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是不是旧疾又发作了!”玉蟾的声音很焦急,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
一条有力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玉蟾浑身一抖,僵硬怔在原地。
这是王爷的气息,王爷他,从不曾这么主动待过她,这让她有些错愕。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他此刻的眼神,可无奈怎么努力睁大,也只看见模糊的一片亮光下金色面具闪着隐隐约约的光。
再过不久,她便连这点光辉也瞧不见了。
所以她拼命的瞧,连眼都舍不得眨一眨。
“爷?”
不见上官凤澜发作,她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上官凤澜看着她那双焦距不稳的眼睛,眼神暗了暗,深深的定在玉蟾的脸上打量。
这么多年来,似乎他从没有认真的看她一眼。
依稀记得当年从青楼里无心救下的那个少女,转眼早已长大了。
玉蟾身容娇小,削瘦的面颊有些苍白,五官却很突出,尤其是一双眼睛较一般女子深邃,其实玉蟾生得美丽动人,只是她从来都让自己处于卑微的态度里,只为他而活着,以至于让人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那么一个人发现了她的美好。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白秋的身影。
“爷?你怎么了?”玉蟾迟迟不见上官凤澜答话,又觉得有道锐利而深刻的视线一直定在她脸上,让她恍惚之间露出欣喜的神色。
然而下一秒。
“玉蟾,本王打算,让你跟白秋成亲。”
笑容僵住,直到褪尽,眼底里有慌乱浮现上来,她慌忙抓了一通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是玉蟾做错了什么吗?还是爷生玉蟾的气了,玉蟾知错了,爷,求您了,玉蟾再也不奢求什么,只求爷不要抛弃玉蟾,玉蟾甘愿……甘愿做一辈子的奴婢,伺候爷一辈子……”
他用力握紧她激动的肩膀,叹一声说道:“玉蟾,不是本王不要你,你是个忠心的丫头,这些年你陪在本王身边,所受的这些苦也已经够还当年的恩,你不欠本王什么,而是本王欠了你太多。”
“不、爷从不欠玉蟾什么,没有爷就没有玉蟾,玉蟾为爷做的一切都是甘愿的!”玉蟾几乎要哭了出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前所未有的不安,爷从没有这么对她说过话,这让她极度的惶恐。
“玉蟾,本王已经决定了,本王也问过白秋,虽然是本王开的口,但白秋的心意本王和你都很明白,除了他,本王也别无所托了。”
玉蟾终于忍不住盈满了颤抖了泪水,“爷……玉蟾错了,玉蟾知道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可是玉蟾的心里只有爷,玉蟾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爷啊,求您了,别把我赶走,没有了玉蟾,爷要怎么活,不要赶我走,求您了!”
上官凤澜捧着玉蟾摇晃不停,对不准方位的脸,沙哑的嗓音透着无奈,“玉蟾,即使你留下来,也无用了。”
玉蟾整个都僵在原地,“爷这话……是何意思,玉蟾不明白?”
“本王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爷这话,玉蟾更不明白了,只要玉蟾还活着一天,就永远都做爷的解药,别说是失明,即使变成哑巴,变成聋子,玉蟾都不在乎的!”玉蟾的心里在颤抖,爷的语气让她惊痛。
“无关你的血,本王已经活不了多少日子。”
“爷……”玉蟾抖得更厉害了。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必然能明白本王如此安排的原由,你放心,白秋会照顾你一辈子,本王会让你衣食无忧。”
玉蟾扑在他怀里,“玉蟾不要爷死,爷死了,玉蟾也不活!”
“玉蟾,答应本王,嫁给白秋。”
咬着唇,忍着泪,玉蟾倒在他怀里痛得无法呼吸,最终,她阖上了眸,“是,爷的命令,玉蟾从来不会违抗,爷要玉蟾嫁,玉蟾……便嫁。”两行泪瞬间滚了下来。“可是嫁之前,玉蟾恳求,玉蟾只想爷能抱抱玉蟾。”说道最后,声音已是沙哑难辨了。
长臂滑向她后背,一手揉着她头顶的发,用力将她揽在怀里。
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那种让她迷恋的昏眩气息满满的包围着她。
再也忍不住膨胀的心酸,嘶哑的哭泣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这么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着。
不管她瞎不瞎,再也看不见了吗?再也看不见爷了吗?
原来他并没有讨厌她若斯,他在最后还为她想了后路,可是她宁愿陪他一起死。
十四岁那一年,看见他的第一眼,她便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他啊。
王帐外。
白秋静静立在厚重的门帘外头没有出声。
听了一会王帐里传出来的呜咽声,他眼眸低敛,转步无声离开了王帐。
玉蟾,我白秋……会倾其一生让你爱上我,护你一生不再幸苦。
从今以后,就让我来做你的眼睛。
此刻,西夷国与东陵国交界的边关。
议事大帐。
“禀报王爷,前方有消息来报,东陵国摄政王上官凤澜亲自率领四十万大军来与我们开战!”士兵恭敬将文书递上。
耶律楚天拿着文书看了一遍,噙着诡异的笑,“早就听闻此人能力过人,睿智多谋,此次本王倒要领教领教,看看中原的男人,是否强得过我们西夷国的勇士,嗬……”
“可不是,王爷抢亲俘虏回的那群陪嫁女子,娇小的就像一朵花,哈哈哈……”
议事大帐里野蛮凶狠的西夷国汉子迸发出一阵阵浑厚的笑声。
好不容易甩开了时时刻刻跟着她的丫鬟,上官珠珠原本是想借着这机会探清军营战马所在的地方,却不曾想到,会撞见这样的一幕……
太刺耳,太刺耳了!
她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和愤懑,站在大帐门口的灯火下捧着头放声尖叫……
谁来救救我,娘,大哥……救救珠珠!
她缓缓睁开颤抖的双眼,眼前血淋淋的一幕令她再一次失声尖叫。
“没事了,本王带你回牙帐。”他温热的气息嘶哑的响起。
一路上她都毫无知觉,放声尖叫着将他推开,拼命的向后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耶律楚天眯着眸子,忽然捉了她的脚,一把将她带入怀里,轻易制止了她的挣扎,用力搂着她颤抖不已的身子,抚着她柔软的发,连他自己都惊讶,他竟然会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她:“别怕,他们都已经死了,有本王在这,无人敢再伤你……”
许是他身上的温暖带给她稍许的安慰。
脑子里浮现出那些血淋淋的尸首,浮现出那群凄惨的女子时,心里翻涌出无数的恶心和憎恶,挥手,用力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畜……生,禽……兽,你们……根本不是人!”
耶律楚天的脸还偏着,一手拂过被她甩的地方,一回头,深邃的眼睛里噙着浓浓的笑意,却又分外让人觉得寒冷无比。
“你们这群禽……兽……必然会败在我八皇叔的脚下!”
“愚蠢。”
耶律楚天冷笑着,下一刻已经拽回她的脚,将她整个摔进厚厚的裘毯里,
此时此刻,同一个夜晚,太庙。
月光透着窗影上树叶斑驳,床位上猛然坐起一人,黑暗中传出一声低呼。
阿碧被这声音瞬间惊醒,只见雪衣坐起身子捧着头,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听得分外真切。
“阿碧,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珠珠……我梦见她浑身是血。”强烈的不安由梦里带来,盘踞在心头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