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天阴冷笑着,一一将他们扫了扫,沉默一番后说道:
“把牙帐的粮食分出一半来,发给骑兵营的将士,下令各营,夜间不得松懈!”
各将领纷纷应了是,这头一骑快马匆匆而来,耶律楚天见是他的贴身侍女云娃,忽而拢紧了眉头,云娃神色焦灼,一下扑倒在地,“王、王爷,不,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云娃支支吾吾道了个大概:
“二、二公主她,她忽然拉着东陵国公主非得要比试射箭,结果、结果二公主她……”
云娃张着嘴怔怔的跪在原地,一阵风擦着她身旁卷起,耶律楚天的马已经冲出老远。
牙帐前的营地里,远远的都能听到沸腾的吆喝声,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是两国的公主,这一场异国的较量,在这群北苍人眼里无疑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篝火旁,两骑高大的马背上各坐着那西夷国二公主灵筝和上官珠珠。
上官珠珠着一身普通的侍女装,浑身上下满是斑驳的血迹,方才一场射箭比试,那灵筝公主每一箭都射在她手臂和腿上,却不射她要害,数箭下来,她已是伤痕累累,痛不堪言,而她哪里懂得射箭,箭未射出,不过是当了人的靶子罢了。
马背上,灵筝公主笑得冷艳:
“我劝你趁早投降为好,否则这一场马背上的较量,倘或你不敌我摔下马来,被这马踩死,可怨不得我了。”
上官珠珠趴在马背上,手握一把长矛,抬起汗湿的额头看着那灵筝公主:
“就算我比不过你,可我还知道身为一个公主,身为一个东陵臣民的尊严所在,我投降,除非你……除非你把我……杀了。”
“愚昧!”
灵筝冷哼一声,“在我们西夷国,从来都是凭实力来夺得男人的心,今日我便要教你知道,楚天注定是我灵筝的男人!”
一对丹凤眼儿妩媚而冷冽有神,大喝一声,猛一夹马肚子冲向上官珠珠,周围顿吆喝震天。
那灵筝公主倒确实有几分身手,马上英姿飒爽,出招敏捷有力,手握一柄长矛,挥得活灵活现,一刀刺中上官珠珠的手背,那握在手里的武器应声而坠。
上官珠珠跌趴在马背上,迎面又是一刀刺来,擦着她脸颊化了一道口子,长矛刺中她束发的带子,长长的青丝飞散,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粘着血迹糊糊的一片覆在脸上。
那灵筝勾着骄傲的笑容,长矛掉转个方向,一棍子扑过来,。
上官珠珠生生挨下这一招,轻盈娇小的身子飞落那堆熊熊的篝火。
周围响起一阵抽气声,那坠落的身子被人拦腰接住,几个璇身稳稳的落在地面。
灵筝见着耶律楚天,坐在马背上笑着:
“楚天,我赢了,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似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将来如何能为你生儿育女,只怕是捂在怀里都能化了,弱不禁风,真不知你看上她哪一点!”
楚天勾起一边唇角笑睇着灵筝:
“灵筝,你倒是提醒本王了,本王的儿女由谁来生,或许本王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但一定不是你。”
灵筝脸色一僵,美的眸子冷冷瞪着耶律楚天,“耶律楚天,你是父皇钦定的驸马,你是我的男人,要不要给你生孩子,是我的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是吗,公主一个人也能生出孩子来,本王倒是孤陋寡闻了。”
“你,你什么意思!”
耶律楚天冷哼一声,懒得理她。
灵筝手里的长矛对着他刺来,耶律楚天自是抱着上官珠珠轻易夺过了,灵筝恼道:
“楚天,你难道真要让这弱不禁风的女人给你生孩子不成,还是,你还在想着你的苏姑麻,那女人……”
“灵筝。”
低低的一声,但足以让灵筝闭了嘴。
她咬了咬唇,有些后悔不迭。
苏姑麻是耶律楚天的忌讳,谁都知晓,偏她一生起气来都给忘了。
只要耶律楚天嘴角一贯噙的笑意更深,直达眼底,那便表示他此刻极为恼怒。
眼见着耶律楚天抱着上官珠珠走进牙帐,灵筝气得两眼冒火,将手里长矛一摔,“拿酒来!”
牙帐里,上官珠珠怎么都不肯让耶律楚天碰她,耶律楚天盯着她浑身的伤痕累累,嘴角的笑意出奇的淡了下来。
“阿玛奴……”
上官珠珠只当是自己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刚才可是在唤她?
她长这么大,从没有吃过这种苦头,想起这些日子来的遭遇,又想起在景王府时的日子,她被所有人的爱包围着,有大哥疼爱她,有老祖母怜惜她,有太子哥哥宠着她。
曾经的自己是那样无忧无虑,从来不懂得烦恼什么。
即便娘亲走了之后,虽然难受过一段日子,在那些日子里也还有皇姑姑细心照顾着她。
可是曾经她拥有的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她好想他们,好想东陵的一切。
不知不觉,心里无限的委屈和难受涌上来,泪珠啪嗒啪嗒一颗接一颗的滚下来,全然忘了耶律楚天还站在那,全然没有发觉耶律楚天阴霾到漆黑的脸。
他眯着细长的凤眸将她定定的盯着,她带着浑身的伤口窝在那堆绒毯子里,脸上挂着几滴该死的让人心里恼火的珠子,一闪一闪在油灯下晶莹剔透,弯弯的睫毛一颤一颤,沾着泪水粘成细细的一根根,像是西夷雪峰上轻盈的蝶罗花瓣儿。
“云娃。”
他朝牙帐外唤了一声,云娃匆匆走了进来,“王爷?”
“把随行的御医带到牙帐来为她治疗,让那些侍女过来给她把伤都擦洗干净了。”
云娃偷偷拿眼觑了觑她主子,应一声又轻脚退下。
不出一会,随军的御医和侍女都进来牙帐,那御医给上官珠珠诊治了一番,开了些药,又留下一些绷带便又退出牙帐。
“她的伤要不要紧,多少的日子才得好。”
耶律楚天问那御医。
御医拱手作了一揖,回答:
“王爷放心,都是些皮外伤,不大要紧,疗养个把月这伤也就好得八九不离十了。”
耶律楚天并不是很满意,冷了脸:
“本王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治不好,乘早的滚回京都!”
那御医连忙擦了几把冷汗:
“是是是,老臣一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这头说话间,牙帐里侍女们已然给上官珠珠的伤都做好了包扎。
云娃走出来回禀,耶律楚天掀开厚重的油布帘子踏进牙帐,只见上官珠珠已经昏迷躺在矮塌上,脸色苍白,唇色青紫,呼吸也微弱得不可闻。
他烦心的将袖子一挥:
那些侍女鱼贯着拿了手上的盆盆桶桶自是轻脚退了出去,云娃倒是上前来低声说道:“王爷,可要弄些吃的来?”
耶律楚天沉吟了一声,“嗯,让伙房弄些……东陵国的小吃来。”
“东,东陵国的小吃?”
云娃整个一愣,伙房里都是西夷国的厨子,哪里有人会弄那东陵国的食物?
这可是伤脑筋了。
唉,早知如此,方才真不该多嘴这一声,了不得要去麻烦冷云大哥了。
牙帐内一时静了下来,耶律楚天弯身坐在那堆毯子里,眸子将上官珠珠定定的望着。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有多久,醒来时耶律楚天就坐在身边。
一个惊吓,上官珠珠慌忙挣扎着坐起,不免扯到了伤口,身上各处都是撕裂般的痛着,不顾那痛。
她连连退到角落里,可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这牙帐总归不过这一点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