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阳、李琪等人在山中巡查之后不见了李凝三人,四处寻找不着,只得找了个路口歇息等候。看看天黑了,有人等不了,说要回去,李琪觉得也是饥饿难耐,正要起身,就看到不远处出现了几条人影,迎上去一看,果然是王东凌他们。王东凌要李琪找几个蹲守在山里的兄弟去挖坑掩埋了从地宫拖出来的几具尸体,刘镇风跟过去,看到了刘一刀,也看到了已经变成尸体的几个人,心中甚是震惊和凄然。震惊的是,这些江湖中绝顶的高手,转眼都死于非命,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凄然的是,当初四处游说、鼓捣着盗取宝藏的吴老大赫然就在死者之中,貌似周密的盗宝计划无疾而终,白白断送了数十人的性命!
掩埋了尸首之后,一群人才取道回城。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凝终于平息了盗宝事件,处置了相关人员,重新布置了藏宝区域周边的巡防。
事件之后,陈怡华、沈仲阳各自回山住了些日子。陈怡华陪师父、师母住了几日,又干了些家务,师父要他再出去走走。这次,他就一个人出门,想上华山去看看陈老道长。上次也是这个时节,跟韩湘去看陈道长,却不巧他辟谷沉睡,未有交流。但很久之前,陈怡华隐约听到这陈道长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既然知道身世,或许对父亲的仇家也有所了解。如果能寻到一些线索,了却杀父之仇、灭门大恨或许就有望了。
不日来到华阴,上了华山,陈怡华直奔陈抟所住的道观。道观清幽,树木森森,只有鸟叫蝉鸣。进了道观,只见一个道童在打扫庭院。
“这位道兄,您可知陈道长何在?”陈怡华拱手问道。
“哦?您找道长?他在后山炼丹去了。”道童停下扫帚。
“多谢指点。这后山怎么个走法?”
“您朝这右边的小路上山,转入山上走二里然后左拐进入山谷,就可以看到一座亭台,道长就在那里设了丹炉。”
“好,多谢道兄!”陈怡华按照道童的指点进入山中,不多时就找到了陈道长所在的亭子。远远看去,亭立于山石之上,亭中一丹炉冒着青烟。来到亭前,看到陈道长正坐在地上,整理草药的样子。
“道长,在下陈怡华,专程来看您!”人没到,陈怡华就叫道。
“呵呵,我以为是谁呢?贤侄,你一人前来?”道长直起身。
“是啊,还希望我带上谁吗?哈哈!”陈怡华走进亭里,也不拘谨。
“我这山夫野老,当然也不指望更多的人来看望,天作被地作床,请随意!”
“随意,随意。”陈怡华拱拱手,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一坛酒、一只烧鸡,放在亭子的围栏扶手上,“道长辛苦了,先歇息歇息,喝上几口水酒,我来捡这药吧。”
陈抟的鼻子吸了吸气,闻到了烧鸡的香味:“诶,有吃的啊!好久没沾腥了,让老道先啃上几口再说!”说着就丢下手中的药草,转身抓起烧鸡就啃,啃得腮帮上沾满了油渍。陈怡华则笑笑,弯腰去帮忙去拾掇地上的药草,给它们分类,按照之前陈抟已经分出的样子,并折去多余的枯枝烂叶。
那边,陈抟转眼就吃了一只烧鸡,仰头灌了大半坛酒,抹抹嘴巴:“过瘾,过瘾!”然后也蹲下来,一边捡药,一边问道:“你这小子不在长安呆着享福,来我这荒山野岭干嘛?”
“哎哟,道长,您这华山好像不欢迎我啊?”陈怡华笑了笑,“况且,我也是另外一个荒山野岭的人,到这荒山野岭就不行么?”
“诶,贤侄,这华山又不是我的,我在得,你自然也在得。只是你大老远来找我,总不至于就是为了送只烧鸡、送坛酒给我吧?”陈抟促狭地笑笑。
“我想念您老人家了,就专门来看看呗。反正我师父也将我赶下山,要我自己闯荡江湖了,哎!”
“原来是无家可归了啊,你不会也来我这修行吧?”陈抟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只怕这修行也不是我这凡夫俗子能耐得住的,看看修行的人就很满足了!”
“是啊,年轻人,不求高官厚禄,但求美女华宅,修行的事情,使不得,使不得!”陈抟幽默地摆摆手。
“高官厚禄、美女华宅就不作他想,我一个孤儿,有幸拜得名师,学到一些本领,只望他日能找到杀父灭门的仇敌,讨回公道,也算不枉此生了……”陈怡华说着就差些掉下泪水。
陈抟也默然了。是啊,在人生之中,恩怨情仇,谁也逃不过。哪怕是上一代的恩仇,到了下一代,阴影仍旧难除。更何况,陈怡华年幼之时,父母便惨遭杀害,后来跟随叔父避难江湖,东奔西走,直到跟随师父李凝到了长安才算安定下来。这杀父灭门的深仇大恨,或许就是他的宿命,就是他要为之辗转半生、终身的事情,怎能不叫人叹惋呢?
陈抟在这华山之中,自己煅烧了木炭,配以活的青冈栎树,炼丹之火所以可以长生不灭。必要的时候,陈抟还可以辅以内功,催动火力,其炼丹之法并非一般江湖术士所能及。另外,他与人不同的是,一年只炼一次丹,一炉炼成,就算不成也就不炼了,而去做其他的。
转眼数日,陈怡华就陪着道长生活在深山之中,也不刻意打听什么,也不刻意追寻什么,只是看到随手能做的就积极动手,不能做的,就在旁边看着。早起晚睡,子午练崩,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这样过了些日子,道长的丹药炼好了,熄火取丹。丹炉打开之后,陈怡华看到手指头大小、五颜六色的丹药甚是新奇,就问道:“道长,您这丹药是何功效?”
“无甚功效,只是好玩罢了。”
“好玩?为了好玩就忙活那么久?这丹看来也炼了好多日了吧?”
“不长,不长,才两个月。”陈抟淡淡地说道。
“啊?两个月还不长啊?!”
“有时候半年不熄火,一直炼,也不奇怪。”
“道家都喜欢炼丹,连皇上都要跟着求长生不老的丹,可以想象这丹药不简单。”
“吃了一颗丹药,可以一个月不吃饭,我这贪睡的人,有了这些丹药,大半年就可以沉睡不起了。”陈抟手捻一粒鲜艳的丹药,“别人喜欢清醒,可不能吃这丹,吃了之后,就没了吃肉喝酒的乐趣了。”
“哦,原来如此!道长您这灵丹妙药原来可以补充人体所需之能,怪不得上次我和韩公子来看您,您一直沉睡半月不见醒转。”
“反正我也多炼了一些,就送几粒给你作个纪念吧,什么时候在江湖中遇到困难了,没吃没喝了,蛮管用的。”陈抟从炉中取了四粒丹药,从怀中摸出个小瓶子装好递给陈怡华。
“谢谢道长赏赐!”陈怡华双手接过丹药,甚是感激。心里想到前不久那群盗宝之人,活活饿死、憋死在地宫之中,要是他们有了这种灵丹妙药,或许就可以幸免于难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抟还将自己多年来研习药草的法子传给了陈怡华,并传了他一套“龟息大法”,足以在缺少食物、空气的环境里数十个时辰不吃不喝而保存体力,就算潜到水底数日也如履平地。
“怡华贤侄,你来了这么多天,我也忙完事情,要趁着天气温暖,到后山去睡觉了,天作被地作床,溪流洗耳不须房,”陈抟说道,“你很想知道你的身世,但你却没有地方打听。我也只知道一部分,就不妨告诉你吧,至于报仇雪恨之事,我看还是随缘,冤冤相报无有尽头!”
“怡华对道长如山之恩不敢言谢,请受小侄一拜!”陈怡华说着就跪倒在地。
“使不得,使不得!”陈抟马上扶起他,“修道之人不受这些俗世之礼。且坐下听我说就是。你家本在长安城中,为开国功勋咬金之后……”
沈仲阳在太液池边的山洞里,跟着师父诸葛斌鼓捣他的机件,一干就是半月,他虽看到师父经过图纸的设计,然后锻造和赶制出大多数机件,开始装配、调试,一个似船非船、似车非车的东西已经初具形态。
歇息的时候,沈仲阳就跟师父讲自己这段时间出去的经历,在说到陈怡华和他师父所做的事情以及九苍剑宗的事情的时候,诸葛斌很是惊讶:“你是说李凝就是剑宗的宗主?”
“是啊,我们到了洛阳看了清风观之后又去赏花,然后怡华他师父就得到了一个紧急信息说是杭州出了大乱子,要他去处理。我与怡华大哥跟他同去了杭州查案,查的就是剑宗门人制造灵隐寺血案,再后来急忙赶回长安保护剑宗的藏宝,才回了长安。”沈仲阳说道,“怡华大哥的师父李叔叔本来就是剑宗的宗主,但我们之前一直不知道而已。”
“这老狐狸,怪不得当年少林寺血案的时候如此长袖善舞呢!哎,也怪我没多朝那方面去想。少林血案完全可以继续追查下去的,但却这老狐狸转移了注意力!”诸葛斌有点恨恨的感觉,但一转念,时过境迁,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释然了。
“师父,人家剑宗那么大,人那么多,出点乱子也算正常,就好比这天下之大,谁不想他太平无事?但还是经常有这样那样的破事,让人烦不胜烦。”
“也是啊,连我这徒儿胳膊都朝他拐了,何况是别人呢!哈哈哈,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但这剑宗究竟如何,你倒是跟师父唠唠。”
“听大哥说,剑宗其实是个江湖门派,还经营实业,主要宗旨是倡导‘修身以道,养国以儒’,维系太平盛世。”
“哦?看来还算是名门正派啊,想法不错,但如何实施才是关键!”诸葛斌说道,“春秋战国时期,无论是儒家、兵家、法家还是墨家、阴阳家,都有自己的理念,想要左右历史的走势,结束战乱,创造盛世。但是,谁家又实现了呢?”
“据说,他们剑宗也渗透到官场和军队里面,扶助正直能干的人上位,从而更好地实现他们的宗旨。师父,我看这样做就不错,说不定还真可以影响朝局、维系盛世呢。”
“仲阳,你也是大人了,你有自己的判断是好事,为师也希望你去做自己感兴趣、有意义的事情,况且你还与小华拜了兄弟,如果你觉得他们的事业是有意义的,你就放胆去跟他们做吧,为师在精神上绝对会支持你的!”
“我还以为师父您会反对呢,既然您不反对,我就去加入剑宗,跟他们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沈仲阳高兴地站起来,“只是,师父您也要多注意休息,什么时候这‘巨鸟’弄好了,可要记得通知徒弟,也让徒弟坐上它上天去看看!”
“那是自然,这‘巨鸟’不出一月就可以调试好,试着飞行了。到时候你回来看看为师不就是了?”
“好,师父,您保重,徒弟下月十五就回来看您,还要买些烟花爆竹来庆贺呢!”
“庆贺就免了吧,你记得买些好吃的,带上几坛好酒就够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