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裕上神,你可想好了?如此一来,就算转世也不可能再有回旋余地。”孟婆看着眼前的火神,今日冥府倒是热闹,才走了一个痴情人,又来一个神仙要放弃一身法力,替他舀了一碗汤:“喝下孟婆汤,便能重新开始。”
赤裕低眼看了眼汤:“我与珏义有言在先,要护她,而今一直到看见他俩相见之前,我都要替珏义保护她,孟婆汤一解千愁,你可有办法让我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
孟婆在汤中施法:“去到人间后,护她是你唯一记得的事。”
赤裕将汤端起一饮而尽,毅然走过奈何桥……
红眸正视着眼前瑶池宫殿,血衣红色浸入白衣每一寸,手中龙麟剑剑锋光芒一射,楼月周身被红晕保护,一脚踢开瑶池宫内的大门,巫染却早已逃跑。
花尽胥躲在暗处看着她可怕模样,巫染小主虽然没有回宫,也不知道巫染到底在哪里,当务之急就是要去将楼月寻她的事告诉巫染,一个转身便走。
楼月眸子一瞥,唇角勾起,杏眼中如流水般泛起波纹,握紧龙麟剑便追着白影而去。
瑶光握着手朝着身边仙娥吩咐:“快去告诉天帝,楼月又回来了。”
仙娥福身急忙退下。
缥缈山。
此处云雾缭绕,漫山轻烟常年笼罩,故名缥缈山。
巫染在这里躲了好几天,闷得不行又不敢贸然出去,母神告诉过她曾经天界女战神的厉害,巫染咬牙切齿,偏偏要杀她的时候,她正好历劫,自己还倒帮了她让她归位,生气掏出从珏义仙体上拿出的画像,杏目婉转,巧笑倩兮。
“她到底有哪里好?!让你如此魂牵梦绕?”
想起珏义心中更是一团火气,随即施法想要烧掉这令她恼怒的画像,一束光撒进来,生生将她手一打,手中画像便飘落在地。
“嘶……”
巫染抬眼一看,竟然是山中神兽饕餮,立马警觉起来,饕餮化成人形,嘴巴却奇大无比,能吃万物,永不觉饱,被困在缥缈山千年,饕餮咧开大嘴朝巫染而去。
巫染急急施法反抗,抬手抵挡却被咬住,向后一拽,手臂被撕破,饕餮嘿嘿一笑,咀嚼着口中被撕下的一点肉和衣服。
“嘻嘻……好吃……”嘴巴张开更大,口水四溢对着自己的食物而吞,巫染向后一靠,饕餮竟然下了禁制,自己无处可逃,闭眼等死间,饕餮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定在原处,胸口漫漫被血染开。
楼月拔出龙麟剑,剑上没有一滴血,出剑迅速,饕餮甚至不知被谁袭击就倒下,巫染看着楼月。
“没想到你竟然找到这里……”
楼月看着手中龙麟剑:“你的命,只能我取,花尽胥当初,也是你安排的?”巫染扯开一个笑容:“你都知道还问我作甚?”
“可惜她始终没有我快,我虽不知她和你的关系,但我知道你的死期!”
举起龙麟剑便朝巫染而去,巫染怔怔看着剑划到自己喉间,皱眉一瞬,没有任何痛苦,血液美丽喷溅在白色雾中缓缓倒下。
捡起地上画像,楼月展开一看,竟然是她的摹像,纸卷下侧还有一行小字,是她留给他的印迹,原来那次,他靠在桌上熟睡,身下压着的便是这画像……
将画卷起放在袖中,握着龙麟剑朝雾中而去,既已寻完了断,如今该做的便是去人间等珏义转世。
冰冷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楼月国在时间更迭中被改朝换代,北边听说建立了一个新王朝,短短数十载,蚩离便屹立在北边。
南边除了正在雄起的南国,便是北邦和她现在以一己之力所支撑起来的弑幽小国。
楼月身后男子小心的声音传来,楼月侧脸望着他,从她落入凡尘的第一天开始,莫炎从十岁便跟在自己身边,撵都撵不走。
莫炎笑着看着她,十载又过,她依然芳颜如旧,其中奥秘他自然也知,看见她的时候,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待在她身边,守她护她,停了一会继续开口。
“双生阁已经秘密建起,您之前吩咐寻找丙辰亥时出生的男子,已有消息。”
楼月红眸微现:“在何处?”
“三日后,南国将派七皇子独孤钰增援,共战北邦。”
“七皇子,独孤钰。”天帝第七子,珏义。
莫炎微微低着头:“还有一事。”
“蚩离国师不是凡人,而是一九尾狐,现已法力无边,若是在增援时蚩离趁火打劫,恐怕南国会全军覆灭。”
九尾狐?楼月心头一颤,当初将他打下凡间,全顾着珏义,却把小狐狸忘了,只是她现在已然与珏义生世相连,便不能一心二意。
“可是叫云洛寒?”
莫炎点头:“听闻他一直在聚集四宝,似乎是为了复活一人。”心里渐渐明白,也许云洛寒想要复活的人就是眼前的女子,莫炎依旧不挑明,他的毕生任务就是保护她而已,其他威胁不到她的事,他也不必多管。
“莫炎,不要让他知道有我,既然他当我已死,就算集齐宝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取下龙麟剑,施法以木头包裹,像把木剑一般递给莫炎:“这把剑,就悬挂在密室之中,弑幽再次改朝换面之时,龙麟剑便会认主相助。”
“是,主人。”
抚摸着墙面上叫人临摹的画像,自己正站立在白纸画卷之中,一袭白色飘飘的衣裳,绝色面容眉间的红痣,便是她记住珏义的全部,此生相见,不知他变得如何,展唇笑着。
“珏义,等我,我马上就来。”
九重天。
瑶光愤恨不已:“天帝,你真的要由那妖女在人间乱来?巫染被她所杀,此时人间已经杀戮一片,这全是她带来的灾难啊。”
天帝闭着眼:“巫染是在缥缈山被饕餮神兽所食,并不是被人所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瑶光盯着天帝后背,皱眉,眼神充满怨恨,天帝拂了拂袖顾自离开,巫染引天雷险些把珏义劈得魂飞魄散,纵使珏义有多不堪,毕竟是他的儿子,而楼月,方面与她立下渡众生之约,却没想到她还能归位,此次她在人间,便要她永无翻身之地。
瑶光出了殿门,花尽胥低头而来:“上神,珏义转世已经找到。”
瑶光阴狠一笑,瞥着她:“你也知巫染是如何而死,当初你赶到缥缈山之时,饕餮本就已死,又如何会杀了巫染,你是巫染身前最信任的仙娥,珏义转世寻到,接下来你就应该去寻巫染转世,你明白怎么做了吗?”
花尽胥点点头:“我会继续潜伏人间,必将寻到巫染神女,请上神放心。”
瑶光看着她点点头,随即便走开,花尽胥也悄悄下凡,她潜伏在南国多年,那汐嫔肚子中的第二胎明明是个女孩,气味与巫染相同,可是十皇子独孤烽命途多舛,将来恐怕保不住神女转世,思来想去,只好借着俪贵妃之手将汐嫔除去,转神女之命到俪贵妃之女身上,得以续命。
今世的众人,不比天界,巫染爱慕珏义,却偏偏成了独孤钰的妹妹,真是造化弄人。
北邦一片萧条,战争碾压过的地方体无完肤,楼月混入刚被兵破入的北邦城中,耐心等着独孤钰的到来。
先头部队鹰炎军已经占领了城池几日,除了先前顽强抵抗的一些百姓死在刀下,进城后一律不抗的百姓但也是幸存下来,楼月飞身进入皇城之中。
独孤卿正救出一女子匆忙逃离,楼月站在城楼上,望着他。
“珏义今世的三哥?”不禁一笑,挥手在眼前一抹,便知道了独孤卿和女子的关系,独孤卿是鹰炎军统帅,而那女子却是北邦的公主,他亡了她的国,她还会跟他走吗?
收起法术,那公主头部受伤,此番也不能反抗,不如自己帮他一程,独孤卿幸运地躲过了自己的军队,顺利出了城。
不知道哪里来的寒冷,转头一看,天空雪花飘飘,零落的洁白雪花片片而来,楼月抬头一看,细密的雪笼罩着北方大地,雪花落在她肩头融化成一片湿润,刚觉无碍,突然湿润入骨,不禁蹙眉捂住胸口,想要飞身,灵力尽然施不出半分,红眸紧盯着苍茫的天空。
“哼,天帝,你依旧容不下我。”
雪花仿若刀片划在她身上,脚下一滑便坠落到楼下废墟,这特殊的雪花原来是特地为她而备,无情天庭,却要将她有情之人赶尽杀绝。
她恨,她恨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就要离他而去,垂下眼,体温在一步步下降,青紫嘴唇慢慢张开:“珏义,此生我可能又要食言了……”
大军急急开拔,独孤钰玄甲加身,英姿飒爽,在马上驰骋着,北邦近在眼前,飘零的雪落到他脸上,像一滴若有若无的眼泪划过,独孤钰勒马停下,身后大军也停下,看着他动作。
“殿下,怎么了?”风逸上前问着他,独孤钰恍了恍神,擦去脸上的雪花,摆摆手。
“北邦的雪来了,听本王号令,全军立即穿上冬甲准备入城。”
雪花铺满了大地,北风呼呼刮着,再醒来时,夙若潇睁眼便是一片萧条的战后之地,寒冷无比。
瞳孔突然一放大,夙若潇从梦中惊醒,起身床头便见着那幅临摹的画,眉心红痣夺人眼球,怔怔望着周围一切,楼月的弑幽国,她现在竟然在弑幽。
前尘往事在她脑中又过了一遍,楼月闭眼前的祈祷,她的穿越,难道就是为了今生不再负心的约定?她夙若潇与独孤钰,便是楼月和珏义?
摇摇头从榻上而起,走到镜台前抬眼打量着镜中人,眉间红痣确是楼月的标志,而那一对红眸,此刻也正闪闪看着镜子中同样红色的眼眸。
夙若潇双手颤抖着抚摸上眼边,将红眸遮住:“不……这不是真的……我只是穿越到这里,我不是楼月……我不是……”
房门被推开,蔺不归惊喜发现她已经醒来,立马跪下:“参见灵女!”
夙若潇一怔,看着蔺不归,蔺不归身后有金光而闪,异于常人,她忍不住开口:“弑幽新主?”
蔺不归起身看着她:“灵女既然已经回来,不归希望能得到灵女支持,稳固国基。”
揉了揉头,她和楼月的记忆却重合在一起:“把你的皇叔搞定,就不会再有人敢为难你,你先下去准备吧。”
蔺不归点头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而退:“是,灵女。”
夙若潇睡了好几日,他几日前用容琳儿偷到的蚩离兵符已经悄悄传书去了蚩离,呼延卓也回信将派兵而来,现下只要与独孤钰串通,就能将蚩尤离一网打尽。
蔺不归加快步子进入密室,容琳儿已在那等待。
蔺不归走在她身边:“兵符完好地还到殷舒身边,他可有异常?”
容琳儿摇头:“没有。”
蔺不归负手停下,看着密室里的死侍,容琳儿当初也是从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才有的今天,突然一想:“此次任务完成,你最想做什么?”
容琳儿面无表情,一直都把自己当工具的人,现在说的是什么话?工具既然没有了价值,必然会被丢弃,又怎么会去在意之后,若真有如果,她缓缓开口:“我最想……”
“罢了,不说也罢。”
蔺不归突然制止住她,容琳儿奇怪看着他变化无常,只好闭口:“那我先退下了,国主。”
身后女子脚步渐远,蔺不归迟迟转身看着她远去,是他自己亲手将她推给殷舒,若她刚才所说,她最想做的事,会不会是离开自己?所以自己才及时开口,没有让她说下去,喉咙干涩,握了握拳头,只要再几天,尘埃落定,蚩离被灭,弑幽稳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