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的年货堆满了桌子,院子里,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在房顶上未融化的积雪的陪衬下显得更加明亮了,院中光秃秃的葡萄藤加上挂满了腊肉,竟惹人馋,人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若不是生的真想上去咬一口。过年春联是必不可少的,家家户户早已准备好了红纸,陈先生一如往年在红枫林老麻雀家摆了几张桌子,放上笔墨纸砚,就等村民们来求春联了。
阿青沏了满满一壶茶,锦儿和鳞儿在书桌旁忙碌着,陈先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远处走来了几个人,靠近些,看到那些人手中拿着些红纸就知道是来求春联的,锦儿研着墨,鳞儿把纸铺平,陈先生拿起那满头白发满脸胡须的笔在砚台中蘸了一会儿,那笔刹那间喝得鼓鼓的,一头的黑发瞬间年轻了不少。陈先生挽起袖子,大笔一挥,行云流水,蛟龙腾空,凤凰起舞,一旁的人边看边赞美起来,“王碑韩帖,略薄几分。魏书临帖,稍淡几寸。”接着又是什么颜筋柳骨之类的话,真是赞不绝口,写完了,那些人拿起来细细欣赏像是在欣赏山水画般,脸上溢满了笑容,欣欣然离去。
陆陆续续的人越来越多在红枫林中排起了长队,阿青便会给那些等待的人送杯热茶,碰到认识的熟识的便也会和他们打声招呼,闲聊几句,求春联的并不只是红枫村的,白沙村和附近几个村庄的人都会来。红枫林霎时变得热闹了起来,那气氛像是在白沙镇上般,小木屋也成了顾客必去的店铺。
阿青沏着茶,见鱼哥和沙鸥沙翔走了过来,便说道:“怎么着,鱼哥,你个白沙村的白货也来求春联啊?”
鱼哥笑着回答道:“白货也要过红年的吗?”
阿青听了笑了起来。鱼哥毫不客气的端起桌上阿青倒好的茶喝了起来,沙鸥沙翔也端起来喝,那茶是用竹叶泡制的,一口喝下去,唇齿间留下淡淡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鱼哥接连着喝了两三杯才停了下来,阿青把茶端给正在排队等着求春联的人,鱼哥也慌忙上去帮忙,沙鸥沙翔自是不堪落后。
时至中午,那些求春联的人拿着红红的春联高兴的回了去。陈先生瘫坐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腰肢像是个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士兵般疲惫不堪,锦儿走上前去给他捏肩,鳞儿慌忙着端茶奉水,沙鸥走了过来向陈先生行了个礼,大家也都闲了下来坐下来休息。
陈先生喝了口茶,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说道:“我这里有本《诗经》,虽算不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要把它送给你们中间写字最好的人。”
他又喝了口茶,指着说桌上的笔墨纸砚说道:“你们谁先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一会儿依旧没人动,锦儿看了看周围的人都不动,便欲起身上前。
“我先来。”沙鸥说道,抢到锦儿前面走了去。沙鸥走到桌前,提起笔弯下身子写了两句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沙鸥放下笔退了去,锦儿上前看了一下沙鸥写的,便提起笔续写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写完,放下笔退了回。
到了阿青,阿青思索了一下,提笔写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鱼哥接过阿青手中的笔写道:“鱼哥(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放下笔,坐了回去,翘着二郎腿喝起茶来。沙翔持笔写道:“沙鸥翔集,锦鳞游泳。”他这一句真可谓包揽万物,把他们兄弟两个和陈家姐妹两个全写了进去。
轮到了鳞儿,鳞儿拿着笔发起了呆,不知道写什么好了,什么唐诗宋词元曲的她没一个记得完整的,写错了又怕他们笑话,于是她想起了锦儿给她讲过的《红楼梦》一节贾宝玉杜撰的事情,鳞儿便自言自语道:“这学问都是人创造出来的,我为什么不学学贾宝玉那样也杜撰一下呢?”
她东看看西看看思索了好一会儿费尽了全力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字,锦儿看见鳞儿在那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想定是写了很深奥的字。
陈先生放下茶杯走上前来看他们写的字,陈先生拿着个树杈指着点着像是在教室里教课般,说道:“小鸥的字豪放大气,似一个将军打了胜仗豪爽善饮般,给人以气吞山河之势;锦儿的字飘逸洒脱,好不拘泥,给人以轻松愉悦之感;阿青的字秀气婉约彰显女子气息似闺中思妇给人的感觉般;鱼哥的字灵活多变,似千百条鱼儿游来游去般,给人以动感美;翔子的字自由活泼给人以翔鸟飞天的感觉,至于鳞儿的字吗?鳞儿的字······。”
陈先生停了下来,俯下身子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一脸诧异的说道:“鳞儿,你写的这是个什么字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锦儿和阿青走了过去,锦儿看后说道:“我也没见过这个字,阿青你认识吗?”
阿青看了看,摇了摇头,便向鱼哥、沙鸥沙翔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说道:“你们也过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个字?”
鱼哥他们走上前来,看后,都摇了摇头。锦儿道:“鳞儿,你这写的什么字啊?怎么念啊?”
鳞儿拿过陈先生手中的树杈指点着,说道:“你们看这个字的外部是一个‘门’字,门里面是两个‘犬’字,门里面卧着两个狗,狗看见了陌生人就会狂叫,所以,这两个字就念······就念······。”
“念什么?”锦儿迫不及待的问道。
鳞儿眼珠转动了一下,顿了顿嗓子,说道:“这个字就念‘双犬吠门’。”
众人一脸疑惑,心下想道哪有这样的字哪有这样的念法。阿青忍不住的问道:“鳞儿,你在哪里学了这个字?”
鳞儿把手指向小木屋,小木屋门下台阶处,大黄小黑正在那里蹲窝着,众人看后皆自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大笑了起来。鳞儿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