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诗经》就放在桌子上,一阵风吹过,那本书哗啦啦的翻了起来,陈先生看后,随口说了句“清风不识字,随便乱翻书”他这话表面上说风实质上又在说鳞儿,陈先生看了看鳞儿,叹道:“童心未泯,真好真好。”他又瞧了瞧欢声笑语的孩子,喃喃说道:“少年不知愁滋味啊!人到中年烦恼多啊!”陈先生从他们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年少轻狂,血气方刚,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一群人不再笑,鳞儿问道:“爸爸,您说我们几个谁写的字最好?”
陈先生笑着说道:“当然不是你,自己瞎编的字还敢拿出来显摆。”
鳞儿道:“什么瞎编啊!我那叫创新,汉子都是人创出来的,古有女娲造人,仓颉造字,今天为什么就不允许我鳞儿创字呢?这是我杜撰而成的,你们要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众人听了又是哈哈大笑起来,鳞儿平时听锦儿和阿青说什么‘白马非马’‘坚石非石’‘美玉非玉’之类的话,搞的她头晕脑胀,她很纳闷那白马为什么不是马?坚石凭什么说不是石?美玉怎么反倒不是玉呢?鳞儿听锦儿和阿青的谈论倒稀里糊涂的知道了什么唯物辩证和唯心辩证之类的话,心下想道什么辩证的不就是胡扯吗?和泼妇骂街有什么区别?谁的嗓门大,谁骂的难听谁就赢了。若要说道这我也会说,反正村里又没人吵嘴吵得过我。
众人停止了笑声,陈先生说道:“若说到谁写的字最好吗?当数小鸥和锦儿的。”
鳞儿道:“爸爸,那姐和小鸥他们两个谁又写得好呢?”
陈先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两个比吗?小鸥还是略高一筹的。”
说着,陈先生起身拿起那本《诗经》递给沙鸥,沙鸥接过躬身行礼,说了声“谢谢先生。”
中午的饭是在阿青家吃的,下厨的是阿青和锦儿,陈先生长听老麻雀说起阿青的手艺多好多好和大铁锅有的比,陈先生这一次也可以尝尝阿青的手艺了。
难得和孩子们在一起,陈先生便也放下先生的架子和孩子们侃侃而谈起来。下午来求春联的人更多了,沙鸥和锦儿也帮着写了起来,虽然写得慢,那字写的倒真漂亮,求春联的人看了和陈先生的字如出一辙倒也很是满意,夸奖起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吵嚷声,谈话声似乎要把白沙河水震断流般,人群挤挤嚷嚷要把红枫林挤炸了似的。陈先生捋起两个衣袖,一只手拿着一杆笔,双手开工,两支笔在纸上跳起舞来,写罢一看,那左右手写出来的字竟一模一样,那力度、笔画掌握的恰到好处,众人看的惊呆了。
沙鸥看后,说道:“先生,您这招双龙出海真是厉害,教教我吧!”
陈先生笑着说道:“小鸥啊!这招可是我家传的绝技,向来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你要真想学,那就娶了我的大女儿吧!怎么说一个女婿还是半个儿呢,我又没有儿子,又岂有不教你之理?”
沙鸥一时无言以对,埋起头来写春联。锦儿嘟着小嘴,气愤的说道:“爸爸,你要再胡说,我就不帮你写了。”
说着把头扭了过去,陈先生看了看沙鸥和锦儿笑了笑。
黄昏时分,求春联的人尽已散了去。陈先生倒真累的不轻,两个胳膊酸痛得很,那手指间也磨出了水泡,他靠坐在那张太师椅上,虽说很累,心里却很愉悦,他自言自语道:“这下好了,写完了春联,大家都可以安心回家过个好年了。”
大家把桌椅收拾完后,天已略显夜色。
船,行驶在白沙河中,沙翔摇着桨橹,鱼哥欣赏着求来的春联,沙鸥则拿出那本《诗经》翻了开来。读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晚上,阿青做好了饭菜,老麻雀回了来,正要动起筷子来,村中的几个老人拎着大包小包,鸡鸭鱼肉走了来。老麻雀和阿青慌忙迎了上去,老麻雀心下想道:“这年货怎么比起往年都提前送了,而且比往年还多了不少。”
那老人放下包裹,接过阿青手里端来的茶,一饮而尽,抿了一下嘴巴,像喝了烈酒似的。说道:“老麻雀,这些是村里给你的年货。”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钱来,递给老麻雀,说道:“这是村里给你的工钱。”
老麻雀没接,推辞道:“这年货比起往年来都多了不少,我哪能再要这钱。”
那老人把钱硬塞进老麻雀的怀里,说道:“这几年村子越来越富了,人民生活越来越好了,你老麻雀功不可没,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老麻雀笑了笑说道:“那真是太感谢大家了。”说着转身又对阿青说道:“阿青,你去多准备几个菜来,今晚我要和你这几个爷爷一醉方休。”
“好嘞!”阿青笑着答应道。那老人又说道:“早听说阿青丫头做的饭菜好吃和镇上大铁锅有的一比,今天我们几个可有口福了。”说着,几个人笑了起来。
几个人进了屋,老麻雀拿出那藏放多年的酒,给几个人倒上喝了起来,菜上来了,喝着酒,吃着菜,欣赏着门外的雪景,几个行将朽木白发苍苍的老人宛然成了几个大诗人般。几个人喝着酒回忆起了往事,摆起了龙门阵,直到天亮,几个人都趴在桌边打着酣睡了起来。
美好的生活总让人觉的是那么的短暂,时间悄无声息的从指间划过,从肩膀掠过,时光无声带走你的身影又悄悄带走我的灵魂,翻手间,又是一天,睁开双眸,那昨夜的星辰已再难追寻。我独自怅惘,躺在那张床上,慨叹时光的流逝而我却无能为力将它挽留。
接连着几天下起了雪,到处都被染成了银白色,红枫林中的地面上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人走过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地上是白色的,树上早已是亮晶晶的一片,光秃秃的树干上结满了冰,悬着的几根冰棍更是分外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