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逦江山,情断沧海茫茫无觅处。
燕子归时,风吹危楼难叫人成眠。
吕家的议事厅之上,吕奉延默默的诵着这两句,看来大有深意句子。
手中持着那五卷黄色的帛书,心中却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虽然曾经凭着一时的怒气,然后将这个帝国之上的王者尊严,践踏的一塌糊涂。可是,这时候还真的是有些后悔。以至于在听到从那皇城内宫中传出来,皇帝张天候圣旨已下的时候,便有些乱了阵脚。
也好在这个时候,有燕子风。
可是,如今帛书已回,却没有见到燕子风的身影。昨夜已经听闻,燕子风单枪匹马,迂回漠北凌天城,引开追兵,可是如今这忠臣良将又在何方呢?
一场大战之后,吕家虽未到了人才两空的境地,可是士气也已经沉到了谷底。此时,没有什么比一场大胜让这些热血男儿们来说更加的重要。可是,现在的这样情形……
看着那金黄色的帛书上写上的大字,字字诛心。
吕奉延知道,这一次只是吕家做了替罪羊而已。
只是这罪,却是自己所犯下的,丝毫不能推脱。
走出了凌天城的范围,便是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
在这样的场景下死去,足以称得上是暴尸荒野了。
燕子风算了算时间,感觉那圣旨此刻已经到了吕家的手里,心中的那一点点惊慌在这时也算是消失殆尽。
生存或者是毁灭对于这样一个了无牵挂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只是,那最令人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这段等死的时光。
正午毒辣的太阳,一点都不矫情,赤裸裸的就洒在这片戈壁当中,那形单影只的样子,就如同这大漠之上的孤狼。在这炎炎的烈日之下,嘴唇已经干裂,步伐也不在那么有力。解下肩头的水囊,燕子风只是用嘴唇轻轻的沾了几下。
几日来的逃亡,隐隐感觉到身后的追兵,阴魂不散。
最后的一丝希望将要消磨殆尽的时候,是因为那个飘然若仙的徐翎的出现,让他那本来涣散的双目,重新爆发出摄人的光彩。
也让这时候的他,重新焕发了那一点点的希望,总还是要去和人道一声谢,然后再慷慨赴黄泉。燕子风的这前一条命,是吕家给的,就在这一次当中就已经还完。而剩下为数不多的光阴则是那个教他怎么杀人的女子给的,在这个时候就轻言放弃,显然还不可能。
就这样,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漠当中,燕子风一路上走走停停,也曾血战,也曾仓皇,唯一不曾的就是停下步伐。
直到,跌坐在那低矮的胡杨树之下。看着眼前那似有似无的绿色。却让燕子风的心中生出了淡淡的喜爱和怜惜,或许是同病相怜吧,都在这样落寞的地方,都还在坚持着那为数不多的生命力,他知道在这千年的成长当中,成就了这样的深邃旷世,而也就在这奔赴皇城,转到大漠的途中,燕子风同样的在成长。在不是那个振臂高呼,应者云集的将军,只是一个凭着自己一腔热血,立下军立状就赶赴沙场的壮士。
“嗖”的一声,一根雕翎羽箭就插在那胡杨的树干上。
那箭尾在这大漠的风中,颤抖着,似乎也在诉说这什么。
只是这大漠之上的风太过于浓烈,这大漠这样的阳光太过于刺眼,这大漠之上的胡杨太过于强硬,在那风吹过的地方,摇晃着的箭羽就那么落在地上,铁质的箭头泛着森然的颜色,这也应该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可是此时的燕子风月再也没有力气去奔跑。
太长的时间,已经完全的耗尽了这个年轻人的心力,他不想在屈辱当中死去,他想要堂堂正正的将身家性命交付给吕家。那个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他相信,在死后漫长的岁月当中,会有更多的人为吕家撑起一片大大的天空。
燕子风闭上了双眸,静静的判断着,那些要命的马蹄,距离他还有多远。静静的算着,自己还剩下多少的光阴。
脚边的长剑,此时似乎也累了,乌木的剑鞘,早就将饮过的鲜血深藏。
再睁眼看看这世界,看看那远处马蹄带来催命的烽烟,这一生能有此一刻,也算是不枉此生,只是没有办法在去还那一份恩情。
“燕子风,你不跑了吗?”
“道门,怎么就剩下你们这种聒噪的东西,当年天师看到今日,恐怕会后悔到痛哭流涕吧。”
“死到临头,还是这么嘴硬,燕子风你还真是条汉子!”
“谈不上,你柳清虚的夸奖,我如何担当得起!”
“那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动手呢?”
那一点点有关于求生的欲望就在燕子风的心中蔓延着,那对于家族的钟新也在心中纠缠着。看着燕子风那锦州的眉头。
柳清虚此刻也十分识趣的没有在说话,只是站在旁边静静的等着。
半柱香、一炷香、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耐心被消耗殆尽的柳清虚持剑向前。
去听到噗的一声,那坐着的燕子风,此刻却已经躺在了地上。
待柳清虚靠近的时候,身后忙有人拉住。
“门主,小心有诈。”
柳清虚闷哼一声,心情似乎是有些沉重。缓缓说道,燕子风何许人也,只会战死沙场,又怎会玩弄这些伎俩,放手!
那属下知机的走开。
柳清虚在往前走两步,虽然一番话说的是大义凛然,可是右手却在不自觉中,又攥了攥手中的兵刃,左手也伸到燕子风的人中处,知道原来是真的没了呼吸。
以一人之力,拖我清渺宗27天,我辈汗颜啊。
挖个坑,将他葬了吧。虽然我们此生为敌,但人死之后万般的冤孽都应尽皆消散,这些年我们手中也沾染了不少的鲜血,人头也早就在别人的名册上记着了,此时就算是积点阴德,以便下辈子投个好胎,去那太平盛世吧。
自己手中那古怪的兵刃便在那胡杨树的旁边,画出了长方轮廓的标记,手下的几人或用斧,或用刀在劈砍着脚下的泥土,不到半刻一个八尺长,两尺深的坑便以挖好,柳清虚慢慢的走上前去,将燕子风轻轻抱起,像是在关护着最喜爱的东西,生怕一点点的碰触,就将曾经的从、美好和信念,敲打的支离破碎。
燕子风在哪坑中的身子,就这样被着戈壁之上的土和石子所掩盖,那些随身的东西,除了那把标志的长剑,剩下都跟着他入土为安。
掉马,转身。
那乌木的剑鞘,被柳清虚随手一抛,便直直的矗立在这座新坟之上,像是标榜着这座坟的主人,曾经宁折不弯的功绩。
滚滚的烟尘再度扬起,风吹着那无鞘的宝剑,发出阵阵的哀鸣。
这天地,就蓦然间变了颜色。
那滚滚的烟尘,在这黑色的云朵之下,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除了这几人,再也不知这荒凉的戈壁上,就这样埋葬了一个吕家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