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米德他老人家开始也不知道这个原理，误打误撞，可是他就自然而然地，一个焦急、疑虑，一个使命感，非要找出你“龟儿子”不可，我非要把“格老子”找出来，这个就如同一门心思：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水好不容易开到了摄氏99度了，你一走神，“叭”又归零了，你再来吧。
所以，参话头不是那么容易的。生物反馈仪提醒你α波了，可是没有作用，到这个时候，老师就很重要了，禅宗讲母子啐啄，光靠小鸡在鸡蛋里面啄是没有用的，母鸡看到小鸡在里面啄，而且蛋壳也裂了缝，母鸡“叭”的一啄，小鸡就出来了，禅宗的厉害在这一点。我这个板子是干吗的？现代禅就要用板子。南老师的一句话就是母鸡，他看到我已经啄、啄、啄、啄地进入到状况了，就说了一句话，“万法本闲，唯人自闹”，“唰”地一下子我就出来了。
参破天机
大脑的实验室
我对大家并不了解，可是大家的共性我是了解的。诸位在禅堂上起心动念我是知道的，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只要参话头，看到你内在有变化，我就知道了，跟着板子就来了，不是百分之百准确，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有时也会走麦城的。这个叫做现代零修，我给你说穿了，古人是不给你说穿的。板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呢？你尽管参，我看你那个小鸡在壳里面有变化了，“叭”的帮助你一下。
我的一个学生现在在美国，他是北大医学院的博士生，学脑生理的，我拿他写的给大家讲：“大脑皮质得到抑制的时候，才能产生保持一个强烈的兴奋灶。”当因缘成熟时，参得死去活来，那个时候β波用尽了，就是等于断电了，短路了，“叭”一下子灭了，普通灯灭了，应急灯就出来了，这个应急灯就是α波。如果外界细菌来了，身体自然就会释放出杀菌的NK细胞（NK细胞是机体抗肿瘤、抗感染的重要免疫因素）。
这就是应急能力，这就是α波。根本不是什么神通。狗急跳墙，狗本来不会跳墙的，但在应急的时候，能力“唰”一下子出来了。
人是有这种应急能力的，而禅、参话头是可持续性的，把应急能力分段的，不是那么强烈，而是中道地发掘出来。换句话说，应急能力就是智慧，就是潜能。所谓潜能也者，就是智慧。人会放屁也是神通，我经常讲，医生给你开刀以后，首先检查什么？检查你有没有排气。你不排气就完蛋了，气不通，重新开刀，要不然死人。所以，当你不能排气的时候，放屁也是神通，是一种应急的生理现象。
当参到那个地步，天也不知天，地也不知地，参得颠倒时候，老师的棒喝是一个极强的声波刺激。南老师一句话也是一个声音的诱导，“通过神经传导通路在大脑的听觉中枢产生一个强烈的兴奋灶，在神经动作电位的激发下与参话头所产生的兴奋灶形成环路，进而把生物电扩散到整个大脑皮质。由于神经细胞在兴奋后的一个较短时间内不论再受到任何强大的刺激，都不能产生兴奋，这就是不应期，这可能是产生空和定的生理机制。”所以，参话头能上路，疑情很重要。
小疑小悟、不疑不悟，一个人的悟有几千万种，有无量无边的悟。所以不要自以为了不起。可是悟有共性的一面，虽然有那么无量无边的悟，悟必须有一个原理。禅是非常简化的，不给你讲得太复杂。如果做实验，我们就可以拿多种诺贝尔奖，东西方的科学家们都在做脑电波、心电图的实验，可是没有拿参话头来做，因为他们不懂参话头。
禅宗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中医的历史更悠久，你还要拿什么个案？还要拿什么证明呢？你怎么证明？证明不了的。经络原理现在还没有搞懂，可是它能治病。中药凭什么会治病，现在用西医的方式给我们搞，搞几万年也搞不出来。照你那个定性定量分析，甘草是对哪个神经、大黄又对哪个神经，人死光了你也搞不出来。西方是一种实验室的推理，所以死路一条，它必须要借助东方的智慧！玩大脑经营，只有禅足当胜任！
山穷水尽花自明
我先把禅给大家讲清楚，大家不要以为我们跳大神，不要说我们在玩α波，实际上我们是在做一种实验、一种自我实验，这就是引爆激情、顿开智慧的实验。
开悟以后干什么呢？悟了以后有什么用？悟了以后就成佛了吗？悟了以后你还要吃饭、拉屎、睡觉。我们悟了以后，某些道德操守方面会好一点，自觉性大一点。这又怎么样？释迦牟尼悟了又怎么样呢？他老人家是大疑大悟，他没有办法帮助我们像他一样大悟，他只能告诉我们方法，他留下了一种方法。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己，你不可能一悟百悟。用一个方法大家就大疑大悟，那不可能的。这里面有共性，也有个性，每个人的悟都有几千万种，何况几千万人的悟呢。所以，大家不要追求悟。一般认为零修就要悟道，这是一个误区，我跟大家讲，悟了以后又怎么样？
我拿自己当例子。二十四岁时，所谓的小疑小悟，我的大脑某些区域是有点改变，为什么？我当时觉得很多习气、行为转变了不少。再举个例子，我突然有个想法，我不再吃肉了，当时不是因为什么宗教、不是慈悲，没有搞得那么了不起，我也没有那么了不起。只是自觉到，一个人连口腹之欲也转不了的话，还有什么出息？因此就再不想吃肉了，这么简单，这么直接，没有什么大道理。奥林匹克运动员，跑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想，他就想跑。有一个人问运动员：你当时是不是想到国家民族？他说：我当时想国家民族我就跑不快，当我跑到终点以后我才想到国家民族。我告诉你，这是实情。
什么悟了以后救国救民，没有那回事！悟没有目的，就是一个自觉。当年，我们每年会上山去打七，下山我又回到学校。有一天南老师说：你还不错，叶嘉莹老师（她现在在南开大学，八十多岁老太太了，我在台湾大学曾选修她讲杜甫的诗）说你走路完全变了，就如同换了一个人。我们以前台湾大学的学生跟现在北大、清华的学生一样白痴，走路都横着走。什么意气、什么风流呀！走在路上一看就知道是台湾大学的学生。我自己拿这个见证的，悟个什么呀？我大学三年级，照样发脾气。悟，悟有什么用，可是确实某些行为方面改变了。
真正的平常心就是智慧，而且是多快好省地为人民服务。那个时候你想的就是为别人，为众生，而我死也无怨，一点也不勉强。也不要吹牛，也没有使命，到那个时候自然而然会那么做的。像第四军医大的一个学生，国家培养他不容易，一刹那他可以为抢救一个农民而死，他不会想到自己了不起，这个农民算老几呀，死了后称一称几斤几两呀，我是一个军医大的学生，我将来会创造多少价值。
一个怜悯之念
我看《林肯传》，他七岁的时候跟小孩打架，为什么打架？因为乡村的孩子捉到一只小乌龟，拿红的烙铁放到小乌龟背上整它，林肯说：你们不应该这么做。七岁小孩就有一个怜悯之心，这个怜悯之心扩大，大而充之，最后变成美国解救黑奴运动的理念。
话头就是转变这个东西，把我们的愚昧无知、自私自利转成小我，再转成大我。智慧就是大我，β波就是小我。所以人要先完成小我，再完成大我。你不要吹牛，没有小我是不可能的，这个叫中道。经济社会就像参禅一样，是一个平衡的“舶来词”，是一个平衡的发展。宇宙的道理和人的道理一样，所以我们中国思想家借天道而论人道，也叫做顺天应人，这个天道就是游戏规则。天有天的游戏规则，春天的时候，就如崔健的一首歌：下雨了戴草帽，下雪了穿棉袄。春天动物一定要换毛的，这是规律，夏天到了你必须要梅雨，这是节令；如果春行夏令，那就容易有瘟疫，会死人。
这很简单，天道是什么？一个一个相互影响。银河系某一个小星球就影响你地球，另外一个银河系就影响你这个银河系，牵一毫而动全身。人是如此，一个细胞也是如此，一个宇宙还是如此，所以天人是合一的。我们和宇宙是同一个祖先，天地与我同根。我们和宇宙是同根的，不是单指人类，人类跟果蝇的基因差不了多少，搞不好人就变成苍蝇了，搞不好人就变成树了。王老师搞不好基因裂变就变成树了，你们吃我树上的桃子，哎，王老师的肉很好吃。所以呢，没有那么神秘。
诸位，禅必须现代化，为什么零修要和物理学结合，就在这一点。你可以走你的朝九晚五，你可以做小老百姓，你可以去发财，你可以去干任何事情；可是你今天走到禅里面，对不起，游戏规则必须遵守：第一个打坐，第二个参话头，这个叫禅。除这两个以外，不叫禅，你谈禅靠边站！
今天是第二天，正是时候，亲兄弟明算帐，把诸位的后事先给你们了了，每一个人我都给你找“好棺材”，参话头死了就埋，没什么了不起。丑话先说到前面，我把参话头的因缘跟大家讲完了，剩下的就要做白痴，进入游戏规则。
现在，大家慢慢地进入角色，参话头。
心态调整好，先听音乐，放松，然后慢慢、慢慢用β波。天地之大在哪里安身立命，在哪里？在哪里？最后，在哪里都没有了。不要用思维去想，不要急，急不出来的。越变白痴越好。
天地之大，在哪里安身立命？在哪里安身立命？到底在哪里安身立命？一步一步逼自己。没有答案，不要找答案，就逼着问自己。
有一件事情始终在心里是对的，闷闷不乐，找不到不罢休，要慢慢进入到这种心态。古人说：大事未了，如丧考妣。祖宗八代都绝了怎么办？想个办法吧，这种心情就对了。慢慢参的紧时，自然非线性思维就现出。
走不动的就坐下，坐久了的再走。
宇宙大爆炸前的面目
我跟大家说一个公案。
当年唐朝百丈禅师的弟子香严禅师，在百丈活着的时候，他在弟子中聪明伶俐，问一答十，问十答百。百丈去世以后，他的师兄沩山继位，有一天沩山禅师问他：听说老师在世的时候，你很是聪明伶俐。我问你一个问题，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是什么？这在唐朝历史上是有记载的。
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是什么？请问这是一个什么问题？这是现代物理学要解决的问题，宇宙大爆炸之前是什么样子？以为禅宗是顺口溜吗？百年来大家都没有注重这个问题，这个是不得了的问题，这比爱因斯坦老人家的疑情还要大。这个问题严重了。
香严禅师一听：是呀，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是什么？有两种解决问题的想法，第一个无聊、戏论，你搞这个干什么？什么叫父母未生前呢？这无聊不无聊呀？你要玩脑筋急转弯，小儿科，好了，很多科学的问题就这么给误解掉了，有这种想法的人死定了。而香严他不认为这是一句玩笑之话、无聊之话，他一定要搞个究竟明白。
爱因斯坦追光时，还是一个蠢小子，明克夫斯基教爱因斯坦数学，认为他这个人没有出息的，脑子里怎么整天想什么不正经的问题？好些天才往往就这样被扼杀了。禅宗几百年来就被扼杀了，被现代学术扼杀了。大家只走A，为什么不走B呢？
当时香严禅师一听，这个问题我没有想到过，请给我讲，你能问我就一定有答案。沩山禅师说：我不给你讲，我讲了，以后你会骂我的。就像你们提问题我不回答一样，你要自己找出答案那才是真正的答案。答案在我嘴巴里，在我口水里？你是狗呀，吃人家屎？吃人家屎的狗，不是好狗。这一下，香严禅师傻了，没有回答，那就翻书，从《大藏经》里找答案。
香严禅师何等聪明，但是翻遍书本还是找不到答案。一气之下跟他师兄说：我从此不读书、不看报，做个痴呆汉，走到山下结个庵子，我非要找出来不可，我不相信找不出来。半年的时光他始终围绕这个问题，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是什么？有一天，偶而无聊的时候，百般无奈拿起一块石头随手一扔，砰！这么一下，哎呀！找到了。书上记载很简单，是不是？石头打到竹子上，“砰”一下，他怎么就会悟了？凭什么悟呀？
科学家的参究
悟必须有相对的条件。第一你必须起疑情。平常风吹草动，什么云破月来花弄影……都没有用的，要在特定的条件之下才能成熟。你看书没有用，禅不是看来的，看来的都是胡扯八道。解释禅宗公案，怎么解释都是荒腔走板！禅不能用解释，是要实证的。
就好比是你们参话头，参！参！参！……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是什么？就等于阿基米德老人家糊里胡涂参，参得天昏地暗。在那个时候不是逻辑推演地想，我提这个大家应该知道，“为学日益，为道日损。”香严禅师这是一个例子，他悟了以后，向他师兄住的地方顶礼，幸亏你当时没有告诉我，你告诉我了，我真的会骂你的。这是经过内心挣扎的一个过程，他自己悟道了。
这个过程，看爱因斯坦是怎么讲（爱因斯坦老人家就是善用直觉）的：“在黑暗中焦急地探索的年代，怀着热烈的向往，时而充满自信，时而精疲力竭，而最后终于看到了光明，所有这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这就是参话头。
我们禅宗把它化简为零，释迦牟尼七天里面可以参出话头，我们照样可以在七天参出话头。黑暗中焦急地探索着的年代里，什么叫黑暗中焦急地探索？探索还用个“焦急”，用得太好了。理性不用焦急的，你几万年也搞不出名堂来。你看他用的字是“黑暗”，爱因斯坦的智慧是“黑暗”的？他老人家所谓黑暗就是参话头。你们参话头参得天昏地暗，就是黑暗的，而焦急地探索，就是——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