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丫丫”奶茶店,靠路玻璃窗内,金字招牌座。
唐浩天将一杯“甜丫丫”特制捧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用嘴抵住了玻璃饮料杯的外侧,在玻璃水杯中透明的液体折射下,安吉丽娜的整张脸犹如荷池中的睡莲轻轻地摇曳,更像一个婷婷萝莉的洛神摆舞着曼妙的身姿。
“你觉得叶雨花会真心喜欢林子锋吗?”安吉丽娜是在问唐浩天,这可是一道判断题,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兑奖机会。
是或者不是?
唐浩天心里没底,但是他跟林子锋提及过,看得出来叶雨花是对林子锋有感觉的,且不说她喜不喜欢林子锋,至少她是不排斥林子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此刻面对安吉丽娜提出的这道选择题,仿若她就是在追问自己,安吉丽娜是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自己,两题的困难程度旗鼓相当,唐浩天只好为难地摇摇头,水杯落在桌面上,他颓然无力地回道:“我不知道。”但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就急忙补充了句,“但他们看起来还是蛮配的。”
安吉丽娜举起玻璃杯,她竟调皮地将水杯堵在自己的右眼珠子前,眯着左眼她开始对着唐浩天看,透过玻璃模糊化的脸庞,唐浩天仍能看出对方是在嘟嘴笑着,久违的笑容看来如此的令人温暖。
安吉丽娜慢慢地睁开左眼,然后又再一次闭上,她似乎在对比着睁眼与闭眼中看见唐浩天的不同画面,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好几趟,就连唐浩天也开始感觉到奇怪,他尽量用缩唇的方式,来让口腔内的唾液有机会温润一下因为被安吉丽娜过久注视后紧张而干燥的嘴唇。眼前的安吉丽娜静静地趴在桌面上,她像个睡美人,她是在透过液体窥探掩藏在每个实际存在人背后的隐秘,她在思忖,思忖对于爱情的正确理解与周到分析。
片刻的沉默,是安吉丽娜富有诱惑的眼神,更是她深有城府的积淀。
顿了几十秒,她微微才露出埋藏已久的眼睛,深邃的眼睛动情地闪动,“叶雨花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林子锋吧?”
“什么?”唐浩天惊讶地叹道,他吃惊的不是安吉丽娜独到的见解,而是他搞不明白安吉丽娜为何对于别人的爱情有如此上心的分析,他可真后悔把林子锋与叶雨花之间出现的裂缝告知安吉丽娜,因为林子锋与叶雨花之间的爱情危机并不是自己面见安吉丽娜的首因,也不是他得以平息心中狂热情绪的结果。
唐浩天无法再延续自己惊叹后的话语,只能尴尬的略带失望的说了句,“也许是吧!”
安吉丽娜根本没有注意到唐浩天心中涌起的失望感,她继续着自己的热心肠般的解析,“叶雨花是一个很上进的女孩子,她将来过上的生活注定与我们不一样,她与林子锋相交,其实就像是一个科学家落难降在了一个孤岛上,并爱上了土著人,就是这样毫无逻辑可言。”
唐浩天是一个不算敏感的男生,但此刻听到安吉丽娜拿出科学家与土著人的比喻后,心中莫名产生一种抵触的情绪,这种糟糕的情绪夹杂着几分的自卑与忧愁。唐浩天缄口不语,继续聆听着安吉丽娜令人反感却又深刻的分析。
“他们的结合就是老天开得一个冷笑话。”
安吉丽娜此时倒像个老气横秋的老学究,一本正经的口吻,更加深了唐浩天的反感。唐浩天想要反驳她一句,但他却没能想出一句得体的可以压倒一切的话语。
终于唐浩天寻到了机会,他鼓足勇气,带着心中淤积的愤怒与渴望,问道:“安吉丽娜,那我们,我们算是老天开得一个冷笑话吗?”
安吉丽娜紧张地握紧玻璃杯子,双手紧紧地握着,假意没听清地问道:“你说什么?”
唐浩天利用吞咽嘴角溢出的口水的举动来缓解紧张与不适感,他两手伸到桌子底下,开始揉揉自己似乎在抽搐的右手食指,然后调整了一个最佳的姿态,说:“我们能够相识,这是否是一个错?”
安吉丽娜故意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笑说:“我能认识你和宋雨婷还有其他人,我感到很幸运。”
唐浩天不满意对方故意牵扯他人作为挡箭牌,毕竟他现在所要言及的是自己与她两人之间的事情,所以他一脸不悦地说:“我是说,难道我喜欢你就是一个错吗?”
安吉丽娜紧张地站了起来,她紧张的满脸涨红,开始握紧自己的双手,立在一边,“浩天,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很害怕。”她别过身,用自己的手臂上的上衣擦拭自己痛苦的眼角,然后悲戚地继续说出伤人的话语,“倘若你再言说这种事情,那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唐浩天此刻心中只有一种思想,那就是对方在欺骗自己,她在隐瞒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试图要撬开对方守口如瓶的嘴巴,所以他激动地一步步靠近向后退中的安吉丽娜,一步步地逼拶道:“告诉我,这究竟为什么?你一定遇到了什么难处,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分担忧愁。”
安吉丽娜痛苦地扭摆四肢,好拒绝唐浩天伸来的双手,她害怕唐浩天不死心的追问,就刻薄地说:“我说过了,我们不可能。我只想好好地把你当做朋友,请不要再靠近了,不然我……”
唐浩天紧紧地抓住对方瘦弱的两肩,感受到对方身体都在颤抖,然后他竟心懵了一般,开始兽性大发地抱住对方的身体,贪婪地箍住对方的疲惫的身躯,虽然这张身躯是安吉丽娜梦寐以求的港湾,虽然那是她梦中日夜渴盼的怀抱,但她却被心中燃起的另一个烛火照醒。
因为不可能,永远不可能,自己同唐浩天就是不可能有的结果,我注定要死往天国,我怎能奢求得到这样一份纯真的爱情呢?我又怎能为了自己一时之私而造成他永久的痛?
但唐浩天的嘴巴还在喋喋不休着:“我知道你也愿意的,对吧?你不是讨厌我,只是你遇到了什么难处,告诉我,就让我陪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安吉丽娜使出最后一口力气,她生冷地推开了对方的身体,哽着哭腔喊叫着:“你别妄想了,我不喜欢你,你一点都不能引起我的欢心。在我的爱情殿堂里,你根本就没有立足的余地。我永远都不可能……都不可能喜欢上你。”
唐浩天祈求着,像个游街的乞丐,十分的狼狈,“求求你,告诉我真相,告诉我,你不是真得讨厌我。”
安吉丽娜更加重了生硬的语气,无情地吼道:“离我远点。”但她的心却在滴血,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一切,这一切都乱套了。
一股如针刺般的疼痛立时席卷了安吉丽娜的周身,这种疼痛愈加强烈,更像一把尖锐的刺刀,无数把刺刀猛烈地扎向她的五脏六腑,然后像铅水浇灌她的躯体一样,令人窒息般的痛苦。安吉丽娜在地上虚弱地打着滚,她在颤抖。安吉丽娜还在懊悔,为何唐浩天不能成全自己,让自己好好走完这最后一程?
唐浩天蹲下紧紧地抱住安吉丽娜的身体,他在呼喊着对方名字,但他手足无措,无法得知对方确切的发病原因,只能无助地干瞪眼。
安吉丽娜反而拉住了唐浩天的衣领,说:“浩天,你很好,如果你爱我,就忘了我。”
唐浩天:“你这是怎么了?我去打急救电话,你一定要挺住。”
安吉丽娜紧紧地抓着唐浩天的衣领不放,她又痴痴地说道:“答应我,宋雨婷会是你的那个她。”
急救车迅速到达,林医生拒绝唐浩天跟上的请求,奶茶店就这样在一场奇怪的变故结束后关闭了大门。
唐浩天寻找了好几次,竟都是无果,林医生竟也从医院里消失了,消失的还有小霄对铺床头上摆放着的发簪、护肤霜等女式用品。
坐在重症病房的一个床铺上,宋雨婷正在替小霄整理发髻,她一直都希望打扮成成熟女人的模样,在有生之年体味一番作为一个女人的真实感觉。
涂上口红,整出一个发髻,穿上特殊剪裁的纹饰彩蝶的红色旗袍,戴上仿真的银器,一位缩小版的上海交际花出现在宋雨婷的面前。
小霄带着孩子般稚嫩天真的语气,说:“四月天姐姐,谢谢你,我真喜欢这一身打扮,在我还没死之前,我还能有幸穿上这么漂亮的衣衫。”
看着小霄溢于言表的感激之情,宋雨婷也情不自禁伸手柔摸了一下她的脸蛋,但她心里却开始敬佩小霄话语中对死的坦然,宋雨婷笑着说:“你真漂亮,就像仙女一样。”
小家伙站在地板上,踩着有点大的黑色高跟鞋,她捏着裙摆的两侧,在原地转着圈子打量自己的一身装扮,一边说:“四月天姐姐,你知道桃子姐姐吗?她跟你一样漂亮。小霄无数次想到能有一天长成跟她一样的漂亮。”她俯下身轻轻地爱抚似得掸了掸高跟鞋面上的粉尘,带着悲戚的腔调继续说,“不过,桃子姐姐病情恶化了。”
宋雨婷心中已猜知一二,她拉了拉小霄的手臂,示意她转身,然后扶着她的双臂,替她整理领子,一边故作自然地问:“小霄,你所说的桃子姐姐,是不是林淑云医生经常帮助的那个?”
“姐姐,你也认识林医生吗?”
宋雨婷默默地点头,继续听着小家伙的轻柔娴曼的语调。
“林医生是个好人,她帮助了桃子姐姐不少。桃子姐姐家境不是很好,她从小就没有了妈妈,她的爸爸前段时间也被捕入狱了,桃子姐姐好可怜噢!”
宋雨婷激动地扶住小霄的双肩,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看,“你说的桃子姐姐,她叫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小霄感到有种陌生但又有点好奇,她又说,“姐姐的这个名字有点像外国人的。”
“因为姐姐的爸爸叫安吉,妈妈叫林丽娜,而姐姐正是取了爸爸和妈妈名字的合音,就叫了安吉丽娜。他们之前拥有一个全天下都羡慕的和睦家庭。”
小霄表现出所有孩子都拥有的天真与浪漫般的好奇,她激动地说:“哇,桃子姐姐的名字好特别噢。”
“那小霄知道林医生带着丽娜姐姐去了哪里吗?”
小霄摇摇头,“昨天醒来的时候,姐姐就消失了。奶奶说是林医生带走了桃子姐姐。具体去了哪里,她也没有说。只知道姐姐的病情恶化了,好像很严重。小霄真得很担心桃子姐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宋雨婷像个母亲一样抱住因为担心安吉丽娜安危而开始全身痉挛的小霄,她安慰道:“小霄深爱的桃子姐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