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蓝把手机还给陈雷,和陈雷说再见的时候,陈雷呆呆望着她,什么也没说。他觉得,月色下的她美极了,他看得出她在痛苦着,这种痛苦的神情为她增添了一层看不见的神秘的面纱,使她显得更美了,那是一种悲剧式的美。他看得呆了。
当她在痛苦中,他对她的恐惧感减轻了一些,他克服了自己的心里障碍,对她说,“你真美。”
陈蓝说,“谢谢。”她抬眼看他,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他的灵魂,她这才明白,他在为她忍受着煎熬,那煎熬和爱情有点儿关系。她有点儿失措了,因为她不愿意他承受这种折磨,因为她是绝对无法对他作出回应的,她看到他似乎还想对她说些什么,没等他开口,她对他说,“今天谢谢你了,再见。”
说完,她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陈雷呆怔了一下,看到她的身影进了门,门被关上以后,也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了,当他回到了自己家里,想到陈蓝刚才的表现,他意识到了,她并不想听他说出他想说的,这让他一晚上没睡好。
在失眠中,他想要自己对她的爱慕减轻一些,但他越是这样想,对她的爱慕之火反而烧的更旺了,他脑子里全是她,怎么赶都无法赶走。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都像着了火一般,夜色越深,他心中的火焰就越强烈。当他陷入几近昏迷的状态时,突然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这样的火焰,只烧着了他一个人,她在火焰之外,在另一堆火焰里。那是关于这个夜晚的站她门前的人,或者是她给电话给他的人,那两个人或者是同一个人。也或者不是。但他知道,她去镇上想要寻找的,和她打电话的那个人,一定是同一个人,那是她所爱慕着的。
爱而不得的痛苦,使他变得有点儿多愁善感,甚至有点儿诗意了。他在脑海里浮想连翩,一宿没睡。
在早晨时,他起床了,找出了多年前上初中时买的从来没用过的日记本,再找出了几年前他在镇上买的卖花生时用来记账的一只笔,那笔里居然还有墨水。他拿布擦了擦日记本和笔上面的灰,打开了日记本的第二页,给她写了一封信。
信是这样写的:
陈蓝:
给你写信,有点儿唐突,你收到信的时候,别丢在一边好吗,看完它,好吗?
有句话我昨天晚上,就想对你说了,可你没让我说。因为这,昨天晚上我一晚上没睡,想来想去,我还是想对你说我昨天晚上没说出来的,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可能在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你了,只是我当时还不知道。
我这人穷,也没有可能发家的时候,我也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我长得只能算一般,所以,我知道我是不应该喜欢你的。因为,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我这样的。
但我就是喜欢你,我不说出来这句话我浑身难受,要是你暂时不能喜欢我,能不能允许我对你好呢?只要你允许我呆在你身边,和你多说几句话,我就很开心了。行不?
陈雷
写好后,他把第二页和第三页上面有字的这两页从日记本上撒了下来,叠了叠,把笔放在桌子上,换好了衣服,就出门了。
此时天色尚早,只有一点微亮,村里还没多少人起床,他站在院子里,看到陈蓝的门还关着,他猜,她此时可能还在睡梦中,他快步走出自己的院子,斜穿过了他们之间的那条小路,来到她院子里,走到她房间门前,把纸条塞进了她的房门里。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他有好几次想要退缩,但一想到如果他不说出来,不知道还要失眠多少个晚上,因此继续举步向前,直到完成最后一步。
然而塞进去后,他又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有很大可能会遭到拒绝,如果遭到拒绝了,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她?因此,他想把纸条再拿回来,他弯腰看到纸条掉在她门内有十厘米的地方,于是从门下伸手探了探,但是却够不着,想拿个什么枝条再来,这时他听到房内似乎有了走路的声音,他心里一紧,飞快奔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因为害怕看到陈蓝的反应,他选择出门而去了,他打算今天一天都不进家门半步了。如果外面有住的地方的话,他甚至愿意在外面呆上几天。
在他出发之前,他的老母亲看到他神色不对,问他,“你怎么了?要去哪儿?”
陈雷说,“我要出去一天。”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像要逃难去的。
他母亲说,“什么?”
陈雷说,“今天我一天都在外面,到晚上再回来,家里今天别做我饭了。”
他的老母亲以为,他今天是去要和哪个女孩子约会去了,觉得心里突地一片敞亮,她早为他的亲事着急好几年了,现在才见他有这方面的举动,以前他还愿意去相亲,只是一直没相着合适的,这段时间连相亲也不愿意去了,她就差把他强逼着随便娶一个回来了。
陈蓝这天起床后,像往常一样洗好了脸,开了门,然后进了院子,从院子里的井中提一桶水进房间,打算做饭,在她返回房子的时候,发现门边的下面有一个纸条,而她记得她昨天刚打扫过房间,那儿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有什么纸条的,她弯下身子,把纸条捡了起来。她在捡起它的时候,猜测它是昨天陈雷说的那个站在她路对面的树边上的人写给她的,她先是看了一眼信的右下角,发现那儿的署名是陈雷,接着,怀着一种有点儿难受的心情,她匆匆看完了它。
像她昨天晚上猜测的一样,他真的爱上她了。她为此一筹莫展。
她不愿意任何人为自己痛苦,尤其是像陈雷这种单纯美好的小伙子,他那么像她从来不曾有过的大哥哥,她怎么愿意让他为自己受苦呢?她希望自己能想出一个不伤害他的拒绝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