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著名的广播节目叫‘叶文有话要说’不知主持人叶文和叶问是不是有血缘关系,嘴皮上的功夫完全可以和一代宗师的咏春拳相媲美,一口伶牙俐齿打遍天下无敌手,什么杨澜、董卿,邢质斌,都得自惭形秽。
叶文,人送外号犀利姐,主要解决婚姻中的疑难杂症,腿劈的再狠,轨出的再远,也可能被她劝的家庭和睦,夫妻再恩爱,婆媳再友好,也可能被她拆的家破人亡,这就是他妈语言的魅力。
犀利姐的名号绝对的名副其实,观众热线接通后,只要是家庭的背叛者,便会被骂的体无完肤、身败名裂,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即使是需要同情的弱者,她也会用最难听的话批评教育,时常整的电话那头一片哭声。
有些人就是贱,明知道犀利姐的厉害,还是情愿老虎面前耍大刀,饿狼口中扯羊毛,简直不想活了。又好像皮肤紧了,不扯扯就难受,伤口快好了,不挠挠就痒的要命,潘金莲碰到了武二郎,不发骚就枉为人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发骚犯贱的人,‘叶文有话要说’火的一塌糊涂,尤其是家庭主妇和出租车司机的贴心伴侣。以上两种人多寂寞啊,幸亏了有这么档无聊的节目,有了那张说死人不偿命的嘴。
闫勒勒和海龙王就是它的铁杆粉丝,期期落不下,两人常常电联畅聊彼此的心得体会。海龙王更是无数次想象着犀利姐的长相,无数次幻想着上她应该比飙这辆破出租还过瘾。她已经成了他长期意淫的对象,心中的偶像,梦中的情人。
终于海司机忍不住了,给知心姐姐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暗恋一个人,思念让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长期下去很有over的可能。知心姐姐问清了他的生辰八字和家庭状况,小男孩轰炸广岛一般,瞬间把海司机坚强的意志夷为平地。
“啊?你有老婆有儿子还想着别的女的,男人就是畜生,完全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啊?你老婆土气,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屌样,我要是你老婆我才不会和你过那穷日子呢,就你这种人,社会的败类,人间的渣子……”
我勒个去啊,三句话不离时事政治啊,犀利姐的知识就是渊博,只听电话那头滴滴的忙音,好像《暗算》中永远找不到的敌方电台。海司机摸着自己的瓦盖头,悻悻的揣起电话,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6月25日星期六,连犀利姐都不忘调侃一下与中考相关的事。
关于这天发生的事情,直到一个星期后,才真相大白,包括受害者也被欺骗了,肇事者想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可故事原稿太悲惨,太血腥,浓妆艳抹,雕栏画栋已无法掩盖罪恶的源泉。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您正在收听的是‘叶文有话要说’,我是主持人叶文。刚刚有位女性朋友打来电话,哭诉他的老公因为怕花剖腹产的钱,致使孩子死了,问我该怎么办。我就说了一个字:离!这种见钱眼开的人渣,还和他过什么,要是杀人不犯法,我就替你去灭了他……”
一个星期前,所有人都知道早产的闫勒勒生了个八斤半的大胖小子,自然分娩,母子平安,大家都嚷嚷着让准妈妈请客呢!准妈妈高兴的快要疯了,忘记了之前三天三夜所受的罪,到处征集儿子的名字。
睿亲王府QQ群里瞬间炸了窝:明白说叫花葵宝典吧,汤庆说叫花里胡哨吧,文香说叫花花世界吧,陈思说怎么都四个字,又不是生个RB鬼子,依我看叫花姑娘,邢法说依我看啊,叫花心最合适……
如今得到的噩耗竟是,差点没了半条命的闫勒勒换来的结果是——胎死腹中。
花小抠过于精打细算,有了明显的早产迹象还拖了好久才进医院。当晚便开始折腾,直到生出死胎不省人事,闫产妇感觉自己的肚子要炸开了,里面的东西拼命的从每个汗毛孔往出钻,好像要把她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了一般,情绪烦躁的闫产妇见什么扔什么,见谁骂谁,打了她老公至少二十个大嘴巴子:都怪你,*****妈,都怪你……
到了最后一天,她的意识基本上处于半模糊状态,身体也麻木了,没有了疼痛,没有了折磨,看什么都晕乎乎的,仿佛成了仙儿。飘飘欲仙的闫产妇怎么也没想到,正在她处在人仙边界的时候,死神的毒手慢慢的伸向了她肚皮下的胎儿。
长得像刘欢的女医生拖着血淋淋的双手说:产妇生产中出现麻烦,是否采用剖腹产?花哨子的第一反应便是:剖腹产至少要多花三千块,两天的罪都受了,现在来一刀,太赔了吧?又斟酌了一会儿才问:要是不剖腹产,有什么后果吗?
医生言之凿凿:最危险的是一尸两命,但几率微乎其微,我建议剖腹产,不过顺产应该也没问题,在你,快做决定吧。花哨子犹豫再三还是在协议书上签了字,保证对手术结果负全责。
他是这样想的,医生的话多半是危言耸听,目的就是制造人心惶惶,骗取钱财。有几个人是生孩子生死了,况且剖腹产对孩子也不好,没有顺产的孩子聪明,再况且,三千多块呀,给儿子买奶粉够吃一个月的了,还是好奶粉。
无巧不成书,生活中有太多巧合,巧的一塌糊涂,巧的让人难以置信。
花裤衩子几天前接到一个鞍山老哥们的电话,非要让他去帮忙做家具,两人是发小,实在不好意思推脱,日夜兼程的打完了家具,拼了命的朝火车站跑,还是没买到当天的票。蹲在候车室的准爷爷心急如焚的给儿子打电话:啊?还没生,实在不行剖腹产吧,还少受点儿罪。
大马勺虽然打心眼里看不上儿媳妇,看在孙子的面上子还是忍气吞声的和她和平相处了一段日子,可就在儿媳妇住进医院的前一天,两人大吵了一架。孙子闭着眼来到人世的时候,她正在麻将桌上扭转乾坤。
闫荣是个远近闻名的兽医,给牲口做节育手术的功夫堪称炉火纯青,明白对他有些反感,源于这个闫叔叔给人的感觉太像变态狂强奸犯了。尤其是在大学里上了一门叫‘性健康教育’的选修课后,对闫叔叔由反感转为害怕了。
性健康教育老师好似闫叔叔失散多年的兄弟,无论是行还是神,相似的纯属巧合。他可以面对台下一百八十号学生,肆无忌惮、挥洒自如、出口成章的讲解男女生殖器的构造,以及夫妻生活过程中该注意的事项,生动活泼的样子完全可以当RBAV的解说员。
一年暑假某天,明白狼吞虎咽的吃着午饭之时,闫叔叔带着油腻腻血糊糊的手直进厨房:侄女啊,整点水洗洗手。明白想象着敬业的闫叔叔从小公猪的那里取出的东西,再看看盘子里的猪肉丸子,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口中的饭了。
闫兽医其实是个大好人,有女人一样细致的心思,温柔体贴乐于助人,敬业敬的一塌糊涂。女儿在医院昏迷不醒时,他正把一头头小公猪变成太监,小心翼翼、专心致志、责无旁贷的。
闫张氏和一群老太太盖着头,叽里咕噜的念着口诀,祈祷耶稣大神保佑女儿平安生产。
孩子死了的事当然不能告诉孩他妈,只撒谎说孩子身体虚弱,送到哈尔滨最好的医院去了。闫勒勒完全沉浸在当妈妈的喜悦中,思想也迟钝了,没注意妈妈哭红的双眼,爸爸一夜间白了的头发,还有丈夫呆滞的神情。
花哨子去西柳找过闫勒勒三次,希望和她复婚,每次都被挠的满脸开花。最后一次,他跪在她的面前哭着说爱她,希望能给他一次机会。闫勒勒无动于衷:你爱的是钱,你跟钱过一辈子去吧。他说: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闫勒勒捂着脸转过头去,身体不住的颤抖,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除非我的孩子能活过来,否则……花哨子,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王骁玮第一次见到明白惊人的酒量是在‘云水谣’开业一个月后,酒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向来叽叽喳喳的明白一反常态,没怎么说话也不劝酒,自顾自的喝了十几瓶哈尔滨,喝到最后哭的稀里哗啦,气都喘不上来了。后来王老板知道,那天的明白同学之所以会伤心欲绝是刚刚得知她大学四年都在暗恋的同班同学和别的女孩儿结婚了。
明白感觉糗大了,从那以后再也没在王骁玮面前喝过酒,所以当他邀请她作陪客的时候她一百个不同意:我忌酒了。王老板只说了一句话便挂了电话:晚七点,二楼靠着窗户的那个包间,你看着办吧。
明白毫不犹豫的拨回去,胡诌了个借口:真不行,晚上,我有一个家教,能赚五十块呢,王骁玮二话不说:我给你十倍的钱,明白顿时来了火气:你什么意思,我是三陪吗?电话那头冷笑了半天:就你?切,好了别闹了,今晚我姐夫也来,你负责帮他挡酒,再说还有袁野和我呢,不会让你受委屈。
听说‘云水谣’的创始人要来,明白很是兴奋,一来对他有种偶像式的崇拜,想亲眼见见这位白手起家的餐饮大亨是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二来好似丑媳妇要见家长,忐忑中还跃跃欲试。
明白知道是她想多了……
汤庆把满柜子的衣服都掏出来了,明白一件件的往身上套,汤庆比她瘦,胸也没她大,衣服穿在身上总感觉紧巴巴的,尤其是胸口,仿佛立马能爆开一样,就一件衬衣还说得过去,明白照着镜子说:就这么地吧,把你最矮的那粉色的高跟鞋借我,再给我画个淡妆。
明白一米六七,可双脚只有三十六码,买鞋都愁人。此番要穿上三十九码的高跟,必须得用点阴谋诡计,她一边由着汤庆在她脸上勾勾抹抹,一边朝鞋里赛海绵,汤庆叼着眉笔口齿不清:少喝点,再有劲儿也是女孩,注意安全啊,有事打电话。
明白慌慌张张赶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好像就缺她了。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有点胆儿突,腿肚子直转筋,见王骁玮使了个眼色,用一张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脸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明白,见到你们很高兴。
一个戴眼镜的老头调侃:明白,这名字有意思,为什么见到我们很高兴呢?大家一听这话,无不哈哈大笑起来。明白被问的一时语塞,脸憋的通红,走看看右看看,感觉自己像个小丑,真相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是袁野帮忙解了围,原来幽默老头是他老爸,税务局袁局长,他早从儿子的口中得知了眼前的女孩,说她幽默风趣,仗义豪爽,,酒量惊人,是个纯爷们。接着袁野又介绍了其他人,不是政府高官,就是成功商人,明白紧张的不行,一个头衔也没记住。
宴会开始还没有十分钟,明白借口上厕所想逃跑,她哪见过这个场面啊!小心脏都要脱落了。还没跑到门口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我就知道你要逃跑,狗肉丸子上不了台面,明白满脸哀求:王老板,你放了我吧,我就是狗肉丸子,你找赵一婷吧!她也挺能喝。
“哪里那么多废话!对了你怎么买这么大的鞋,一进门我就看见你走路别扭,你诚心让我出丑是吧!”
明白挣脱了王骁玮,靠在墙上揉着脚,龇牙咧嘴的胡诌:没办法,姐是满清贵族后裔,女人从小裹脚的规矩一直保留着,来,给你看看实物版三寸金莲,说着把脚伸到王骁玮面前。王骁玮一把推开:少在我这贫,有本事进去贫啊!
明白心一横,还真进去贫了……
袁局长很喜欢明白,专门换了位置坐到她旁边,一口一个小明叫的小明直起鸡皮疙瘩。明白突然想起了网上有一张恶搞的照片,名字叫难得一见的三个小明合影,而照片上只有姚明和黄晓明两人,另一个不用想也知道,是小四郭敬明。
每逢想到此,她就能乐的肠子抽了筋,发帖的人也太缺德了,小四可以去告他侮辱人格。
几杯红酒下肚,明白脸上红晕顿生,胆子也壮了,活动的范围不断扩大,从专陪税务局,到连战公检法,喝的一群大老爷们东倒西歪,大曝隐私,不是爱上别人的老婆了,就是看上了小姨子,如此下去非得把自己什么不清不白的事抖搂出来不可。
明白胡扯的本事真不是吹的,用评书的方式说清朝三大历史之谜:顺治帝出家五台山、孝庄下嫁多尔衮,乾隆生于海宁陈家,讲的绘声绘色,幽默风趣。用快板讲抗日战胜,杀的小鬼子片甲不留,惹得席间哄笑不断。有一个什么长是武侠迷,对金庸、古龙、梁羽生等大家的作品如数家珍,还从刀光剑影快意江湖中总结出不少为官处世为人处世的道理,让明白自惭形秽的同时又受益匪浅。
袁局长啧啧称赞:小明这孩子真不错,还是小玮有眼光,袁野啊!看看你处的那些女朋友,都是些啥人啊?王骁玮忙解释:不是不是袁叔叔,我和明白只是普通朋友。袁叔叔马上来了兴致:还没好意思和人家说?包在袁叔叔身上,这孩子,男子汉大丈夫,要主动嘛,我当年追你婶儿的时候……
林浩贴在小舅子耳边问:那女孩真是你女朋友?
王骁玮无奈的摇摇头,接着说袁叔叔,我和明白是两种性格的人,不合适。袁叔叔遗憾的唏嘘了半天,又问了侄子的择偶标准。侄子想了想说:能在事业上帮助我的吧,起码也要身份相当有共同语言……
明白重新回到座位脸色变得难看,话也少了不少,明显听到了刚刚的对话。袁野不怀好意的朝着王骁玮冷笑,意思你话说的真狠啊!直接说人家配不上你得了。只有快言快语的袁叔叔抓着敏感的话题不放:小明啊,有没有男朋友啊?没有,那对男朋友有什么要求啊?
明白喝光了杯子里酒,擦了擦嘴说:没什么要求,是人就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说这姑娘真幽默,袁野笑的最凶,明白也笑,肆无忌惮的,好像中了彩票,没笑的只有王骁玮,他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垂着眼睛摆弄手中的筷子。
明白的兴致一上来便刹不住了,脱掉了衬衣,穿着吊带背心坐在桌子上,简直就是个女流氓,还张罗着展示独门绝技——深水炸弹,服务员说店里没有罐头,她挑着眉毛说:那就让王老板去外面买吧。王老板没动,冷眼看着她,醉醺醺的袁野忙献殷勤:我去我去,明白,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啊!
晚上十二点众人才走出餐厅门口,袁局长趴在车里还不忘小明,袁野吵王骁玮这边喊:你把明白送回去吧!王骁玮烦躁极了:你没看见我姐夫也喝多了,这里她最熟悉不过了,还能丢吗?
袁野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王骁玮你他妈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呀,我早就看不惯你了,平时开开玩笑也就算了,现在是深更半夜,明白还喝多了,一个女孩出事了怎么办,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
王骁玮不怒反笑:想英雄救美,你去……
明白淡淡的说:你回去吧,这是赫拉尔,我的地盘,我丢不了。
王骁玮笑着说:袁局长父子不放心啊!
明白突然跑到路边狂吐不止,王骁玮追过来拍着她的后背说:以后不许喝这么多酒,一个女孩子,成什么样子。明白推开他的手,冷笑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别碰我,这的确是最后一次,我是为了钱才来的,五百块,麻烦你支付报酬。
“我现在没有,改天给你……”
“现在……没有去取,我等你……明天你再赖账……”
王骁玮还真回去取了,明白数了半天,又在他身上搜出五十块:报销往返路费,大老板不差这点钱吧!
时至午夜,空气却闷热异常,可能是明白自己在发热吧。她把衬衣搭在肩头,摇摇晃晃的朝前走,这里是赫拉尔,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常常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没走出多远她就迷路了,天空黑极了,明天应该是阴天,不对,是今天应该是阴天。街边的店铺都打烊了,里面似乎传来了阵阵呼噜声,在孤寂的黑夜中格外瘆人。明白抱着双膝坐在路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明白,你这个大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