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中,觉得帐子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出去了,只剩一个人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嘴里好似还忿忿的骂着我“笨蛋。”这人可真是的,我都这样了,您有什么不高兴等我好以后再说成么。
过了一会儿,只觉得仿佛置身于火笼中一样浑身烫的难受,胸口如同压了块大石,呼吸不畅,口中不由喃喃的叫着“热。”忽的脸上一凉,有人拿一件湿湿的东西极其温柔的替我拭去脸上的汗,犹豫了一下,接着解开我胸前的扣子,那湿湿的东西轻轻擦过我的脖子和胸口,我顿时觉得舒服多了,接下来意识越来越沉,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马车上了,估计是在拔营回宫的路上。摸了摸胸前,扣子整整齐齐的,莫非有人给我擦身子的事儿只是我的南柯一梦?可是那感觉实在是真实极了,不像是做梦啊。
回到宫中,我挨罚的事情已经传开,有人开始揣摩着谁最有可能去养心殿接我的班,也有人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我失势的笑话,可能是平时谁的账都不买,才有这么多的人想要落井下石。不过雍正接下来的举动,不仅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连我自己也困惑不已。
在我养伤的这半月里,雍正不仅赏赐了我许多上好的药材,还特地拨了个宫女儿过来伺候我,我惊的不轻,这情况实在有些诡异,从没见女官还可以有随身女婢的。闷头想了半天,实在搞不懂雍正是何意图,只能理解为看我行动不大发善心了。这真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下令打我的是他,打完后恩宠加倍的也是他。
养伤期间,没见四阿哥五阿哥露面,三阿哥到是来看了我一回,还是趁伺候我的宫女去取药的档子,也没说上两句话,便匆匆的走了,临走时回头看我的那眼,神色复杂,好像暗暗下了什么决定。
伤好后,去养心殿当值的头天心里很是忐忑,雍正既认定了诚欢出走跟我脱不了干系,为什么没把我发落到别的地方当差,还把我继续留在养心殿?都说君心难测,果然如此。
雍正午间在躺椅上小憩时,我站在旁边轻轻的给他打着扇,他闭着眼睛似已睡着。我正琢磨着翎亦都和诚欢到哪儿了,怎么还不按约定的给我来信,雍正突然开口道:“你知道朕为什么把诚欢指给翎亦都吗?”
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雍正是跟我我话后,忙答道:“奴婢不知道。”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说:“奴婢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打算的,但奴婢知道皇上是真的疼格格。”
“这孩子从小在朕跟前儿长大的,朕疼她超过自己的亲生儿女,朕希望她一生幸福。那翎亦都在朕面前跪誓,若能娶了诚欢,一生一世以诚欢为唯一,这辈子不会再纳侧妃与小妾。”“翎亦都的身份地位足以配得起诚欢,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他能有这份儿心,也着实打动了朕。”雍正缓缓说出口的事实让我非常震撼,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上天对诚欢不薄,翎亦都是真的非常爱她。
沉默中,雍正又问道:“知道朕为什么罚了你,然后又赏了你吗?”我轻轻摇头“奴婢不知。”雍正道:“你以为你帮诚欢出走所做的事能逃过朕的眼睛么?待诚欢走后,肯定会有人向朕推荐让翎亦都去找寻诚欢,这到是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一年单独相处的时间,若翎亦都还没让诚欢喜欢上他,那就是朕看错他了。”
“朕罚你,是警告你不要太大胆妄为,赏你,是觉得你维护诚欢的那份真情实在可嘉,在皇宫里如同你这般真心之人,已是不多见。”雍正说完后不再开口,呼吸渐渐平稳似已入睡。只留下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天哪,此时我才真真正正感觉到雍正的可怕,他能穿人心。我自以为是的那些小伎俩,在他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他容着我帮诚欢出走,是因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确实是打着给两人创造单独相处机会的小算盘,感情是培养出来的,两个人在广阔的天地中结伴而行,摩擦出火花的机会很大,若是诚欢也能喜欢上翎亦都,那么皆大欢喜,若是诚欢还是不喜欢翎亦都,那起码也不会像陌生人一样觉得别扭。
我一直以为雍正虽然疼诚欢,但这桩婚姻里还是夹杂了政治联姻的因素,但是没想到雍正竟是完完全全的替诚欢考虑着,这个干掉自己众多兄弟然后篡位的皇帝,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冷血,在他隐藏至深的内心角落处,竟也充斥着温情,只是高高在上的帝位遮去了他所有作为常人的情感。
雍正今日跟我说了这许多话,虽有警告我的意思,但更多的好像是在跟我分享着什么,是为诚欢的终身大事有着落而高兴么?心中一角轻轻颤了颤,可怜天下父母心。
自从见识过雍正内心柔软的一角后,我不再单单把雍正看作为九五至尊的皇帝,内心更愿意将他当做一名能力超群的长者来看,只是该有的规矩仍是一丝不苟,今儿他能温温和和的跟我聊家常,明天说不准就想要我的脑袋,古人不是说过嘛,伴君如伴虎。
京城的夏天是一日胜过一日的酷热,天气一热身子便有些发懒,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不愿迈出自己的小院儿,只是每日傍晚搬了椅子在院中的槐树下贪婪的纳着凉,四阿哥五阿哥去江浙一带办差了,得些日子才能回来,诚欢一直没按照约定给我来信,不过看雍正平静无波的样子,翎亦都应该是伴在诚欢左右。
本打算研究研究佰草集,翻了两页却有些发困,将书盖在脸上假寐,脑子里却跟走马灯似的静不下来忽的一只大手出现,将盖在我脸上的书册拿走,急忙睁眼一瞧,三阿哥的一张俊脸出现在上空,连忙正起身子招呼道:“三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来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知你神游到哪去了,还是故意不想要搭理我。”三阿哥笑着摇摇头,在我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我笑瞪三阿哥一眼,口中说着“哪敢故意不搭理三爷您呀。”转身进屋给三阿哥倒了杯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