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这件事后,秋木在她的阁楼里准备了晚饭请我们吃。冥界和人间一样,也吃蔬菜和五谷杂粮,但马鲁克告诉我,在冥界很多人是不需要吃饭的,比如巫师,他们不会觉得饿,而且也尝不到饭菜的味道。
席间,秋木就坐在奥古斯丁对面,频频对他展露着笑意,我和马鲁克一直低声偷笑,阿尔法嫉妒得看着奥古斯丁,连眼都红了。
“奥古斯丁,今天在那里你也看见了,香穗的母亲在几十天前突然疯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面已经有两个女人如此,然后没过多久她们就会离奇失踪,再也找不到人。”
奥古斯丁说:“那个女人似乎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病才会那样的。”
秋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现在全城的人都很恐惧,如今这个城已经苍夷满目了。——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我恐怕办不到,我已经受了那位先生的雇佣,急着去办另一件事。”
秋木沉默片刻,说道:“难道是去调查卡尔达诺的死因?”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卡恩微笑道:“城主,以你未卜先知的能力,恐怕用不到奥古斯丁吧。”
“说实话,占星术我也懂一点,卡尔达诺在冥界的光环太强,要知道他的死并不难,”秋木起身,开始在客厅渡步,“可对于城里这些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城主大人。”阿尔法起身说,“我早说过那个佩格就是罪魁祸首,把他赶出城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秋木说:“如果要把他赶出城,我们就要抓住他的把柄,否则你拿什么来说服其他人。”
阿尔法不甘的说:“城主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能查清。”
“好了,你给我出去阿尔法,我不想再听见你说话!”秋木露出威严的表情,不容抗拒。
阿尔法起先愣在原地,但愤怒的情绪随即在脸上舒展开来。“你居然赶我出去?如果不是当初我太仁慈,你根本当不了城主,我心甘情愿地任你摆布,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对我!”他将餐叉仍在桌上,离开了这里。
秋木叹了一声,歉然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卡恩说:“哪里,他也是好心。我看这样,就让奥古斯丁在这里留三天,帮你查出原因,我相信三天的时间,他绝对能把原因查清楚。”
“你太高估我的能力了。”奥古斯丁神情冷漠。
“实在太好了,那用不用我付给你钱。”
马鲁克抢道:“当然不用了,卡恩已经替你付了。”
马鲁克竟然不要钱,我惊讶地看着他。“好,实在太好了,那我们继续吃饭吧。”秋木坐回到原位。
奥古斯丁说:“城主——”
“你叫我秋木行吗?就像我叫你奥古斯丁一样。”
“秋木城主,我可以帮你调查这里的事,但我首先要问清几个问题。你们北面的山顶为什么会有阴云笼罩,难道那里是墓地?”
秋木脸色变得凝重,“没错,那里埋葬的都是以前被魔法师屠杀的巫山人,这里会变成这样,全是拜那些底旦人所赐。他们,早晚要还回来!”
“那我能上去看看吗?”
“绝对不行,那里现在是我们的禁地,就算有人死了,也只能是他的家人上去埋葬。其他任何人不准进入。”秋木的语气不容商量。
奥古斯丁沉默片刻,接着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原来不是这个城里的人对吗。”
秋木沉吟道:“没错,这个城原来的主人就是刚才那个阿尔法伯爵,不过自从我来这里之后,城中的人民很拥戴我,于是让我做了城主。”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和这件事有关吗?”
“当然有关系,我从不爱说废话。”
秋木迟疑片刻,才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从冥界南方来到这里的,其他的不便奉告。”
奥古斯丁的浓眉紧紧向眉心靠拢,两个问题都没结果,他心里大概在郁闷。这时我也问出心里的一个问题:“秋木城主,为什么这餐桌没有鱼呢?我看见你们城中的居民都在织网,他们是要打鱼吗?”
“用网打鱼?”秋木不明所以的看向我,“网怎么能打鱼,我们织网是为了设陷阱捕捉黑狗!”
“黑狗?”
“就是逐恶之眼,长着三只眼的恶灵!那些东西整天都在城外晃荡,已经害死我们不少人!”
原来每家每户编织网是为了干这个,一只狗会长三只眼,想必很恐怖吧!
“可那些东西为什么会跑到这来?”
好像我的话触怒了她什么,秋木瞪了我一眼,然后说:“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不要那么多问题!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等奥古斯丁休息完之后,我们再处理城中的事。”
秋木派人把我们领到休息的地方,就是她阁楼不远处的一个木建房子。里面的家具很陈旧,但床躺着很舒服,秋木叮嘱我们,千万不要再城里乱跑,尤其是北侧的巫山墓地。冥界还真是个盛产墓地的地方,无论走哪都能看见墓地。
在我躺在床上的时候,马鲁克又恢复了原形,不是他不想维持男人的模样,是他变身术的时间到了,他最不想的就是让秋木知道他其实是只猫。
“阿季,刚才秋木城主冲你发脾气的事,你不会放在心上吧。”马鲁克跳到床上说。
我摇摇头:“没事,也许是我刚才的话触怒到她了。”
“没错,逐恶之眼是一种追逐不祥事物而出现的巫兽,这里会有这种东西出现,肯定是发生了不祥的事情,主人当然会避讳你问。”
“嗯,我早该想到的,刚才奥古斯丁左问右问,都没问这个问题。”
马鲁克关切地说:“这不能怪你,你又不清楚这些!”
这时,一直在房间里闭着眼的卡恩忽然站起来,向门外面走去。“你要去哪?这里可不准我们随便乱走。”马鲁克问道。
卡恩没有理会他,径自走了出去。马鲁克嘟哝了一句,小声说:“阿季,这个卡恩到底是什么身份,你知不知道?”
“这也是我心中的问题,他是谁我也想知道。”
马鲁克认真地说:“你知道吗,从一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是非常困难的,必须达到修行的顶峰才能办到,否则就要借助高超的法水或者神器。那个卡恩到底是怎么穿梭到人间的,我一直都很好奇。”
是啊,这个人身上也藏着一些我很想知道的秘密,他说过一旦到达圣树山就会告诉我,希望他不会骗我。奥古斯丁这时似乎也在房间里坐不住了,向屋子门口走去。“你要去哪?”我急忙喊道。
“你和马鲁克在这里呆着,我要赶快去查明事情的真相。”奥古斯丁随即走了出去。
“别管他,他就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总要想法设法探知它的秘密,你别看他在秋木面前一副推辞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很想做这种事!”
马鲁克说话时的语气像在抱怨,因为奥古斯丁总能知道他的钱藏在哪里。
我说:“我们要不然也跟他一起去吧,我不想在房间里呆着。”
“你以为我不想出去吗,可是我变身时间还没到,万一被秋木发现了怎么办。”
她大概不会在乎这个的,我心想。“没关系,就算她看见也不会注意到你的。快点,我们去追奥古斯丁。”
我和马鲁克走出房间,发现奥古斯丁向那个小女孩住的地方走去,便在他后面跟着。这个城里的气氛还真是诡异,明明没有起风,却让我觉得很冷。走在街上,城中的那些居民都会原地驻足,用异样好奇的目光盯着我。
那个小女孩就在自家门口坐着,粗糙的小手正编织着网线,她看上去最多也只有十二三岁。见奥古斯丁走来,她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奥古斯丁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母亲在家吗?”
“她,她在里面睡觉。”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你要进去?”香穗有些惊讶,“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吵醒她。”
“我知道了。”奥古斯丁刚准备进去,随即又说,“放心,我绝不会吵醒她,你就在这里安心工作吧。”
香穗怯生生地点着头。奥古斯丁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总共有三个房间,中间的是客厅,可基本上能砸的东西都被她母亲砸了,只有一张残破的桌子还幸存着。香穗的母亲正在北面的屋子里躺着,奥古斯丁走进去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床上躺着一位容貌沧桑的女人,已经被噩梦折磨得不成人形,即便睡觉时,表情也那么痛苦。这个房间里也几乎不剩什么了,唯一中间有根碍眼的房柱顶着房梁。奥古斯丁眉头紧皱,到底是什么噩梦,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折磨成这样?
当我来到门口时,看见香穗那么小的孩子正在编网,不禁心疼起来。
“香穗,你是叫香穗吗?”我低着头问。
她抬起,澄澈的眸子看着我,“我是叫香穗,姐姐你叫什么?”
姐姐?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亲切的叫我。“我叫季丽安,你叫我阿季姐姐就行了。你舅舅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编网。”
“他刚才出去了。”这时她注意到了我肩上的马鲁克,不禁眨了眨眼睛,“好漂亮的黑猫,姐姐能让我抱抱它吗?”
“好啊,为什么不行呢!”马鲁克想逃跑,被我一把揪住了,“只是让它抱一下而已。”我小声说,将马鲁克递到了香穗手中,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话,只是递给我一个幽怨的眼神。
这时奥古斯丁走了出来,正好看见香穗在抱马鲁克。“那只猫是我的,别抱他。”他冷冷地说。
我和马鲁克都愣住了,香穗看着奥古斯丁的眼神,像是吓坏了,急忙把马鲁克还给了我。
“带着马鲁克,跟我离开这。”奥古斯丁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我怔怔地在原地望着他,忽然听见香穗说:“阿季姐姐,我刚才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我回过头,见她目光闪闪的盯着我,像刚才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我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安慰了她一声,便很气愤地跟上了奥古斯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