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香儿守在她的身边,因为这里是帝宫,慕容辰和莫夕白不便长留,所以便先行离去了。
香儿瞧了眼,面色苍白的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只是唤了她的名字,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语,也不动,只是死寂一般的盯着屋顶,整个人仿佛没了灵魂一样。
看她这幅模样,香儿什么也不敢说,只是一边啜泣,一边死死的抓着她的手。
只是这哭声,惹得她心中颇为烦躁,冷冷的抛下了句“出去。”
香儿也不敢多言,从床畔爬了起来,瞧着她一脸担忧的走了出去。
不记得在床上躺了多久,宫中的黑暗越来越凝聚,从床上走下的她走到窗口推开窗子,一袭刺骨的寒风涌进,在哪寒风之间夹杂着枯黄的落叶也飘落在窗口放的那把七弦琴上,回忆一幕幕的涌上心头,指尖缓缓的抚过七弦琴,昔日谷内的笙歌艳舞仿若就在眼前,一瞬间,眼眶内蒙上了一层雾气,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抱起面前的七弦琴,她推开门跑了出来,那样的急促,连衣架上的斗篷都没来的及穿。
抬眼望去,天上的乌云越来越浓,重叠在一起的乌云没多久就下了雨滴,打在清婉怀中的那把七弦琴上。明明早已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她此刻却在拼命地护着琴,踉跄的步伐极为的不稳好像随时都能跌倒,可是纵使如此却依旧没有阻碍她前进的步伐,那空洞的眼眸在好像就再也燃不起任何的漪澜,只是步履艰难的前移着,似乎在遥远的前面真的又让她追寻的东西。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她的红衣,那样的阴冷直直的穿透她的肉体刺进她的骨子里。
不远的身后,叶凌正举着伞刚刚从御龙殿走出,路过此处,那红色的身影却印入了他的眼中,她的怀中抱着那把他送她的七弦琴,被雨水打湿的她极为的狼狈,透过黑夜依旧能清晰地看见她的脸上和嘴唇惨白的没有血色。叶凌的心中微微一颤,脚步也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她抱着怀中的琴,奋力的爬上望月楼,每一步的雨水中都夹杂着血水,今夜的月色早被乌云遮住,除了淅淅沥沥的雨水,再没有别的了。
她抱着琴,艰难的盘坐在地上。从指尖流出的乐曲丝丝入耳,那是她曾经一直不曾谈完的红尘赋,早前在清幽谷,心凝曾说过,这曲红尘赋,她一直想听她弹完,只可惜,彼时,那后半段她却怎么也无法弹的入魂,入宫之后,那后半段的曲子她也逐渐明白的,只可惜,那时她的身份已是颜彩荷,一舞倾城的颜彩荷,而非莫清婉。
今日得知心凝的死讯之后,她便再也忍不住了,今日她是第一次将一首完整的曲子弹完,从前一直没有弹过的后半部分,犹如哀啼的雀鸟一般,声声撕心的传入叶凌的耳中。
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仿佛天地之间都为她这份悲哀所打动。琴音落,她抱着那把七弦琴从地上踉跄的站起来,凝望着天空,喃喃道“死了,都死了……”
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笑声从她嘴里传入。看着她那模样,叶凌有些不忍,他正想走上前去,可才走了两步,便看见清婉的身形晃动了两下,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叶凌一个箭步,将她抱在怀中,拦住腰间的右手忽然觉得湿湿黏黏的,伸出一看,原来是她的伤口又裂开了,顾不得其他将她打横抱起走下望月楼。
才走到半路便听见寻找清婉的声音,碍于身份,叶凌只得将她放在附近的一个水榭内。在看到她被拂清宫的婢女带走的时候,叶凌的心里松了口气。
那一夜,拂清宫内灯火通明,御医房内的所有御医都被宣到了拂清宫,就连轩帝也不顾风雨的赶到了,整个内殿被人围的水泄不通,轩帝的那张黑脸使得在场的所有人的气氛焦躁而又肃穆,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自己的脑袋,来来往往的脚步慌乱中带着急促,凝望着气息时有时无的清婉,宫内所有人一时间也陷入了无奈。
那一夜,拂清宫外,叶凌躲在暗处一直凝望着拂清宫的内一切,只为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想要冲进去,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可是最后她却也只能生生忍住。
那一夜,拂清宫内的人经历了一个最漫长的夜晚。
经过众多御医一夜费心的诊治,她的气息在临近天亮之时终于开始平稳了下来,慕容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念头让她在没有一丝求生的念头之后,又重新意外的活了过来。不过这一切于他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虽然不喜欢莫清婉,这是却还是不希望她死的,大抵是因为这个女子有一种可以看穿人心的本领吧。
莫清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再生变故,轩帝特地留下了一位御医守在拂清宫,宫内的那些宫婢也在她这次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之后,尽心了不少。似乎,她这一次大病,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自她醒后,便再也没有瞧见慕容辰的身影,后来,她曾问过香儿,听香儿说,当日她吐血之后,慕容辰担心莫夕白被人发现,便带着他先行出了宫,她病重后的第二日,辰王原本是来拂清宫看她的,可是却被轩帝的侍从宣到了御书房,听人说两人在御书房内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再后来轩帝便将辰王那快随意进出的宫内各处的金牌给收了回去,便是如此,这几日辰王才一直没能前来。
她知道此事后倒是也不曾再说什么,只是亲自写了一封信,命香儿交给慕容辰,慕容辰看过信之后,便依着她的吩咐,重新将莫夕白送入了宫内。
在莫夕白入宫后的第二日,她便寻人以宫人的身份,在拂清宫给他寻了一个打扫的差事。颜彩荷已经逼她到这种地步,她也该做什么了,只是这宫内宫外难免不会有轩帝安排在她身边的暗线,所以,此时她最需要的便是一个死士,残雪宫诸人依然隐匿,她自是没法再用残雪宫在宫中的线人,思来想去,怕是也只有莫夕白最合适,颜彩荷杀了他母亲,在这一点上,他和她应是有着共同的目的的,除此之外,莫夕白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性子她也是清楚的,故而,这个死士的位子应该也只有他最为合适。
莫夕白成为她的死士后没几日,她便让莫夕白将颜彩荷的行踪散布到了各地,而且用的还是逆臣之妻莫清婉的罪名,早前,凌睿寒出事之际,因为谋逆的罪名便已经牵扯到她,抓捕的命令的云霞朝四下传播开来,后来,她入了帝宫,颜彩荷又躲在垂月谷,一直未曾出谷,这才使得抓捕的命令逐渐没了音讯。
如今,莫夕白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即便颜彩荷不是她,也容不得她反驳,毕竟帝宫之中已经有了一个颜彩荷了,既然,她替颜彩荷入了帝宫,那么她的命运也该又颜彩荷来背,从此以后,颜彩荷命运将不会再那么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