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楚历七百一十五年,腊月二十九。
还差一天就要到那三十了,这一年也将要完结。
只是大街之上匆匆赶路的人们,还是有着好多。那漂泊着的游子,也是想要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回到生养自己的那片土地。无论是否是衣锦还乡,都还是要回的。哪怕早就是物是人非,就只是那么静静的看上一眼便足够了。也免得让人说,这大年三十的时候,连鬼都回家过年了就你还在外面逛着。
在这皇都之中,市井之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除却那弄着白事的店铺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人满为患。这个时候,那些所谓的奸商们也不在漫天要价,那些所谓的升斗小民们也不再斤斤计较。那些,鲜红的绫罗绸缎,那些死惨斑斓的糖果,那些木板雕刻的年画。还没有等这些小商贩们全部摆开,便已经呗抢购一空。这样的时候,每年都会有上那么一次。
“娘,你看那个老爷爷捏的糖人好漂亮,我想要一个。”
“好,咱这就去买,给你买两个。”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脸上洋溢着那化不开的笑容,更像是者春日当中最美的一朵花。
“大哥,我看别的就算了,咱哥俩扛头猪回去,然后再买上两坛好酒怎么样?”
“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就这样就满足了,今天是过年你知道吗?”
那年纪小的汉子,被兄长如此说明显有些不高兴,可是转念一想,顿时间那笑容便又布满在脸上。
“地道的老字号木板年画,今天不买明天可就没有了啊,最后六张,最后六张了啊。走过路过您千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老板多少钱一张?”
这样的谈话声此起彼伏,在这皇都最热闹的鸣凤长街之上。
漠北之处,风沙还在肆虐。在皇都中的人们,正在体会着着春日早来的东风,而在那荒凉的戈壁和草原相间的土地上,大风刮起漫天的黄沙。偶尔有两声骏马的嘶鸣传来。这草原之上的游牧民族,无论是男女老少,对于马便都不陌生。有的孩子甚至于就生长在着马背之上,天生和胯下的骏马融为一体。
漠北三家,在定远楼相聚之后,已经有了融合的趋势。看来这三大世家的家主也并非常人,也说明那定远楼的赫赫威名。
此刻,定远楼旁的房市之中,也是人满为患。各种喧闹声夹杂着草原汉子独有的气息,在这片土地上渐渐的升腾开来。
可是,定远楼中卢岳却是紧锁着眉头。世家之间的融合,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繁琐。所说同处于草原之上,可是信仰不一,部落更多,这草原之上的汉子又有其有着那种农耕民族所比拟不了的血性。往往是在一言不合当中,就拔刀相向,免不了有个磕磕碰碰。常人所言的三灾九难,到是在这种融合的大趋势当中完美的演绎着。
更何况,此次三大世家的家主都远赴皇都,去面见那二十余年来从不上朝的张天候。尉迟家主倒还好说,只是那拓跋青红和刘湾两个黄口小儿,不知道又要上演一出怎样的是非来。三家的烂摊子统统跑给卢岳一人,拓跋乾荒又不知所终。纵使这卢岳和那哪吒一样有着三头六臂,也是忙不过来的。好在着到了年关之际,草原上的汉子们也都收敛了些,毕竟在这一年一度的日子里,再次血染黄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空空的定远楼当中只剩下卢岳和几个弟子在内,门口的对联多少年不曾换过,只是用油漆又重新的涂抹了一番。大堂之上的卢岳,思绪不知道飘向哪里,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门口,或许在盼望着有一个陌生的人,能在这个时候推开定远楼的大门,然后把酒论道,谈天说地,一诉这多日以来的苦闷。
有些事情,只要是一直在期盼着,一直相信着,便会真正的发生。
“嗞呀”一缕阳光,顺着被推开的木门直直的照射进来,阳光洒在了卢岳的脸上,一时间看起来有些向那画中的仙人。而那随着阳光而闪身而入的男子,头戴着大斗笠,下面遮着一层黑纱。想来是为了抵挡着大漠之上变幻莫测的天气了。黑色的长衫,仿佛把这些阳光一丝不落的都吸进那身体之中。
卢岳揉了揉刚才被那久违的阳光刺痛的眼睛,开始细细的打量这个明显是从远道而来的客人。
“已是年关,还有贵客登门,卢某在此久候了。”原来,卢岳在前些时日,偶然间心血来潮,用那三大枚上个朝代所留下来的铜钱,测了一卦。卦象上显示,会在今日有贵客临门,若不然卢岳就应该埋首于书案之间,怎么会有时间在这楼中大厅上久久相候。
“听闻大漠之上有定远楼,楼主卢岳学究天人,一身浩然正气直冲霄汉。有一扫寰宇,荡浊呈清的大气魄,不知可否为我引荐一番?”刚进来的男子,拱手向卢岳之意,一番话连吹带捧,弄得卢岳心中也有些飘飘然了。
“在下便是卢岳,不知兄台远道而来定远楼有何贵干?”
这男子在一瞬间有些愣神,显然是没有想到,着堂堂的一楼之主,就在楼下一般坐着。缓了缓精神,说到:“小可有眼不识泰山,还往卢楼主见谅。”
“兄台,客气了。”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卢岳起身将东侧的几扇窗子掀开。带着凉意的冬风,在那么一刹那就吹进的人的心底。
窗外面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远处的毡房之上也贴上了红彤彤的对联,偶尔几个调皮的孩子,相约着一起出现,然后点燃爆竹,“倏”的一下就扔在了鸡窝里,顿时间一顿鸡飞狗跳,伴着孩童们乐不可支的笑声,在之后会过来几个妇人,笑骂着他们的孩子,然后扯着耳朵拉回去。可是不过一会这群孩子们便又聚在了一起。
“兄台,可喜欢过年吗?”
“不知道”这男子已经将斗笠放在了桌子上面,面容上虽然有着风尘之色,却也难以掩盖着貌比潘安的容颜,一张俊秀的瓜子脸,再加上两条柳叶弯眉,眼睛如同那山涧之秋水,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只怕是那号称沉鱼落雁的美女,见了这幅容颜都要自惭形愧呢。
“哦?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男子的目光透过掀开的窗子,远远的向外看去。仿佛那双美眸中有一种怎么都化解不开的哀愁。总是拿眼球之中反射出来的是那些孩子们肆无忌惮的笑声,但是那种沉重的落寞,如同埋葬了这漠北之地千万豪杰的黄沙,让人不禁扼腕叹息。
“我应该是有十多年没有过过年了吧!”
“为什么?”卢岳抚了一下自己的长须,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小可自从十一岁走出家门以来,这十余年来也仅仅是回家过两次而已。而这两次之中却都不是年关。你知道,像我这样常年漂泊在外的人是不过年的。”说起来有些淡淡的萧索之意,这样的一个男子到底是在追寻着什么。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没想过在这样的时候回家吗?”卢岳有些不敢相信,这明明是一个世家公子,却多年未曾在家!
“不瞒卢楼主,小可徐翎!不知长居于大漠之上的卢楼主,是否听闻徐家有子名贪狼?”
“原来是贪狼兄弟,怪不得如此说话。凉州之地有五年,天南之地又四年,见惯了市井小民的勾心斗角,也在天南泊州那个是非之地立马扬鞭,我卢岳早有耳闻。只是世事纷扰,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无虚士,卢岳失敬了。”
“卢楼主,何必如此自谦,您学究天人,秉承儒门定远楼。和道门,佛门也有分庭抗礼的资格,又何必遮遮掩掩,伴那小女人脾气?”
“呵呵,兄弟快人快语,我卢岳受教了。正此良辰吉日,不如你我兄弟小酌几杯如何?”
“好,卢兄请!”
据后世野史记载:当夜,徐翎并未留宿于定远楼。出门之时,斗笠却遗忘在定远楼中。眉头紧锁,映衬着那漆黑的天色相得益彰。似有心事,却不知为何。又有野史记载徐翎在定远楼中共留宿七日,和卢岳谈古论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