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答应传授我“墨家六术”,我拜入墨家门下,终于成为一名墨者。韩采蔺离我而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相见。
我将慎行扶起,老头朝高台一角虚指,旋即,高台那角同样出现一个淡蓝色虫洞:“走吧!”
我搀扶着慎行进入虫洞,慎行向身后一拂袖,八颗卦珠飞入袖中,我和慎行凭空消失。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
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我怎会想到这首《入若耶溪》竟会是我现在的此情此景,最后两句更居然会成为我日后几十年的写照。
虫洞打开,当我们从虫洞中走出,已经是落日西沉,如同诗中所描写的“阴霞生远岫”,而此地正是会稽若耶山。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若耶山果然是世外仙境,山在一片氤氲袅袅、不见尽头的碧湖之中,山中有林,湖上林间盘旋着一群白鹤,或两三只,或成群结队,也有孤独单飞的。
慎行带着我穿行在林间,大概是在半山腰处,穿过一片竹林深处,眼前一片开阔,从一处山岩中,流淌下一眼清泉,清泉直流而下,形成一潭幽池,池畔一块赭石色巨石,石上一位青衫少年正在磨砺一把古朴的长剑,少年年岁不过十七八,眉眼清秀,不染俗尘,正引池中水洗磨宝剑,那宝剑锃亮发光,虽未成剑出锋,却有丝丝剑气裹着让人为之敬服的高洁气质透出。
慎行和我驻足其身后十丈处,慎行示意我不要出声。
又过去大半个时辰,天边月色将起,少年此时磨剑已毕,将剑投入池中,那宝剑掉落池中,不久,竟如一条真龙从池中窜出,冲至池面三丈上空悬空而立,化为一柄宝剑,发出一道道威严的龙啸,这果然是一柄绝世宝剑,剑声竟为龙啸。
此时慎行拍手叫绝,拉上我上前,赞道:“恭喜贤弟又炼出一把好剑!”
“慎大哥是何时来的,小弟只顾洗剑竟不知大哥驾临,有失远迎,望请恕罪!”石上少年跳下磨剑石,上前作揖道。
这是什么辈分?慎行看着至少也有六十多岁,而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做他的孙子都绰绰有余,难道是这个少年驻颜有术,还是说慎行长得太着急了?
我正心中琢磨,少年却很热情地向我打招呼道:“咦!这位小兄弟远来是客,还不知尊姓大名?”
慎行上前一把拉住少年的手,向我们彼此介绍道。
“贤弟,这是我墨家新进墨者,他叫‘徐君房’,对‘式微’机理领会颇深,日后必能将我墨家发扬光大!”慎行俨然把我当作墨家继承人了。
“君房,这位就是我之前所讲的挚友,是我的忘年之交,也是我墨家‘炼具术’的创始人——会稽徐夫人!”
徐,徐夫人……这老头在开玩笑吧,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徐夫人,我忍俊不禁,为免失礼,只能强忍着,上前作揖,道:“见过徐……!”
“君房小兄何必客气,你我皆是墨家之人,在下痴长几岁,以后便以兄弟相称,如何?”徐夫人见我尴尬,不等我说完,便还礼道,这个徐夫人还真是直爽之人。
“徐兄客气,恕在下斗胆了!”
“君房贤弟来的正是时候,此剑与你有缘,我便将它当作见面礼,赠予贤弟!”说着,朝池中一招手,一声龙啸,池上那柄宝剑化作一道金光飞遁而来,一闪而没,出现在徐夫人手掌上。徐夫人爱惜地挚起宝剑,小心翼翼地擦拭剑身,而后双手向我奉上。
这,这徐夫人也忒大方了吧,刚一见面就是一把绝世宝剑。
“这,这见面礼太贵重,小弟不敢承受!”虽然颇为心动,但我也知道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假意推辞一番也是必要的。
“贤弟何须推辞……”
“轰”正说话间,前方泉水汨汨而出的山岩突然崩开一道缝,徐夫人转过头,我们三道目光齐刷刷被吸引而去。只见山岩裂缝处蜿蜒伸展而出一条晶莹剔透的藤蔓,在山岩侧缠定后,竟转眼生长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玲珑葫芦,质地似木非木,似金非金,说是玉石,更有所不及。
“真是造化!”徐夫人叹道,随即将刚刚洗练的宝剑掷出,虚指一点,宝剑如有神助。
“没想到徐兄‘炼剑术’惊绝,这御剑之术也是个中高手!”我由衷赞叹。
徐夫人指向藤蔓,宝剑飞掠而出,一剑斩在葫芦柄上,只见那葫芦坠落而下,距离池面七尺许,竟改变方向,如同一个胖娃娃,一扭一扭蹒跚径自向我飞来。
“天成宝物认主,乃贤弟莫大机缘,切不可错失良机。”徐夫人提点道。
我也明白个中要害,上前一步,将左手伸出,平摊身前,只见那葫芦晃晃悠悠坐落在我手掌之上,继而前后摇摆犹如躬身作揖。我仔细观察这只葫芦,暗红色体表印有九道紫金色纹路,九道纹路形状、姿势各不相同,若真龙,若豺狼,若玄龟,若麒麟,若蛇,若狮,若虎,若鱼,甚至还有像蟾蜍的,盘桓于葫芦身上,清晰可见。
“龙生九子!”慎行上前观看我手中的葫芦,啧啧称赞,“老朽虚度了这般春秋,竟是第一次见天生神物,君房,果然是有缘之人。”
徐夫人上前,依旧将宝剑双手奉上:“此剑相对于此葫芦自然是不足挂齿,但为兄一片诚心,贤弟不必客气,以作锦上添花!”
“那就多谢徐兄赐剑!”
我也不再推托,将葫芦收入怀中,上前双手接过宝剑,握在手中仔细打量,此剑外表却没有任何出众之处,朴实无华,剑刃看上去也并不是非常锋利,却是剑气浑然,更重要的是剑气中带着一种高洁,不似“巨阙”那般煞气凝重,虽然比不上“巨阙”这般上古五名剑的名头,但就这一剑的气质,却是让我更加中意,果然是一把绝世神兵。
“此间该有名!”慎行建议道。
“我见它自池中飞出,化作真龙,要么就叫做‘龙泉’!”
我沾沾自喜,原来后世的龙泉剑竟是我的武器!
“不妥,上古已有名剑曰‘七星龙泉’!”慎行反对道。
原来龙泉剑已经出世,那我这把若再叫‘龙泉’就是盗版了。
“无妨,在下正是根据古籍记载的‘七星龙泉’仿制此剑,取名‘龙泉’,亦是自然!”这时,徐夫人解释道。
看来我真的和龙泉剑有缘,竟一言道破个中玄机,那就叫做‘龙泉’吧。
葫芦、宝剑,若是能将宝剑炼化到葫芦中,那岂不是能够得到《封神演义》中那只“宝贝请转身”的法宝了?墨家炼具术不知道能不能办到?既然徐夫人就在眼前,抽空一定要让他教授我炼具术,以前玩那些网游的时候,我就成天想着制造自己的兵器,如今或许可以美梦成真,而且有了这炼具术,身无分文之时还可以出售自己炼的法宝什么的,看上个美女修士,就随便扔一件,效果一定不错。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炼具术学到手。
“走,慎大哥,君房贤弟,到我草庐一叙!”徐夫人打断我的思绪,带着我们向林间走去。
徐夫人的草庐离此不远,所谓草庐不过是破草屋子两三间,正中一间是他起居的草房,右手侧一间屋子里面散发出一股热量,既然他是墨家炼具大师,祖上又是炼剑宗师,那一间想必是用来锻造的屋子,左手侧搭一个半露天小棚,棚内横七竖八地放着各种我认识的刀叉剑戟等兵器和我不认识的各种形状各异的法器。
徐夫人招待我和慎行在草房中坐定。一盏茶后,徐夫人询问慎行:“慎大哥此来所为何事?”
慎行郑重地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巨阙’出世了!”
这五个字让我和徐夫人都是为之一震,我自不知徐夫人为何,也不知慎行怎么突然提起巨阙,但我却着实震惊,因为我亲眼见到三千神游骑的“先锋骑”陈辛背负巨阙而来。也不知墨家与这巨阙是何关系。
“君房也听说过‘巨阙’?”慎行是何等人物,那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精,我的一眼一色怎能瞒得过他。
“只知那‘巨阙’乃是春秋炼剑宗师‘欧冶子’为越王允常所铸五把上古名剑中的一把!”我也放下茶盏,认真回答道。
“那‘欧冶子’正是在下祖师!”不等慎行开口,徐夫人激动地冲口而出。
是了,慎行曾经说过“墨家六术”的当世第六术“炼具术”乃是徐夫人结合墨家“机关术”和他祖传的“炼剑术”所创,既然是欧冶子传下的“炼剑术”,“炼具术”能排上“墨家六术”,那就不足为奇了。
“君房贤弟,实不相瞒,在下平生最大的志愿就是将祖师所传五剑聚齐,回归祖师坐化之地——‘秦溪山’……而且……而且……”徐夫人略有迟疑,好一会儿又重新开口,“而且我祖上代代相传‘祖剑聚齐,另有玄机’,只是,我也不知那玄机是什么!哎!”
这可难办了!先不说其他四剑去向,就是这巨阙剑,如今为陈辛所有,不说他背后的农家,就是三千神游骑也不是好惹的主。
“贤弟,老朽东来琅琊本是为赴那‘八名胜会’,却在途中听闻‘巨阙’出现在琅琊城中,所以特地前来告知!”慎行说道。
“有劳慎大哥挂心!大哥可知如今‘巨阙’下落?”徐夫人继续问道。
“哎!”慎行叹道,“也怪老朽心有杂念,将‘天机童子’的虚假情报信以为真,追摄而去,却不知‘巨阙’下落!”
说完,慎行看了我一眼,颇有深意。
“大哥不必自责!”徐夫人顿了顿,略一思索,提议道:“慎大哥和君房贤弟且在舍下小住一些日子,待‘八名胜会’召开之时,我随大哥一同前往齐地琅琊!想必那负剑之人既然出现在琅琊,也必是为‘八名胜会’而来,既然现世,就不怕它落入旁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