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QQ群
海龙王:羿阵雷被打了,脑袋缝了五针。
邢法:怎么回事?
马乔豪:谁打的?
海龙王:还能有谁?
谭东:该不会是……不可能吧,能这么狠吗?
邢法:是啊,这么多年的老同学,能吗?
海龙王:我亲眼看见的,在‘赫拉尔传奇’门口,我送客人时正好碰见,还是我把他送医院里的呢,医药费都是我开付的。
马乔豪:不能够吧,那谁,能把羿阵雷脑袋打开花了?
谭东:操,她现在手下那么多狗,还用自己动手,你个山炮。
海龙王:就是吗,连张岭都是她的狗了。
邢法:太狠了吧,羿阵雷就是个虎逼,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马乔豪:操,真他妈是那啥无情,戏子无义啊!
何小酷:你们聊得真热闹啊!那啥无情啊?说明白了。
陈思:要杀要剐当面来,我是婊子也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晚上‘云水谣’包间,谁不来谁他妈是婊子养的。
情绪往往影响表达,受情绪影响的表达又往往是即兴的,冲动的,不理性的。《情深深雨蒙蒙》有一个情节是书桓看到了依萍的日记,上面有记着依萍接近他只是为了报复陆家,伤心欲绝的书桓决定下嫁如萍,后来依萍寻死觅活,书桓知道她是真爱他,没有他就会死掉,最终回到了依萍的身边。就是几页日记的事,扯了足有十几集,不知赚了多少家庭主妇的眼泪,堪称狗血桥段的鼻祖。
日记日记,记载的是当日情绪影响下的事情,第二天可能就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了。依萍记日记的时候还不知道她会爱上何书桓,因此才引发了悲剧。说实话,要是没有这个情节,整个故事会逊色很多。琼瑶奶奶,不佩服不行啊!
对于QQ群里的污言秽语,事后大家都很后悔。
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啤酒白酒也倒上了,但谁也没有先动筷子,整个包间里鸦雀无声,气氛尴尬极了。一直低着头的陈思终于开口:来,吃吃吃,我回赫拉尔这么久了,还没请大家吃过饭呢,这次,算是后补吧,她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大家见此,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马乔豪首先端着酒站起来,说:陈思我先道个歉,是我一时冲动,说了侮辱你的话,对不起了,我,我自罚一杯。陈思笑着说:一杯可不行,骂我是婊子,至少一打。接着海龙王、邢法、谭东等也都表达了悔恨之情,明白起哄:少整没用的,喝酒,一人一打。
酒过三巡,脱的只剩吊带儿背心的文香趴在桌子上,怡然自得的呼呼大睡,一缕金黄色的头发泡在了身旁的酒杯里。红头涨脸的海龙王被汤庆逼的无路可退,呲牙咧嘴的喝光了半瓶黄马褂,艾佳依偎在邢法的怀里,红红的脸蛋好像刚出浴的牡丹。
晕头转向的罗县长狠狠的踢了一下明白,发现认错人之后,四处搜寻他老婆的位置。金玲并没有在包间里,但却知道老公找她所为何事。她早就和陈思通了气了,剩下的菜打包带走,此时正搀着摇摇晃晃的陈思到处找服务员要塑料袋儿呢。
陈思拎着一打哈尔滨啤酒撞开包间的门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笑声戛然而止,好像高速公路上的一个急刹车,预示着车毁人亡的到来。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清醒了,直勾勾的盯着门口颤抖的身体。
马乔豪把满头纱布的弈阵雷拉到陈思面前,开口便是承认错误:陈思,对不起,没和你商量就把人叫来了,大家都是老同学了,你看能不能就着这个机会……弈阵雷脑袋也开瓢了,你气也该消了吧,来握个手,好朋友,别再掐了。转头又向弈阵雷:狗逼,以后不许再骚扰陈思了……
没等马乔豪说完,陈思一把甩开他的手,举起手中的啤酒劈头盖脸的朝着弈阵雷砸去,海龙王和谭东见状,来不及多想,跳起来拦了下来,幸亏及时,要不非出人命不可。女孩们拉着还欲攻击的陈思,试图把她固定在椅子上,陈思挣扎了一会突然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都骂我,你们一直怪我!可你们知道吗,他强奸了我,弈阵雷,他强奸了我!”
陈思和弈阵雷的恩怨从十年前便开始了。从初二寒假开始,弈阵雷便雷打不动的追求陈思,名副其实的十年如一日。后来他还去大连找过她,可惜没有找到。再后来闫勒勒大婚之喜,听说她会参加,他辞了沈阳的工作,买站票赶回来的。
陈思生来就是美女,从来不乏追求者,但她生性高傲,很少有看得上眼的。陈美女的初恋是在初四,和一个学美术的男孩子。那男孩子画画好的一塌糊涂,就是学习成绩很差,情史也有一箩筐,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成绩优异的陈思。
可陈思执迷不悟,在中考即将到来之际,爱的轰轰烈烈,虎啸龙吟,时常和美术男躲在犄角旮旯里卿卿我我。有段时间她的成绩持续下降,‘悬崖勒马’还找了她的家长。陈思没考上重点高中,和她的初恋有扯不断的关系。
陈思去大连之后,她的情感生活便成了谜,听说不久就和美术男分手了,听说和一个迪厅的老板好了,听说和一个理发师好了,听说傍了个大款,听说当了小姐……都是听说,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情况,她自己不说,也没人敢问。
名花有主的时候,还是会有人虎视眈眈。何小酷是一个,弈阵雷尤甚。
‘睿亲王府’里一共四十五人,经常骂爹骂娘扯犊子的也就那么二十几个,常常聚在一起喝酒侃大山的也就那么十几个,其余的不是头像自始至终都黑着,就是亮着了也不会说话。一句话:月有阴晴圆缺,情有深浅厚薄。
弈阵雷就很少在群里和大家聊天,他的性格有点孤僻,一直都少言寡语的。他没有什么朋友,在老同学中和马乔豪最要好。他追求陈思那会儿,就是马乔豪帮忙递情书,后来马某实在烦的不得了都用来擦屁股了。
没有人记得闫勒勒婚礼那天,弈阵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悄无声息的来了,像个游魂一样。陈思抽泣着:婚礼早就结束了,咱们都喝的醉醺醺的,不知道是谁提议要去‘热血青年’K歌,我迷迷糊糊的穿衣服,一抬头就看见他了,我想毕竟同学一场,还朝他笑了呢……她的身体突然猛烈的颤抖起来,牙齿也在咯咯作响:
弈阵雷,他就是一阵雷,他要劈死我,他毁了我一辈子,我死都不会原谅他。
时间回到2011年02月12日,农历正月初十,画面切换到‘热血青年KTV’的某个包间。
现在是星期六晚上九点十分,包间里音乐声震耳欲聋,半个小时前阮强和汤庆离开了,此时正在两千米之外的旅馆里翻云覆雨。明白和海龙王拼着酒,邢法啃着麦克唱着《月亮之上》,马乔豪、谭东、罗县长面红耳赤的争执着什么,其余的人在睡觉,是的。
九点十二分,包间的门开了,弈阵雷进门后,在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中搜索着什么。他快步走向墙角,低下身抱起了一个人,那是谁?路过沙发的时候,他拿起一件衣服给她穿上,之后径直出了门。
头上缠满纱布的弈阵雷激动的说:我发誓,我原本只是想让陈思好好睡个觉,她喝了太多的酒,我发誓,我没想干别的。
弈阵雷把陈思放到床上,帮她脱了鞋,盖了被子,他累的瘫在旁边气喘吁吁。她的脸红扑扑的真好看,眼毛忽闪忽闪的,刘海儿贴在额头上,他想帮她拨开,没想到重心不稳栽了下去。
当弈阵雷的嘴无意碰到陈思嘴唇的时候,他的身体顿时一麻,仿佛被电击了。他喘着粗气支撑起身体,心想再亲一下,就一下,没想到第二下亲下去已经刹不住闸了。明显感觉到下身的变化,内心的欲火也在熊熊的燃烧……
此时弈阵雷的头脑还有一丝的清醒,他不能做糊涂事,否则这辈子和陈思都不可能了。但当从厕所冲完冷水出来后,重新看到心爱的女孩,她那妩媚的样子,她那勾魂的姿态,完了,他沦陷了。
陈思把被子蹬开了,宝石蓝色的丝袜把她显得极其性感极,两条腿柔软的缠在一起,染着粉红色指甲的手放在胸前,白皙的手下面是深深的乳沟。她的嘴微微张着,俏皮的舌头会偶尔蹦出来……
围着被子的陈思缩在墙角,她低垂着眼,看不见瞳孔的颜色。整整两个小时了,她一直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好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弈阵雷赤裸着上身坐在床头,由于羞愧也低着头,偶尔偷瞟里面的女孩,真希望她能捅他一刀。她怎么了,很疼吗?
马乔豪恨铁不成钢:你还是人吗你?要是我,我就杀了你,你就是个畜生!
弈阵雷淡淡一笑:我就不信,当你深爱的女孩以最美的姿态呈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能控制得住。
马乔豪切了一下:你是舒服了,可陈思呢,说不上她会恨你一辈子。
弈阵雷耸耸肩:无所谓了,爱一辈子,恨一辈子,有什么区别呢?无论什么时候,不管她想不想承认,我弈阵雷,都是她陈思,第一个男人。
2011年让汤庆兴奋的事很多,和老头儿有了第一次,虽然那晚初经人道的他们太紧张,折腾到半夜才得要领,筋疲力尽的也顾不上享受便倒头大睡。和初夜的诚惶诚恐比起来,两人正式同居的这夜,才算真正的珠联璧合。
躺在软绵绵的双人床上,望着天花板上乳白色吊灯,汤庆仿佛身在梦境之中。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有家了,和老头儿的家,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她一遍遍的问自己,仿佛眼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个梦境。
碎花的粉色窗帘,暗红色的写字台,落地的摇头扇,小熊维尼的晾衣架,简单的摆设中满是温馨的味道,幸福的味道。汤庆说:我们终于有家了,八年的爱情终于有了交代,即使以后分开了,也没什么后悔的事了。
阮强边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呸呸呸:说什么呢,什么叫分开,咱俩死了都要埋在一起,啊!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一个鲤鱼打挺翻上床把汤庆压在了身下,眼神中满是暧昧,他轻轻的摩挲她的耳垂,声音有些含糊:我爱你……
汤庆的手在阮强光滑的后背上来回游移,嘴唇到达一切可能到达的地方。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的,连喘息声都在克制。不知为什么,汤庆突然很伤感,紧紧地抱住了阮强,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她用尽整个青春爱着的人,从男孩到男人,从女孩到女人,他们会一直都是彼此的唯一吗?
感觉到不对,阮强马上停止了动作,见汤庆哭了,有些自责: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汤庆笑着擦泪:不是你的事,是我,突然想到咱们俩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今天,真不容易啊!是幸福的眼泪。
租房子置办家当花了将近一万五千块,距离开专柜的愿望是越来越远了,汤庆有点心疼,但想到从此有个家,不用继续挤在八人宿舍,不用继续没有安全感,不用继续没有归属感,再多的投资都是值得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正是因为同居,两人的关系渐渐破裂。相处的时间变多,摩擦矛盾也变多,吵架也变多,眼泪也变多。三天两头的吵,吵的势不两立、恩断义绝,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到最后,架都懒得吵了,眼泪都不屑流了。
阮强被考研压的喘不过气来,脾气越来越差,恨不得有个屁都能引起火来,他厌烦了一次次妥协,一次次道歉,一次次无理取闹的争吵。他认为她不爱他了,她变心了,忘记了曾经的海誓山盟,忘记了要同甘苦共患难。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他们不是夫妻。
汤庆感觉很委屈,她只是想有个家,家里有个人陪在身边,一起洗韭菜,一起包韭菜合子,喝醉的时候,两人依偎在床上漫无边际的扯着未来。而不是整天没有三句话,除了英语就是政治,除了高数就是图纸,还有那遥遥无期的婚姻,她受够了等待,受够了漂泊。
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怄气好几天。有一次早上的闹钟响了,汤庆推了一下阮强就把闹钟关了,等阮强突然坐起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他怪她关掉了闹钟,她说我叫你了,是你没起来,怎么能怪我呢?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气的汤庆嚎啕大哭,一天没有吃饭。
后来发展到没事找茬吵嘴,邢法和艾佳谈恋爱后,阮强总是郁郁寡欢,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不是嫌菜咸就是嫌饭夹生,有时候还骂骂咧咧的。汤庆冷嘲热讽:老情人谈恋爱了,不舒服了?我猜你要是现在去表白,没准艾佳马上踹了邢法和你好,她呀一直没放下你。其实你们才般配,都是大学生,还有共同语言,哪像我,一个卖衣服的,这辈子也出息不了人。
阮强非但不劝,还朝战火中浇油:我行得正坐得直,倒是有些人,明明和别人约会去了,还恶人先告状。
汤庆气的浑身发抖:我找张岭是为了陈思的事,是明白让我和她一起去的,你还讲不讲理?
阮强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那么多人,怎么非让你去啊?还不是因为你们之前有一腿?哼,想破镜重圆需要我倒出地方来,就明说!
汤庆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同学聚会上没有了羡煞旁人的老头儿老太太组合,而变成了她的独角戏,没有人把肥肉一丝丝剔去,只剩下瘦肉放到她碗里,没有人帮她把姜丝挑出去,把滚烫的火锅菜耐心的吹凉直接送到她的嘴里。没有人帮她挡酒,没有人帮她擦掉唇上的油渍,说:我要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照顾。
从什么时候起,他把她的撒娇当成无理取闹,从什么时候起,他把她的委屈当成了无病呻吟,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是他掌中的宝,心头的肉,此生的最爱,永远的新娘?
从什么时候起,她把他的沉默当成是厌恶,从什么时候起,她把他的压力当成是借口,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是她自豪的爱人,安全的象征,一生的归宿?
也就是这年的10月19号,阮强永远的搬出了和老太太共同的家,两人的关系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分手前一天晚上,他们彼此背朝着对方,如此的同床异梦已经持续了好多天。街对面新开了一家KTV,歌声穿过玻璃窗跑到了屋里,音乐有些感伤,是林俊杰的《记得》。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过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我们都累了,却没办法往回走,两颗心都迷惑,怎么说怎么说都没有救,亲爱的为什么,也许你也不懂,两个相爱的人,等着对方先说找分开的理由。”
“谁还记得爱情开始变化的时候,我和你的眼中看见了不同的天空,走得太远终于走到分岔路的路口,是不是你和我,要有两个相反的梦……”
汤庆强忍着颤抖的身体跑到了卫生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而床上的男孩,用力的捂着嘴,同样早已经泪流满面。
连汤庆和阮强都分手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情吗?
为什么分手?明白问,文香问,所有人都问,连当事人都这么问自己。
为什么分手?因为张岭吗?
如果说‘睿亲王府’里有几个人物,不能不提张岭。从一个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到‘赫拉尔传奇’的二把手,从无名小卒晋身为隋大少的心腹之人,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人人都畏惧隋大少,而对于张岭,更多的是敬畏。
从某种意义上讲,‘赫拉尔传奇’是张岭在打理,隋大少就是个昏君,只会坐享其成。迷恋上陈思后,更加不务正业,整天沉浸在温柔乡里。张岭为人严谨,工作认真,懂得察言观色,更会妥善的收拾隋大少整出的烂摊子。
张岭这个人好办事,一点架子也没有。谭东和海龙王开烧烤店办营业执照,本来很麻烦,他打了几个电话就OK了。后来邢法出事,没有他忙前忙后到处找关系,不可能要到四十万的抚恤金。
关于汤庆,他早就释怀了,只是当听说她和阮强分手后,他的沉寂的心脏仿佛又跳了几下。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刀光剑影,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金钱名利,爱慕虚荣,哪个女人不好这口。他一直以为汤庆和阮强会永永远远呢,原来还是Game Over了。哼,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
汤庆是越来越漂亮了,是天然的那种,不擦胭脂不抹粉,身材更是没的说。有几次她扛着大包小包在寒风里等公交车,他就坐在不远的车里抽烟,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最终也没有把车开过去,他不想节外生枝。
“那时我就想,如果是我的女朋友,我一定不会让她受那种罪。”
汤庆喝了口饮料,垂着眼睛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过去的事儿,我不想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