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五年正月,人们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之中,武昌城外瑟瑟寒风中,一位全身金甲的威武老者,正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飞掠过自家的军阵。看着这些子弟兵,老头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勒住马缰,用洪亮的声音吼到:“杀奸贼,清君侧,青史留名,掠京都,荫妻子,富贵还乡”。将领们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也齐声高呼,很快士兵们也被带动起来,最后只听到数万大军高喊出一个声震九霄的字:杀!杀!杀!
王敦起兵造反的消息很快传到建康,皇帝闻讯起先一愣,继而暴怒道:“老匹夫终究行此悖逆之事,朕当亲统六军讨此老奴”。
不久王敦的起兵檄文和天子的讨逆檄文便都传至天下各路藩镇刺使和州牧的手中。
合肥军镇之中,天子的特使已到,“王敦贼子枉负圣恩,已行悖逆反叛之事,天子望将军速提大军回京共讨此賊。”皇帝特使中书侍郎蔡谟扯着嘶哑的嗓子吼道。“臣领军在此正待今日,王敦匹夫吾必杀之,以谢天恩。天使旅途劳顿,请先回营休息,我这便去安排,明日即可回师”,蔡谟这些天日夜兼程赶来也确是累了,如今旨意已经传到,便也不推辞,在亲兵的带领下回营休息去了,却没注意自己的副使还留在帐中未走。
“此次王賊谋逆,大将军意欲如何应对”。戴渊这才注意原来是此次的副使,太子近臣温峤在向自己询问方略,不敢怠慢,忙正色道“太真此言何意,我奉天子诏谕自然是即可回师建康”。温太真却摇了摇头,道:“此刻国家危机,将军手执重兵又兼都督河南诸路军事,正是明公施展抱负之时,当以平贼匡天下为己任,何故只行回师苟安之策”。戴渊闻此言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问道:“我率军回师保护天子,何以论是苟安,君有何策旦请道来”。只见温峤慨然道:“天子自是天下根本,然京都之内有精甲近两万众,那镇于泗口的刘大连此刻也必是挥军回援,加之城内大族少则,亦可聚部曲二三千人,纵使其它诸路勤王大军不能顷刻而至,京都之内带甲之士也已过三万之众,更赖建康城高壕深岂是能轻易攻克的”。
温峤顿了顿继续到:“再观王处仲虽辖荆、江二州,然其江州必御重兵以防广州陶士行,湘州刺使司马元敬皇室之胄也必起兵勤王,梁州甘卓也是蛇鼠两端之辈,王处仲又岂能不防,故料其能征伐建康之军不会超过五万,如此建康诸军凭城据守足可与战。”说道此处,温峤看了看戴渊道:“此时明公若领大军,直袭其老巢武昌,届时敦前不能克城,后巢穴被破,何愁大乱不能速平,则不仅建康之围可解,公还可挥军河南,以解河南诸道之难,保北伐之成果,则天下幸甚,明公幸甚也,此机不可失望明公深察之”。
戴若思闻言,心中也是不能平静,若此刻自己领兵直扑王敦老巢,能胜确可获不世之功,只是温峤此言未免有不实之言,且不论陶侃,王敦造反离其最近的就是甘卓,至今却不见其动静,安知其不是王党一伙,湘州司马承虽忠于帝室,然论其才能否与王敦较量,戴渊也并不看好。若局势是这般,自己率领这万余人马去袭武昌,岂不是自投罗网也坏了天子大事。更让戴渊不安的是温峤的身份,此番言论究竟是温峤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子在背后示意,如今正值乱局,人心难测之际,我不听天子号令,却按太子近臣之策行事,皇帝岂不疑我另有图谋,纵我取得大功怕也是再难安寝。
想到此处,戴渊不再犹豫,当即回复道:“太真所言确有道理,只是天子明诏于我回京,不好违命,我当修书朝廷由朝廷定夺此策,此刻还是当先整军回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