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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秘密的出现和消失

乌鸣王将结界重设之后,却没有直接离去。他在那里伫立了许久,似乎在思索什么。虫子悄悄的看着这些,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

忽然,一阵疾风骤起,乌鸣王周身鼓荡起强烈的气流,他运了法力飞起到半空,直接从那刚设好的结界穿了过去。虫子没有办法穿越两层结界,只得罢了。在那里无聊的看了一会儿,呼呼大睡过去。

乌鸣王穿过两层结界,终于来到元珠之树的面前。此时,由于强大法力的感应,那些元珠都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光。他仔细看着这棵蜿蜒向上的古树,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是什么线索呢?那些梵文分明是需要密码才能解开,可是这密码又跟乌族有什么联系?既然是某位高人将梵文秘密隐藏于墨玉派,那想必不会疏忽到把密码也放在那里。况且梵文的纪录,只有乌族人才能解答。纵然外人有些古籍可考,终究不会像本族人那样能够清晰的翻译出意思。如果是文字的排列密码,会是什么样的密码呢?

他想要运用自己的通灵力量请教原来的祭司,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够解释。在那元珠之树前召唤了许久,竟也没有一个护法前来幻境之中。他不由的愤怒起来。虽然自知当年夺取族长一位不够光明磊落,可本来这世上就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只是为了乌族的生存,并非是私念。怪只怪,当年的族长太过仁慈,导致乌族内部阶级混乱,浪人趁虚而入。这些不够纯洁的血统搅乱了乌族人世代小心保留的遗传,令许多纯净的血统消失。要知道,法力的天赋最初是靠血统遗传,这样下去,乌族人的整个群族就要失去自己本来的力量。祭司们一代又一代,法力越来越弱,并非是他们不够努力,而是先天的血统不够纯净。没有了天赋的基础,再怎么修炼也无济于事。如今整个乌鸣谷内,等级森严、秩序井然,都是自己这些年费尽心力经营的结果。若是有人敢破坏自己的成果,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他的这些说法却不为某些护法和祭司认同,很多人认为他的这些制度,令弱者饱受欺辱,也让很多祭司产生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不思进取。当时为了消除与自己的意见不统一的声音,他暗地里指使绯女暗杀了许多人。这也是为什么,青侍会说“你杀过的祭司比我杀过的浪人还多”的原因。也因为这样,许多被暗杀的护法和祭司都不愿意再被他在这里召唤。要知道,乌族内的祭司虽然法力或许不及护法高深,但他们的学识各自有擅长的地方,许多族内的秘密和传统都是靠他们一代代流传。如今,乌鸣王需要解答时,却无人愿意相帮,令他十分羞愤。

正欲离开,突然有一道深蓝色的光进入了幻境。他转身细看,这人衣着标志像是青叶居的人。自从乌鸣王上任以来,青叶护法已经更换过两次,现任的青侍是第三人。原来的两位均离奇死亡,许多传闻都说他们是被绯女暗杀。此时这位护法却从未见过,只是他衣袖上刺绣着青叶居的标记,想必是先人。

乌鸣王见他站在面前,心里想想,此时有求于他,还是恭敬些算了,于是说道,先人在上,今日相见,有一事想请解答。

那位青叶护法并不在意他,看也未看一眼,只是侧身说道,我来此并不是因为你,只是担心乌族内出了什么事。你如此焦急召唤,想必有什么重大缘由,只管说来听吧。

他听了这一堆说辞,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继续说道,先前偶然得一卷手稿,用梵文写成,据说是刻在墨玉山的某处。晚辈十分不解,乌族为何要在那个地方刻上这些梵文。这文稿看似成行,却又杂乱无序,猜想许是有什么密码或玄机,敢问先人可知?

那位青叶护法啧了一声,说道,你可带了手稿,给我一看?

乌鸣王把那手稿拿出来递过去。那位先人读了一段,神色有些不解。乌鸣王觉得,想必他也不知。正欲告辞,那先人缓缓说道,你可曾有族长代传的灵蛇玉环?

乌鸣王吃了一惊,他竟连灵蛇玉环都知道!先前的上一任族长到底都跟当时的护法讲过些什么,自己并不清楚。只是这玉环乃是族内最最机密的宝物,怎么会有除了族长之外的人得知。虽然十分惊讶,可此时来不及猜测,只得答道,有。

那先人笑了笑,说道,不必惊讶,我没有他意。你去这元珠之树的最上端,把灵蛇玉环放到中间一处凹地,恰好与这灵蛇玉佩的大小相当。如果有机关打开,或许机关内的事物对你有所帮助。

乌鸣王十分诧异,自己都不知道的机关,竟然先人护法却懂得如何开启。正想多问,那护法却忽然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人愣在那里。

他依照那人说的去找到了机关,只见那机关果然缓缓开启,里面有一个一尺长三寸宽的墨玉盒子。这盒子通体冰凉,充满庄重之气,自己小心打开,里面果然有东西。那是一卷羊皮,展开来看,密密麻麻刻满了梵文的对照字符。原来,乌族内自古以来就有用梵文和汉文替换记录族内机密之事或是历史事件的传统。经常是记录的人不同,对照的字符密码也不同,因此常常会分许多不同的系统。族内主管古籍记录的一位祭司和家族,各有自己的对照密码,也是为了防止互相篡改和伪造。这些密码只有族内唯一的祭司来保管,以便查验各族的记事。如今这卷羊皮上开头标记了一个印记,却不是任何家族的府门标志,而是一只盘旋的灵蛇。果然,这应该是某任族长自己设立的密码和留下的梵文记录。如果不想被人知道,为何又写下来,故作玄虚,还将梵文分散到别处。若是为了叫后人知道,又为何这样大费周章。真是令人不解。

此时他不便在此停留过久,于是拿了羊皮卷,将盒子原样放好,悄悄去了。

绿萝回到住处,悄悄查看了自己的房间,果然那角落里的纸团不见了。唉。她叹了口气,心想父亲说的果然没错。自己方才去了青伯府里,也没探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最近父亲行事十分奇怪,对周围的每个人都充满防备,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自己虽然出谷去追查了很多消息,可还是搞不清楚那些人的来历和意图,也不知道外界的人怎么会跟乌族内有关系。

她又想起当时第一次去宋宅打探时,遇到的那位宋公子。那人看起来不过是天真少年,也未曾有什么修炼之法。这些普通人跟我们乌族能有什么牵连呢?还有自己此次逃脱时的那位青年,似乎并未对自己下杀手。如果当时他再追赶一番,或许自己真的就被擒住也未可知。毕竟自己从小无什么天赋,也不想学习这些法术,父亲似乎也并不在意。

绿萝从小没有母亲,这最高层的结界内又没有什么女性的长辈,绯女的话就算了,实在是过于严肃和阴冷,她并不喜欢亲近。原来以为酉女与自己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此时看来,也不过是绯女为了查探消息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而已。今天她还十分期望回家时看到纸团还在,毕竟,她自以为与酉女的感情深厚。只是酉女怎么想,她便不知了。

乌鸣王行至鸣风堂的天井内,却见到绯女刚好进门,两人便一同往山上走。

绯女在路上忍不住说道,主上,你叫我查探的事情十分奇怪。那位叫墨清的,并没有死,还好好的在做庄主,我亲眼所见,他完全不是中毒的样子。

乌鸣王也觉得有些诧异,然后又问,那么,叫宋怀卿的那个人呢?

绯女想到先前在竹林的一幕,也不十分确定的说道,那个人,或许早在去墨玉山时,就死在半路了。我在山上查看了多时,除了发现一个孩子十分相似,但盘问过也没觉异常。

乌鸣王听完,觉得似乎是自己想错了方向。如此查下去,线索竟然都断了。或许,这本来就都是巧合,是自己想太多了吗?不会的。那日,突然闯进来的人,与自己交手时,灵力高深,分明不是偶然闯入,定是有什么意图的。或许他还没有得逞,自己就将他赶出谷外了。毕竟目前看来,谷内似乎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两人又细细说了许多其他事情的查探情形,绯女提议去查探其他门派或许可以有些用处。乌鸣王也觉得可行,又说了些计划,绯女就退下了。

夜已经至三更,整个乌鸣谷内十分安静。只是仔细听,却能察觉有什么地方发出木材干裂的声音。老铁年纪大了,虽然听不真切,却总觉得有些异样。只是白天太过疲累,挣扎了一下想出去看看,后来还是放弃了,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第二日,天色大亮,老铁起床时总觉得空气里有些奇怪的味道。嗯,是那种烧焦木柴,还有些烧焦什么毛发的味道。他正十分纳闷,结果刚一出门,就吓了一跳。原来老铁家与山合家离得近,又同处在偏僻角落。此时,只见山合家的房子已成一片废墟,焦黑的燃烧物还带些小小的火苗。附近十分安静,安静到能听见烧成黑炭的木料崩裂的声音。老铁十分惊慌,赶紧凑过去查看,一边跑着一边大喊道,山合!山合你还在不在啊!你是不是跑出来了!

没有人答他。四周一片寂静。由于他们两家住的离别人家很远,此外出去几十米都没有邻居。突然发生这件事情,他十分慌张,四处查看了半天,仿佛在一堆焦炭上发现有个烧焦的人的样子。

他心里陡然一沉,默不作声了。老铁眼里,山合是个十分安静又有些倔强的孩子。原本他们一家过的十分和谐,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父母突然遭遇变故去世了。虽然是邻居,但也未敢多问,生怕问多了惹这孩子伤心。每次他进出们,还都会跟老铁打招呼,喊一声铁叔。他时时担心少年一人孤单,总劝他多出去与人交往,或是搬离这里,免得睹物思人。结果那孩子却反过来安慰他,铁叔一个人在这里,我十分不放心,这样我们做邻居,你还能有事招呼我。

这里的人们全是些家里贫寒或者四处流浪的浪人,大家各自贫苦,却大多待人热情,十分仗义。或许正是因为大家各自遭遇过各种各样的困难,才会对别人更加关心同情、感同身受。说到底,这天底下的可怜人,倒是比寻常人更会关怀人的吧。

老铁站在那废墟前流泪,过了许久,他才清醒过来。于是,他又去附近找了几个自己熟识的同胞,将那些废墟上的小火苗都挑水来浇灭了。又把那不忍看的尸身拿麻布包裹起来,先用归来草的叶子盖了。一行人互看几眼,都觉得此景十分凄凉,各自忍不住又垂泪起来。

大家哭了一通,觉得心里好了一些,合力将那尸身埋葬在原先山合他父母的墓地旁边。希望他们分离了许久,去另一个世界相聚吧。

大家四处找来些果子,摆上去算是祭祀,又各自拜过,行了礼方才散了。只有老铁一个人,坐在那一堆崭新的泥土面前,十分黯然。

他自己法力也低微,不会什么往生祭祀的经文,于是默默的念了一通从一个浪人那里学来的汉人的经文,算是为这个孩子超度,末了又一个人在那里叹了好几口气,这才低着头慢慢地回家去了。

这一切,都被偷偷跟着的山合看在眼里。他见这些人虽与他不熟,却在他“死后”还如此关心,心里十分感动。只是,自己对这里已经死心,不想再与青侍一众人有任何瓜葛。无奈之下,只得想出这个法子逃脱。眼下,自己没有别处可去,正打算去荒芜里找虫子师父。

他一边走,脑海里一边回忆着昨夜的情形,觉得应当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略微放了心。

原来,昨夜他受了太大的刺激,万念俱灰。一个人落寞的回到家中,看到往昔父母痕迹,更觉得徒活无意。正要自行了断之时,又看到自己戴在颈上的项链。那项链是当年父亲随身携带,据说是母亲亲手做的。项链是一个半球体的样子,用木头雕刻而成,但是这木头却不是一整块,而是一层一层的,颜色各不相同。原来,母亲捡了不同树木的枝干,从一个半元珠子开始,一层一层雕出外壳来粘上去的。那些木头因为来自不同的植物,有黑檀、梨木、竹子等等不一,因此花纹一层一层各不相同,十分特别。他看着那一圈一圈的花纹,心里似乎被什么灼烧了一下,有些动摇。

如今已知道父母被谁所害,却不能为其报仇,令人难以释怀。那两位都是十分善良的人,虽不是亲生父母,都对自己有养育之恩。如果现在就这么白白死了,实在对不起二人的恩情。况且,自己来这人世一遭,竟不知身世到底如何,就算死了也无法安宁。念及此,他又怔怔的看着那珠子呆了好久。

这一夜何其漫长,他暗自下定决心,细细想出一个计划。趁夜色已深,山合先去浪人聚集的地方,找了一具已经去世之人的尸身。虽然心里十分愧疚,但眼下想要抹去自己的痕迹,只得如此。他默默将自己从小长大的房子里外看了一遍,除了几身衣物,什么也没有携带。举着火把的时候,他的身体甚至有些发抖,不知道今后前途究竟如何,自己又是否能够完成心愿。如今这样一别,就是破釜沉舟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不能再后悔了。那少年的心,原本柔软的地方似乎变得坚韧起来。

他望着那房子,曾经带给自己欢乐和温暖的地方,狠下了心,将火把扔了出去。火光肆意吞噬了他的家,他的回忆,映着他冷俊瘦削的面容,坚定又有些单薄的身形。空气里火热又凄凉,他有些不忍去看,眼里含着泪,默默的转身离开房前。

山合一个人在那火光不远处等了许久,不敢走开。因这房子离邻居老铁的房子有些近,自己怕他听不见火势遭到连累。一直烧到后半夜,他见那火势实在无碍了,才躲到附近的荒芜去休息了一下。

天一早,他就隐藏在附近的草丛里,希望自己遭遇火灾的事情快些传开,被大家知道。他要确定青侍能早早的得知自己已经死去的消息,以免他日后怀疑,四处搜寻追杀自己。原本单纯善良的山合,在近日一连串的打击和变故里不得已变得越来越谨慎,小心翼翼。在看过了自己的墓碑等一切情形全如计划一般,他觉得自己终于逃脱了。此时,他紧张的身心都似乎得到了些许放松,只剩下内心的执念和愿望,等待日后慢慢开解。唯一觉得愧对的,就是那些安葬了自己的人,还有那位不知名的浪人。他心里为他们默默祈愿之后,转身隐入了荒芜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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