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云在知川当了五年县令,他始终牢记师父吕洞宾的教诲:不单要做一个清官,还要当一个好官,努力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知川地势平坦,境内江河纵横,每年夏季,暴雨为害,洪水泛滥,王白云带领百姓修水渠,清河道,筑河堤,从此,洪水再不危害知川,百姓拍手称赞。王白云还废除了烂文人主持县事时订下的种种苛捐杂税,减轻老百姓的负担。他访问县城商家,了解经营情况,帮助解决困难。遇到重大疑案,王白云都亲自查案,不放过一个细小疑点,有的罪犯十分狡猾,布下层层疑阵,妄图逃脱惩罚,但始终没有办法逃脱王白云的火眼金睛,罪行终于大白于天下。老百姓赞王白云,爱王白云,信王白云,上司几次三番想调王白云到其他地方任官,百姓听到消息,联名上书,挽留王白云,还派出代表赴州、府恳求,上司看到群众诚心挽留,几次放弃了调走王白云的打算。
王白云也爱知川的老百姓,把知川县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他专程回到楚州老家,把家中事务委托给了一个忠诚老实的家人料理,把妻子、独生子和其他家人带到了知川,节约俸银买了住房,在知川县城安下了家。清早起身到县衙理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晚上回家和妻儿共享天伦之乐,生活过得十分愉快。
一天,王白云在县衙办完了事,刚刚回到家中,知川富豪陈百全求见,他与陈百全是老朋友了,在京城刚刚接到赴知川任县令的圣旨,正在京城办事的陈百全就登门拜访,还赠送了到知川的盘费。王白云到知川县任职后也曾到陈百全家拜访,归还了在京城所收的盘费。五年来,两个人经常往来,王白云了解到陈百全是一个正当商人,在知川开了五、六个商店,还在州里、府里、京城开有商店,是方圆百里出名的富商,但他从不倚财欺人,开的商店货物质量好、价钱公道,生意兴隆,陈百全还经常出钱财救济孤苦之人,是知川城里有名的大善人。
王白云吩咐家人快请。陈百全大步走进,哈哈笑着说:“知县大人,新近小妾随我到南方经商,学会了一手煮鱼的本领,我让她在家中买了几条上好的肥鱼,下厨弄了一桌肥鱼宴,特来邀请老朋友一同前去品尝。”
王白云谦逊地说:“百全兄,我到知川后多次打扰贵府,实在心中有愧,不敢再扰了。”
陈百全诚心邀请,王白云推辞不了,无可奈何,随着一起到了陈府。
陈百全府上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肥鱼宴。烧鲢鱼、绘鲤鱼、清蒸鳝鱼、鱼丸汤,炸鱼片,各种各样菜肴都用鱼做成,摆了满满一桌。
主宾坐上席桌,三杯酒喝了,开始品尝各种各样鱼肴,王白云用筷子挟了一个鱼丸放进嘴里,味道十分鲜美,忍不住伸着大拇指高声赞美起来。陈百全叫出家里的人劝酒劝菜,陈家娘子,一个长得十分漂亮、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后厅来到酒席上,敬了王白云三大杯酒。陈百全的小妾,王白云早就认识,当年在京城接圣旨奉调到知川任县令,陈百全前来旅舍拜访,带来一个水灵灵的年轻女人,要送给他做小妾,因为王白云坚决拒绝,陈百全带回了女人,没有地方安置,便收做了自己的小妾,取名叫银秀。想不到银秀聪明伶俐,还认识字,能帮着记账管事,陈百全喜欢,外出经商时经常带在身边。
银秀来到宴席上,给王县令满满斟了一杯酒,脸上带笑,娇滴滴地说:“王大人,妾家敬一杯。”
王白云喝了陈百全的三杯酒,又喝了夫人的三杯酒,已经有了醉意,看到陈百全的小妾银秀,云鬓松松的,小脸嫩嫩的,眉毛弯弯的,十分诱人,不知不觉间,春心荡漾,很想伸手去摸摸小妾的嫩脸蛋,猛然醒悟,用力镇静了,不一会儿,又觉得神情恍忽,心猿意马,话也说不清楚了。陈百全看见王县令几杯酒下肚醉了,想起以前和王白云喝酒,县令虽然酒量不大,也能喝上六七杯,不似今天这样早早醉了,心里奇怪,吩咐佣人把县令扶到客房床上休息,待酒醒后再送回县衙。一顿肥鱼宴没有吃得尽兴,不禁有些不快。
王白云被扶到客房床上休息,模模糊糊睡着了,忽然听到身边有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在喊:“王县令,王县令,妾身来看你了。”
王白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站着一个女人,丝帕遮住了半边脸蛋,伸出一双小小的嫩手来掀被子。
王白云模模糊糊地问:“你,你是谁,那家的女人?”
女人在床边坐下了,身子紧紧挨过来,轻声说:“王大人,怎么不认识我,刚才在酒席上,妾家还给大人敬过酒。”
王白云努力想让头脑清醒,没有用,仍然模模糊糊的,他心里有些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身边的女人是谁,大声问:“你,你到底是谁?夫人?银秀?”
女人放肆地把头靠了过来。王白云吓了一跳,躲开了。女人语气中带着怨恨,轻声说:“王大人,在京城见到你的时候,小妾就爱上了你,可是大人不要我,姓陈的霸占了我这么多年,我天天都在思念大人,今天终于有了机会,放心吧,王大人,姓陈的和他夫人喝醉了酒,像个死人似的睡了,下人都让我打发走开了,大人可以放心享用小妾这香喷喷的身体。”说着凑上前来拉王白云的手。
王白云有些明白了,是陈百全的小妾银秀,想起陈百全在酒席上夸奖银秀,曾露出十分喜爱的神色,想不到这个女人对丈夫心怀不满,居然作出背叛丈夫的事,十分生气,大声喝道:‘银秀,你是有夫之妇,陈老爷和我是朋友,你应恪守妇道,不得做出有违礼节的事来。”
女人婴婴哭了,哭得十分凄惨,一边啼哭,一边说:‘县老爷,陈百全在人面前对我百般爱护,可是,没有人的时候百般折磨,我受尽欺凌,实在不能忍受下去了,望县太爷搭救小女子脱离苦海。”
王白云也曾经听说有的富豪背着人的时候以折磨女人为乐,虽然和陈百全交往数年,但夫妻生活如何是别人的家事,不便过问,不很清楚,银秀哭声悲切,似乎心里充满怨气,不过,屋里只有男女两人,王白云顾及自己名声,大声说:“银秀,你如确实受了折磨,心有怨气,明日可以到大堂上击鼓喊冤,现在快快回到自己房间,万一被人看到会有误会。”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擦着眼泪走了。王白云酒已经醒了,走出客房准备向主人告辞回衙,可是,外间屋没有人,陈百全不知到哪里去了,大堂空空荡荡,连一个家人也没有。王白云心中感到奇怪,匆匆离开陈府,回到自己家中。喝多了酒,脑袋有一些痛,脸、脚也没有洗,上床睡下了,一觉醒来,太阳光已经从窗外射进,早到了升堂理事的时候,王白云匆匆起身,唤家人打来热水,洗了脸,漱了口,穿戴上官服,正要离家到县衙坐堂,忽然听到不远处县衙大堂响起了“咚咚咚咚”的击鼓声,知道县衙有事,急急赶去,刚刚坐上大堂,衙役已经将击鼓人带进大堂。王白云仔细一看,击鼓人竟然是陈百全府中管家。陈府管家到了县衙大堂放声痛哭不止。王白云心中奇怪,好言问道:“陈管家,你到我县衙鸣鼓,为了何事情?”
陈府管家痛哭着说:“老爷,你要为我家老爷做主申冤!”
王白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陈管家,你家主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府管家哭得更加伤心,说:“我家老爷,他,他昨天晚上被人杀害了!”
王白云大吃一惊,昨天晚上在陈府吃肥鱼宴,和陈百全一起吃菜喝酒,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陈百全居然遭人杀害。想到喝醉酒在陈府客房休息,银秀前来挑逗,说了一些不明不白的话,离开陈府时堂上空无一人,意识到陈百全被杀的案子非同一般。王白云不敢耽搁,唤齐衙役,带上仵作,急急忙忙赶到陈府查验陈百全被杀现场。
知川第一富商被杀,消息传开,全城震动,陈府前挤满看热闹的人。
陈百全死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仰面躺着,两手伸开,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受到了惊吓,脸面扭曲着十分难看,胸前被刺了三刀,一刀正好刺中胸部,深达三寸,鲜血溅满了衣服和尸体周围的棉被、床单。
忤作仔细察看,陈百全是因为胸部一刀刺破心脏而死,死亡时间在头天晚上。王白云在死者被害现场认真查看,门窗没有撬过的痕迹,凶手是从正门进入,也许是死者进屋后忘了关门,凶手趁机潜入,也许凶手是死者熟人或者就是家里的人,死者开门把凶手让进了屋。
查验了凶杀现场,王白云吩咐仵作认真写好勘查记录,来到陈府大厅,让衙役把陈府的人一个一个叫来询问。
陈府夫人第一个被叫到县太爷跟前。夫人脸色死白,眼里露出惊慌的神色,身上微微发抖。王白云仔细询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没有和陈百全同住一室,什么时候发现陈百全死了?陈夫人结结巴巴回答:自从银秀进了门,陈百全就让她搬到后院一间厢房里单独住,不派人来叫不让她进正屋房间,昨天晚上宴席散后,她回到后院厢房,早上看到老爷迟迟没有起床办事,让管家进屋去喊,发现老爷已经被人杀死在床上。
王白云仔细听着陈夫人的话,提出了问题:“夫人,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陈老爷屋里有动静?”
陈夫人茫然地摇着头说:“没有,和平时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白云又试探着问:“夫人,你看,你家老爷被害,凶手是家里面的人,还是从外面进来的?”
陈夫人显得有一些惊慌,说话结结巴巴:“家里,家里的人,不,外面的,我,我不知道。”
王白云意识到陈万全被杀案复杂曲折。紧接着,小妾银秀被带进来问话。银秀低着头,目不斜视,说话小心翼翼,也许刚刚哭过,带着哭腔回答县太爷的问题,和昨天晚上到客房中的女人相比,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王白云打量了小妾一会,突然提出问题:“银秀,说说看,昨天晚上你去了哪些地方?”
小妾轻声回答:“昨天和老爷一起吃了肥鱼宴,喝了两杯酒,觉得头有一些昏,进屋休息了,一觉睡到天亮,听家里的人说,老爷被人杀害了。”
王白云心里奇怪,大声追问:“你和老爷是不是住在一个房间?”。
银秀摇了摇头说:“我有自己的房间,老爷叫的时候才到他的房间去,不叫不去。”
王白云眉头紧紧皱起,继续问:“昨天晚上,你真的什么地方也没有去?”
小妾点点头,没有说话。王白云心中疑团重重,忽然大声问:“昨天晚上你到过客房没有?”
银秀茫然地摇了摇头。王白云心里想,银秀没有到过客房,那么自己吃醉酒后在客房见到的女人是谁?听声音很像小妾银秀,不过,昨天晚上到客房来的女人始终用丝巾掩着脸,没有看清楚模样,是银秀在撒谎,还是昨天晚上到客房来的另有其人?
王白云头脑里仿佛塞进了一团乱麻,他想理出一个头绪,然而想了很久,仍然没有理出头绪。
服侍陈百全的丫头、陈府打更的更夫都被带到大厅问了话,王白云没有从询问中得到对破案有价值的线索。最后,陈府管家进来了,他告诉县太爷,昨天晚上吃肥鱼宴,老爷多喝了两杯酒,早早就进屋休息了,今天早上该起床了,老爷没有起来,后来,夫人吩咐到老爷房间唤醒老爷,他去了,进去后发现老爷已经被人杀害,急急忙忙跑到县衙击鼓报案。陈府管家擦着眼泪哀求说:“县老爷,你和我家老爷是朋友,求你了,一定要查出凶犯,给我家老爷报仇。”
王白云点了点头,吩咐衙役将陈府管家带了下去。陈府管家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好像有话要说,犹豫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回过身又往外走。王白云觉得奇怪,大声喊住了陈府管家,询问还有什么话要说。陈府管家迟疑了一阵,终于说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今天清早看见夫人慌慌张张,拿着一样东西扔到后院花园的水沟里了,因为当时夫人用一块手帕遮住了拿着的东西,没有看清楚拿的是什么。
王白云赶忙吩咐衙役到后花园水沟里寻找陈夫人早上扔了的东西,一个时辰过去,东西找来了,是一把五寸长的尖刀,虽然经过溪水的冲刷,刀上仍然残留着点点血痕。凶器!尖刀可能就是杀害陈百全的凶器。王白云十分高兴,吩咐仵作拿着尖刀去和死者伤口核对,尖刀的刀刃和死者被刺伤的伤口完全符合,尖刀就是杀害陈百全的凶器。
凶器找到了,抛弃凶器的人必定和凶杀案有关。王白云吩咐衙役把陈夫人带来,可是,陈夫人找不到了,县太爷问过话后,陈夫人回了后院自己的房间。衙役到夫人房间,没有了夫人的踪影,询问房里的丫环,回答没有看到。问遍陈府上上下下几十个人,都没有见到陈夫人,陈府夫人在衙役们的眼皮下不见了。王白云非常生气,传令满府搜查,衙役们忙了半天,终于在后花园的一个偏僻角落搜出了陈夫人。陈夫人脸色灰白,浑身打抖,说话哆哆嗦嗦。王白云吩咐带上陈府夫人、杀人的凶器,回转县衙仔细审问,他下决心要把陈百全被杀案审个水落石出、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