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当即便在后宫之中传开了。后来,消息传到轩帝的耳中,他倒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回了句‘便依梨妃。’
只是,却在当夜,轩帝驾临了拂清宫。
记得那晚,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落在绯色的纱帐上,宫中四角的上空镶着四颗夜明珠,彩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宫中的池内潺潺的清溪顺流而下,小池内的鱼儿欢快的游动着,坐在池畔的清婉静静的望着池内游动的鱼儿,微微扬起的嘴角开始带着些许的苦笑喃喃自语的道“好一座拂清宫,只怕自此之后你们和我都要在此终老一生了……”
嘴角的笑颜开始越来越浓,隐隐觉得那笑容中还似乎带着几分阴沉,忽然间她紧握的双拳猛地插入水里,溅起的水花落在地上的红色绒毯上,再伸出时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条小锦鲤,鱼儿在她手中扑腾的挣扎着,可她却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这手中的鱼儿,那一刻她平静的眼中开始散发着浓重的杀意,凝重的红色再次席卷着她的双眼“与其在这里永远的失去自由还不如自行了断。”那一刻她平静的眼中开始散发着浓重的杀意,凝重的红色再次席卷着她的双眼,就连手中的力道开始越来越大,眼看手中的鱼儿将要生生死在她的手中。
却在此刻门外响起了宫人的禀报“帝君驾临”便是因为这一声禀报让她微微愣住,凝思了片刻随手将还未断气的鱼儿扔进水池。
片刻之后厚重的宫门被人推开,轩帝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坐在池畔的清婉忽然起身疾步走到他的面前,早就藏在袖中的匕首立刻抵在轩帝的脖子上,轩帝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满身红衣,眼中散发怨气的女子。匕首上的寒光夹杂着清婉的目光摄入轩帝的眼中,那浓重的恨意让他无法忽视,他知道纵使面前的这个女子没有了武功,她手上的匕首也能随时要了他的命,轩帝没有动,以他的武功连让这个女子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他却也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你终于出现了,你联合颜彩荷毁了落寒山庄,让凌睿寒葬身火海,还害得残雪宫那么多生灵,就算将你粉身碎骨也难消我心中仇恨。”狠狠咬着的贝齿将她的恨意散发的淋漓尽致。
慕容轩冷冷笑了两声不屑的言道“动手啊,只有你在朕的脖子上轻轻一划就能报了你的大仇……”慕容轩说话的瞬间还隐隐的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在加重,这一刻他当真是在生与死的中间,盯着莫清婉的双眼慕容轩又继而言道“你以为你让人下令让残雪宫的人都躲起来,真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不妨试试,若是朕今日有任何事,看朕会不会让你的整个残雪宫还有剩下那些你在乎的人陪葬。”
清婉眼中的恨意在这一刻仿佛被冻住,她的眼神从仇恨开始便得呆滞,手中握着的匕首开始颤抖,在匕首离开轩帝脖子的一瞬间那脖子上的红印清晰可见。忽然慕容轩将清婉握着匕首的手腕紧紧握住,看着呆滞的她语气低沉的言道“朕既然敢将如此恨朕的你接进宫内,你以为朕就真的没有控制你的王牌吗?……你最好好好的跟朕合作,否则朕不能保证哪一日不小心的让你在乎的这些人丧命。”
握在手中的匕首如同直线一般落入地上,清脆的声音刺痛着清婉的耳朵。望着目光呆滞的清婉,轩帝轻笑一声缓缓的放开了她的手腕,可是却在放开的那一瞬间,她手腕上的伤疤立刻映入他的眼帘,早前颜彩荷将伤的昏迷的清婉送到幽兰园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她双手的伤势,虽然他也曾命令过颜彩荷,要她折去清婉的双翼,可那也只是想她无法再依靠残雪宫,如今她的内力散尽,双手的筋脉也被颜彩荷挑断,看到这样的清婉,慕容轩的心底不由得涌起一阵歉疚之意,这也就是他为何明知她的身份不能穿红衣,可还是任由她放肆。
回想起这一切,轩帝定了定神色继而言道“朝中的形势你自是再清楚不过了,洛相之势日益渐大,放眼朝中最适合的人选只有辰王一个,可辰王是杀手出身,生死早已置以度外,唯一能令他俯首的便只有你,朕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寻你入宫便是要你牵制辰王,让他好好的按照朕的吩咐除去洛相。你是个聪明人,即便是你不怕死,可为了那些你在乎的人也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跟朕合作吧。”
正在发愣的清婉,眼底忽然涌出一股悲伤,看也不看轩帝,冷冷的问道“只是因为这些,你便要杀了凌睿寒,杀了那么多人吗?”
“不。”
听到轩帝的否认,清婉抬头凝视着他。
“凌睿寒的生死在他,而非朕。”
听轩帝之言,清婉眼中涌现几分疑惑,见状,轩帝又道。
“凌睿寒是个极为睿智的人,倘若他没有谋反之心,朕倒是有心将他收为己用,可是,自颜彩荷将凌睿寒要谋反的目的告诉朕的那一刻,朕就不可能让他好好的活着。”
深吸一口气,她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这个届时朕自会告诉你该怎么办。”
犹豫了片刻,清婉才道“我可以答应帮你,可你也要答应不许为难他们。”
清婉口中说的他们,轩帝自然知道是谁,只见忽然转过身轩帝冷冷的瞪着清婉“你在跟朕谈条件。”
“你自然也可以不答应,只是若不是为了这些人我也不会跟你合作,你也没有了能威胁我的筹码。”
“只要你恳按照朕的吩咐行事,朕答应你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
望着轩帝离开的背影,清婉的身子一点点滑落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一般,呆呆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望着窗外,报仇的信念就这般被浇灭,一种绝望从她的心底升起,那些逝去之人的脸在她面前一一闪过,从前的莫清婉在垂月谷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为报仇而生,可是直到这一刻,她却还被轩帝死死的攥在手中,这样的莫清婉怎么报仇,眼眶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
恍惚之间,她再一次来到了落寒山庄被屠的地方,曾经最痛苦的一幕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里面走去,可是还未走多远,不远处的尸体中一位长身玉立的人正安静的站在那里,清婉心中微颤,她垂下的右手不自觉得伸了出来,嘴中也在喃喃的念道着“睿寒,睿寒……”
那人在转过身来,原来竟是凌睿寒。清婉莞尔一笑,含着眼中的泪水朝着他走去,可就在她即将抓住他的一瞬,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却在一瞬间化成了灰烬,旧事再次重现,清婉整个人好似疯了一般,拼命的在一片死尸中寻找着凌辱寒。
忽然间,那些死尸悉数消失不见,下一刻,她正只身立于垂月谷的山洞中,左侧铁笼中的那些姐妹正在嘶喊着,让她救救她们,另一侧,架在师姐脖子上的刀已经轻轻的在她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她想要两边都救,可是到了最后却两边都没有救到,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姐的手在她面前垂下。
“不要”惊呼着的她,忽的从床上坐起,原来这一切都是梦,可是却是那么的真实,为什么就算是在梦里也和现实一样残酷,难道她真的不配有爱吗?她只不过是想留住一点念想,为什么连着一点权力都不给她,冰冷的地面一遍一遍的试图让她清醒。
厚重的宫门被人急促的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外面急促的跑了进来“娘娘,您怎么躺在地上,您本来身子就不好,倘若再着了凉怎么办?”说着便要将清婉从地上扶起。
清婉没有动,只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宫婢,这正是她新晋封的掌事宫婢綺竹,眼眸凝聚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那股阴冷的气息从全身散发开来“本宫记得,早前便吩咐过,寝殿外不用人守夜。”
“娘娘大病初愈,奴婢有些不放心便守在宫外,刚才听见宫内有动静还以为娘娘有事,所以闯了进来还请娘娘饶恕。”
听到这一番解释清婉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淡淡言道“扶本宫起来。”
“奴婢遵命。”
綺竹将她扶到床上,见她无事,原想俯身告退,却听得清婉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原来是哪个宫里的?”
“回禀娘娘,奴婢原本是在熙福殿打扫,后来被管事姑姑分派到了这里。”
“这般说来,你先前并未伺候过别的主子?”
綺竹点了点头。
见状,清婉站起身,朝着她走近,临近身畔,清婉俯下身将綺竹的裙袍轻撩了起来,那白色内裙上绣着的一抹白色的雪花立刻映入她的眼中。
綺竹心中一慌,赶忙在清婉面前跪了下来。
清婉凝视着那雪花,淡淡的言道“看你这雪花绣的不错,想来也是擅长女工的。”
“回禀娘娘,入宫之前在家中曾学习过一些,入宫后,也曾跟着绣娘学过一些。”
放下手中的裙袍,清婉道“你且下去吧。”
正待綺竹将要转过身之时,清婉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道“以后便由你一人为本宫守夜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