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聊掌柜那儿出来,莘五又迫不及待地围上来,“你同掌柜说的可是真的?”
“不过贱人安说的故事,你也信。”
没有纠结莘五偷听,青苗向房间走去。
莘五一路紧跟,“可我真的好奇,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诶呀!你不要再问了。”
青苗改快步为小跑,甩开莘五,“你还不去跑堂,客人可都等着,要叫东子一人忙活不成。”
莘五只好作罢,看来青苗是不会同他讲了。
回了房间,青苗将嫁妆藏好,换上她自准备着跑堂的衣服。那些客人保不准是难缠的,你好好端着茶水,一回头全撒了也是指不定的,若好衣服穿着,岂不糟蹋了。
换好了衣服的青苗重回跑堂,昔日熟悉的景象重回。能一直这样多好,不愁吃穿,还有工钱,掌柜人也好,小二间的打打闹闹也是欢乐多。不过细想十六的姑娘都开始有嫁人的了,心里念想的如意郎君都有了,而自己,还在攒嫁妆和干活,指不定哪天闯祸了,只好四处游荡,如乞丐一般。
擦着桌子的手不禁慢下来,“莫家若没有那晚,我也能有自己的如意郎君了吧。”
“你一人在说什么呢?”隔壁桌上菜的东子好奇问来。
“没,没什么。”慌乱之下随意抹了抹桌子便走开。
东子追上,回头看了眼莘五,确认不在注意这边偷偷道,“你失踪这月,莘五可把你活儿一起干了。这几年来从未见他对谁如此,你俩同屋,是不是……”东子说完就跑,还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青苗好气又好笑,不过是因为自己女儿身才得来莘五的照顾,东子竟然误以为是断袖。假若莘五真的喜欢自己……
“愣着干嘛!没看见来客人了!”
一颗花生准确的击中额头,还带着力道,好生疼。贱人安一脸贱笑的样子,若不是看在客人份上,早跑去扇个嘴巴子!但人也就这儿点胆儿了,私下哪儿敢如此。
来人是个姑娘,身材高挑,长发及腰,简单的钗子与衣裳同色,戴着面纱,外族的衣裳,是渐变的水蓝色,随身姿摇摆会变化一般,双手自然交于身前,看着仙气十足,优雅至极。
“看呆了你!”安仁简立定在青苗一侧,“让开,好生吩咐厨房,鲜鱼蔬果照老样子备好,我一会儿去取。”
老样子?这姑娘常来么?可是半年来才见第一面,不常来啊,难道是米字房或启字房的?
青苗进到厨房,刚好遇见莘五端菜出来,“莘五,方才有个姑娘,与那些客人均不同待遇,贱人安客气得很,还亲自送餐。你可知那姑娘……”
“嘘——”一听描述,莘五像是猜到了几分,“清风有许多规矩,你会知道的。现下你先进厨房好好点菜,其他的晚上再讲。”
青苗带着疑惑进厨房点了菜。厨房一听都开忙活了,手下的活都停下先备菜。看样子似乎很重要的客人。
“李叔,客人什么来头?”正洗碗蝶的李叔和青苗关系亲和一些,毕竟青苗总干擦桌收碗碟的活,一来二去熟络了。
“这么快忘了上回多事的教训了?”李叔提醒,不再理会她。
青苗瘪瘪嘴,出去干活了。俩月前梁城主和安辰宴请一位重入江湖的隐士,到雅桌进餐,听说从来没有见他们出府吃过餐。出于好奇,她大胆替下送餐的安仁简,竟然听到神器龙吟的信息,以及有关莫家事情。
由于听到莫家,青苗情绪激动起来,被梁城主手下压下来了。没什么太大惩罚,安仁简怕聊掌柜责罚,只说自己突然肚子疼,才叫青苗送的。而青苗只说自己家人曾被莫家救助,算是有恩,而听闻莫家遭遇灭门之灾自然情绪激动了些。梁城主也不坏,见如此,看聊掌柜面子便不了了之。
安仁简带去的姑娘似乎真的来头挺大,聊掌柜都亲自去迎,梁城主来也没这待遇。也罢,不多事便不多事罢了,知道多了有什么用,是能叫父亲母亲起死回生还是能让自己锦衣玉食?怕是知道的太多,要被灭口。
一想自己历经上回已然得了宝贝,心里便压下好奇心。然,想到那日梁城主所提“莫冤死,梁才立”心里不知是在抗拒还是想寻找真相。
夜里睡时,莘五告诉青苗,那姑娘是米字房主人,都说这清风实际不是聊掌柜的,而是那米字启字房所有。聊掌柜不过是请来管理罢了。
聊掌柜的来头也不小,当初客栈开时,他不过也二十年纪,但是城中许多商业往来人事都对他敬重,无论医馆、当铺、绸缎、香粉店。掌柜也似有钱财之辈,与他们均有资助,不过几月,就要叫安仁简去收所得。
“那姑娘可是真掌柜呀!”青苗长叹,聊掌柜至今也都有半百年纪了,而那姑娘虽看不出年龄,但也不至于半百吧,“那姑娘可都不能叫姑娘了。”
“你多想了,这客栈是代代相传的,那姑娘不是当年聘请聊掌柜那位。原本和宁叫玄灵,后来换了王,改名和宁。清风就是从那时起,便在都城长临开了第一家。至今几百年了,在和宁五六十城池里就有二十来家,每家不同城,渐渐才开到这边。”
“这么久远。“几百年延续下来的客栈,先前同师傅一起时怎么没有发现,青苗不禁觉得自己在不幸中遇见了幸运,“我若去别家清风,是否还有照顾?”
“倘若掌柜给你信物,那自是有的。”
信物?难不成,从安仁简那里得来的是信物?难怪宝贝,打死不说是什么,原来有这用途,出门都不怕没地儿歇脚了,“你可有?”
“我不过来了才五六年而已,怎么会有。怕是自小在这儿长大的安仁简有。”
青苗笃定那便是了。
翻来覆去没能睡着,又想起白日所想,“你可知,八年前莫家一案?“
“听过一些,也不知真假。说莫家勾结洛央,欲谋权篡位。”莘五从青苗那日反常之后,悄悄去查了莫家一事,听闻莫家唯有一女,如若逃出,算来与青苗年纪相仿,但听闻尸首中有一女童。莘五原本猜想,青苗当夜逃出,但是女童从何而来?
“和宁洛央世代交好,王上待莫家也不薄,怎会想谋权篡位!”儿时的记忆虽只有片段了,但从片段中,父亲明明忠心耿耿。
当夜,青苗再次梦回灭门当日,她被母亲抱进柜中嘱托千万不要出声不要出去,随即将她锁住,但是从柜子的缝隙,她看见了一切。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刀起刀落,她的母亲便倒在血泊,而后是父亲。直到师傅打开柜门,她已经哭晕。
莫冤死,梁才立。梁城主,倘若你真的是当年破门而入,灭门之人,我莫青苗定当为父亲母亲以及满门家人报仇雪恨。
次日,莘五没有太早叫青苗起床。前半夜听见她小声哭泣,累了之后睡得很香,从此刻不忍直视的睡姿就看出来了。
整理好房中物品,莘五计算着他多干些活儿可以叫她多睡一个时辰。
鲁池白是客栈里消息最灵通的伙计,但是人多嘴,容易说错话,掌柜便叫他在后厨呆着,有时安仁简实在忙,有事也会叫他跑腿。
从外头急忙跑回来的鲁池白,一边喝水一边拉过莘五,“青苗呢?和你说,不好了,青苗,惹祸了。衙门,派人来了。”
“你慢慢说,说清楚些。”
鲁池白深呼吸几次,缓了缓,“梁城主昨日从码头回来,好像什么东西不见了。之后城内搜捕,找上医馆,大夫说了什么,指明和清风才来的小二有关。若不是小姐在,昨夜就该来抓人了。”
“那今日是要来抓人了?”
“那不然,快问问她惹了什么祸吧,要不是什么大祸,掌柜也好帮着说话。”鲁池白说完又要走,“掌柜的事还没办完,我先走了。”
莘五想了想,定是青苗又偷了什么,平日见她偷,没有这么大动静,这次怕不是偷了贵重的,还是在梁城主身上。
“小二。”
莘五一扔抹布,交代给了东子。
“起来,起床。赶紧收拾收拾,衙门来人抓你了。”慌乱的进门锁好,找来方布替青苗收拾起来。
睡眼惺忪,悠哉悠哉地翻身起床,收拾好自己才关心是谁要抓她。“你说谁?”
“衙门。”莘五让青苗带上家当,不论偷什么了,还是先走人为好。
“嗯?偷?”青苗按下莘五帮忙收拾的手,“怎么回事,别收拾了,我不走。”
“池白回来告诉的,衙门要来抓人,先去的医馆,听消息是清风客栈新来的小二惹的祸。就你新来的,也只有你昨日匆忙出门,定有什么事,问你也不讲。行了,你赶紧走吧!”莘五还是自顾自地帮她收拾。
结果青苗解开收拾好的包裹,拿出了昨日的石头,找了红绳戴在脖子上。又从枕下又拿出龙吟,随手塞在靴子里。“我等着被带走。”
“青苗!你在想什么!你想坐牢不成?”
“现在是挺想的。你放心,我一定安全回来。就当我去做客,好吧?”青苗拍了拍莘五肩膀,以表安心,“记得收好我的嫁妆。”
推开房门伸伸懒腰,似乎嫌弃官兵来的太慢,上客栈门口等去。
“呦,不当逃犯了。你最好去了之后把你所有的事都招供出来。”安仁简在账桌边吃着瓜子边打趣青苗。
青苗毫不客气的抢走一把,“嗯,在我看来,你不好好陪着账房先生的话,我可能真的全说了,当然还有藏匿位置。算了,反正都要坐牢,何不拉点垫背的东西,心情也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