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私下与腾靖母亲见面的事情,除了江知瑶,同谁都没有讲。在那之后,腾靖母亲也与我电话联系过好多次,但是说来说去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我坚持我的想法,祥祥和瑞瑞是我努力生活的动力源泉,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想到国外深造,不会拼命地工作,更不会在面对他人的指指点点时,再艰难也努力地挺起腰板。
祥祥和瑞瑞的生日前夕,腾靖父母一同造访我家,当时我不在,是事后母亲跟我说起来的。两人给孩子带了不少礼物,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想要带着祥祥和瑞瑞出去玩儿,可两个孩子和他们很不亲近,怎么喊都不去,就连开口唤“爷爷”、“奶奶”都是在我爸妈的多番教导下才肯的。那样的场面,想想都是大写的尴尬,我倒还庆幸我不在场。
接着便是到了生日当天,恰逢周五,我让行政走了外出的流程,提前离开职场,回家为两个孩子精心地准备。
时隔一年才有的生日,我比之前更为珍惜。
晚餐前夕,腾靖临时打电话过来,说有事情耽误,会在切蛋糕时尽量赶来。然而,刻意推迟了半小时的切蛋糕时刻到达,腾靖也没有出现。祥祥和瑞瑞一人怀抱一份生日礼物,坐在正面蛋糕的位置,已经等得疲乏,两双黑幽幽的大眼睛困顿地望着已经插好蜡烛却迟迟没有点燃的蛋糕。
大概到了十点的时候,母亲站在浴室门口喊我,“要不先给俩小子洗了澡,你给腾靖打电话问问,还有多久才能到?”
我还没出声,两个小朋友就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我,于是我只能忍下“不等”的提议,拿了手机上楼去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拖延到这个点,腾靖多半是不会来了。
果然,我电话打过去已经是关机。
我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漫漫夜色,心底那根被埋藏的脆弱的弦像是被刚刚听筒里告知“已关机”的声音拨动,有些不该有的情绪开始翻涌。我微信的收藏夹里还留有去年腾靖给孩子过生日的照片,当然是刘仁俊发送过来的,孩子一左一右坐在他腿上,被他抱在怀中,小脸都抹了蛋糕奶油,手里还拿着变形金刚,一人撅出一张小嘴,分别在腾靖的两颊亲吻。
只看照片的话,祥祥和瑞瑞似乎是在一个温暖健全的家中成长起来的。
那时,尽管我已经接到了靳嘉玥怀孕的消息,并且和温子成再次确立了关系,可在我的内心深处,仍有一股弱小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在叫嚣,我想和腾靖一起给孩子过一个生日,哪怕就一次,在孩子的生日上拍一张“全家福”。时过境迁,眼看这一微薄的愿望就快要实现,腾靖却临时离场。
下得楼来,祥祥和瑞瑞都已经换好整洁的小睡衣,头发也吹干,乖巧地坐在蛋糕前等待,一看到我的身影,立刻摆出深深期待的表情看向我。
可我又能如何呢?只能用善意的谎言圆这个场。
我对孩子说:“爸爸今晚临时有事儿,来不了了,但是他说以后会给宝贝们补过的。”
孩子虽然没有哭闹,可失落的小表情叫人看了心塞,最期待的切蛋糕环节也变得漫不经心,失了乐趣。
我还在想是否趁着周末带两个孩子出去玩耍,更换心情,然而周六一大早,腾靖就过来了。
小小的孩子虽然胡闹,却也有脾气,腾靖缺席了重要的生日,赌气赌得连见面都懒得好好地喊一声“爸爸”,还是我板起了脸,他们才吐着舌头挤出个笑脸。
腾靖揉着他们的脑袋,笑着说“不要紧”,可眼神中流露出的低落却是异常明显。
看他那样,我有些于心不忍,用轻快的语气说道:“祥祥、瑞瑞今天要不要出去哪里玩一玩呀?”
瑞瑞激动得一蹦一跳,“我要去堆沙子,盖一座大大的城堡,城堡里住着爸爸、妈妈、我还有哥哥!”
“好啊,那我们去公园!”
瑞瑞的兴高采烈并不能感染祥祥,他始终垂丧着个小脸,闷闷不乐的。
我看了一眼腾靖,他正好也向我投来目光,有些不言而喻的东西便在眼神交汇的时候明了,我往后靠进椅背,腾靖倾身向前,思索着提议道:“要不……咱们去看小孔雀,怎么样?我和妈妈带着你们一起去?”
端着架子的祥祥斜了斜眼,似乎有些心动,可那臭小子居然爱面子得很,冷清着小脸,一动不动。
瑞瑞倒是兴奋得要飞起来了,拍着手一个劲儿叫好,“我要去!去看小孔雀!我喜欢看小孔雀跟在孔雀妈妈背后,摇着长长的尾巴走来走去。”
“那我们就去看小孔雀。”腾靖摸了摸瑞瑞的头,耐心的笑容挂在脸上,旋即看祥祥,“祥祥,你觉得呢?”
祥祥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我,希望我帮他开口下台阶,心领神会,我便说:“祥祥也要去的,对吧?妈妈还从没去看过孔雀呢,祥祥陪妈妈一起去,好吗?”
那小子人小鬼大,内心早已欢呼雀跃,表面上还在假装清高,“既然妈妈想去的话,我就陪妈妈去好了,我最爱妈妈了。”
坐我旁边的腾靖险些没忍住,差点儿要“噗嗤”笑出来。
那个周六,由腾靖开车,载着我和两个孩子,去了他们口中的“孔雀山庄”游玩,实际上就是一个农家田园的庄园,圈了一块儿地饲养着孔雀、兔子、鸵鸟等小动物,同时种植果树、蔬菜等植物。孩子的世界简单,易满足,首次接触到的事务都觉得新奇,并且念念不忘,我想这便是为什么孔雀在他们脑海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庄园里有马场,路过时,恰好有人在骑马,瑞瑞就扒着铁栏,一脸“好厉害”地惊叹,“我也可以像他那样吗?”
我留意到了祥祥,那小子分明是动心了,小腿往铁栏边靠近了两步又止住,摆出无所谓的样子,看到这一幕,我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德行是跟谁学的?
腾靖眺望了片刻,指着“儿童骑马”的招牌问我:“要带他们去吗?”
我有些担忧,迟疑地观察着拴在马厩里的一匹匹小马。
祥祥怕我不同意,立马跑过来,双手齐齐地拉住我的手摇来摇去,讨好地说:“妈妈,妈妈,带我去骑马吧?我都来这里好几次了,每次都不能骑马,爸爸说他一个人照顾不了我们俩,现在你也来了,就能够照顾我们了。”
孩子期待的眼神让我狠不下心拒绝,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还是选择了妥协。为了能够让祥祥和腾靖打破冰层,我专门选择了带瑞瑞骑马,虽然我从没骑过马。
祥祥不开心了,嘟着嘴质问我:“妈妈,你是不是更喜欢弟弟,不喜欢我?”
我愕然,“不是呀!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跟爸爸吗?”
他撇了撇嘴,瞄了一眼旁边始终微笑挂脸上的腾靖,依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好吧,我跟爸爸。”
换好了骑马装备,把孩子抱上马之后,我正准备往马背上爬时,腰突然被腾靖的双手握住,那一刹,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僵硬地维持着要爬上马的姿势。
他却一脸淡然地说:“你下来,这样你不好上去。”
我“哦”了一声,在他的帮扶下落到地面。
腾靖曲起腿,往大腿背上拍了拍,“踩这上去。”
“我踩着这个上去就行了。”我指了指马肚子旁边挂着的铁圈说。
腾靖依旧拍腿,“你第一次骑马,踩着那个上去你会晃,站不稳,踩这里。”
“我站得稳……”
腾靖“啧”了一下,不耐烦地皱起眉,“那你要是站不稳,是不是要把瑞瑞晃下来?”
被他这么一唬,我撇了撇嘴,踩着他的腿爬上了马,抬腿跨过马背时,屁股被什么捧住,我顿时像一根被紧拉的弦,绷住了身体,然而,下一秒,力量猛地袭来,推着我跨过马背,稳当地坐下。
不知是鲜少在孩子面前与他有肢体接触还是什么,我觉得浑身不舒服,马背上好像长了刺,扎得我屁股“滋滋”地疼。可腾靖倒好,镇定淡然地扯过缰绳递给我,一本正经地交代骑马注意事项。
“你就这样拉着就行,不要晃动缰绳,脚稳稳地踩住这两个东西,用力地踩,夹住他的肚子,不是这样用力,稍微松开一些!”腾靖说着,“啪啪”两下拍在我小腿肚上,眉头微皱,俨然一副严肃育人的模样,“好了,就这样踩着。手握着缰绳,拉着这个把手,瑞瑞你不用太担心,他的装备比你稳妥。手不要松开——”
“那这个绳子怎么办?”
“一起拿着就行了。”
“哦。”
“……”
“不需要‘驾’地拍它屁股让它跑起来吗?”
“跑起来?你坐得稳吗?”
“恩……可以坐稳。”
“我建议你别……算了,你要是想试试,也行,那瑞瑞得先下马。”
“为什么?”瑞瑞激动地问,以为不给他骑马了。
腾靖往他身后的我白了一眼,“因为你妈骑马会危及你的安全,你爹我肯定要先把你弄下来,别被她牵连了。”
我皱着眉,想斥问他几句,考虑到孩子又忍下了。
瑞瑞就看着祥祥,一脸羡慕地问:“我可以跟爸爸一起骑马吗?”
我瞬间就觉得遭受了背叛,瞪了尾巴快翘到天上的腾靖一眼,柔声对瑞瑞说:“宝贝,妈妈不会让马儿跑快的,你安心跟着妈妈,好吗?”
“会安全吗?”
“肯定没问题。”
瑞瑞依旧不放心,用求证的眼神看向腾靖,腾靖便笑,强行把我攥在手心里的缰绳拿走,“放心啦,绳子爸爸拉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便拉着缰绳爬上他和祥祥的马,在驯马员的陪同下,他掌控着缰绳,优哉游哉地晃荡在我眼前。
一路上,祥祥和瑞瑞都兴致高涨,坐在马背上东张西望,祥祥说:“我看到那边的池塘里面有鱼!”
瑞瑞没看到,急得伸长了脖子。
祥祥就笑呵呵地挑衅,“因为我坐得比你高,我的马比你的大!”
瑞瑞不服气,“我的也是大马!”
“可是你连池塘里的鱼都看不到!”
“但是我看见那边的小白兔了!”
“那个我也能看到!”
“……”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妈妈,我要坐大马。”
我满脸黑线,“我们坐的就是大马。”
瘪着小嘴:“可是我看不到池塘里的鱼。”
我放眼望过去,“妈妈也看不到呀。”
“所以我们要换大马。”
“……”
前面的父子俩笑出了狼狈为奸的气氛,我瞪了腾靖一眼,终于明白瑞瑞的那些小九九都是从哪里学的了。
摇晃到半途,腾靖说:“儿子,想看爸爸和妈妈比赛骑马谁更厉害吗?”
“腾靖!”孩子回答前,我不满地喊,他知道我不会骑马还提议比赛,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祥祥和瑞瑞都无视我的呼喊,齐齐回答,“好啊,好啊!”
腾靖冲我眨了眨眼,奸计得逞很满意,然后对陪同的人员说:“麻烦你们帮我把儿子抱下去。”
接着就在驯马员的帮助下,祥祥和瑞瑞下了马,儿童装备也卸载了。
腾靖坐在马背上,开始收短我这匹马的缰绳,马儿顺从地载着我向他靠近,我急了,问:“腾靖,你来真的?我不会骑马。”
“你刚刚不是还想拍马屁股跑吗?”
“我就随便问问。”
“可是我却当真了。”说着,他跳下马,绕着我的马走了一圈,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和肚子,满意地很,“不错,这、雷驰今天状态不错,能跑。”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还以为他反悔了,听他如此说,顿时急得冒汗,“你别开玩笑,腾靖,我真不会骑马,一会儿能把我摔了!”
腾靖置若罔闻,转身对两个孩子说:“儿子,在这儿等着啊,一会儿爸爸妈妈跑一圈就回来。”说完,他突然拽住我的马鞍,不借住任何支撑,往上一跃就爬上了马背。
我顿时明白他要做什么,果然,他把我的脚从铁圈拨开,他踩稳之后,“霍”一声低吼,马儿就开始了奔跑。
那是我第一次骑马,而且是快速地骑马,凉风呼呼地在耳边吹,背后却是腾靖温热的胸膛以及温热的气息,“感觉如何?”
“啊?”
“这马儿叫雷驰,以后你带孩子来,要骑马就挑他。”
“你专属的吗?”
“算不上。”
“那为什么让我们只挑他?”
“这马是我专门养在这边儿的。”
“那还不是专属的?”
“我的专属只算你一个。”
腾靖说这话时,我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直达耳根,接着就响起腾靖得意的哈哈大笑。
雷驰跑到了先前祥祥和瑞瑞争论的池塘边,放慢了步调,一摇一晃地顺着池边走。十一月的昆明周边气温并不低,虽然穿衣已经加厚,但植被依然翠绿,如果不是银杏披上了金黄,还以为身处夏季。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腾靖如此和谐地相处,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我们的当初,在湖泉酒店,迎着夕阳,坐着电瓶车,感受着两个人的惬意。
那时,母亲还没有发现我和男人同居,我还不知道腾靖即将有妻室,祥祥和瑞瑞还没有来我腹中报道,我们只是单纯地相恋。
想着想着,我便有些出神了。
腾靖在我耳边问:“在想什么?”
我回神,笑了笑,“想和你在湖泉酒店的时候,那会儿很开心。”
“……就那会儿吗?”
“什么?”
“就在湖泉酒店的时候才开心吗?”
“……”
“裴妡,回想过去,你会不会后悔认识了我?”
我低垂着眼帘,视野内一片模糊,不是因为眼泪,而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究竟该怎么回答。
“默认了?”腾靖追问,语气满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无法欺骗自己,诚实地点了点头。
腾靖轻声一笑,低低叹气,“我猜得到,你如果不后悔,你就不是裴妡了。”
“你既然知道,还问了做什么。”
腾靖轻哼一声,“现在还后悔吗?”
“现在?”
“难道你不是有过后悔,而非一直后悔吗?”
“你哪儿来的自信?”
“了解你。”
我怔住了,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解我还要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回去吧,祥祥和瑞瑞都还等着呢。”
“不怕,那俩会带他们去玩儿的。”他的语气很笃定,让我不禁怀疑是否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下来走走吧?”
音落,他跳下马,伸出了手,“来吧。”
犹豫片刻,考虑到不接受他的帮助,他可能会在我试图自己下马的时候直接上手,我便把手放在了他掌心。
“来,你走我左边。”腾靖把我安置到他左手边,右手攥着缰绳,牵着马和我并肩走,“这段时间我妈一直在找你,你就不打算告诉了我吗?”
我顿足,他也跟着停下,眉头微挑,再次向我确认。
“你既然知道,还用我说吗?”
我提步向前走,他没跟上,牵着马儿走向一旁的大树,把缰绳绕了几圈,缠在树干上,确定稳妥之后,快步向我小跑而来。
“我知道她去找你,可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呀。”
“那我也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你要听吗?”他的语气变得无比认真。
我停下脚步,与他正面相对,再次看到他幽黑的眸子时,突然觉得他的双眼就好像一道时空隧道,卷着我往回忆里钻,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竟让我有些无法承受,我别开了脸,望着远处的绿色,“嗯”了一声。
“我目前还是给不了你……你想要的名分。”他坦诚地交代,我听了并没有失落或者说类似不甘的情绪,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承受起来并不困难,“我知道我妈跟你说,让你先把孩子交给她,之后会让你嫁给我,但是,裴妡,我站在一个负责人的角度告诉你,她的这番话你最好不要当真。”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答应她。”
“但是有些东西我还是想跟你说明,让你清楚地了解目前的状况。”
我低着头,看着被我每走一步就刻意踢倒的小草。
腾靖拉住我,让我非得与他正面相对,“小玥的孩子没保住,情绪一直都不太好,从那天她把祥祥和瑞瑞接走,你就应该知道。”
“恩,我感受到了。”
“所以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还没办法和她离婚,而且——”
“而且你们的婚姻牵扯了不少利益关系,不像平常人家说离就能离。”
“是这样,谢谢你能体谅。”
三年的时间,能把一个人的相貌刻画成什么样?眼前的腾靖淡然却严肃地看着我,他的脸和三年前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岁月对他真是眷顾,甚至连细纹都没有出现,而我呢?每个早晨,我都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端详一番,某个早晨发现皱一皱鼻子就会看到眼周浮现细纹时,就像被什么在心中挖了一块儿,我才二十五岁,竟然就出现老态的征兆,这究竟是为什么?江知瑶说,因为你总是哭,适当的流泪是排毒,可哭多了,对皮肤伤害很大。但我知道,她错了。最能出卖女人年龄的,不是皮肤或细纹,而是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沧桑。
从腾靖的眼里,我看到了我眼中的沧桑,可不是吗?连腾靖都说我能体谅他了,这样的转变堪称翻天覆地。
我苦涩地笑了笑,“腾靖,其实我不是体谅你,而是体谅我自己。”
“怎么说?”
“我总不能还一个劲儿地坚持闹下去吧?我闹是因为我想争取,想争取就是在意,可闹过了没争取到,我也不能再坚持下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想表达我的心境已经变了,现在,我觉得嫁不嫁给你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得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然后在这个社会有一席立足之地。”
腾靖沉默了,低着头走在我身旁,直到折返时,他才说:“裴妡,我还是那句话,我现在给不了你的,一定会努力在将来都给你。”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经历了这么多,我知道该放手的就不必坚持,能过去的就不需挽留,就好像我和温子成,早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一切,多年后重逢还想着弥补所谓的遗憾,到头来也只能以同样的结局收场。
时过境迁,我已不再是当初的裴妡,更多的,我是一个母亲,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就像《平凡之路》中唱的那样: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只想永远地离开,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渴望着,哭着笑着平凡着。
那天腾靖把我们送回家时,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给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我们骑马的记录。角度是从侧面拍摄,祥祥在腾靖的怀里,瑞瑞在我怀里,两匹马的缰绳都攥在他手中,祥祥和腾靖恰好回头看向我和瑞瑞,那照片似乎是在两小子争执谁的马更高大的时候拍的。拍摄的人一定是两位驯马员中的一个。不想腾靖竟然有特别交代,他像是知道我的内心期待,此举令我十分感动。我把照片用相框装好,放在了孩子的房间。
孩子三岁了,我们终于有一张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