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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神凤女帝的发家秘史

藏在我身后的长刀,刺客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直到我将刀刃递进他身体里,他才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血滴有溅到脸上,带着滚烫的温度,是从无有过的体验。而看着刺客倒下,他那惊惧的眼神,让我看到了自己体内的另一个灵魂。

那是个嗜血而邪恶的元宝儿。

引得我热血沸腾。

握刀的右手,虽然在微微颤抖,但好像其实是被一种温度给烫到了。

姜冕一脸忧心忡忡,好像发生了很不好的事一样,给我边擦手上的血边唤魂:“元宝儿,别怕……”

我抖落了刀上的血,抬袖子抹掉了溅到脸上的血滴,“怕什么?”

少傅更忧虑了,把我拉到身边,拍拍脸,“元宝儿没有吓傻吧……”

我把刀收好,淡然回复道:“元宝儿本来就是个傻的。”

姜冕觉得无法反驳,总不能说是傻上加傻,忧愁而沉默地观望了我一会儿,才确认我没有被吓傻。正因为如此,才吓到了少傅。

“元宝儿你……不害怕?不害怕杀人?”少傅异样地看着我,放佛刚认识我一般。

“害怕杀人,刺客就会伤到少傅,元宝儿当然不怕。”我一手放到少傅肩上,传递着元宝儿式的正义能量,以减少少傅受到的无以弥补的惊吓。

不过话虽这样说,我却尽量不去看倒在血泊中的刺客,那个我刺出来的血窟窿就像恶魔的血盆大口,要把我吞噬掉。

也不知是否听明白了我的话,姜冕就势将我搂到怀里安抚,“保护少傅是元宝儿长大以后的事,现在还是少傅来保护元宝儿吧。把刀给我。”

我紧握着屠刀,还是被少傅给夺走了,就好像我玩了不该玩的玩具似的,被没收掉了。

体内的热血好不容易沸腾,就这样被掐灭了。

少傅牵着我,重新走入林中,继续暗夜寻路。

忽然,我们身后的林中一阵响动,我与少傅一起回头,见有十来个人影疾风般逼近,转瞬已到眼前。

少傅也瞬间将我护到了身后,同时,刀光剑影与寒风一同袭来。

我在后面抓紧了少傅衣角,我们两个的肉身只怕也不够那些刀剑砍的。就要葬身此地,形势极其悲凉凄惨,我就要紧闭眼睛。却有一道极亮极快的剑光,斩断黑夜,撕开一道光明的瞬间。

一个瑶林玉树,不杂风尘的身影,如林中清风,移形换影,随剑光而过,于是便只一眨眼间,所有飓风般袭来的刺客都倒下了。

林中重归寂静。

瑶林玉树的身影落到了我们跟前。

“姜少傅,元宝儿,你们有没有事?”是持剑的晋阳侯。

我从少傅身后闪出,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族叔!”

族叔收了剑,连忙将我从头到脚一顿打量检查,“没事就好。”

少傅也松了口气,“幸好侯爷及时赶到,这些刺客都是哪里来的?”

“目前尚不知。”族叔抱起我,转身,“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趴在族叔肩头,获取了一些温暖,也安心得多,“刺客是来活捉少傅猎杀元宝儿的,要么是我国的旧族,要么是异国的杀手。”

“元宝儿怕么?”族叔拍拍我的后背,柔声问。明显也是担心我会留有心理阴影。

“有族叔在,不怕。”

“元宝儿记着,什么都不要害怕,有姜少傅在,还有族叔在。族叔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元宝儿!”族叔给我往怀里搂紧了些,也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

很快,在族叔的带领下,我们走出了密林。

广化寺的佛灯重又遍布人间。

只是,长明灯映照下的,却是一地尸首,如同修罗场。

一见之下,姜冕顿时止步。我从族叔肩头转过视线,便是见到了这样一幕。

族叔想要遮挡我的视线,不让我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却被少傅劝阻:“让元宝儿看吧,她也应该知道这储君之路的艰辛残酷。到达皇位前,本就要走过修罗场。”

于是族叔思虑一番,也决定狠心地让我接受一下残酷教育。

树林里我那一刀的狠绝,相对此刻的场面,那绝对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时尚有一些不能直视,此刻却是必须要面对,场面的震撼力却是天壤之别。

这些刺客,未必就是与我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却要与我来个你死我活。我若不忍,躺在地上的便会是我,或者少傅,或者族叔。

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

所以我们未必要有仇恨,却必须你死我活。这就是立场截然不同的截然下场。

我还只是个傻太子,就这么残酷。

难道身在皇家,就必须要学会屠杀?

我陷入了深沉的思绪中,许久后,脱离这深沉的思维,见族叔和少傅都关切地望着我。

姜冕不太确定,有些动摇,建议道:“会不会这个残酷教育有些过于直接了,都没有个过渡。要不,算了别看了,免得元宝儿要做噩梦了。”

族叔征询我的意思。

我揉了揉脑袋,叹口气,道:“你们就没有发现,这里躺的尸首,明显不止天上飞的那些数目么,元宝儿方才出恭的时候数过的……”

我一语出,少傅和族叔齐齐变了脸色。

族叔迅速将我捂到怀里,抽出了长剑,顺便对非刀客的持刀少傅道:“姜少傅尽量不要离我三丈外。”

族叔话音方落,果然便见夜空里重现了一片黑影,且迅速逼近,速度与动作明显比上一批训练有素得多。可见方才第一批是探路,这第二批才是夺命来的。

很快我们就被包围了。人数力量上的悬殊,促使形势又到了生死之际。

眼看着刺客们步步逼近,将我们包围,姜冕竟果断向与族叔的相反方向迈步,“刺客人多,要我与侯爷保持三丈之内,只怕会影响侯爷运剑。侯爷带着元宝儿要紧,不可冒险,姜冕就不做拖累的事了。反正他们也是要活捉我,我去引开他们。”

我忙从族叔怀里抬头,却见少傅已离开了我们,朝着刺客包围的另一个方向闯了过去,成功分流了围剿我们的一部分刺客。

“少傅……”我喊出声,其实我还有句话忘了说。

少傅不加理会,继续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很快淹没在了刺客人海中。

族叔见事已至此,便也当机立断,抱了我飞身而起,一剑挥斩,剑光扫落一圈,围攻的第一圈刺客非死即伤,不得不退步整顿。

族叔以攻为守,剑走如风。

我趴着都晕头转向,只觉人影重重,剑光与血光交织,围攻的刺客倒了一地又一地。

刺客的刀剑,却根本近不了族叔的身。但凡想要靠近一步,触到族叔的护卫底线的,都先一瞬被族叔放倒了。

但是,族叔虽快,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刺客群在倒下一批后,训练有素地迅速调整,不再与族叔兵刃相接。

刺客改用暗器了!

远距离密集性攻击,纵然高手也对付不了,何况族叔还要护着我全身。

族叔的长剑左右抵挡飞箭飞针飞蝗石,片刻尚能支撑,再久便兼顾不到。

我耳听着族叔身上已被暗器打中,格外刺耳揪心。

另一边,自投罗网的少傅也被刺客们成功活捉了。

我趴上族叔肩头,捏着手心,怕再也耽搁不起,仰头大喊:“你们还等什么?!快护晋阳侯与少傅!!”

话语弗落,广化寺四周渐次出现素衣僧侣,如平地冒出一般,均双手执念珠合十,一步步自长明灯暗影里走出。

几乎同一时间,僧人们掷出念珠,疾风阵阵,念珠丝线于空中松散,珠串化作颗颗珠粒,比刺客们的暗器还要多,还要密。

一部分念珠击落了刺客暗器,一部分念珠击中了刺客。

一阵清扫后,佛院内刺客数量减半。这一回,却是刺客们被围,插翅也难逃。

如此一来,则是刺客们陷入了两面被夹击的地步。

未过多久,僧人们神出鬼没的手法,便将余下的刺客们一网打尽,全数放倒。

自始至终都惊愕的族叔,带着伤,将我放回地上,“元宝儿,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族叔的伤势,瞬间迁怒于这群神出鬼没的僧人们:“你们藏身广化寺,化身寻常僧人,难道不就是为了护卫皇家?都什么时候了还藏得那么深,不叫你们都不出来,看把我族叔伤的!”

领头的僧人合十念声阿弥陀佛,不对俗世人行俗礼,一律以佛礼待之,淡然道:“贫僧与师兄弟们乃龙脉守卫,只护佑我朝陛下与太子。”

这一夜惊魂,好在少傅只是受惊了,并未受伤。而护我毫发无伤的族叔却被暗器所伤。

广化寺住持亲自为族叔清理伤口,我寸步不离地跟在族叔身边观看。族叔反倒对自己伤口不甚在意,任由别人拔除暗器飞箭再清理上药,眉头也没皱一下。

我站在族叔跟前,数他的伤口,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数的。每一个伤口都被暗器打得很深,不知该有多疼,所有伤口加起来,其痛楚大概已超越了我的认知和想象。

但族叔也只额头出着冷汗,还是那么淡然。连少傅都看不下去,想要将我一起带到门外去。

我执意留在族叔身边,端了温水,拿帕子沾湿,给族叔擦去额头的细汗。再跑桌边倒了茶水,折回来喂给族叔喝。再往床榻上捡起少傅的扇子,回来给族叔扇风。

一番忙来忙去后,族叔拿过我手里的湿帕子,给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元宝儿歇会。”

我表示自己不累。看一眼族叔的伤口,就忍不住一脸哀伤。

住持给族叔上完药后,族叔拉过衣裳,把伤口全盖住,不让我看。

“元宝儿,族叔这点伤不算什么,你父皇的廷杖都未将族叔怎样,这点小暗器算得了什么。”

话虽这样说,但血肉之躯遭钝器所伤,哪有不疼的,不过是忍耐力超过常人罢了。

见我执着于族叔的伤势,住持对我和蔼道:“殿下,万事皆有因果定数,无需执着。”

我面向大和尚,“那住持给孤讲一讲,广化寺潜藏的这批武僧的因果定数是什么?”

住持大和尚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终于要跟他算账了,想要顾左右而言他,“侯爷在寺里时日较长,应参悟过不少因果之事,可开导殿下一二。”

族叔与我一派,扼杀了大和尚的推诿之计,“我等凡俗之人,缺乏灵根,驽钝得很,哪里参悟得透佛家因果,广化寺里的武僧就更加不知了,不然,我岂会以元宝儿安危涉嫌。”

住持左右无法逃脱,只好理理袈裟,顺顺佛珠,找了凳子坐了,以一副长谈的架势道:“若殿下和侯爷都想探究其因果,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话说当年哀帝之乱后……”

“且慢。”族叔抬手打断,转向我,“元宝儿,你是如何知晓广化寺潜藏有一批武僧?”

这时,少傅已从门外溜了一圈后回来,听见这话,面色顿时就不善了,眼光瞬间就奔我来了。

我一瞧便感不妙,赶紧凑到族叔身边求庇护,糯糯道:“元宝儿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寺里有武僧做暗卫,其实元宝儿也是猜测。父皇和母妃直接抛下我们走了,难道凭着我父皇的英明神武,会想不到我们会遭刺杀么?就算父皇不担心你们,还能放心尚处年幼需要极度爱护小心呵护的元宝儿么,肯定会有坏人想要干掉元宝儿的吧?既然父皇这么放心地跑路了,那肯定是寺里有什么让父皇安心的东西吧。并且父皇临走时交代过元宝儿,若有紧急情况,可向寺里求援。元宝儿以为会有人主动来救援我们呢,没想到少傅品行高洁甘愿为诱饵引诱刺客,族叔威武不凡护着元宝儿宁愿自己受伤,这些危机时刻,都不见有救援。所以,元宝儿才忍不住喊他们出来试试。”

少傅听完,暂且放了我,但面色依旧不是很明朗,闷闷道:“那怎不早些告诉为师,害为师落入贼人们之手,险些晚节不保。”

我呆呆地问:“晚节不保是什么?”

少傅横掠我一眼,我赶紧收了呆状,自然过渡到正常状态,憨厚道:“其实元宝儿是想说的,但少傅以身作饵,引开刺客,跑得太快……”

说完便紧紧蹭在族叔身边。

族叔给我们打岔:“看来还是元宝儿机智。我以为你父皇放心你在广化寺,是因着我的缘故,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对手。不过广化寺武僧暗卫的事,我还真是不清楚,住持请继续。”

大和尚慈眉善目地继续了方才的话题:“话说当年哀帝之乱后,神凤陛下同老国公以皇族遗脉为旗,聚敛旧部,征战北疆,平息我国领土上的各股叛乱势力,哦,那时是却邪小侯爷代老国公,也就是老侯爷四处征战。彼时小侯爷平定四方,老国公便于后方招募了不少退隐的江湖人士,编入广化寺暗卫,便这么继承了下来。他们也只认龙脉。倒是同禁军神策军有所不同。”

我好奇问:“神策军难道不是护王庭京师与龙脉的?”

大和尚慈善地笑了笑,表示原谅我的单纯无知。

族叔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缓声解答道:“当年老国公在时,神策军当然是护佑王庭,但老国公去世后,却是郑闲接替了神策军。”

我吃惊道:“太师郑闲?如今也还是么?”

“如今他身为太师,再掌神策军自然是不妥,易惹人闲话。为避嫌,神策军便交于了其他人。”族叔顿了顿,又看我一眼,“那人,元宝儿也是见过的。”

我毅然断定道:“那如今掌管神策军的肯定跟郑太师狼狈为奸。难怪神策军不再护佑王庭龙脉了,必是护佑郑家,成为了郑家的倚靠了。所以京中才无人敢与郑太师抗衡。”推论完后,才又想到一个问题:“老国公就是我爹的爹吧,就是灵位放广化寺里的那位吧,他去世后,为什么是郑闲得了好处?”

族叔抚了抚我的头,又仿佛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人的影子,眼神迷离了刹那,“你的推论没错。老国公是你外祖……是你祖父,你祖父虽是皇族遗脉,却是较偏的一支,若非哀帝之乱,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机会起兵入京平叛。起初,你祖父膝下有一双孪生儿女,后来女儿于兵荒马乱中染疾病逝,便只余下你父皇,再加收养的族叔我,算得半子。你父皇学文,我习武。你祖父麾下另有一谋臣,便是郑闲。”

我转头望向族叔,原来,族叔竟跟我父皇是如此的兄弟之谊,没想到后来竟发展为君臣有别,受欺压多年。跑神后,我迅速收回神思,“原来郑太师曾是我祖父的家臣,这么说,他后来生了狼子野心,变节了。族叔和父皇怎么没能阻止他呢?”

族叔神色现出哀伤,语调也低沉了:“那时,族叔在外平叛,凯旋途上竟听说老国公骤逝的消息,我快马返回后,你父皇也随后从外地赶回,我们都未能在老国公跟前尽孝,也未能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老国公遗嘱由郑闲向我们转达,老国公骤逝缘由自然也是郑闲告诉我们,便是那时,神策军易主,落入郑闲之手。真相,我们大约永远也无法知晓。”

我也随着族叔哀伤了一阵,终于明白了如今朝廷形势的来由了,“所以,郑闲辅佐我父皇登基,让我父皇政令都听从于他,他虽为太师,却是万人之上。如今,自然是看不惯我了,就想让他外孙正位。”

“早年,郑闲便与你祖父约有姻亲,所以郑家大小姐入后宫为妃。不过,理应是由郑妃为后,郑妃所出便理所当然为太子,只是千算万算,算不到还有一个谢庭芝。”族叔感慨良久,终在无望与凭悼中对我笑了一笑,“也算不到我朝出了个小元宝儿。”

“可是……”我也无奈地叹了口长气,“他们宫里有皇子皇孙,朝内有太师之位,朝外有神策禁军,果然是权倾天下了呢。我爹和我都被夹成馅饼儿了。”

“嗯,他们想兵不血刃合法继承大统,但是,有元宝儿在,会让他们得逞么?”族叔望着我的眼睛。

我挠挠头,“可是元宝儿又有什么办法?”

静静听了许久我父皇的发家史后的少傅给我点拨道:“元宝儿是告过宗庙的东宫太子,只凭这一点,便足够他们头疼的了。所以,元宝儿只需抓牢一点,不要被废了就好。”

我点点头,恍然道:“所以父皇才找了少傅来助元宝儿,免得元宝儿傻傻被废了。有少傅坐镇,郑太师就没办法了。”接着我又恍然了,“难怪这帮刺客要活捉少傅,所以刺客们都是郑太师派来灭元宝儿的?”

众人一阵思索后,均未直接表明态度。

族叔沉吟着道:“若是郑太师指使,何须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以我对郑太师的了解,他是个极重声望,老成持重,因文人谋士出身而免不了带些迂腐想法的人,比较重正统,能以阴谋从事,便不会动手解决,能少人干预,便不会兴师动众。大批量派遣刺客,不似他的作风。”

住持大和尚坐在一边冥想入定,少傅坐在桌边研究一块破布。

“姜少傅以为呢?”族叔一转头,主动询问。

“姜某以为,与其坐在这里苦思冥想,不如寻找证据推理真相。”少傅头也不抬,拿了油灯做研究。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我凑到桌边,趴过去一起看,“这是刺客衣服上割下来的?少傅你从死人身上扒衣服,有没有觉得有压力?”

姜冕从油灯下抬头,再扭头向我凑得极近的胖脸,“为师觉得被一只汤圆趴在这里看,比较有压力。”

众人见姜冕对着一块破布煞有介事地查看,不由都聚拢过来。我却是无法从这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布料上看出什么花样来。

族叔不顾自己的伤势,走到了门口,对着外面道:“都已经处理完了么?刺客们身上可有什么标记可循?”

住持大和尚轻描淡写道:“侯爷放心,刺客们都已处理,已检查过了,未有什么标记。不知是否需要知会京兆或大理寺与刑部?”

族叔转而看向我,“元宝儿你说呢?”

被少傅赶到一边去,不许挡了他灯光的我转头,想了想,“元宝儿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太过声张比较好,毕竟元宝儿和少傅是偷偷出宫的,还有族叔私自离开西山,我祖父的灵位又在这里,武僧们也都潜藏在这里,暴露了就不好。但是我们遭了这一劫,却要默默忍受,也太不符合少傅教元宝儿的处事原则了,跟我们的价值观有些相悖呢。”

族叔耐心地等着我的下文。

经过深思熟虑后,我接着道:“这个事情,得留个证据,不然我们就吃哑巴亏了。所以,姑且就把大理寺卿杜大人和刑部尚书撒大人叫来,帮我们查明真相,我们也好吃好睡好玩好了。”

说完,我征询族叔的意见。族叔道:“一切就依元宝儿的。”

姜冕从油灯下起身,抛下手里的布条,“既然有劳力过来,那我就不管了,四更天了,我要去睡了。”

我做了个不勉强请随意的手势。

姜冕说着,走到了门外,忽然一愣神,转过身来,“你们占的是我的房间吧?”

住持和族叔纷纷退场,给房间腾出来了。

族叔走过我身边,摸摸我的头,嘱咐:“元宝儿好好睡,明天可以晚些起,长身体的时候,要睡足觉。”

我趁机抱住族叔胳膊,抬起脸:“族叔要好好养伤,明天不用给元宝儿做东西吃了,元宝儿的身体已经长得很结实了。”

族叔闻言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结实的我,回房去了。

目送他们走后,我退回房中,便见少傅已倒在床榻上了。

“关门,吹灯,自己上床,盖好被子。”少傅闭着眼,口中号令。

我把前两项照做后,第三项更改了一下,凑到了少傅的床上,俯视少傅,切切地道:“少傅,夜里好冷,元宝儿还怕黑。”

“被子盖严实就不冷,闭上眼睡着了就不怕黑。”少傅依旧闭着眼,给出了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

我在黑暗里站了站,“元宝儿想睡少傅的床,跟少傅挤一挤。”

感觉到黑暗中少傅警惕地动了动,“一边去。”

我受伤地转身,“那元宝儿去跟族叔挤一挤。”

“不准!”少傅翻身坐起。

我继续受伤地出走,“在西山就跟族叔挤一块,族叔才不嫌弃元宝儿,搂着元宝儿一起睡的……”

“说了不准,还不站住!”

“少傅说了让元宝儿一边去……”

“……到这边来!”

我随意扭了一下头,没看清哪边,找不准方向。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将我一拉,我一倒……

姜冕抱着被子翻去了外侧,给我让了里侧,分出一半的被子扔过来,枕头却是不分的。

我坐在床内侧,抱着被子角,依然有种被深深嫌弃的感觉。自己默默躺下来,默默侧过身,面朝墙壁。

许久,颈内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身后有人沉声道:“你要枕头的话,给你就是了。”

我顺势抬了下颈部,枕住了颈下送来的枕头,还是默默不出声,默默面壁。

又半晌,身后的人轻声干咳,“你要是觉得冷的话,就到为师身边来好了。”

我动了动耳朵尖,还是淡定不动,以非常细小的声音问道:“到身边来是怎么来?”

又一声干咳:“就是挤一挤。”

我从枕头上慢慢滑过去,滑到头的时候,再一个转身,就翻到了少傅身边。

适应了夜里的黑暗以后,眼睛已可视物,瞄了少傅几眼,可见被褥下的腰身轮廓,以及搁在被子外素衣浅袖下的白皙修长手指,再及松散开来的漆黑长发映衬着雪肤玉容,端的是横卧的一株琼林玉树。

我与琼林玉树离了一段距离,默默躺下不动。

静默了片刻,一只浅衣袖下的玉手伸了过来,往我浑圆的肩头一探,便将我身下的被子拉上了一段。我半闭着眼,放任不管。

见我睡得如此老实诚恳,十分规矩,且隐隐有遭弃的可怜自伤之感,姜冕便有些睡迷糊了,同情了我,给我连人带被子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低声含糊道:“反正也看不出来,就当是个小郎君吧。”

随即放心睡去。

直到少傅呼吸平稳沉入睡眠,我在被子底下往少傅身边又挪了挪,一直抵到少傅温暖的身体才罢休,把脑袋拱进少傅的臂弯里,睡下。

既然是要挤一挤,那就应该挤一挤才是。

佛寺里的一觉睡得极为畅快,清早却在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并紧随其后迸发的一道熟悉清音里被震醒。

“大胆无耻姜冕,竟敢冒犯太子,还不滚下来受死!”

我枕在少傅怀里,勉强睁了模糊的眼,逆光里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好似带着周身的怒气,缭绕了满屋。

被从睡梦里唤醒的少傅眼皮也懒得抬,慵懒的嗓音嘀咕了一句:“没睡好,不许吵。这混账的声音怎么那么像某个混账太医呢。”

逆光里某个怒气冲冲的人几步上前,掀了姜冕身上的被子,一眼瞧见被底光景,脸色骤变,顿时出离了愤怒。

一把揪起了迷糊中的少傅。

“姜冕你果然心怀不轨!得寸进尺!恬不知耻!丧心病狂!染指殿下!”

莫名就被痛骂一顿的姜冕终于清醒了少许,睁眼一看,见骂自己的果然是素来看不惯的东宫死对头,习惯性地准备回击,同时却不经意看到了还趴在他怀里缠在他身上的我,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细看之下又一眼溜到了我肩头,接着忙又将他自身查看了一遍,面色顿变,想要将我抖落。

危急关头,机智的我毅然紧紧抓住了少傅胸襟。少傅在我一扒之下,愈发衣衫不整形迹可疑。

气氛微妙之际,我才终于看清来人的愤懑表情,坐在少傅身上愣了一下后,清早沙哑的嗓音疑惑着叫了一声:“太医哥哥?”

姜冕趁我愣神的空当,终于成功从我身下逃离,将我掀翻在床,并迅速整理自己凌乱可疑的衣衫,合领口,拢衣襟,系腰带……

柳牧云忙伸手将我接住,入手后将我一顿扫视,从肩头往下,每移动一寸便眼中痛色加深一分,好似我身上带刺了一般。

斜倚在太医哥哥怀里后,我把自己看了一下。

肩头露着圆滚滚的肉,衣服皱在身上,遮一片露一片,肚脐在外,大腿也极尽彰显存在感,一片睡痕,光溜溜的脚丫踩在床沿……

除了刚出被窝和离开少傅温暖的身体,感觉有点冷以外,并没有特别的什么,也没有长刺,怎么就把太医哥哥给刺到了?

我还在困惑中,柳牧云就把床上的被子捞了给我裹起来,将我裹成一个团儿,搁在床上。

这时少傅勉强把自己收拾妥当,只余长发还散乱着,一脸不自在,想要寻求契机解释一二,“柳太医,那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柳牧云冷峻地掠过一道视线,眉眼间全是冰霜,冷冽开口:“事情应该是哪样?几日前米饭回东宫汇报元宝儿走失,我就说要告知陛下,你偏要瞒下来,自己出宫去找,死活不许我跟着。原来你姜冕存着这样的私心,这样的用意,可恨我竟相信了你!我竟将元宝儿送到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宫少傅手中!”

姜冕被骂得狗血淋头,前一刻还看似要强力驳斥,后一刻竟讪讪罢手了,自己到床头寻到了我的外衣,拿起来给我送过来,并不直视柳牧云,也不是特别愿意直视我,低调地随口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无耻,元宝儿还小……”

“还小?”柳牧云将少傅强势打断,夺过对方手里衣服,“陛下回宫已告知了我,你姜冕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么先前元宝儿落水受伤一事,你就应该猜到了是什么缘故。你觉得元宝儿还小?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把戏,否则你怎么能安心抱着元宝儿一起睡?不过也可能是我高估了你,你这种种行径,哪一样不是犯上的罪证?”

即便被骂到这个地步,姜冕还是没有动怒,“我没有,说没有就没有,信不信随你。我似乎也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说完这话,他看我一眼后,转身走了出去。

我从被褥团儿里爬出来,“太医哥哥,你为什么要骂少傅?少傅抱着元宝儿睡觉是犯上么?可元宝儿一个人睡怕冷呀!”

柳牧云暂时藏了怒火,拿了衣衫给我披在身上,仔细看了看我,眼里冰火交织,给我把脚丫搂进怀里,“元宝儿,你告诉牧云哥哥,姜冕有没有对你……”

我认真地聆听:“嗯?”

“他有没有……摸过元宝儿的哪里?”

我认真想了想,“少傅摸过元宝儿的脚,放在手里,然后放在怀里,这样。”

顿时,太医哥哥面色变得十分可怕,“姜冕!你个恋足癖!元宝儿的脚是你随便摸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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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阔别七年,再次见面,两人犹如陌生人李望君,难不成你还想她跟你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吗?这辈子,恐怕也听不到了……“我怀孕了!”这是她给你的四个字回答!不是没想过再见面会是怎么样一个场景,只是没想到会以一句我怀孕了,终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终结,还是开始!不悔初心,方得始终,一切如梦幻泡影般继续前行!晚风拂杨柳,轻雨聊惜梦,匆匆若梦,望君珍重,望君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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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一个为爱流尽血泪。为爱,她累了,不想爱了,可为什么不放手呢?她想断去从前,重新来过。一路残爱,一路拾起,是否可以重来。(玉欣,这个是女主啦!)他,最爱的是去了,他想自己的心也跟随着去了。直到遇见她,他以为只是代替,不想心渐渐的活了,等发现,她已离去。苦苦追寻,是否可以重来!(男猪,司马磊。)他爱上他不该爱的人,他知道她是逃不过的劫难,他想守候。当她不想爱了,他陪着她。当她忘记了,他想自己可以追了,殊不知所有结局已经写好!(唐明杰)她是个为爱痴狂的人。为爱,她心灵扭曲,在追爱的路上她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千方百计的爱,到最后只剩下,,,满地伤,颠不起的爱,她想回到儿时了。(萍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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