定定心神,忽略掉身旁得意、嘲讽又不屑的眼神,抬起头来,徐徐道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小女子以为,‘大学’与‘小学’相对,就是说‘大学’非‘详训诂,明句读’的‘小学’,而是讲治国安邦的‘大学’。”
侃侃而谈妙语连珠,将前世中对《大学之道》的所学所解一一道来,不觉满殿鸦雀无声,众人都震惊于这位年仅七岁的幼女的见解。
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胡须,却仍是眉头稍霁。
“嗯……课业见解如此了然于心,堂上却不尊师长,心神不定于圣人诗书中,实为不义也,明日上学交一篇五经中《礼记》的品鉴,作为惩罚罢。”夫子挥袖示意她归座,便又执起书,摇头摆尾,继续讲学。
坐下的阿茜心中难免郁闷,自己从未读过《礼记》,怎么去写品鉴,这不是为难人吗,心中转着想想出一劳永逸的办法,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到了散学,忽略掉夫子意味深长的笑眼,跟着皓华公主走了出去,匆忙与皓华公主告别便走向东华门。
恰巧那日四皇子跟着三皇子等人被皇上传见,自己的木头哥哥也随了去,阿茜也轻松省去了很多的口舌,独自一人想着快些赶回家中,不料路途中,却不巧的遇到与她同桌,正是今日上课推了她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这个向来与她不对盘的小姑娘便是兵部尚书的嫡女任羽心。
阿茜早就知道她一向倾慕四皇子,只可惜四皇子总是亲近自己,早就惹得这个刁蛮的尚书小姐心中嫉恨,总是找她的茬。
阿茜心中不想与她纠缠便就想将将绕过去,大事化了也是不错的。不曾想,任羽心却不是那般不巧的来这边和她上演一场偶遇,身边还跟随了不少同龄的小姑娘,萧丞相的庶出二小姐萧敏琴也在其中,她一向与任羽心成一派,却与自家姐妹不甚亲近。
“哟,这不是今日堂上目无尊上的谢家二小姐么,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不好意思,涵容眼拙没看到任小姐在这里,今日有些急事回家,告辞。”阿茜微点了点头,抬腿便要离开。
任羽心一向刁蛮善妒,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的放她离开,大跨步子挡在她面前,姣好稚嫩的五官拧在一处,双眼嗔圆,伸手用力一推,便把她推退了几步,阿茜自幼身体较弱小些,未像兄姊一般习武傍身,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哼,还是尚武世家女子,这般虚弱,想来谢家一向精武,也不过如此。”
阿茜看着任羽心那扭曲五官,心里暗自鄙视了这个心思鄙陋,空有外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女子。
“舍妹体弱顽劣未曾习武分毫,若是任小姐有意切磋,枪剑骑射,汵卿自当奉陪便是。”阿茜正欲给她个教训,只听身边响起了温婉端庄熟悉的声音,自家姐姐身着绛红色骑射劲装,已经开始发育的身材显得俊俏修长匀称,想来是今日骑射课散了便来寻她的。
“哼……”见到谢汵卿,任羽心便收起了锋芒,不屑的从阿茜身侧走过,在阿茜身边稍稍一顿。
“今日,只不过是一个教训,日后,你离四皇子远些,便放过你。”压低了的嫉恨声音在耳边划过,一群珠佩环镶的小姐们浩浩荡荡的远去。
自那一次明目张胆的挑衅之后,任羽心等人便更加变本加利,时不时的背地里做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阿茜也是见招拆招,却也都是些嘴上不饶人的言语仗,想来都是官家小姐,自然是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矜持,再放肆也不敢对四大世族的嫡出小姐做出太出格的事。
即使是这些个舆论伤害,也扰的阿茜心烦气闷,自是不愿去惹那些个桃花债,便也就刻意的躲着那个总是缠着她的四皇子,见到他就好似洪水猛兽一般,总是想方设法的离得远远的。
用热脸贴冷屁股久了的四皇子也都心有烦闷,脸色更加深郁,眸光更是转不到其他的地方,对向他人时自然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喜欢做鸵鸟的谢家二小姐,后知后觉的发现,任羽心等四皇子的一派桃花,看着她的眼神逐渐从嫉恨转为闪着冰刀杀气的时候,心中暗叫不妙,整日更是缠着自家大姐,再没有留任何空隙给那个黑面包公一样的四皇子。
这一日,正是宫中的骑射课,阿茜自幼身体较弱些,谢将军更是亲身知会了教骑射的太傅,自家小女儿的骑射课程暂时就取消了去。
阿茜就像往常一样,坐在空无一人的四书堂中,捧着一本云理国志,读的津津有味,手边放着一碟桂花糕一盏莲心茶,悠然自得。
忽然,门边珠翠环佩玲珑作响,跑进来一个身着桃色锦缎宫装的俏媚少女。
“阿茜,怎么坐在这,让我好找。”气喘着,一屁股不顾形象的坐在阿茜身旁,正是打小交好的四公主段璃皓。
“怎地没去骑射课,莫不是来我这里贪凉了。”阿茜微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压了一口茶,给身旁的莲心使了个眼神,莲心立马机灵的走过来到了杯茶,恭敬的带着微微浅笑,捧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