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之地,向来苦寒,为中原所不在意。况且其民风剽悍,视人命如草芥,大漠之上,硝烟四起。形成以尉迟、拓跋、刘三大家为首的各路小势力,也的的确确是因为迫不得已。三大家族豢养兵士过十万,其中骑兵多达四万之众。多年来,三家互用小势力之间交战不断,而自身势力却未动分毫,三大世家家主可谓算是貌离神合。各自打着自己心中的如意算盘,想着有朝一日一统漠北,之后挥戈南下,直取皇都。也坐一下那人间帝王,想那齐人之福。却不知三大世家此番作为,是否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据漠北史料记载,天楚六百八十年至七百一十年之间,三大世家共用兵六十七次,战斗折损人数多达十七万。原本漠北小势力共三百二十七家,至于今已不足二十家,而这二十家当中与三大世家通过联姻等方式,已经变相的屈从于三大世家的领导,再无争夺天下之野心。尉迟家家主尉迟秦,拓跋家家主拓跋青红,刘家家主刘湾都可谓是天下间一是俊杰,更何况大漠之上,虽无道教、佛家,却也有古来一脉传承,虽不出世,却始终保持漠北豪雄无惧于中原奇人异士,护佑百年平安。
漠北豪雄素有争天下之壮志,其中以拓跋青红为甚,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荣登大漠上三大家家主之位,不得不称赞其巾帼不让须眉。
天楚历七百一十五年,大漠豪雄齐聚定远楼。
有词为证:定远高悬,漠北烽烟起苍黄,看今朝,豪雄齐聚,怎想得它日青山不改。
三家鼎立,一心只盼入中原,听胡声,羌管低鸣,共携手仰看孤烟直上。
观其定远楼,三家争斗多年,却不动分毫。古来一脉,向来只需漠北之士当家作主,却未曾想过具体是谁,只是保得千年不衰,便不复先祖所托。而不论莫北此地任谁当家作主,这定远楼周围八十里之地,但无烽烟。大漠上风沙犹大,而定远一介木楼却屹立于此百年而未见丝毫痕迹,叹为观止。
传言定远楼顶楼有一副对子,千秋霸业怎奈风吹雨打,王侯霸业赋予一局棋枰。话说当年写就这幅对子的人,放得下,也放不下。若放不下何故不一统大漠,然后挥戈南下。若放得下,又何故立这定远楼,创古来一脉,保住这大漠之上的传承。只可惜,昔年人已远,当年的谆谆告诫以不似当年的犹言在耳,即便是绕梁三日。只是这百多年的光阴消磨下,也只是剩下这一副对子和这定远楼。
这定远楼上早就摆好了酒宴,各桌上必放一锦盒。世家子弟已齐聚一堂,三大家家主却是姗姗来迟。
刘家主远道而来,卢岳未能远道相迎,万望恕罪。看这卢岳一身羽扇纶巾,完全是一副书生样子,与这大漠看起来是格格不入,嘴上虽说肯定恕罪,但面上却无丝毫请求的意思,看来也只是托词罢了。再说,这卢岳本是这一世,定远楼的主人,虽不见得地位要高过三大家的家主,可是单论一笑可聚漠北知名人士,想来便是不凡。再观这刘家家主,身材虽略显瘦弱,可是一脸刚毅之气,如刀刻斧凿一般的面容,更是触目惊心。一身天蓝长袍,似要燃尽这天空之上的颜色,眸中清亮如水,似要化尽这世上波澜。谁曾想,这样一位翩翩公子,竟然是漠北三大家族的家主,观其年纪不过三十,想来老家主也未年迈,便将其一手的基业,全送与这个儿子,想来怎么可能是池中之物。
刘湾尚未答话,一位红衣女子接言:卢楼主,此言差矣。我等世间摸爬滚打之辈,怎能让您出门相迎,这不是折煞我们这些小辈了吗。
卢岳闻言,眸中闪过一缕异色,观其言此人是大家闺秀,观其身此人实乃九天玄女落凡尘,一身红衣,裙裾飞扬。一弯浅笑,直欲迷倒天下众生。而刘湾则无半分懊恼,反而嘴角含笑,看着身边女子,想来也不是刘家主随身的丫鬟了。
红衣女子见卢岳也不答话,又自说到,小女是拓跋青红,于前日刚刚接下拓跋家主之位,闻卢楼主聚漠北英雄,特来讨上一杯水酒。路遇刘家家主,便相携而来,忘卢楼主见谅。
此时,卢岳一脸恍然之色,原来如此。拓跋家果然不同凡响,开人世之前列,走天下之异端,勇气可嘉。虽说这拓跋青红言语不俗,但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未可知。
“大漠烽烟起,豪雄本自多,张吾九阳弓,破尽万世敌。
胡歌纵裂马,轻侯震羽骑,醉酒亦当歌,定远与天齐。”苍凉的歌声弥漫于定远楼的上空,只观那定远楼中再无列座之宾,而是群起而至门前相迎。想来大漠之上,除了卢岳之外便也就这一人能够独享此殊荣了,那刘家和拓跋家差了不是一分两分而已。虽然,并列于大漠三大世家,就此看来影响可见一斑。
想这尉迟家本就是大漠之土著,又曾在当年救过古来一脉之先祖,受其护佑,尉迟家日渐昌盛。况且本代家主尉迟秦,更是身负凌云壮志,一名当中囊括春秋两季,尉迟二字写尽大漠狼烟,有烽火的地方必会有尉迟家人的身影,有大战的地方必定是尉迟家主身先士卒。虽后世评价其有勇无谋,但是史官却也在后面填上一句:尉迟秦敢为人先,视兵如子,旌旗所指,百将请命。
一曲苍凉歌余味尚未消散,一阵爽朗的大笑便已袭耳而来,:秦来迟了,稍歇定罚酒三杯,以敬各位兄弟之厚爱,卢楼主之盛情。一番话说来,大有王者之风,锦衣青甲,腰悬九阳弓,一脸厚重之容,眸中却不乏惊艳之光,可为大将也。
宾客以全,卢岳登上定远楼台,双手下压,顿时寂静无声:卢某虽非当世之圣贤,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之壮志,却也不愿久居于定远一楼。而今天下已不是昨日之天下,我古来一脉,实属当世之儒家一门。怎奈当日中原张氏问鼎,尊佛重道,罔顾我儒家学说。遂举派远走,至今已有三百余年了。
卢自有生以来,无时无刻不思重扬我儒家学说,救万民于水火,行天下之仁政。而今徐氏退位,将大位拱手相让已成必然之势,中原各大家族早就虎视眈眈,尤其以杨家、吕家为甚,一佛一道,似要将天下囊括其中。敢问各位豪杰,你们愿意吗?
“不愿”。尉迟秦振臂一呼,四方云起响应。就连那刘湾和拓跋青红也不由得被阵势所感染,奋臂疾呼。
“为世忧乐者,君子之志也。卢某今日聚各位豪杰于定远楼。为完先祖之遗志,先天下之忧而忧,挥戈中原,兼济天下,就万民于水火。不知各位愿否?”
我愿!
我也愿!
但凭先生一言,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先生还请直言,在下肝脑涂地,不负先生所托。
一时间,各种声音四起,但三大家主却未曾发言,只是定定的看着高台之上的卢岳,眼中有着那么几分热切,却又还有些许的犹疑。三人深知,此话一说,便会意不由人。自古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众人高呼半晌,见声音渐弱。刘湾长身而立,坦言:刘某虽不是君子,也心存治国、平天下之壮志。恰逢乱世,正是豪杰辈出时,敢问先生,可有良策,助我大漠豪杰一统中原,成就无上帝业,养万民一身浩然正气。
先生即着大家聚于定远楼,当不会无的放矢,必有良策,还请先生坦言相告,也免得我等猜测。拓跋青红随后说到,一双美眸之中尽是狡黠之色,看来这夫唱妇随的功力可见一斑。若不是这些年拓跋家和刘家相互扶持,想来着大漠上的天下,便是一家说了算了。
各位请看桌前锦盒。原本众人还在疑惑,桌前何故放置锦盒,想来是必有深意。
锦盒当中至有帛书,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建国、立派。
看来这建国,便是要让三大世家合而为一,而立派便是古来更为儒派。这古来一脉,自张氏当年罢黜以来,不得不远走他乡,深入本是蛮夷之地。三百年来教化之功,纵观大漠豪强莫不尊崇,侠之一道,广得民心。等的便是这天下大乱的时节,为的便是重归那中原之沃土。看天说是为了黎民苍生,看地言是不甘于屈居佛道之下。只是,世间学说哪来的高下之分,只不过哪一种更适合帝王权术,哪一种更适合背水争雄。
“敢问先生,建国以谁为主?”尉迟秦只此一句,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只是那些热切的眼神,任谁都能看出些一二。
“敢问先生。建国当拥谁为主?”见卢岳埋头沉思,尉迟秦再度发问。
“我如何?”卢岳一双冷目直盯着尉迟秦。
“不可!”尉迟秦丝毫不让,遥望坐在远处的刘湾和拓跋青红。
“哈哈哈哈,我对大位无丝毫兴趣,闲云野鹤已经习惯,行文不如刘湾,习武不如你尉迟秦,我何德何能当次大位,但有一人定然可行。”
“是谁?”拓跋青红一语问出众人心头疑惑。
“拓跋乾荒!”
众人闻言,不由心头一凛,不由得想起那看似温文尔雅,不带丝毫烟火气的青年。一双妙目中冷光凛冽,一身玄衣下刚柔并济。曾与尉迟秦与大漠之上对决三百回合之后,一招险胜,后两人席地饮酒,仰望长天之明月,慷胸中凌云壮志。曾与刘湾于碧波亭中笑谈三皇五帝之轶事,讲述佛道之优劣,论述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雄心壮志,令刘湾折服。曾与拓跋兴煮酒共论天下之英雄,能与之争者无非那么二三人,世人皆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岂不知人中有龙必有凤,此后不久拓跋兴将家主之位传于长女拓跋青红,而不是嫡长子拓跋青釭。此间事渐渐流传开来,众人对于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的拓跋乾荒由衷敬佩。而三大家主,则聚首立誓:若乾荒执掌大位,吾等必鞍前马后,已成王之大业。
据史书记载:此次会盟,拓跋乾荒并未曾出面。于天楚历七百七百一十五年冬月初二,大漠建国,国号昌意。拓跋乾荒为大漠共主。卢岳为太宰,尉迟秦、刘湾、拓跋青红各掌三分之一虎符。军队打乱分配,重新规划操练。各个世家弟子根据其才能,另有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