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邪之母意趣深,阳明数,老阴身。六九本是阴阳相,颠倒误用种邪根。乾坤多奇貌,只因造化深。掌大道,悟妙真,慧目观时怪无迹,天耳只闻寂沉沉。
——《六九妙曲》
悟空见他甫去又回,便问道:“怎得再三而返?”
熊精道:“适才离去匆忙,险些忘一大事,特返回相告。”
悟空笑道:“若是有事,可速言之,莫要阻我行功。”
熊精上前道:“那妖狐本是清风山九邪洞中九邪老母座下,如今因我之事被灵官斩杀,只怕明日便要遣人来寻,我此刻金丹已成,月内便要飞举天庭受封仙禄,若是那老母所遣之人寻至此间,兄长务须小心,只宜将好言相对,不可惹恼了来人。”
悟空冷笑一声道:“老孙未至此地之时,也常在三山五岳走动,倒也未尝听过这邪母名号,料来也是个无名之辈,何须俱她?”
熊精闻得悟空言语,慌忙道:“那九邪老母本是万年前一个九尾老狐得道,道法高深,兄长万不可小觑了她。”
悟空见熊精惊恐之相,不由好笑,便道:“老孙身困此地,自有山神土地护佑,何须贤弟费心,只管自去便是,明日若是来人,老孙只做不知便是。”
熊精见悟空如此,方才将心放下,当下径起风云,急急而去。
却说悟空一夜修持,待及天明,只见金乌东起,映照山林,当下坐于洞内,欣赏山中诸景,忽见一个女婢自山外缓缓行来,悟空见她妙目四盼,四下张望,显见是来寻人觅物的,心道:“这便是那九邪老母所遣之人了。”
那女婢且行且看,堪堪行至悟空洞前,见悟空端坐洞内,便上前问道:“你可是此间人吗?因何被囚困此洞?”
悟空笑道:“老孙因贪恋他人财物,盗得主人明珠一颗,不料却被人瞧见,故此将我囚于洞中。”
女婢闻听,笑道:“却原来是个贼胚,怪道一身贼气。”
悟空轻笑一声,并不言语。
那女婢又问道:“我来问你,昨夜子时,你可曾见过一男一女行至此地?”
悟空仰天打个哈欠道:“老孙昨夜睡得香甜,不曾见什么男女。”
女婢见悟空嬉皮笑脸,当下便有些疑心,便道:“猴儿莫要说谎,我实话告于你知,我乃是清风山九邪洞中女仙,因昨日我洞中姊妹在此地与人争斗,留下法讯,我家老母见她一夜未归,特叫我来寻他。”
悟空将怪眼一翻,问道:“我困于此间,不得举动,如何瞧得见外间花花世界,争斗杀伐?”
女婢道:“你既是未见,我这便去山中寻觅,若是欺我,定不轻饶于你。”
悟空笑道:“老孙生来老实,不会诳人,你自去便是。”
那女婢当下入了山中寻觅,来来回回行了数遍,均不见妖狐影踪,当下便飞身而起,落于山巅之上,只见妖狐尸身早被人削了首级,伏于巨石之下。女婢见了,不由一声惨叫,扑上前道:“姐姐,可怜你修成人身千百载,一朝便做亡命人。”
那女婢哭哭啼啼,将妖狐尸身负起,径自向山下行来,到了山脚处,见悟空仍自于洞中闲坐,不由一阵怒发,上前骂道:“你这猢狲,既居此地,定知何人害我姐姐性命,还不从实讲来?”
悟空伸了个懒腰道:“哪个是你姐姐?”
女婢将手中妖狐尸身一指道:“这便是了。”
悟空大笑道:“此物分明是个骚狐,怎得是你姐妹?”
女婢怒道:“你胆敢辱我一门,我岂能饶你?”当下便自身后取出一柄利剑,恶狠狠向洞门奔来。
悟空见她持剑上前,笑道:“此洞本为囚禁妖物,却正合你入来。”
那女婢奔至洞前,将宝剑一刺,便向洞中探去,却不料那洞门设有真武所遗禁制,宝剑尚未触及洞口,便被一阵金光打落在地。悟空见了,不由大笑连连。
女婢见洞中有仙法护佑,又见悟空大笑不绝,当下恨声道:“猴头休要得意,且待我禀过老母,葬了姐姐,再来寻你。”
悟空见女婢匆匆而去,当下收拾心绪,仍于洞中安坐清修。
却说那女婢驾起妖风,携了妖狐尸首径自归于清风山九邪洞中,洞中群狐见了妖狐尸首,均是悲声而泣,早惊动了九邪老母。
那老母见妖狐尸首被削了首级,便问道:“此是何人所为?胆敢斩我洞中子孙?”
女婢将华山之下所见悟空之时言说一遍。
老母闻听,旋即令女婢引领,径自向华山脚下赶来。
悟空正于洞中闲坐之时,忽觉一阵妖风袭来,心知是那女婢去而复返,当下便盘坐不动,假意做寐。
那女婢即时引老母行至悟空洞前,向悟空一指道:“便是这个猴头。”
老母道:“你这猴儿,身犯何罪,被囚此间?”
悟空端坐不动,只做听而不闻之状,那老母又道:“这猴儿敢莫是个聋子?”
悟空忽的睁开双目,笑道:“老孙一非年迈,二不德薄,自然耳聪目明,却如何是个聋子?”
老母见悟空忽然开言,便道:“我且问你,日前我洞中有一儿孙于此地遭人斩杀,你可曾瞧见?”
悟空仰首望空,并不言语。过的片时,忽然笑道:“老孙被困此间,终日里只见日升月起,寒来暑往,哪里有心瞧得杀人越货之事?”
老母见悟空言语有异,当下道:“你满嘴方外之言,若非是行止有差,又如何却被人囚困此间?”
悟空大笑道:“老孙遭此囚困,只因那:行深功浅怨心起,气沉性高争斗生。义助二郎闯天外,玉帝将我困此间。”
老母闻听,笑道:“原来你便是那几度闹天的孙悟空,倒是失敬了。”
悟空笑道:“好说!好说!提起旧日恶名,倒是有辱尊听。”
老母道:“我闻得你也是一方妖道盟首,如今我洞中儿孙遭人斩杀,还望将当日情形详告,也算是为我妖盟一尽绵力。”
悟空笑道:“老孙虽是出身妖道,却也从不行那巧取豪夺,穿门越户之事。你那儿孙盗人金丹于先,逞强害人于后,若在老孙未入此洞时撞见,也要一棒打杀了。”
老母冷笑一声,将悟空一指道:“我念你也是个豪杰之辈,却不想如此不识时务。你既不愿讲,我只当儿孙是死于你手,将你打杀了与她偿命便是。”
悟空见他手持拐杖,忽的向洞门探来,当下冷笑不言。只见那拐杖尚未触及洞门,便有一道金光向杖上打去,那老母见了,只是微微一笑,将手掐一个法决,便将金光收去。
悟空见了,不由赞道:“你这老狐倒有手段,那禁制本是真武所设,如今被你破去,只怕他片时便已知晓,稍时若是到了,且看你如何收场?”
老母陡闻真武之名,心中便有些惊惧,问道:“这洞中禁制当真是荡魔祖师所设?”
悟空道:“错非是他,又有几人困的老孙?”
二人正说话时,忽听得一人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毁我禁制?”
老母闻得声响,慌忙仰首而望,只见真武正自北面踏风而来。
六阴老狐洞门至,九阳心猿口不开。
二气斥时兵戈起,又见中央戊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