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进入“广陵”城,在繁华的街道打抱不平救下一个眼瞎的琴女,琴女邀请我聆听一曲。此曲引人入胜,动人心弦,竟将我带入意境,此曲名叫《聂政刺韩王曲》。琴女名唤“琴音”,她的祖父曾留下遗命,听懂此曲者,以鱼肠剑相赠。
“鱼……鱼肠剑!”我瞠目结舌。
这把小巧的短剑就是传说中的“鱼肠剑”?
鱼肠剑,铸剑祖师欧冶子为越王允常所铸上古五剑之一,乃是一把专门用于行刺的短剑。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有谁曾经将这把剑藏于鱼腹中刺杀君王;又好像著名刺客荆轲同志用它行刺过第一个职业皇帝秦始皇同志,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图穷匕见”。可如今秦国还不是秦始皇同志的时代,荆轲同志也还没有被历史选中,这剑怎么出现在这里,要是被我所得,难道历史要因此改变?
我接过鱼肠剑,握在手里把玩,它却似普通的匕首,除了表面熠熠生辉,也并不觉有什么特别,我取出一块锡金,用鱼肠剑轻轻滑过,那锡金竟顺势掉落一半,刀口平整如镜面,果然是锋利之极的宝剑。
“这就是鱼肠了?!”
“是的,鱼肠剑为欧冶子所铸。一百五十余年前,吴国侠士专诸为帮助公子姬光刺杀吴王僚,从越地寻得,专诸专门在越地学习炙鱼之法三月,于大宴时,将鱼肠剑藏于鱼腹,献上鱼炙,趁机刺杀吴王僚,虽然成功,但专诸却被乱刀斩为肉泥;百余年前,晋国智伯家臣豫让为报赵、魏、韩共灭知氏之仇,寻得专诸之鱼肠剑,用漆涂己身,吞炭使自己变哑,暗伏桥下,谋刺赵襄子未遂,后为赵襄子所捕,临死时,求得赵襄子衣服,拔剑击斩其衣,以示为主复仇,然后伏剑自杀;五十年前,祖上聂政为报相国严仲子大恩,寻得此剑,谋刺侠累,可惜大事虽成,祖上却……”
“什么?你的祖上是聂政?”我骇然道,“不对啊,聂政刺杀侠累时肯定还没有做爷爷呢,你是聂政哪一辈玄孙?而且聂政什么时候刺杀侠累我不知道,豫让什么时候刺杀赵襄子我也不知道,至于专诸刺杀吴王僚怎么会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这吴国不是早就被勾践灭了两百多年了么?”
“两百多年?两百多年……”
我的话音刚落,琴音不断喃喃自语,面有茫然,双眼迷离,身形突然模糊。身后那把断了弦的古筝琴弦飞舞,丝丝化作尘埃,转而洒落琴身,琴音也仿佛变成一缕缕音符,如时光倒流般钻入古筝,我双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古筝七彩光华四溢,仙音袅袅,久久不曾平息。
“祖父啊,原来此曲创世一百年……先祖,一百二十余年了,您该安息了……”古筝战抖,发出声声凄厉。
我看得头皮发麻,这活生生的女子竟消失在我面前,钻入古筝,而听她的口气绝不是如其容貌般的十七八岁,《聂政刺韩王曲》创曲一百年,若是她祖父所创,那么她至少也有五六十岁,那么,那么她,她是鬼?
虽然我已经是个“炼气”境界的修士,但对于这种匪夷所思的存在,还是一阵毛骨悚然。
“琴……琴音!”我颤栗询问虚空。
“公子不必惊慌,公子对琴音有大恩!”古筝平静下来,却发出琴音的声音,“琴音还以为自己还活着,还活在五十年前。公子不但是琴音的知音,更将琴音带回现世……”
“琴音姑娘,在下冒昧询问,姑娘是……生……是死?”
“琴音已然不是人,也不是鬼,已经没有生死……”琴音淡淡道。
我满脸愕然。
“其实,我如今只是此琴而已!”琴音叹道。
“什……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太离谱了吧,我是不是能够理解成五十年前琴音死后,怨念太深,不超生,不做鬼,念力聚集在古筝上,半个世纪后竟化作“琴灵”,也就是我所见到的琴音,她做着五十年前自己正在做的事。
周游天下,弹琴卖唱;
不为金帛,只为知音;
一曲广陵,诉道聂政;
弟忠姐烈,世人谁懂?
世人谁懂?
我默默无语,“琴音”也没有出声。
良久,古筝颤动,琴音自古筝中显化而出,依旧是那副清秀消瘦而楚楚可怜的面容,琴音欠身施礼道:“公子,家祖曾留有遗言,若寻得此曲知音,不但以‘鱼肠’相赠,我族人更愿为奴,侍奉其左右。琴音恳请公子,收下琴音。”
“琴音姑娘言重了!我不敢收你为奴!我们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你是我徐君房的至友!我虽愿意带你走,然而姑娘不知我此时身临险境,若带上姑娘非但不能保护姑娘周全,更会连累姑娘!”
琴音必是个有故事的女子,我也说过我不会让旁人再欺负她,可是,可是我如今四面伏敌,能否赶至齐地琅琊都未可知,怎敢让她随我涉险。
“公子既不嫌弃,从现在起公子便是琴音的主人。主人不必考虑琴音的安危,琴音如今只不过是一把琴而已!”说道最后琴音凄婉地拂拭着古筝,让人心头一阵酸楚。
琴音身体轻轻旋转,又一瞬间钻入古筝中,古筝发出声音道:“主人,如此便可让琴音侍奉左右!”
我明白琴音的意思,轻叹一口气,从草房一角找来一块粗布,略一折叠,将古筝绑在背上,“走吧!”,带着琴音重新上路。
“琴音姑娘……”
“主人以后叫我琴音就行了!”
“琴音,《聂政刺韩王曲》由何而来?”我一边继续北上,一边询问琴音。
“祖上聂政远去行刺侠累,离去时,将襁褓中的家祖托付一位至友……不久,乡间便传来韩王遇刺的传闻。祖上至友悲痛不已,他为人与世无争,只懂音律,不问其他,却难得与祖上相交甚厚,乡间传闻,传说刺客行刺的是韩王,故他恸哭之余作此琴曲……后将家祖抚养长大,并传授此曲,将家祖身世相告。却不想韩王室二十年后依然对当年行刺之事耿耿不忘,家祖一生颠沛流离……”琴音的话语中能听出无尽的酸楚。
这是他的祖父的遭遇,大概也是她的,否则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怎会落得眼瞎身死的下场,想起刚刚见到她时,遭人欺凌的场景,我又是一阵的揪心。
韩王!又是韩国!这棒子一样的存在,怎么总没什么好事!好吧,我仅仅凭着名字就把此时的韩国和后世的棒子国联系了起来。
而且话说,我崇拜的留侯张良不就是五代韩相之后么……
我一路向前,专挑偏远小路,时不时地还在路上做上一些简单的陷阱,以防追兵突至。时而拿出鱼肠剑把玩一番,这东西若是让徐夫人看到,肯定艳羡不已,徐夫人对我不错,若是日后他能凑齐其余的祖剑,我也不吝将此剑相赠,完成他的毕生志愿。
说起这把剑的主人,实在是让人惊叹不已,各个都是战国顶尖刺客,专诸、豫让、聂政,对了,还有后来的荆轲,荆轲之名谁人不知,但论实力和行刺结果,专诸、聂政犹胜三分,毕竟人家是刺杀成功的,荆轲只是因为刺杀的对象太过牛掰而已。
如今“鱼肠”在我手中,我要不要找到荆轲,将此剑赠予,让历史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呢?
算了,暂时拿在手里防身吧!
“淮阴!”
又六日后,我们到达一处小城邑,城门上刻着“淮阴”两个字。话说汉初三杰的“淮阴侯”韩信,不正是在这里出生的么。只是此时离他出世还有些年头。韩信,大汉天下的缔造者,汉虽然是刘邦的汉,但至少有一半是韩信帮他打下来的。此是后话。
“这位小哥,我家王子请小哥往此间酒家一叙!”
我走入城中一条集市小道时,遇上两个人并立在我面前,邀请我跟随他们前去一叙。我一眼望去,心中暗叫不妙。
此二人一个圆矮胖子,一个满脸麻子,正是龟丞和章杰这两个妖修。那么他们口中邀请我去酒家一叙的必然是他们的龙王子,东海蛟龙族龙王子咯。
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