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御城蹙眉去拉她的手,“你怎么会这么想?”
苏南枝淡嘲地扬起唇角,将早已准备好的三个字,慢慢吐露出口,“分手吧。”
“不分。”男人冷着态度,似是听到了那句他最害怕的话。侧转过身,庞大的身躯将她笼罩住,手臂紧紧将她拉入怀中。
可她的身体已然毫无温度,犹如一具空壳,在他怀里安静得可怕,不动也不挣扎。
随即,男人急促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在意我跟陆云今天吃饭?那是因为我要问出那天发生的一切,不得已为之。我根本没碰她,她袜子上液体是她为了让你难过弄的酸奶。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解释得那样急,向来思维清晰的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慌了神。
苏南枝淡淡笑,下颌搁在他肩头。
“宁御城,你以为我只在乎这些吗?你从来都不懂我。”
有时候崩溃不是一瞬即发的,而是积攒了太多的失望,压断了最后那根线。
“你明白吗?即便现在我抱着你说我相信你,我们和好。几周后,你将作为温信子的监护人,坐在法庭上与我对峙,我们还是会吵、无休止的吵。”
她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宁御城,只要想起我们的未来,我真的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了,我们太累,分开吧,对你我都好。”
她的话很在理,触动了男人并未考虑的领域,使得他抱着他的力气僵了下。
时间静止许多秒,她闭着眼,感受到男人颤栗的手一点点移开她的腰肢,他的胸膛慢慢远去。
她知道,他也累了,情绪崩溃就在那一刹那间。
男人抿着粗噶的气息,步伐缓慢而僵硬,艰难地,一点点抽离她眼前。
房门冰冷地拢上,她兀自发出一声笑,心绞痛得再也支撑不住身子。
“嘭”“嘭”两声重叠。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他们双双跌倒在地。
“苏南枝!”薄靳深闯入门来,蹲下身把她扶起身来,抖着她意识薄弱的脸。
“我没事。”她满身疲倦地被他扶起,孱弱得只能靠在他身上。
薄靳深干脆直接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往门外走去。
他摁着她的脑袋入怀里,不让她看到躺地不起的宁御城。
走廊的另一边,赵特助也出现了,匆匆忙忙跑过来,“这、这怎么了这是?”
薄靳深脚步没停,冷着嗓音,“让你家老板听好了,苏南枝已经彻底跟他分手了,别死皮赖脸再缠着她。”
“啊?这、苏小姐不是在监狱里吗?”赵特助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你全家都在监狱!”薄靳深一个心情不悦,冷甩了记目光过去。
苏南枝缩在他怀里,拉了下衣襟:“算了,我们走吧。”
薄靳深放荡不羁爱混社会,向来嘴里没几句好听的话,粗俗归粗俗,但到底还是为她好的。
他把她抱回车子上,立在她眼前,看她被头发缠绕的脸庞,泪眼婆娑。
他轻轻俯身给她拨去脸上的发,“离开他,有没有感觉释然了?”
苏南枝冲他扯出一抹笑意,竟比哭还难看,“嗯。”
“我知道这很难,慢慢来。”薄靳深淡淡笑着,为她拢上车门,转身坐到驾驶座上,“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之前答应过你的。”
苏南枝笑一笑想起来了,之前她住院医生只让吃流食,薄靳深答应了等出院就带她大吃一顿,没想到他还记着呢。
只是现在,她并没有心情,“我想去看看郁然。”
一听到跟宁御城有关的人,薄靳深脸色立马耷拉下来了。
苏南枝连忙开口,“跟宁御城无关,我只是心疼他没了家人。”
“他不是还有个混蛋老爹宁御城么,哪轮得到你来心疼。”薄靳深闷着声,脾气不大好。
“宁御城告诉过我,郁然不是他的亲儿子,是温信子的,宁御城一直帮忙抚养罢了。”
“真的假的?”薄靳深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宁御城真的跟温信子有一腿。
苏南枝点了点头,闭上眼都是孩子漂亮润白的小脸蛋。
自从那晚,阿妈被陆云强行押到她那里后,不知道郁然独自一人在家怎么样了。
薄靳深淡淡调转车头,“地址,我送你过去。只要不是去见宁御城,你想去哪都行。但我答应过你的大餐,你可别想跑。”
来到家门楼下,苏南枝下车,揣兜抬眸看向楼房,缓缓走上前。
“咚咚”两声,她敲响了房门。
“郁然?在吗?是我。”没有得到应答,她迫不及待地问。
可敲了许久都没有声音,倒是对面的邻居开门了。
苏南枝忙转身,“请问您知道这家人去哪了吗?”
“哦,这家啊,是租的房子吧,”邻居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姨,“昨天下午有人来对门收拾东西,说是家里去世了人,把房子给退了。”
“退了?那,还有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六岁小朋友呢?”苏南枝怔愣了一下。
“不知道呢,不过我看到你说的那个小男孩了,好像也被接走了。”
邻居阿姨说完,便把门关上了。
接走了?苏南枝心里莫名一阵空落,她蹙眉垂下下颌,缓悠悠往楼下走。
薄靳深看着她失魂落魄走出来,忙走上前,“怎么了?”
苏南枝摇了摇头:“被接走了,这间租房也被退掉了。”
薄靳深脸色僵了下,“那我陪你去找找?”
“算了,”她想了想,兴致缺缺地摇头,“不了,肯定被宁御城接走了,去找他,少不了要跟那男人见面。走,我们去吃饭吧。”
“行,听你的。”薄靳深坐回驾驶座,开车。
苏南枝抿唇轻轻笑,车子开着,经过小吃一条街,
“等一下!”她突然开口。
车子停下,她开门下车,缓步出去。
现在是下午时间,小吃街还很平和,袅袅炊烟,一派温柔的局面。
苏南枝站在风里微微眯着眼睛。她想起不久之前,那圆滚滚的小家伙带着她在这里,把所有摊位都清扫一遍。对那次单独的“约会”记忆很深,清晰得就像昨天才发生一样。
只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跟那小家伙一起玩了。
“小吃街。你想在这吃?”薄靳深走到她身侧,温和低问。
她淡淡摇了摇头,平和转身,“走吧。”
“滴,滴——”
仪器上跳动着亮灯,男人自晕眩中慢慢睁开眼,眸底透着深空的倦怠。
“宁总,您醒了啊。”赵特助关切地走到他身前。
宁御城抬起略倦然眉眼,看向赵特助身后,一脸若无其事的陆云,脸色微沉:“你滚出去。”
由于刚从昏迷中复醒,嗓子都沙哑许多。
“就不,”陆云轻靠在男人身边,撅着软唇,“我做错什么了。”
“陆小姐,这时候您就别惹宁总不高兴了,他身子都这样了。”
陆云淡然哼了声,“我知道,我这不是在关心他么。况且,御城,你难道不想知道阿妈在什么地方吗?”
床上男人反应剧烈了下,皱眉扬起眼,“你把阿妈绑到哪里去了?”
难怪自温信子出事后就再没见过阿妈的影子,原来是被这心肠狠毒的女人……
“啧,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么,我只是有点事情问她。”陆云扬起红唇,弹了个响指。
门口两三个手下把蓬头垢面的女人拉扯进来。
宁御城皱着浓眉,撑着身子坐起来,眸底流露出惊异。
“嘭”一声,阿妈被丢在地上。
她缓然抬眼,发白的眼眶死死瞪向宁御城和陆云的方向,狠狠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狗男女!”
陆云勾着笑起身,“赵特助,我们先出去吧,有什么话,等他们慢慢说。”
“这……”赵特助不敢动,只等宁御城的指令。
男人淡漠蹙眉:“你先出去。”
病房里的人清光了,只留下宁御城和苟延残喘的女人跪在地上。
宁御城吃力翻身下床,伸手去扶她,“您快起来。”
阿妈猛然甩开他的手,抬起满脸都是泪,哽咽着嘶吼:“别碰我!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我的信子……”
宁御城面露愧色,疏淡抿了口气,“我知道,信子的死我有大半责任。”
“反正都是你惹来的烂桃花!不是苏南枝就是那个陆云,总有一个是把信子害死的罪魁祸首!我们信子那么年轻,身体在康复还有个可爱的儿子,怎么可能自杀!呵,你们宁家真是害人不浅!从以前到现在,恶毒的根性从没变过!”
阿妈一口气把心里的苦痛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宁御城却抓到了重点,剑眉微蹙:“您说什么,我们宁家害人?从以前到现在?”
“别在这给我装傻,”阿妈发出一声冷笑,拧眉瞪着男人的脸,“二十年前那场火灾,报道到现在都找不到,事故原因、调查结果一概找不到,当年调查此次事故的警察也彻底失踪,你敢说,宁家没有在其中做鬼?”
宁御城手指骨节苍白,用力攥了下床单,面色青黑。
是,他是知道。
“你们宁家做的那些龌龊事,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男人听着刻薄的话语扑面袭来,深凝了口气,用力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