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有雕塑一般的侍卫入内听命,要拿雪衣。
雪衣喝止那两名侍卫的动作,走过来看着上官凤澜,“凤……王爷,太皇太后刚刚薨世,你身尚且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上官凤澜冷眸看她,“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本分了?想伺候本王,就该听命,而不是忤逆和训斥本王,倘或再惹得本王不痛快,本王即刻将你驱除出宫,永不得进来!”
“是谁说不论本王怎么待你都不离开,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你了?若想通了,本王不拦着,立即收拾你的包袱滚!”
雪衣用力握紧纤纤十指,手背手臂上午间被烫出的伤此刻醒目的痛着,她用力的绷紧那伤口,仿佛要让自己更痛,才感觉不到心口的疼。
凤郎,你以为这样能赶走我么?
缓缓的,她轻声说道:“王爷让臣妾留下,臣妾什么都做,不再忤逆。”
面具下溢出一声冷笑,“过来、给本王斟酒!”明灭摇曳的灯火下,一双眼神分外邪魅,歌舞继续升平,杯酒觥筹交错,莺歌笑语不断,烈酒浇肠灌喉。
雪衣被一群女人挤搡来挤兑去,蹲在他脚下为他斟酒,醇酒金盏,她双手递给他,“王爷,喝得尽兴了就散了吧。”
“来人。”
阴沉的嗓音不悦的喊道:“给本王掌嘴!”慵懒的手指着一名女子,又指了指雪衣,“忤逆就该惩罚,替本王掌她的嘴!”
那女子犹疑着不敢,上官凤澜抓了一把珠宝抬起,松开,珠宝滚了满地,薄唇勾起,笑的放……浪邪肆,“谁掌,谁就能得到这所有。”
话毕,只听啪一声脆响,另一女子扬手便给了雪衣一巴掌。
面具下的唇笑得愈发邪魅诡谲,眼底闪着野兽般的精光,“赏。”
雪衣的脸还偏着,脸颊上还有白天划破的一道浅的伤痕,她定定的捧着手里的酒壶,面色平淡的转回脸来,继续斟酒。“王爷,太皇太后薨……”
“掌嘴!”
又是一道巴掌声响起,淹没在一浪浪的莺歌笑语里,殿下的舞乐舞得更卖力了些。整个酒气浑浊的大殿内靡色膨胀,气氛涨直诡谲的高点,艳媚的表象下,有暗流悄然涌动。
她脸色依旧,收回来,斟酒,抬头举着酒杯看他,“王爷,这一杯臣妾敬你,望王爷珍重体。”
“掌嘴。”
“这一杯臣妾敬王爷,望王爷珍重身……”
“掌。”
她口中的最后一个字同时在巴掌的力道下被打了回来,嘴角已经渗出一些血丝。
歌舞笑声里渐渐的有些唏嘘,璀璨的眼眸里盈盈的有水光浮动,被打偏的脸又抬起,举着手中酒杯,暧……昧的橘色灯火下,那两边被打红的脸颊却平添一分楚楚动人,盛满晶莹的眼瞳里是让人你火膨胀的清美绝伦。
面具下的眸光遽然暗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勾起她细腻的下颌,“你还真是你,这样待你都不反抗?以你的本事,要打回去不费吹飞之力,原来你更喜欢作你自己?”
雪衣含泪望着他,用力牵出笑容,“你想要死心自己离开么?那么,你做得还不够,永远都不够,除非你将我撵出宫,否则我绝对不会死心!”
轻勾在她下颌的手指顿了顿,面具下一声阴暗的短笑,“本王早告诉过你,本王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你要作你自己,本王便让你你到底如何?”
说完,邪魅的眸笑看众人,“斟酒来!”
捏紧十指,让自己忽略他手指揉捏起的痛楚。
靡靡的丝竹之音回荡在潮热氤氲的殿堂内。“凤郎……你忘了么……你我都中了情花毒,你痛,我便痛。你可以骗我你有多厌恶我,可是你心里的痛却骗不了我……”
“是吗,难道不是你的心先痛了,本王才会痛?”沙哑低沉的声音压抑着。
她清泪滑落,“是,我的心在痛,你感觉到了吗,既然感觉得到,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你怎么能忍心呢……我知道你不忍心的。我知道你是无法面对自己,凤郎……相信我,让我证明给你看,我真的不在乎,而且你的毒还有你身上的伤疤不是没有得治,让我帮你,好吗?”
他阴沉沉笑了起来,只觉得悲凉彻骨,阴鸷的目光充血般瞪着她,“本王不需要任何人帮!”说完,眼底浮动着毛骨悚然的笑意,“你想证明,本王证明给你看……让你看看清楚,在你眼前的究竟是个人还是个鬼……”
话落,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一下消失,只听庞然两声巨响,殿门关闭,偌大的殿堂内陡然陷入黑暗,只剩下那青铜银树上摇曳的点点灯火,依稀能辨得清人的模样。
丝竹歌舞都停了下来,烛火将人影扩大投映在薄纱上头,整个殿内忽然死寂,闷热的空气里不安的因子遽然上升。
她扶着胸前凌乱的衣裙,在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殿下陡然传来一声尖叫,清晰的尖叫猝不及防让所有人乱了阵脚,那些个女子的脸上皆露出了惊吓的神色。
接着又是一阵的尖叫传来:“鬼!鬼……”
尖叫此起彼伏,鬼叫声刺耳惊悚,玄冥剑每划破出一道暗影,就有殷红的血光飞溅,洒在灯火照映的帷幔上,斑驳出一副瑰丽的血色红梅图。
靡热的血腥味冲破浓烈的酒味飘入鼻端,直让人心中作呕。
她身边的那些女子一个个脸色惊恐不明所以的看着殿下诡异的一幕,帷幔里走出一道身影,手握长剑,光着上身,长发披散,金色面具荡然无存,蹒跚的步子一步一步跨上台阶走上来。
接着便又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
那些上一刻还媚笑躺在他怀里的女人,这一刻已经只剩下恐惧,眼里盛满恶心,玄冥剑上血腥滴落,歌姬们花容失色呐喊着欲夺门而逃……
剑上寒光掠动,那站在她跟前吓得四肢颤抖无法动弹的女子下一刻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凄厉的鬼叫声撕破了殿内闷热的空气。
雪衣拾起榻上那柄短刀,奋力挡住上官凤澜失控的杀戮,“不要再杀了、住手!”怎奈玄冥剑凌空划出,那几名欲夺门而逃的歌姬接连倒在血泊之中。
扔掉玄冥剑,他反手握了她手腕,一步步逼着她,眼底充满血光,灯火印照出半边脸颊,怵目的伤疤几乎让他面目全非,在这昏暗的夜色里更觉可怖吓人。
他笑着,笑得肩膀都在抖动,沙哑而苍老的嗓音撕扯般喊着:“看看……看清楚了、没有这张面具,有哪一个女人还会对本王献媚奉承,她们眼里只有恶心、只有鄙夷、只有恐惧,站在这里的只是个鬼……只是个鬼……”
暴戾的挣扎让他伤口再次崩裂开,顷长的身影摇摇欲坠,在她扑上来那一刻用力将她拂倒,他自己也摔倒在地,他狼狈般躲避着她的目光,垂散的长发遮挡住那大半边灼伤的脸,急欲伸手将面具带上,却在最后被雪衣夺下。
“把面具、拿来!”那一眼迸出凌厉的杀气。
雪衣用力将面具朝殿下一扔,从他背后抱紧了他,“没有面具,凤郎,你转过脸来看着我,看看我眼里是不是有嘲笑,是不是有害怕!要么你一掌把我杀了,否则我绝不松手!”
橘红色的灯火左右摇曳,
“凤郎……我的心痛,你感觉不到吗……你以为你让我死心离开,我就能活得好好的,还能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我,你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