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他胸前。他们骑着李茜清，好象腾云驾雾一样往前走。一种温暖的、满足的感觉从她胸中扩展到全身。
她想起他还没有在肉体上抚爱过她的时候，微笑了。她朝后倚去，把嘴巴凑在他的耳朵上，“你还没有和我亲热过呢。”她说。
他用空着那只手臂搂住她，“我们还没有结婚啊。”他说。
“结婚只是一种形式。”她说，一边惊奇地感到自己在他面前居然毫不害羞， “你和我知道得一样清楚，李家辉，我们已经象任何结过婚的人一样亲近了，无论有没有那种形式。
“你是个古怪的孩子，李丽梅，我以为你不乐意那件事呢。”
“为什么？”
“处女们都不乐意那样做。”
“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
“浪子。”
“不对！”
“那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从书上看到的。”
“抱歉，我可不象书上写的那种处女。”
“我恨你。"
“那么，别那么紧的搂我。”
李茜清站住了。他们下了马，手拉手地走了一段路。月亮升得很高，月色十分迷人。一个恋爱的时光。他们陷没在火地温暖的，友善的怀抱里，在星光和月光照耀下，在柔软的草地上，用他们的身体互相诉说，那是一种比人类所有语言都更深沉更强烈的语言……
她精疲力竭地躺着，在他手臂上稍稍欠起身，对他耳语：“我觉得神圣，李家辉。”
他也对她耳语：“爱情是神圣的，亲爱的。”
“美丽而神圣。”她喃喃地说，闭上了眼睛。
哦，大地！告诉你天真的孩子们怎样去爱吧，告诉他们，因为他们需要了解，需要了解这最单纯的事。他们需要同情、谅解和友爱，需要一种比国家和种族更强大的爱情，一种包括一切国家和所有种族的爱情，人与人之间的最无私的爱情。你教导他们吧，大地，告诉他们，只有公正和正当的愤怒才能给善良的人们带来和平。告诉他们，所有的心灵都是不可侵犯的，所有的心灵都会痛苦……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如果男女自由恋爱都没有保障，个人谁也不会有安全可言……告诉他们……
一片薄薄的云彩遮住了月光，李丽梅睁开了眼睛。
“我爱你，李家辉。”她说。
“我爱你。”他说。
他们起来走着，走到他们第一夜相遇的那个俯视两条谷的地方。从那时到现在，仿佛过了很久了。
“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李丽梅说。
“直到这块土地获得自由。”李家辉说。
“活虽这么说，可真会有那么一天吗？”
“一切事情都应该改变，亲爱的，不能使整个人民永远过违反自己意愿的生活。”
“我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我想，我是一个很坏的欧洲人。我不按有钱人的传统行事。我想刘青山一定会这样看我。”
你是一个很坏的欧洲人，但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做一个坏欧洲人和一个好人这使我多么幸福！李家辉，我真的不喜欢有钱人的威严，那意味着，我不能做很多事情，我是那么想参加今晚的晚会来着。”
“在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有钱人的尊严就要被扔进垃圾箱。我们将一起参加许多晚会。”
“我知道，李家辉。哦，明天快点来吧！明天！”
“现在，你最好是回去吧，亲爱的。记住，我在今晚同你碰头的地方等你。我想，让张木青帮你拿着箱子比较安全，别迟到了，火车只停一小会儿。也别忘了带钱，有了钱，我们会更方便些。”
“别担心，李家辉。我不会忘记任何东西。我答应你，一定准时到达，我们能赶上火车，相信我吧，亲爱的。好好休息。
“一定要当心，李丽梅！”
“哦，亲爱的。你想我会拿我们的前途开玩笑吗？
“好了，亲爱的，再见。”
他们又一次紧紧拥抱，李丽梅不觉哆嗦起来。
“怎么了？”
“我怕回到那所房子里去，李家辉！刘青山残害张木青的情景不断在我脑海里出现。”
“ 别这样，李丽梅，只有今天一夜了。
“还有明天一整天呢，李家辉。
“我知道，你一定得坚强一些，我亲爱的。”
她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住她，抚摸着她那淡黄色的头发。
“现在好了。”她平静地说，“我已经坚强起来了。”她温柔地吻吻他，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勒紧马缰向小庄园疾驰而去。
李家辉仔细想了一下整个计划的全部细节是否都妥当。他们没有权利犯任何错误，每一个行动都必须顺利。他急忙走下山谷。
这个小镇沉没在黑暗中，只有他家的灯还亮着。他的母亲还在等着他。她以为他还在为自己和老刘青山的关系生气，可怜的妈妈。他走进厨房。
她坐在那儿，衰弱、紧张、焦急、忧伤，背靠着桌角，脸朝着门。他看见她时，心里涌起难言的痛苦。她在这儿坐了多么久了？等着，等着，心里充满了惊惧和悲哀。现在她等着他说话，等着他责骂。
他把她搂在胸前，紧紧抱住她。整整一个晚上郁闷着的苦痛和羞愧都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张开嘴想说话，但只发出痛苦的哭声。
妈妈哽咽着，李家辉一直默默无言，紧紧抱着她。让她哭出来吧，然后可以和她谈谈，告诉她，这没有什么值得痛哭的。唉，哭吧，亲爱的妈妈，那可以使你心里轻松一点，使你感觉上好受一点。我的胳膊是强壮的，它能抱着把你举起来，这是你儿予的胳膊。
哭泣慢慢停止了。他把她从胸前松开，看着她的脸。
“好受些了吗？”
她默默地点点头。
“好，你坐下，我来煮杯咖啡。”
“我来。”她忙说。
“不，你坐着，妈妈。”
水是开的，他煮好咖啡，倒了两杯，端到桌前，在她身边坐下。
“现在，你听着，妈妈。今晚我问你过去的事时，我看起来是发火了，我知道。但我不是生你的气，我生气的是一个陌生人竟然跑来告诉我这样的事情，当然尽管珈此，我发火还是不对的。如果我因为自己母亲的过去而生气，那我还
不该死吗？如果叫所有的母亲都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孩子们，那这个世界一定是很龌龊的。过去与我无关。你是一个好妈妈，你给了我们这个环境中的孩子谁也得不到的优良教育，这就足够了。”
“你知道，儿子……”老妇人忧愁地说。
“不，亲爱的妈妈，那是你的事。我只是你的孩子，请你别对我解释了。你是我的妈，我爱你，你待我很好，这就是一切。”
安慰、骄傲和爱的光辉闪耀在老妇人的脸上。
“你是个好孩子，李家辉。王珊珊也很好，我相信是她开导了你。”
“是的，”李家辉说，心里想到李丽梅，“她让我看清了许多东西，她真是一个好人。”
“她连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没有，她心地单纯，善良，而且通情达理。”
“你要和她结婚吗？”
李家辉点了一枝烟，微笑了。
“你要知道，妈妈，在我们所有计划中，只剩下还没有结婚这件事了。但是别担心，我们要结婚的。”
“很快吗？”
“很快，妈妈。”
“我多么高兴啊！”
“我也高兴……听着，妈妈。明天晚上我要去一趟国外发展，我要离开这儿几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信，不要着急。以后你就明白了，我会把一切告诉你的。”
“你是不是要走很久呢？”
“别担心，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老妇人有点莫名其妙，但只好点点头。
“好吧，孩子。”
“现在你上床睡吧，已经很晚了，妈妈，我还得收拾一下东西。”
“好的，晚安，孩子……哦，我差点忘了，宋喜梅今天晚上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她说有重要事情告诉你，不管你多晚回来去敲她家的门都没关系，听她的话真象有什么要紧事呢，李家辉。”
“谢谢你，妈妈。我去看看有什么事，现在，你睡吧。”
母亲布满皱纹的前额，老妇人回自己的卧室去了。李家辉沉思着，在桌边踱来踱去。宋喜梅要告诉他什么 呢？ 不可能是李丽梅带来的口信，因为他刚刚离开李丽梅。不管怎样，最好还是去搞清楚。他扔掉香烟，急忙走出家门，走过大街。所有的房予都黑着。他轻轻敲敲宋喜梅家的门，几乎同时，他听见屋里擦火柴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亮光。很明显，宋喜梅一直在等着他，还没有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