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云到了知川县。知川地处平原,土地肥沃,人民富裕,县城街道整齐,商店繁荣,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
在县衙接了印信,代行县事半年的县丞交割完毕,知川县丞不是别人,是当年出主意把杨常符拖进赌馆、害得家破人亡的烂文人。烂文人当了刘府的管家,仗着刘家只有三个女主人,胆子大,心眼黑,赚了很多钱,花钱托关系到了知川县又当上了县丞,前任知川县令告老还乡,一个人独揽了县衙大权,残害百姓,搜刮财物,做了不少坏事。
正准备拿钱贿赂上司,谋取县令的职务,不料朝廷新派来了县令,无可奈何,交了权力。
王白云勤政为民,当天接了县印,第二天便升堂审案。罪犯押上大堂跪下,王知县拿起卷宗细细审读。
王白云审的第一个案子是官库被盗案,罪犯是看守官库的衙役,监守自盗,拿走了官库一千两官银,捉拿收监已经半年,可是只承认了盗取官银,却始终交待不出盗走的官银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白云细细审读着案卷,眉头皱了起来,他从案卷中看出了可疑之处:官库有重兵把守,任何人都不准带走库中财物,一千两银子,罪犯是怎样运走的?他放下案卷,抬起头来细细观察堂下跪着的罪犯。
罪犯低着头,一动不动,浑身被拷打得血迹斑斑,看样子个子不高,身材也不是十分强壮。王白云更加怀疑了,猛然拍动惊堂木,大声喝问:“堂下罪犯听着,一千两库银现在何处?从实招来。”
罪犯吃了一惊,抬起头,满脸惊慌,哆哆嗦嗦地说:“大老爷,我,我冤枉……”
王白云再一次拍响惊堂木,喝问:‘冤枉,莫非你没有盗走库银,快快从实招来。”
罪犯颤抖起来,哀求说:“大老爷,不要用刑,我,我不冤枉,不冤枉!”
王白云看出案件疑点很大,罪犯用刑打怕了,刚接县印,对县中事情不很了解,他不想草率定案,吩咐差人把罪犯押回牢房。回衙换了便衣,王白云要私访民情,听一听老百姓对官库被盗案有什么看法。他不用三班衙役带路,一个人悄悄上了大街。
王白云找到一家茶馆,进去选了一个位子坐下,要了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仔细听着周围茶桌上喝茶的人摆谈什么。王白云左边的茶桌上,两个读书人模样的茶客一边喝茶,一边在聊天。
“喂,听说没有,新来的县大老爷开始审案了,第一天接印,第二天审案,新老爷真是勤政为民。”
“什么勤政为民,摆摆样子装装门面,天下乌鸦一样黑,千里做官,为的是赚银子,多捞黑心钱。”
“老兄,你不要以偏概全,难道天底下真的没有好官?”
“如果审清了官库被盗案,找出了盗走官银的真正罪犯,我就承认他是一个好官。”
“唉,县衙库官真可怜,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那个害人的县丞一口咬定监守自盗,一天一顿大板子,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屈打死了。“
两个茶客无心闲谈,王白云听者有意,他更加坚信官库被盗案是冤案。可是,罪犯已经承认,并且当堂画供,供词收录卷中,如果找不到真正的盗银犯,就没有办法给受屈的无辜平反。
喝茶的客人越来越多,因为来了新知县,又是新知县审案的第一天,很多人好奇,相互询问新知县审案情况,摆谈着对新知县的评价。
好几个人谈到了县丞,咒骂县丞心狠手黑,贪婪敛财,是知川县老百姓的灾星。王白云听着茶客们的摆谈,心事重重,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天黑了,王白云回到县衙,看到县丞正在大声训斥,责备衙役不紧跟着知县老爷随时侍奉。回过头看到王县令回来了,赶忙上前,一脸媚笑讨好说:“大老爷,知川县民风奸悍,你刚到此地,不了解情况,千万不要独自外出。”
王白云生性秉直,最讨厌势利小人,没有理睬县丞。烂文人自觉没趣,退出了。
晚上,王白云睡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思考着官库被盗的案子,不知从何处入手缉拿真正的罪犯。想着想着,蒙胧中看见师父站在前面责备说:“白云,当官要当好官,平反冤案,造福人民。”
王白云正想问师父破案方法,吕洞宾不见了,猛然醒来,原来做了一个梦,看看窗外已经发白,天快要亮了。
王白云决定重新细细察看官库被盗现场,寻找蛛丝马迹的破案线索。
王白云带着从京城一直跟随到知川的两名家人,来到被盗的县衙官库,沿途经过三道把守严密的哨卡。官库修建得非常牢固,石头墙、石头顶,没有撬开的痕迹,铁皮包着五寸厚的大门,一两个盗贼即使到了官库门前也很难撬开大门。的确,官库被盗只能判断为内部人监守自盗,然而,到底是谁在监守自盗,现在的罪犯管库,还是另有其人。王白云想起了在茶馆里听到的谈话,想到了县里的县丞,一副献媚讨好的样子,王白云十分讨厌,可是,无凭无据,不能随便作出判断。
王白云想找两个守卫官库的衙役询问情况,让随身家人叫来一个衙役,一问大失所望,原来刚刚招募来的,根本不知道官库被盗情况,接着找来几个守官库的衙役询问,都是官库被盗后招募来的。王白云对县丞作案的疑心更大了,官库被盗后县里一直由县丞主事,只有他有权力换掉了解情况的守库衙役,掩盖事情真相。
王白云决心找到官库被盗时守库的衙役,询问当时的情况。
县丞烂文人看到王白云重新调查官库被盗一案,做贼心虚,找来几个心腹商量对策。烂文人主意多,吩咐几个心腹抢在王白云前面开始行动。
王白云安排带来的家人寻找县衙中的老衙役,家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听到看守县衙大门的一个老头,悄悄叫到了王白云的内衙,询问半天,终于打听到了三个官库被盗时看守官库衙役的住处。
王白云给了赏钱,吩咐看门老头不要对外人说起老爷寻找看守官库衙役的事。第二天一早,他换了便服,带了家人,悄悄离开了县衙,走了十多里山路,好在高中榜眼前经常走山路,经过锻炼,不觉得累。主仆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一个衙役住处,可是不巧得很,要找的人刚刚出门,据说到外省做生意,三个月以后才回来。王白云大失所望,他没有灰心,一路打听,寻找第二个官库被盗时看守官库的衙役。又走了八、九里山路,王白云和家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两腿疼痛,终于找到了,可是大门紧闭,敲了半天,没有人答应,找来附近邻居询问,主人外出经商,已经半年多了,家中只有一个耳聋眼瞎的老太婆。
奔波劳累了半天,走了几十里的山路,连着两次扑空,王白云怀疑事先有人做了手脚,支走了他们要找的人,望望天空,太阳略略偏西,时间还早,在一家路边小食店买了几个馒头,同家人吃着又上了路,去寻找打听到的最后一个看守官库衙役的家。又走了十多里山路,到了一个山村,村里的人都很穷,茅顶土房,几个穿得脏兮兮的老头在土墙下面晒太阳。打听了半天,找到了要找的人家,屋里传出了哭声,这家人的一个八岁小男孩病了,请医生看病没有钱,病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哭得十分伤心。王白云读书时学过医术,赶紧抓起病孩小手把了脉,仔细观察病孩的舌苔、脸色,认出了病因,开了药方,让家人带着药方赶到县城药店抓药,自己留下守护病孩。王白云看到这家人十分贫穷,拿出随身带着的五两银子,让女主人到集上买米买布。
这家的男主人正是王白云要寻找的官库被盗时看守官库的衙役。头天下午,烂文人派心腹到家里威胁:新来的县令要重查官库被盗案,把当年看守官库的衙役统统抓进大牢。男主人十分惊慌,赶忙躲藏了起来,看到新县令给病儿治病,还拿出银两救济,十分感动,终于现了身。
王白云仔细询问了官库被盗时的情况。原来,官库被盗时,县丞烂文人借口守库衙役辛苦,在县衙摆上酒席招待,守库衙役吃了酒后个个酩酊大醉,昏睡不醒,等到酒醒已是当晚半夜,返回官库时没有觉出异样,第二天县丞查库发现官银少了一千两。
王白云耐心询问那天晚上的酒宴,兄弟们是不是都喝了很多酒。
守库衙役一边回忆一边回答:“也不是个个都喝得很多,像我,正好感冒头痛,喝的酒不多,可是也醉得昏睡了半夜,事后想想觉得奇怪,接着,县丞借口官库被盗,守卫官库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拿了钱,让我们躲开了。”
王白云猜想那天的酒宴肯定被人做了手脚,他心里已经明白真正的罪犯是谁了。
回到县衙,王白云思考着破案的方法,他要巧施妙计,让罪犯自己跳出来供认盗窃官银、嫁祸他人罪行。
第二天,王白云升堂审案,他让人把牢中“罪犯”押上大堂,还把县衙里的官员差役叫到大堂上,拿出一把纸扇轻轻摇着,惊堂木一拍大声说:“各位,本县决心查出盗窃官库的真犯,这两天,我找到师父吕洞宾,要求他赐给了一把神扇,只要轻轻一扇,不管是什么人,本县问什么,他都会乖乖说出实情,不过,神扇要黄道吉日才能使用,还有两天便到了黄道吉日,到时候,堂下的罪犯是不是真凶,谁是真凶,神扇一扇便知分晓。”
宣布完毕,把犯人重新押回大牢,退堂回到内衙,吩咐随身带来的家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县丞烂文人在大堂上听了王白云的话,心里“咚咚咚‘打起了鼓,前任县令告老返乡后,他看到机会来了,精心安排了官库被盗的案件,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到了手,害怕守库衙役怀疑酒宴有名堂,想办法把守库衙役全都打发回了家,想不到朝廷派来了精明能干的王白云当县令,要重新审理官库被盗案,又听王白云在大堂之上说有神扇,两天后官库被盗案就要真相大白,烂文人不明白王白云的“神扇”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他害怕盗窃官库的事情暴露,受到法律严惩。回到住处,找来几个心腹商议,决定孤注一掷,把管库差役秘密杀害,然后装成自杀的样子,携带白银远走他乡,让库银被盗案永远成为迷案。烂文人和心腹商议后作了决定,分配任务,暗中进行。
深夜,知川县衙大牢里,油灯忽明忽暗,阴森森的。太困了,几个牢子昏昏欲睡。重犯牢中,犯人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两个生病的犯人在痛苦地呻吟。
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窜进了牢房重地,由于事先布置好了,守牢的衙役没有阻拦,也没有查问。黑影手里有钥匙,轻轻地打开一间牢房,蹿了进去。
‘县丞老爷,你,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牢房里响起了声音。
紧跟着,一个黑影开了口,恶狠狠地说:‘放了你,谁放了我,王县令要重查官库被盗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怪就怪那个新来的县令吧!”
黑暗中,管库看到两只闪着凶光的眼,浑身颤抖,苦苦哀求:‘县丞大人,我不会说出是你盗走了库银,不管王大人怎样问,我都不说。”
烂文人奸笑着说:“白天在大堂上你听见了,王白云有神扇,在死人面前,神扇也没有办法,所以你必须死,只有你成了死人,王白云才查不出是我盗了官库。”
忽然,牢房四周亮起了火把。王白云摇着神扇,笑嘻嘻地走进了牢房,带着讥讽的口气说:“是县丞大人,谁说人死了我的神扇没有用,即便现在管库成了鬼,你也难逃法网了。”
烂文人和带来的同伙、牢中的犯人都大吃一惊,想不到王县令会突然出现在牢中,恰好听到了烂文人和管库的对话。烂文人吓傻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天亮了,王白云坐在大堂上,命令把一干人犯带上大堂,听后发落。
听到新来的县令审清查明了官库被盗的案子,抓住了真正的罪犯,知川县城的老百姓个个兴奋,一人传一人,消息很快传遍了知川县城的大街小巷,人们拥向知川县衙,观看王白云审案的情况。很快,知川县衙前人山人海,拥挤得水泄不通。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议论着:“听说没有,盗窃库银的是县丞,那个黑了良心的东西,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陷害管库!”
“王县令治理知川,我们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了。”
王白云猛拍惊堂木,堂上堂下的人安静了。烂文人和他的几个心腹帮凶戴着脚镣手烤被押着上了大堂,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浑身颤抖,跪在了大堂上。
王白云当众宣布判决,管库无罪释放,县丞烂文人盗窃官库,嫁祸无辜之人,罪大恶极,押入死刑重牢,等待上报刑部,按律惩罚;几个帮凶,为虎作伥,罪重的押入大牢,按律处罚,罪轻的责打五十大板,赶出县衙,永不录用。
王白云按照朝廷律条,公正判案,堂上堂下,人人佩服,个个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