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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黑窗帘(1)

即使到了现在,那一群老人仍能忆起那个故事。不管什么时候说这故事,内容都不会变更,甚至是细节也是一字不改。

西玛兰有个西东走向的山谷,谷间的河流蜿蜒如蛇,河水慢慢流经而过,看来就像一条寻找东西爬行的蚯蚓。河流两岸,有着草原、稻田和土堤。在谷的南侧,倒有突出的丘陵,长满了繁茂的石楠。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有一处村落,叫做葛洛布里。

100年前,村中有一户破败的农家,屋里住着耶斯·阿纳逊。他房子的梁都坏得垂了下来,看来像一匹老迈摇摆的老马。其实,耶斯却私蓄了不少钱。

有天早上,耶斯心里没好气,正在打还不到十九岁的佣人。

他的女儿凯伦,正在桶里不停地搅拌着准备糊墙用的黏土。她不时地往桶外看看。用人被打得又叫又跳,拼命地叫耶斯原谅他。耶斯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用樨树的棒子打他的背部,年轻的佣人扭着身体,呆笨的脸上闪着泪光。

黏土拌得差不多时,凯伦就把满手的泥土朝墙上拍打。她是个高个子健壮的女孩,在卷起的裙子下面,露出笔直强健的腿来。

耶斯·阿纳逊一场火气方告平息,年轻的佣人一面抽噎地哭着,一边悄悄地想溜到牛棚去。耶斯一面朝正房走去,一面还大声地呵斥着。皮衣中伸出的一双长手,仍气得发抖。

佣人挨了一顿打之后,从小玻璃窗里露出的头巾,很快就消逝不见了。耶斯·阿纳逊把懈树的木棒搁在走廊的角落之后,打开门钩,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一只拴着链子的狗,在刮风时躲在桶里,这时才畏畏缩缩地走出来,一副脏兮兮的样子。

凯伦这才直起身子,伸出沾满黏土的双手,竖着耳朵倾听着。父亲发脾气的咒骂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凯伦又继续工作,把一束一束的石楠浸在桶里,再填入柱子的洞里,一一用黏土塞住、抹平。

母鸡们在水井边走来走去,时而抓抓土,时而温和地咕咕地叫着。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佣人又从牛棚出来,四下看了看,就偷偷溜到农家门外。

“安东!”凯伦轻声唤道。年轻人犹豫地走了过来,那双澄清的眼睛充满了悲哀,看了看这高个子的女孩,拼命地吸了吸鼻涕。

凯伦站了起来,用手擦了擦额头。

“别怕!”她沉静地说,温和地安慰着那个年轻人。可是这人反而像决了堤似的,突然又大哭了起来。他细长弯曲的身子,在宽大的西装里,看起来真怪异极了,这会儿他仍是余悸犹存。

凯伦细心地抹上黏土,再用力在墙上拍打一番。细碎的干黏土,飞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和略带栗色的金发上。同时一只眼睛下面,也沾着一小团圆圆的黏土块。

“请你把牛牵到别处去好吗?”

凯伦随口说道,但对方也可以从她的语气中感到对他的善意。

“别挂意刚才像乞丐一样的事!”

一时之间,安东还是怔怔地站着看。凯伦那双手正十分熟练地把黏土糊在墙上,很快就抹得平平整整了。该补的洞,也很迅速补好。他垂了垂那双澄蓝的眼睛,叹了一口,转身走了。

凯伦对安东也滋生了同情。他被父亲责过处罪,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她。

凯伦和一个在农家工作的年轻人,有着很好的情谊,可是父亲却十分反对他们的交往。这年轻人的名字叫劳斯特,他的家就住在山谷的另一边。

这年轻人的父亲叫做尼尔斯。劳斯特是家中的独子,可是他手头上什么钱也没有。虽然大家都相信,尼尔斯老先生是很有钱的,可是他对任何一桩小事都出奇地吝啬。有人说道,马车走到他家门口,即使轮子都冒出烟来了,他也不会给车子涂点油。他似乎知道耶斯·阿纳逊实际上是个富人。但他口中只是说,他是不准男女之间发生逾越的事。

吃中饭的时候,气氛非常沉郁。耶斯·阿纳逊坐在餐桌一方,满面怒容,剥着马铃薯的皮,并用力地将皮抹擦着餐桌的边缘。

没人敢吭声。

他的妻子,头巾把额头、以至于面颊和嘴都遮住了。她在餐桌和厨房之间来来去去地忙碌着。她那张年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安东伸出手,却不敢去蘸马铃薯的佐料。他吃猪肉和马铃薯时,不敢发一点声音。

“你怎么不蘸点黑醋呢?”突然耶斯·阿纳逊不悦地说道,还用刀柄猛敲着餐桌。

安东一个劲地跳了起来,刀尖插着一块薄马铃薯片,颤巍巍地浸在盛着黑醋的大碗里。

凯伦明显地表示了她的不悦。每次开口吃东西的时候,就露出那些健康强壮的小牙齿,还弯着背。她一次就塞进满口的食物。

淡淡的阳光,照着窗边的天竺葵。那条没得到东西吃,叫做帕索普的狗,正在院子里呜呜地哀叫着,使得拴着它的铁链也不断发出响声。

下午,他们要做搬运堆肥的工作。凯伦的工作是把堆肥从槽里搬到车上,她能做两个男人份的工作。安东驾牛车搬运,阿纳逊亲自把肥料撒在田里。牛一边走,兰草编的拉绳不时发出声音,牛车上堆得满满的肥料,一块块地掉了下来。那股刺鼻的阿姆尼亚的臭味,充满了整个农家。傍晚,这农家的主人将这工作告一段落,简短地说要到村里去。他********,就不吭一声,步伐沉重、气愤地朝着山岗走去,不久就消失了身影。

过了五分钟,安东拿着一大块面包,从农家的门走出去,又沿着河流一直往下走。把面包吃完了,肚子也饱了,他加速奔跑着,不久,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山谷间。

三十分钟后,劳斯特就像平日般地穿着便服,披上打着补丁的西装,下面穿着木鞋,就这件打扮来了。他很高,有当国王卫兵的标准,但他却只不过是个在农家工作的年轻人。那双瘦骨嶙峋的长腿,隐在裤管里。消瘦的面颊,没长胡子,眼神中似乎有所不满。凯伦拉着他的手,引他到客厅去。

“欢迎你来!”农夫的妻子说道。头巾下露出脸的部分,隐约有种恶人的神情。

大家围着餐桌坐着,谁也没开口说话。这时房子里全暗了下来,忽然飘来一股香味。这似乎是这房里独有的,外面却没有这种迷人的气味。

农夫的妻子很快就言归正传,三人压低了声音商议着。过了一会儿,农夫的妻子走了出去,回来拿了个烛台,放在餐桌上。

经过讨论之后,还是商量不出一个对策,眼看着农家主人就快回来了。

凯伦拿出啤酒、面包、奶油、羊肉,放在餐桌上款待情人。

“我实在该走了!”劳斯特无奈地说,边说边站了起来。

“再吃点嘛!”凯伦失望地说,一边摆着小刀和刀叉。

“不行啊!”

劳斯特仍站在那儿,把帽子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晃,烛光映出他衣袖上的皱痕,他的手腕几乎有八公分宽,是个体格健硕的年轻人。农人的妻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从她的眼里,很显然露出她认为这年轻人是很强壮的。这个戴着头巾的老妇人,望望这个年轻人,又望望自己的女儿。凯伦只是垂着眼站着。

他们不知该做什么才好,一直默不作声。

那张在头巾阴影下的脸,总让人感到浮现着某种恶意。这时老妇抬起一只手对年轻人说:

“劳斯特,我当然不能强留你。可是事态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最好你还是多待一会儿!”于是她就拉住两人的手,把他们俩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最后,目光又从凯伦移到劳斯特身上。凯伦的头低得更低了,劳斯特勉强牵了牵唇角,像要笑给她看似的。

“事到如今,老家伙也该承认你们的爱情了!”她边说着边点头,又殷勤地要劳斯德多吃点食物。

“多吃点嘛!劳斯特!”

劳斯特像是经过一番慎重考虑之后,重新落座,开始享用食物。

不久,就听到石阶上传来沉重的木鞋声。

“哦!老头子回来了!”凯伦小声地说道,同时抓住了劳斯特的肩膀。

只听得咔嚓一声,门开了。耶斯·阿纳逊弯着背走了进来。劳斯特忙放下手上的刀叉,迅速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眼看着他。耶斯·阿纳逊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就一声不吭,定定地站在门口不动。他的妻子悄悄地收拾餐桌,她的脸又变得木然无表情,像死人一般。“你这混蛋!倒厚着脸皮,在我家里吃得饱饱的!”盛怒的耶斯·阿纳逊气得浑身发抖,大发雷霆,“出去!……你要是还赖着不走,我就赶你出去!你呆在这儿要干什么啊?看你这要死不活,路都走不稳的样子,身上连一文钱也没有!我一下子就能把你这个人扔出去!你这没出息的家伙,给我滚出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耶斯·阿纳逊走进房里,用木棒猛打那黏土铺成的地面。他是气极了,全身发抖。劳斯特戴上帽子,避开这盛怒的老人。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看,忿忿地说:

“你这个乞丐头,你试试看,有没有本事把我打出去!”他激动地说,“告诉你,我是再也不会跨进你这门槛一步。现在,我可是要走了!”

他砰的一声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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