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135000000026

第26章 :千古罪人

唐王秀不仅武勇过人,而且深通兵法战阵之道,纵横西北四州五载有余,获立军功无数,威震刺雅、古勒诸部,所率黑甲军更是悍勇善战,名震天下,由于他每战喜戴银色鬼头面具,且心狠手辣,每战必杀敌无数,又被蛮夷惧为鬼面杀神!”崔呈斌颇有得意的侃侃而谈,如数家珍般将蓝宇的老底揭的一干二净。

“不错!崔帅不愧是当朝左相,朝野上下,文武百官,将相勋贵,所有的隐事秘闻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十之八九都在你掌握之中!呵呵呵……,真是令人钦佩不已!不过……”

“不过什么……还请连大人明言!”崔呈斌颇有些志得意满地问道。

“不过这并不是全部!一则据咱家所知,刘秀虽然心性耿直,脾气火爆,但却极为忠勇孝义,只喜刀兵军阵、征战沙场,却并不愿争名遂利!

咱家还记得一段宫中秘事,当年先皇曾有意传位于唐王,但却被刘秀所坚词婉拒,后来无奈之下,先皇才修改遣诏,由次子刘定,也就是当今皇上继位!而先皇为保护刘秀不受朝中奸人屑小所害,大行前特赐旨意,令刘秀永镇西北,节制四州兵马,以防不测!

二则,刘秀虽勇武过人,神力天赋,又精通兵法战阵,统率黑甲军纵横西北五载余,身经百战而未尝一败!但允其量,他也只是一员骁勇善战的武将而已,况且他虽然杀人如麻,但多是异族蛮邦,对大魏子民却十分爱护体恤,深受西北百姓拥戴!”说到这,连全又端起茶茗轻呷了一口,吐出口中茶渣,似是有些累了。

“这些事,下官也有所耳闻!”崔呈斌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暗忖这些宫中秘事,随便拉个京官就能问知一二,有什么好稀奇的?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跟眼下的诡异战报有什么关系?

“……崔帅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呀!”连全莫测高深地叹了口气道。

“下官愿闻其详!”崔呈斌闻言知晓还有下文,顿时精神一振,正色道。

“嗯……据密探所报,唐王刘秀近日来秉性作风大异于往,似乎性情都变化很多,不仅暴虐凶残,极为嗜血,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金沙滩一役,为引诱张天顺全军渡河追击,而后由林中伏军全力狙杀其军,刘秀竟用三万余老弱榴重之军允做诱饵,以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水流湍急的金沙河道都为之一塞,真是耸人听闻,残忍非常!”

说到这,连全顿了顿,见崔呈斌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微微笑了笑,“这还不止!当日青川城外一战,黑甲军被张天顺大败,险些全军覆没!而你我二人由于远离战场,也并未亲眼见到刘秀武功究竟如何!但据密探所言,当日青川城外,刘秀于阵前疯狂杀戮,如地狱魔王,凶残无比,而后暴雨中其身体又生异象,竟有神光护体,刀枪不入,而其手中宝剑更是锋若神兵,可以划出数丈的强横剑气,无坚不摧,犹如天神降世,威武无匹,以至官军三军士气被夺,最后张天顺也无力回天,只得任他率领残军突阵退回城中!”

“连大人……这些虚无飘渺的鬼神之说可不能太过相信!子曰,君子不语怪力怪神!以下官看来,恐怕是张天顺等人为逃脱失军之责而编出的故事,纯粹是无稽之谈!”尽管崔呈斌此时也是中恐怖惶然,仍硬着头皮反驳,试图维护自己的精神支柱。

“不错!……起初,咱家与崔相的想法是一致的!当时咱家也是这么想,因此不仅不相信,而且还严加斥责密探!但是此次却不容咱家不信!”连全定定地看着崔呈斌,很坦诚地说道。

“连大人此话何解?”崔呈斌饶有兴趣地探询道,心中却是更加惶然。

“据密探所报,此次黑风岭一战,他是亲眼所见!刘秀手持一柄赤色宝剑,通体皆有一层淡蓝色的光罩护体,仿若神魔下界,可以凌空虚度,快若闪电,剑身更可射出近五丈长的剑气,挥手间便可击杀数百条人命,不仅快若疾雷闪电,而且面目狰狞,凶残非常,犹若九幽恶魔,所有士兵的身体象被抽干似的干瘪,连一丝血迹都没有,而且象被火烧雷击般通体焦臭无比!”连全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象是边说边回想着什么,就如身临其境般解说着战场上的惊天惨象,抚着茶杯的手也在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脸色变得更加白晰。

“……连大人,这……这太夸张了吧!是不是你的密探胆子太小,被吓得魂不附体,因而有些语无论次了!?崔呈斌听得如此惊天惨事,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脸色大变。

连全见崔呈斌一脸不信的表情,倒没有丝毫不悦,也不反驳,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咱家在张天顺身边所布密探也是身经百战的一员将佐,其从军已久,可谓久经沙场,杀伐无数,胆量自然不小,又岂会被轻易吓破胆,以致口不择言?!

据他所言,张天顺及中军近百名大小战将,尽是被刘秀一剑之威而伏尸当场,且个个身首异处,张将军更是直接被劈成两半,死无全尸,若是他当时不是奉将令于骑军阵中准备合围黑甲军,只怕此时也早已魂归地府了!”

“……怎么会这样?刘秀也不过一凡人,虽说威武过人,天生神力,但也不会强横至此,这……这简直就不是人!”崔呈斌紧紧扣住手中茶杯,不断地用力,手背上青筋跳动,似想将其捏碎。

“你说的没错!如此武力确非凡人所有!而且密探还报黑风岭一战,黑甲军仅有五千骑兵出战,便大破十万近卫军,而且黑甲骑兵此战似乎使用了一些形状怪异的装备和兵刃……唉……可惜的是密探并没有画出图样……否则便可以依样仿制……不过据咱家推断,恐怕其中最过玄妙之处莫过于那把赤红色的宝剑了!”连全边说边连连地惋惜摇头。

“宝剑?区区一把宝剑的威力便可以令将领强横至此?甚至连持剑之人的心性与武功也可以改变?”崔呈斌不信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如此?那为何刘秀将数年来一直带在身边的屠龙枪与银色鬼面都弃之不用,而单单持着那把赤红色的宝剑?又是何缘故?要知道屠龙枪可是先帝御赐之物,不止锋利无匹,更加珍贵无比,绝对不是一般的兵器可以相提并论的!以咱家估算,恐那宝剑绝非凡品,而是天降神兵呀!”连全的眼神中透露出向往和贪婪之色。

“唉……倘若真如大人所言,刘秀武力必已进入天人之境,又手握神兵,仿若杀神降世,魔神附体,又岂是一般军卒可以抵挡相抗,那我等……“崔呈斌这会可是真的发愁了,要知道撤藩与圈禁唐王刘秀以及毒杀淑太妃这一系列的计划,可都是他和太师张之从亲自策划,并多番说服皇上予以实施的,倘若刘秀真的如此神勇无敌,又残忍嗜血,那一旦战败,自己岂不是很快便会身首异处,死无全尸,想到凶险处,崔呈试连着打了几个冷战,这初秋的天里的温度就象是寒冬腊月让人冰冷刻骨!

“崔大人也不必过于忧心,要知道刘秀此次出征本就属无奈之举,以一隅之力而抗天下,何其困难!天花江以北,朝廷仍有近百万大军枕伐待旦,倘若刘秀苦苦相逼的话,皇上必会下诏令天下各州举兵入京勤王!任他有通天彻地之能,神勇盖世,也难以与数百万大军相抗,到时即使任他杀也要杀到他手软脚软,筋疲力尽!“连全惨白的脸上掠过一道凶狞,阴森地说道。

“连大人所言有理,下官又岂会不知!只是大人久居宫中,可能有所不知!天花江以南虽有六州之域,数千里之地,军卒也有百万之众,但自我朝开国以来,便少有战乱兵祸,各州城防军早已有数十年未经刀兵之阵,不止训练松懈、军纪散漫,而且军饷军械也多有不足,一时间又如何调来勤王,恐怕到时仅是军饷军械的花费就足以将国库掏空呀!崔呈斌一张胖乎乎的圆脸此时已是愁容满面,长吁短叹!

这也怪不得他,谁让朝廷的纲纪法度便是如此规定!各地官员升迁任命由吏部掌管,各州节度使由皇上亲自任命,而各府县城防军统领由兵部任命派遣,互不统属,以方便统驭,却不知此举最后的结果就是天下军务混乱不堪!

各州、府、县城防军皆归州节度使统一节制,而调度管理权却归兵部所有,但各驻军粮草由州府负责,而军饷、军械则由兵部、工部、户部照会协商之后统一配发,如此一来,各地驻军的实际命脉就掌握在当地官员手中,而各州节度使更是大权在握,那还不趁机揩油水捞好处?驻军统领虽由兵部负责任命考评,但身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不同流合污,就只有收拾包袱走人了!

而天花江以南由于久无战事,早已是一片繁荣太平的盛世景象,又远离西北与东北那些凶残的蛮夷之地,根本就毫无任何危机凶险可言!因此不止军卒少有认真操练,将领也是得过且过,整日除了喝花酒逛窑子、纳小妾之外,就是不停地克扣贪亏士兵的军饷,甚至将粮草和军中的兵器械具拿出去出售换银子。

上至节度使,下至知府、知县、城防统领,人人皆是如此,上行而下效,江南之军早已靡烂不堪,如此一层层盘剥而下,至最后的小卒别说是军饷,就连饭也吃不饱,军中士卒苦不堪言,多有逃跑者,上级军官和各地官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正好方便他们吃空饷,数十年下来,现在各府各县城防军皆是缺编缺额,有的城防军的人数甚至不足上报兵部备案的一半,这饱含水分又久经折磨的百万之军又如何会有半分战力可言?

崔呈斌身为当朝右相,大权在握,执掌户、礼、吏三部,而兵部和工部虽不归他统属,但二部堂的坐官只负责天下各州下辖各城的城防兵马调度管理以及军饷及军械的配发协调,即使有心整顿,也是鞭长莫及!

各州府官员及城防军的粮饷俸禄可谓尽在崔呈斌一手掌握之中,他又如何不知江南之军早就如一盘散沙,别说出征打仗,与骁勇善战、威震天下的黑甲军一决高下,就是让他们去剿平那些啸居山林丛林间的山匪马贼,也是力有不及!

退一万步说即使江南各军有一战之力,但仅仅是让他们从各地聚兵整军就岂码要耗费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再加上各地军中缺兵少将,粮饷不齐,军械不足,等到兵部和工部给各地驻军配足粮草军械,补足兵员之时,又得等上个把月的时间,到时恐怕黄瓜菜都凉了,眼下逆军兵锋已直指海原,随时会进逼京师,又如何指望得上他们呢?

“崔大人!……崔大人!”连全见崔呈斌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象堕入了梦中般迷糊,脸色也是青红不定,忙大声叫唤,这才将魂游太虚的崔呈斌自梦中惊醒过来。

“崔大人不必忧心!咱家还没说完呢!暂且不论那逆贼刘秀是否会真的挥军攻占天京,继而篡位自方,改朝换代!即使果真如此,只要崔大人懂得随机应变,审时度势,要想避过此次危难也并非难事!”连全闪动着一双咪咪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噢?……果真如此?……请连大人赐教!”崔呈斌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腾地一下就站起来,朝连全深深一揖恭敬地说道。

“……呵呵……崔大人不必多礼!其实刘秀此次起兵,早有檄文传诏天下!崔大人不会不知吧!?”

“下官当然知道!无非是清君侧,除佞臣,匡朝纲嘛!不过……”崔呈斌心中暗骂,唐王檄诏起兵,明发天下,这事谁不知道?!清君侧,除佞臣,除谁?这不明摆着的,还不是自己和张太师等人嘛!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让自己难堪吗?

“张太师位高权重,用当朝一品大员,又是圣上太国丈,太后之兄长,自然是权倾天下,招人妒恨!崔大人又如何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呢?嗯?”连全不怀好意地引导着崔呈斌混乱不堪的思路。

“连大人的意思是?……”崔呈斌闻言眉毛一挑,面露喜色道。

“为官之道无非是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细细揣摸,深思熟虑而已!崔大人为官多年,位至左相,不会不知道吧!”

“……”崔呈斌猛地眼睛一亮,心念电闪,已是把握住连全所说的关键之处!审地度势,随机应变?不就是认清形势,丢车保帅嘛!如果自己在适当的时候将怂恿皇上废圈唐王以及毒杀太妃的罪责一股脑丢给头上那位大员,那不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说不定还可以趁机立个大功呢!

不过转而一想,崔呈斌又觉此举极为不妥,毕竟正如连全所说,张太师位高权重,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不仅皇上对之言听计从,而且他又是太后的兄长,当朝的太国丈,有太后为其撑腰,岂是那么容易推倒的,万一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太不划算了!

想到这崔呈斌小心的说道,“多谢连大人提点,下官必定铭记于心,容日后图报!现在局势混乱,情况未明,而且唐王所率的逆军现在也是损兵折将,士气大挫,恐怕一时三刻还攻不到中州来!不如先谈谈如何处理青川之战的善后事宜吧!”

“这还不简单?张天顺居功自傲,不遵帅令,轻敌冒进,以至全军覆没,兵败身死,而且连累中军,痛失青川,三十万近卫军毁于一旦,其罪当诛九族!而你我二人,临危不乱,率军迎战敌军,坚守青川,死战不退,无奈兵少将寡,粮草被焚,最后部下士卒伤亡殆尽,血战后为保存实力容图后计,不得率残军退出青川!此战你我二人虽有败兵失城之罪,但其情可悯,其志可嘉!”连全一脸“正气凛然”的昂首说道,浑身的“正气”令崔呈斌都深感汗颜。

“连大人深思熟虑,下官远远不及,实在是万分佩服,万分敬仰!”崔呈斌怀着无限敬仰的心情郑重地向连全深深一揖,这一招嫁祸江东的计策可谓至毒至阴,可怜一代名将张天顺为国征战数十载,战绩彪秉,功勋卓着,不料兵败身死后却要背负如此险恶罪名,一世英名尽丧还要祸延子孙家眷,当真是凄惨无比。

“崔大人太客气了!你我二人此时可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务必要保持高度一致啊!”连全呵呵一笑,倒是坦然受了崔呈斌如此大礼。

“连大人教诲,下官必定牢记在心,不敢或忘,请大人安心!到时朝堂之上,下官必与连大人周声共气、共同进退!”这话倒是没假,以连全在宫中的权势以及皇上心中的地位,和他保持一致的步调,崔呈斌可保性命无虞。

“如此甚好!哈哈……茶也有些凉了,咱家也有些困了,先去咪上一会,顺便草拟奏折报于圣上,崔大人也该向皇上传送军报了,知道该如何措词吧!“

“是!下官明白,下官恭送大人!”崔呈斌点头哈腰一脸诌笑着恭送连全进入内室休息。

就在崔呈斌一众千余骑兵大队进入海原城后不到半个时辰,一队约二十人的青甲骑兵队便从海原城门急急冲出,正是苏正秋派出的斥候骑兵,这一小队骑兵刚出城门便与一名身形矮胖,灰头土脸的骑士错马而过,矮胖骑士打马驰入海原,身后城门守军便迅速关闭了城门。

矮胖骑士勒着马边行边看着城内各处墙壁上显是刚刚张贴的府衙布告,心中暗吁了口气,好险呀!再晚半刻就进不来了!不多会便来到一家饭庄,下马入内,要了些酒菜,呼噜噜三两下便灌进肚中,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点,又让小二包了些肉食干粮装入包袱,付了帐出得门来,骑上马便继续赶路,向东门急行而去。

这矮胖的骑士却正是自青川逃出的御膳房首领太监王太秋,也就是出使燕州的钦差大人!当日,蓝宇率军撤出青川之时,就命刘海将王术秋自亲军中提出,塞给他一叠银票,而后令其换上一身粗布衣袍,给他牵了匹战马来,命其躲在东门一户农家中,嘱其趁夜间混乱之时逃出青川,尽早返回京城,潜伏在宫中,作为蓝宇的内应,有需要时自会派人与其联络!

初时王玉秋并不相信夜间会有什么混乱,只想待城中局势稳定后,再出城回京!却不料当晚城中真的大乱,潜伏于城中的黑甲军竟真的一举将青川城重新夺回,而王玉秋也趁乱骑着战马逃出了青川城,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也不敢就宿于驿馆之中,生恐行踪败露,若是被连全或崔呈斌抓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仅仅一条丧师辱君的罪名就够他喝一壶的!

更何况眼下崔呈斌与连全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被黑甲军打得弃城落荒而逃,心中肯定是一肚子的火气,一见到他,那还不拿他祭刀出一口怨气!因而这一路上的艰辛当真是苦不堪言,却也是无可奈何!谁让他不止将四千余京军精锐连带五百内廷侍卫全数葬送于燕州,不仅没有完成皇上托付的重任,更将唐王激怒,惹得黑甲军大举起兵叛逆,而且还将天大的皇家秘私告诉了蓝宇,无论是那条罪都足以千刀万剐了!

现在王术秋唯一的出路便是尽快赶回京城,用蓝宇给的银票购买珍稀古玩玉器,入宫贿赂巴结太后,以求可以免除灾祸,说不准到时不止可以化险为夷,还可以升官发财也不一定,要知道隆平太后不止贪权念利,而且嗜财如命,不仅喜欢白花花的银子,更加喜欢收集珍奇字画,古玩玉器,附庸风雅!

因而一路之上,任地势再怎么高低不平,坑坑洼洼,骑在马背上上下颠菠起伏,胃酸都快吐干净了,王术秋依然一手紧紧后着鼓鼓囊囊的胸口,那里面的钱袋中装的可是数十万两货真价实的银票,自己的救命稻草呀!

出了海原,距京城也不过数百里之距,只要在前面的驿站换上一匹好马连夜赶路两日两夜便可赶到,想到这王术秋更是不停地挥动马鞭,抽打着已经几乎精疲力竭的马儿向前狂奔不止。

……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申时初刻,蓝宇率领八百黑甲勇士自落日峡出发,一路急行,不到三个时辰后便已到达金沙河。

远远望去,金沙河方向仍然是红光一片,连绵的大火将官道两旁数十里的森林全部点燃,几日来冲天的烈火熊熊燃烧,幸而官道左右数里之林已被烧得干干净净,只余黑漆漆冒着阵阵青烟的一片废墟,至于那些成千上万的尸体早已化为泥灰,溶入大地,漫天飘浮的烟尘和焦臭数里之外也能吸入鼻中,呛得人直咳嗽欲呕,数十道如巨龙般滚滚升腾的烟柱依然不停的贯入长空……

幸尔大火并未延及河滩处,因而木桥也未被焚毁,不过空气中温度也很高,挟着热浪的风刮在脸上就象被火烫似的灼热,借着远处冲天火光的映射下,沙滩两侧皆是数以万计的黑甲军阵亡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遍布沙滩,整片沙滩尽是一种黑红的颜色,由于天气炎热,再加上烈火熏烤,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变质,臭气熏天,火光中反射着一片片令人心悸胆寒地青灰色的森芒。

战死在金沙滩一役中的黑甲军全是榴重营的老弱残兵,有两鬓染霜的垂垂老者,有髯发灰白的中年人,有朝气澎勃的青壮民夫,甚至有稚气未脱的孱弱少年,即使任蓝宇现在心似钢铁,暴虐嗜血,也实在不忍看到这些死不暝目的充卒暴尸荒滩,于是下令部下将尸体拢成一座座小山,而后引火把焚烧,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得以彻底解脱!

一切忙完之后,已近三更时分,八百骑兵在十数座熊熊燃烧着的尸山发出的冲天火光的照耀下徐徐渡过金沙河,待大队骑兵赶到青川城下,已是次日破晓时分。

雄鸡啼鸣,天露鱼白,沐着秋风晨露,蓝宇率八百勇士缓缓打马进入青川城中。

接连几日夜未曾安眠、又经连番拼杀、千里奔袭驰骋的八百黑甲勇士,无论人马,此时早已是强驽之末,疲备不堪,一入青川,便已是昏昏欲睡,坐在马背上的骑兵也是不停地点着头打盹,若无马鞍、马蹬护翼,恐怕早已一头栽下马背。

青川城漫天的大火早已熄灭,城中四处皆飘浮着焦臭与呛鼻的烟尘味道,一缕缕青烟依然悠悠地飘浮在灰蒙蒙在天空上,城内百业凋零,萧条凄凉!

大街小巷空空荡荡,鲜有人迹,唯有一队队杀气腾腾的黑甲士兵手持刀枪来往穿行,巡视着整座城池,城外却有数座熊熊燃烧的火堆,冲天的火光,滚滚的浓烟,不停的升腾直穿九宵,一阵阵焦糊腥臭的气味弥漫在空中,那是青川城数日来激战中阵亡的双方士兵以及黑甲军连夜重夺青川,殃及池鱼而被烧死的百姓的尸体正在一一被焚烧掩埋……

蓝宇仔细吩咐亲自出衙迎接自己的赵康云,嘱其安排部下亲军进入府衙左右宅院中用饭休息,但双眼布满血丝,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刘海却死活不肯去,一定要守卫着蓝宇,绝不会再轻离职守,那股倔强的执着信念令后者也是全无办法。

辰时初刻,蓝宇和刘海在府衙用过早饭之后,在大堂召见赵康云、崔远中、石从虎,还有那名智勇双全,于金沙河阻击重创张天顺后,又连夜返回青川一举夺取城门的虎狼骁将……云峰。

赵康云四人入得大堂向蓝宇施礼后,依品级高下落座于堂下。

蓝宇还是第一次见云峰,这健硕的好汉身高七尺有余,体格健壮,步伐稳健,双眼炯炯有神,即便此刻伤痕累累,包扎的布条依然渗出丝丝血水,脸色略显苍白,但却依然遮不住那种凌厉与勇悍之气,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武勇和坚强,即使与王超、刘海这样的沙场骁将相比也是不逞多让,可谓不相伯仲,蓝宇忍不住暗赞一声,黑甲军中真是人才济济,战将如云,这不,眼前又是一员难得的虎狼之将!

“赵康云、崔远中、石从虎!”定了定心神,蓝宇沉声唤道。

“末将在!”赵康云三人离坐而起,并排立于公堂上向堂上端坐的蓝宇拱身施礼。

“你三人率军潜伏青川危机之地,以区区万人兵力一举夺回青川,击杀敌军十三万之众,夺城破军之功,实在是功员卓着!现各记特大战功一次,待战事平定,返回西昌后,本王自会论功行赏,界时必不吝啬封候赐爵!”蓝宇自顾自的向几名立下天大功劳的将领许愿,却浑然未知口中的话是多么大逆不道,惊世骇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之势,西北唐军与朝廷已无善了之可能,这么说倒也在情理之中。

“多谢王爷隆恩!”赵康云三人跪地叩首道,心中对那封候赐爵的天大封赏,却是没抱太大期望。

蓝宇微微点了点头,抬抬手示意堂下三人起身回座,而后望向右侧那员浑身伤良却依然精神抖擞的威武战将,“云峰!”

“小将在!”云峰猛地起身,跪地叩首,虽负伤在身,但动作依然迅捷利落,声音哄亮沉稳,颇有大将风范。

“请起!……金沙滩一役,你以五千之兵,阻击张天顺大军半日之久,斩杀敌军三万余,而后又果断回返青川,仅赁百人之力便一举夺下城门,当真是夺天之功!现提升你为本王亲军副统领一职,随本王继续征战杀敌,待日后再行论功封赏!”蓝宇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打算,连场激战之下,原本随自己出征的亲军营如今半数以上都已经战死沙场,也是时候补充新鲜而强悍的血液了,而云峰这类的勇兵悍将就是上上之选!

“谢王爷赏识,小将必定粉身以报王爷天恩!”云峰此时心中的激动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一双虎目隐含泪光,跪倒在地,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这也勿怪他心情激动,几日之前,他还仅仅是海熊灿手下一员小小的校尉,统领不过一营兵马,于三十万黑甲军中犹如过江之鲭,数不胜数,而今却被破格提升为王爷亲军副统领,当真是天大的赏赐,要知道王爷亲军就等同于天子的亲军御林军,如此便几乎是一步登天,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即使赵康云、海熊灿这两位军中无老日后也要对他以礼相待!

“起来吧!……你还有何要求?“蓝宇示意云峰起身,但后者起身后却未回座,似仍有话要说,便问道。

“回王爷,小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王爷成全!“云峰一咬牙,倒头身拜,沉声道。

“噢?……说!”蓝宇暗自猜想,不会是升官还不够,还想发财吧,不过在这个时代,当兵为吃粮,升官为发财,倒也是人之常情。

“请王爷恩准,允准小将属下百名士兵一同纳入亲军,不知……”云峰少见的涨红了脸说道。

“……准!将那百名勇士一同纳入亲军之中,同八百勇士一起充当孤王亲兵,随中军作战!另,所有充入亲军的兵士,自即日起全部升二级听用!”蓝宇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扔出来,象投了颗炸弹在众人心中,大堂内却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的人都一脸呆滞地看着蓝宇,包括云峰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傻望着他。

“王爷!……每人连升两级,那不全成了佐领以上的军官,那来那么多士兵让他们统领……此举不妥呀!”刘海上前附耳低声劝说蓝宇。

蓝宇却摆摆手,固执地道,“不必怀疑!你们只管依令颁布,其余的事本王自有打算!此外,待赵康云率后军赶到后,自其军中抽调出三万精锐组成本王亲军,而现在这九百勇士日后就是亲军的骨干和中坚力量!”

“多谢王爷!”云峰大喜过望,又是一个响头磕下,暗道,这下好了,三万大军中,只有自己一个副统领,最少也得有个五千部下吧,心中更是难以抑制的亢奋,要知五千亲军与五千普通黑甲军卒可完全是天壤之别!

“赵将军,青川数日来连番大战,又屡经大火焚城,损失可曾点算清楚!?”

“回王爷,城中粮草榴重经两次大火,基本上已经焚烧一空,所余者也不足三万军卒一月之用!”赵康云起身拱手道,见蓝宇剑眉皱紧,忙续道,“不过此次重夺青川,也全靠了这两把冲天大火,十万近卫榴重军马几乎全部死于大火或是乱军铁蹄之下,否则仅靠末将这万余人马,只怕全部冲入粮草大营,即使是杀也会杀得腿软脚软,根本不可能在两个时辰内夺回青川,又何以全歼粮草大营军卒,重夺青川!”

“守军呢?那三万近卫守军,现在还有多少幸存?”如今粮食短缺,蓝宇不得不考虑城中兵员和百姓的数量,如果粮草划分和配置不妥当的话,很容易引发军民争端甚至是兵士哗变。

“回王爷,三万守军现仍有二万人,被关押在西城军营之中!”赵康云面色昂然地说道,神情顾盼中颇有几分豪情满怀之意,以万余兵力几乎全殊数倍于已的守军,如此惊天战功确是世所罕见。

“二万人?……怎么会这样!还有二万之众,居然这么容易被我们一举夺城?”蓝宇一听居然有这么多降军,心中顿时大讶,原本以为夺城之战必定惨烈无比,那余下的降军数目也肯定少之又少,却不料居然还有二万之多降军,这么庞大的兵力,无论怎么说都尚有一战之力,怎会如此轻易地投降?

“王爷,此事说来也是凶险非常!主要还是由于三个原因,一是敌军主帅崔呈斌和监军连全临阵逃跑出城,导致军心焕散,将无斗志,兵无战意;二是城东粮草大营突然被焚火光冲天,敌军士气已丧;三是西门突然被我军奇兵一举夺回,令敌军再无死战之心,因而便大批地向我军投降!”

赵康云至今想起来前夜夺城之战,仍是心有余悸,倘若城中近卫军殊死反抗的话,别说夺城,恐怕就连自己能活着冲出城去都很困难,说起来还真是应该感谢那位崔大元帅和连大公公的盛情才对。

“现在青川城中我军士卒还有多少?”蓝宇心中暗暗鄙视了一下那位未曾谋面的崔元帅,继续问道。

“回王爷,城中军卒现仅余七千人!”

“七千人?……”这个伤亡比例,蓝宇倒是可以接受,以少击多,战果惊人,伤亡却是极低,黑甲军战力的确名不虚传!

蓝宇暗自合计了下,加上自己带来的八百铁骑,青川的黑甲军也不足八千之数,看来必须要休整几天,等待后军赶到重新整编之后,军队才会渐渐恢复战力。

“城中百姓伤亡如何?”心中计算妥当,蓝宇也照例循问一下城中百姓的伤亡,不止是原本的刘秀极为体恤百姓,蓝宇本身也非常关心百姓的民生,这在落日峡灭火中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

“回王爷,城中百姓伤亡两万有余!不过据末将统计,除却被东城粮草大营大火波及以及乱军践踏而死的百姓外,足有一万百姓妇孺是死于石将军部下的屠刀下,请王爷明察!赵康云尚未回话,崔远中已插口道,言罢很是不满的瞟了一眼石从虎,后者一脸蛮不在乎的回了他一个白眼。

“本王已经说过,两军交战,误伤百姓也是在所难免,此事就此揭过!不过石将军也要引以为戒,下不为例!如果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形,本王必定严惩不怠!蓝宇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下石从虎,轻描淡写的就把一场惊天动地的屠杀案给盖了下去,也许这就是封建****集权的好处吧!”就算蓝宇心中存有善待百姓之心,但也不会因此而造成内部将士不和,以致关键时期造成军心不稳,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的事,绝不可怠慢,于是便各打八十大板,谈话间便一手盖过这滔天血案。

“谢王爷体谅!末将定会严加督管部下军士,绝不再犯同类错误!“石从虎一脸得色地望了眼心有不甘的崔远中,起身朝蓝宇拱手谢礼道。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七天!待海熊灿率后军赶到后,将所有降军打散编入各营军中,补允兵员!此外,传谕全军,自今日起,军所有士兵军饷提高一倍,待筹集到允足粮草后,本王将重新组建三万精锐骑兵,继续东征,直逼海原!”

“是,王爷!”堂下四名虎将闻言皆面露喜色,一同离坐而起,拱手施礼,高声应喏。

蓝宇可是自家人知自家事,经过半月来连场大战,黑甲军不止兵员折损过半,而且战力也大大下降,眼下必须暂做休整,回复战力,提升士气,而后一鼓作气,速战速决,逼迫刘定和谈,才是上策,否则将战争无限期的拖延下去,战局随时会发生逆转,倘若战势稍有不利,士气就会迅速跌落,到时恐怕不止并州不保,恐怕西北四州也要尽入朝廷之手,毕竟以一隅而抗天下之力,实力比对实在是过于悬殊。

左日于落日峡外休息闲聊之时,蓝宇突然想到了这异世大陆上仍有一条可比前世黄河长江那般宏伟壮阔的横贯东西,将大魏南北分隔的天花江,心中猛地一惊,暗暗自责自己只顾闷着头往前冲,险些忘记了天江绵延数万里,大江南北实则仅有一江之隔,江南之军岂不是随时可以渡江而过,切断自己后路,自后发起攻击?问过刘海详情之后,蓝宇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天花江水急江宽,虽绵延万里,宏伟壮阔,但两岸多悬崖峭壁,地势陡峭险要,除河州铜陵以及会州石林两处驻有水军,而且沿岸有较为宽阔平坦的沙滩外,其余沿江两岸根本无可供兵船靠岸登陆之处,而且由于朝廷素来不重视水军的作用,并没有大量打造战船和兵船,因此如今也无足够的战船和兵船运兵渡江,如此一来,就可以大大地延后朝廷自江南调兵过江勤王的时间!

即使江军诸军出兵勤王,也必须从石林分批分拔徐徐渡江登岸,到时未等大军集结完毕,即会被已方派出的斥候和探子察晓,界时已军只需出动一军之兵实施半渡而击的狠辣战法,便可以将其全歼于沙滩和江水中,但即使如此,战略准备的时间也是非常紧迫,万一刘定一发狠心,不计兵员伤亡和粮饷损耗自大江各处调兵迅速强行过江,而后各军齐进,前后堵击蓝宇大军,恐怕到战局会迅即逆转,兵败也是朝夕之间的事,界时被前后包围阻击的黑甲残军想逃回西昌也是难如登天!

蓝宇虽心焦如焚,但奈何如今之势,出征的黑甲军已慢兵疲将乏,士气已衰,确实不宜再强行发起下一次进攻,只有等后军赶到,稍加休养和整编之后,战力才会恢复。

幸好八月初三,海熊灿、谢晋、赵苏率领的后军兵马携带大批粮草榴重就火速赶到青川,而后全军开始休养和整编,蓝宇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仍然不敢大意,吩咐刘海连番派出几拢斥候哨骑前往沿江察堪地形和敌军动向,一有异动便即刻示警回报。

七日后,三军休整完毕,允足的粮草榴重也源源不断地自并州征集点齐,而后迅速向青川运来,重新自军中精挑细选而出的三万最精锐的骑兵允做蓝宇亲军,五千新式骑兵由蓝宇亲自指挥,谢晋、石从虎、刘海、云峰各领五千亲军,另五千普通黑甲骑兵由赵苏率领仍然担任押运粮草、榴重任务,赵康云、崔远中率八千黑甲步兵驻守青川,海熊灿则统率二万黑甲步军护卫骑兵后翼,畅通粮道,隶清沿途溃兵和流寇。

八月十一,蓝宇率领三万骑兵开出青川,继续朝中州腹地挺进,而盛放春梅和夏荷二人的遗体的两具银棺则安置在青川府衙之中。

三万骑兵随身携带毛毯棉褥、七日军粮,每一佐队携带一顶军帐、两口大锅,一人两马,昼夜不停,一路势如破竹,犹如六把开锋的尖刀,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城掠池快速深入中州腹地,沿途各各府县城防军几乎毫无抵抗,远远看到大军的身影便望风而降,大开城门。

四日内,骁勇善战的黑骑军兵不血刃便连下五城十余县,几乎是一日下三城,一路攻城顺利的程度令蓝宇等人都深感不可置信,海熊灿率二万步军堑后缓行,一则护卫前军骑兵的粮草通道,二则收编各府县城防军,而后将收降的城防军选其精锐精壮之人打散编入黑甲军中,扩允实力,待行到海原城下之时,原本只有二万人的黑甲军竟已扩允至五万人,就象是滚雪球般越打越多。

八月十五,蓝宇率三万骑兵已抵达海原城下,传下帅令,三军安营扎寨,各军按兵不动,一边打造各种攻城器具,一边等待后军补给粮草榴重。

之前蓝宇已命开定孙传宗、王玉虎加紧督促军械营所有工匠日以继夜加紧赶工,大量制造新式军械,以便尽快装备三万亲军骑兵。

……

海原城中,崔呈斌和连全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连大人,不知朝庭派出的援军何时可以赶到!崔呈斌忧心仲仲地问道,经过半个月来的精心的调理和休养,他那张圆胖的脸上已是红光满面,此时却又变得一片苍白。

连全毫无血色的脸上依然平静如常,心头却狂跳不止,却压住心中的惊恐,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据皇上圣旨所言,援军应该前几日就可到达海原,也许是征集粮草或配发军械时有所耽隔,估计最迟这两日也该到了!只要我们能坚守海原不失,待援军赶到就可保万无一失了!”

“唉!……谈何容易,你看看城下那些黑甲骑兵,个个如虎似狼,杀气腾腾,目光就象是要吃人似的……为何……为何援军这么迟才派出……倘若你我二人上奏之时,便派出援军,恐怕现在早就攻回青川了,何至于被围于此!”崔呈斌颇有些痛心疾首,又有些自怨自艾地说道。

“这个……咱家也不是太清楚,估计京师可能情势有变!”连全若有所思地说道。

“变化?会有什么变化!……一切不都非常顺利?!……”崔呈斌眉头紧锁,屈指敲击着桌案,陷入了沉思之中。

……

原来,八月初二,崔呈斌和连全的军报和密折便一先一后送到了平宗刘定的御案之上。

看过军报和密折之后,刘定顿时龙颜大怒,大发雷廷。

三十万精锐的近卫兵马竟毁于一旦,而且几乎是片甲不留,包括虎威大将军张天顺在内近百员战将也战死当场,更令人愤怒的是这一切竟是由于张天顺的居功自傲和不遵帅令所造成的,由于他急功近利,而郅轻敌冒进,结果使追击大军陷入敌军前后重围夹击之中,连番苦战之下终于寡不敌从,最后全军覆没,万千忠勇将士魂飞地府,以死战全忠节,当真是可悲可叹,可赞可恨!

而且张天顺所部官军主力的大败和溃散,直接导至青川重镇再次失守,后军十余万将士枉死和数十万石粮草、无以数计的榴重被一夜焚毁,上百万两白银打造的精锐之军,一夜便灰飞烟灭,而且朝廷精心筹划的征讨逆军的战略布署经此一役,也被全盘打乱,这无可估量的损失可谓惊天的惨重,当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

当下刘定挟着盛怒,连夜召集文武百官于武英殿议事,讨论的主题,却不是如何调兵遣将,却兵退敌,而是如何治已经以身殉国的张天顺所犯下的滔天大罪,以消解他心头之恨。

“众位臣工,张天顺身为军中大将,朝中重臣,深受皇恩,却不知思图回报,反而居功自傲,不遵帅令,以至丧师辱君,至使出征的三十万将士殒命沙场,实在是罪恶滔天!列位以为应如何定罪处置!”刘定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庄重而威严地说道,阴厉的眼睛却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双手紧扣着两侧的龙扶手上明珠之上,象是想要将珠子挖出来似的。

“启禀皇上,老臣认为张天顺在朝中为官多年,素来便盛气凌人,桀骜不逊,对文武大臣也是呼来喝去,气指鼻使,此番出征更是居功自傲,阂顾圣恩,不尊帅令,以致拖累三军,军破兵败,三十万大军毁于旦夕之间,此人罪犯欺君,大逆不道,实是罪无可赦,理应诛其九族,以儆效忧,以正朝纲!“

张之从身为张天顺的同族,却并无半分同情之心,反而出言恶毒,落井下石,捧着朝笏,昂着花白的头颅,慷慨激昂地义正言词地累数他的罪状,很明显要将其全族置之死地而后快。

刘定望了望白发苍苍的老太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暗忖,还是这个太国丈公中体国,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是一心为朝廷设想,刚想开口赞慰一番,话未出口,殿下太尉刘协已快步出班奏道,“启禀皇上,张将军一生忠君为国,征伐杀场数十载,屡立战功无数,此次虽罪犯不郝,但其人已兵败身亡,为国捐躯!皇上圣明仁义,还望皇上念在其往日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份上,恕其罪行,放过其府中老小,为其留下一条血脉,上天亦有好生之德,吾皇仁义之心,天必佑我大魏,万年长存!

“太尉大人此言差矣!张天顺往日虽有寸功,但也不足以弥补此次罪行,何况他久沐皇恩,却不知思图回报,反而嚣张跋扈,不遵帅令,分明就是蔑视圣上,实属欺君之罪,若不加以严惩,今后统兵帅将该当如何服众?倘若此次放过张天顺,那日后朝中文武百官上行而下效,君非君,而臣非臣,岂非朝纲大乱,律法不存?圣上与你我下臣又该如何自处?“张之从一打眼色,王平便闪出班列,义正言词地出言奏道。

“启禀皇上,据微臣所知!张将军并非不遵帅令,而是奉崔相帅令,领大军追击敌军,才致陷入重围,兵败阵亡,又何来欺君之罪!“胡秀清大步走出,狠狠瞪了一眼王平,毫不客气地将实情说了出来。

“噢?……果真如此?……胡尚书可有确实赁据?“刘定细长的眉毛一挑,脸色已是不悦,冷冷开口道。

“……这……启禀皇上,微臣并无证据,不过依微臣对张将军往日的了解,其用兵之道向来以稳健谨慎着称于世,想必其绝不会不遵帅令,擅自轻率出击,请皇上明鉴!”胡秀清一听刘定的话,额头就是冷汗直冒,心道,这些事那来的证据?就算是有证据,也是绝不能当场拿出来!因为绝不能说出张天顺出征后一直与自己有书信往来的事实!若是说出来,肯定会被当场治一个内臣外将结党谋乱之罪,拖出去斩首示众。

“胡大人无赁无据,便妄出此言,岂非是有意诬蔑崔相及连公公有欺瞒皇上之意?用心真是恶毒之极!请皇上下旨严惩!”张之从阴森森地笑着步出班列,那双咄咄逼人的的闪着凶光的眸子紧紧盯着胡秀清,拱手朝刘定笃定道。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等亦附议!……”

张之从此言一出,刑部尚书王平、工部尚书李远浩、吏部尚书林海峰以及一众各部侍郎、郎中等各级大臣纷纷上前附合,一时间太师党气势汹汹,予头直指兵部尚书胡秀清,很明显又要全力倾轧太尉党,断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张之从的这个恶毒的策略当真是狠辣无比,武英殿内瞬间便变得杀气腾腾,凶险无比。

“启禀皇上,胡大人向来刚正不珂,忠勇为国,又如何会恶意诬蔑崔相和连公公,想必是一时失言,还望皇上恕罪!”左相陈青浦见情形不妙,忙出班求情道。

“左相言之有理,请皇上开恩恕罪!”刘协边向皇上求情,边向一边已经跪倒在地的胡秀清狠打眼色。

随着太尉刘协出班,位于刘协身后的一众隶属于太尉党的三部所辖的武将文臣也纷纷出列为胡秀清求情。

“微臣只是一时失言,绝无诬蔑右相和连公公之意,请皇上恕罪!”胡秀清也趁机磕头请罪道。

刘定看了看殿下径渭分明的两派文武大臣,一时也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双方旗鼓相当,实力相仿,一方以太师为首,一方以太尉为首,一位是自己的舅公,执掌朝政十余载,门生故旧遍天下,一位是自己的皇叔,手握天下兵权,朝廷内外,大江南北,统兵大将皆出其门!这……实在难以决断,忍不住,他的眼光便又瞅向太师张之从,用眼神向这位太国舅求教。

张之人立马心领神会,悠悠道,“左都御使大人,老臣想请教一下,诬陷朝廷命官,该以何罪论处!”

“回太师话,以本朝律令,诬陷朝廷命官,应以同罪论处!”又高又胖宽脸浓眉的左都御使欧阳致远出班奏道,不过他可不是殿下文武两派中任何一派之人,所处的位置也是远离殿下朝臣,站于玉阶下五步之处,不偏不倚,左右各一都察御使,一正一副,监查百官,而他所说的同罪论处,意思是你诬陷别人是什么罪,那就以什么罪对你进行处置,等于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意,依照此理,胡秀清诬陷崔呈斌和连全有欺君之嫌,那么就要以同样的欺君之罪论处。

“太师大人!胡大人也不过是一时失口而已,您又何必与晚生后辈一般见识,如此苦苦相逼实在有失威仪,倒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刘协朝向张之从口中冷冷道,言下之意你若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太尉大人此言差矣!诬陷当朝右相和欺君之罪,那一条都是滔天的罪行,其罪当诛,且罪不容郝,又岂可轻易放过?莫非太尉大人有意偏坦胡大人,想要循私枉法不成?”王平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

“王大人不愧为刑部尚书,不止对当朝律法了如指掌,执法判案也是铁面无私,本相佩服之至!”陈青浦愤愤地怒视着一脸忠厚老实,实则阴毒奸诈的王平,暗道,王爷所料确实不差,这才是一条真正的毒蛇,不咬则已,一咬便是绝不松口,非见血封喉不可!

“请皇上严惩兵部尚书胡秀清诬陷右相及欺君之罪,以正律法纲纪!”王平却理也不理陈青浦,径直朝刘定拱手道。

“老臣附议!”

“微臣附议!……”

殿下众大臣由张之从带头,一众文官派系纷纷上奏附和,一时间群情汹涌,似乎是胡秀清犯下了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般,不将其治罪问斩便无法向天下臣民交待,刘协与陈青浦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与沉痛,此时大局已定,如果再强行上奏为他求情,明摆着就是循私妄法,不止求不了情,也有犯上逼宫之嫌,恐怕自己也要被牵连获罪,看来胡秀清今日是难逃此劫了!

高高在上的刘定威严的挥了挥手,止住殿下群臣如潮的谏奏攻奸,朗声定案,“兵部尚书胡秀清,无赁无据便当朝诬陷右相崔呈斌,形同欺君,其罪当诛!但朕念其往日勤政辅佐之功,便恕其诛族之罪,着令即刻打入天牢,明日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另派员查抄其府,其府中家眷人等一律允军东州,以敬效忧!

此外,查虎威大将军,一向于朝野骄扬跋扈,阂顾圣恩!此番出征期间,又不遵帅令,因贪功而轻敌冒进,以至累及三军破阵兵败,折损近卫军三十万之众,罪犯欺君,实是不可饶恕,但念其已经战死便不予追究,现罢除去一应官职爵位,再行诛其九族,以祭战死的数十万将士,告慰天下万民!”

“老臣遵旨,皇上圣明!”张之从得意地望了眼对面一脸悲色地刘协和陈青浦,带着一帮大臣微笑着上前奏道。

刘协和陈青浦等人虽心中悲痛欲绝,但此时刘定已经下旨,将胡秀清一事盖棺定论,他们也不得不上前附和恭颂皇上英明,殿中文武百官顿时马屁如潮,此起彼伏,刘定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地笑容。

“罪臣领旨谢恩!”胡秀清心知此次必死无疑,却是丝毫也无惊慌惧怕之色,坦然地摘下头顶乌纱,交给一旁的御前太监,身后已有镇殿武士上前将其夹臂拖起,正要往殿外拖去之时,胡秀清却突然挣脱开来,大步冲向殿中,张之从一干人猛然一惊,以为他要临死反扑,顿时面无人色,丑态毕露,边急步向后退却,边惊慌大叫,“来人!快护驾!……他要行刺皇上……”

却见胡秀中已扑入殿中双膝跪地,通然作响,“皇上,微臣君前失仪,理应处死!微臣死不足惜!但如今刘秀叛军已重夺中州门户青川,至此至天京沿途再无坚城可守,不日逆军兵锋便可长驱直入,直指京城,形势岌岌可危!

京城外近卫大营虽有二十余万之众,但军中将士皆久未征战,懈怠操练,其战力低弱,实不足以与精锐悍勇的黑甲军相抗,而令之计,唯有令镇守东北的镇东大将军李信率狼牙军回京勤王,方可迅速平定叛军保京师无忧!请皇上三思明鉴!……罪臣去了……”

言罢胡秀清俯首便拜,连连叩首,砸得金砖铺就地地面砰砰作响,转眼间额头已是血鲜淋漓,脸上老泪纵横,模样格外凄惨悲凉,身后数名镇殿武士箭步上前将其押摁着拖出金殿。

镇殿武士沉重的脚步声已渐行渐远,而堂皇庄严的武英殿中依然回荡着胡秀清杜娟泣血般地悲壮陈词,一时间满朝文武似乎都被他那种视死如归、耿直忠勇的忠贞豪迈的凛然气势所震慑,个个噤若寒蝉,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意,整个殿中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刘定也是呆呆地坐在龙椅上,失神地望着殿外,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皇上,胡……胡秀清所言句句肺腑,言之有理,请皇上三思!”半响之后,刘协压抑着心中强烈的悲痛,语声哽咽地出班奏道,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皇上,胡秀清所说纯粹是一派胡言!李信领军驻守狼牙关,乃防范外夷寇边,责任重大,岂可轻易调回,万一喀丹与忽兰部趁势起兵犯境,夺取狼牙关,东北疆域岂不尽入敌手,若关州、幽州失守,则中州将腹背受敌、势若倾卵!

况且李信与胡秀清乃莫逆之交,交情非浅,帐下十五万狼牙军又是如同黑甲军一般的虎狼彪悍之师,冒冒然将其调回,臣恐会横生枝节,滋生变乱,请皇上明鉴!”张之从刚才被胡秀清吓得当众出丑,心中怨恨已极,阴毒的目光如同蛇信一般射向刘协,口中一股股恶毒之言更是不停的喷出。

刘协、陈青浦听到张之从如此混浠黑白,当众诬蔑胡秀清与李信有内外勾结之嫌,气得混身发抖,端坐于龙椅上的刘定却是猛地打了个冷颤,暗道,光是一个黑甲军就搞得自己焦头烂额,要是再来一支与黑甲军不分上下的狼牙军,两军齐逼京师,那岂不是更糟?

万一李信怨恨自己斩杀胡秀清,一怒之下来个入宫兵谏,自己岂不是引狼入室?不过此时再想将胡秀清赦免放出,又不太可能,常言道,君无戏言,界时自己又颜面何存?嗯,干脆过几日派一名监军前往狼牙关任督军,替自己严加监视李信好一点!一朝天子一朝臣嘛!父皇信任李信,不派文官统军,并不代表自己也信任他,不是吗?

“……嗯……太师言之有理!李信身负守边保土重任,自然不可轻离职守!不过刘秀叛军已重夺青川,不日即会继续挥师东进,直逼京师,形势危急,太师有何良策?”否决了胡秀清的临终谏言,刘定又开始发愁自己那个大皇兄所率的虎狼之师黑甲军了,此番黑甲军来势汹汹,连战连捷,已成无可阻挡之势,料想不日即可逼进京师,形势十分危急。

“回皇上,而令之计,一是传旨崔相和连公公坚守海原,征召民壮入军协助守城,想必逆军眼下也是受创甚深,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挥师东进;

二是在京师近卫大营中再次抽调十万精锐,筹集允足的粮草军械马匹,装备全军后,由一良将统帅,前往海原援助崔相守城,圣上可下严旨勒令崔相等必须拒逆军于海原城下,使其不可再次进逼京师半步;

三是向江南各州下发勤王诏书,令江南各州城防军齐聚会州沙林,渡江后大军向西沿江而行,穿插至青川,夺取青川后,自可掐断逆军后路,断其粮道,而后与崔相大军,一前一后,包围夹击刘秀叛军,到时自可一举将叛军歼灭,将逆贼刘秀擒拿献于皇上;”

张之从摅着长须,从容不迫的侃侃而谈,连续献上三条听起来很有智谋兵略的应对策略,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气势。

一席话说得刘定频频颌首微笑,心中大定,不过若是崔呈斌在此的话,一定会被气得当场吐血,指望江南之军过江前来勤王,倒不如指望老母猪上树还要稳当一些!不等江南军渡过天花江,恐怕崔呈斌和十万近卫军便尸骨已寒了!

“皇上,张太师所言不妥,据微臣所知,江南之军久未经历战事,军纪散漫,训练松懈,不止兵员不足、缺兵少将,而且更甚少操练,士气低弱,而且军饷、粮草、军械也多有不足,短期内很难补足缺额,形成战力,又怎能依靠他们过江勤王!请皇上三思呀!“陈青浦见刘定似乎非常欣赏张之从的绝佳“妙计。”忙上前劝奏道。

“左相大人莫非是惧怕黑甲逆军?还是经常贪污江南诸军粮饷军械?否则岂会有如此荒诞之说?江南城防军过百万之众,虽然久未征战,却也绝非毫无战力,本官以为即使只集齐二十万江南军过江勤王,也足以一举拿下青川,截断逆军退路,与崔相所部遥相呼应,形成首尾夹击之势!”张之从瞄着眼斜了陈青浦一眼冷笑道,语中含沙射影,又在暗示陈青浦有贪墨之嫌。

“太师大人请慎言!下官协助太尉大人主理兵、工、刑三部政务,又岂会不知江南诸军之现状,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如若太师大人认为下官有贪墨渎职之嫌,尽可行文刑部和都察院联合对下官进行调查,看下官是否有贪污亏空粮饷!……”

陈青浦现在也是有苦难言,江南诸州府城防军军务靡烂已久,又岂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反之如果将实情尽数说出来,自己恐怕也难逃一个失察之罪,免不了又是如同胡秀清一般咯察一刀,这能怪谁?总不能说是朝廷法度体制不妥吧!但是不表明姿态,又好象有默认理屈之嫌,只好不软不硬的反驳一番,想必皇上也不会如此较真,真的派员调查自己。

刘协倒是很明白陈青浦心中所想,出言劝奏道,“皇上,微臣也赞同左相大人所言,诏令江南之军千里渡江勤王,不仅劳师伤财,损耗极大,而且路途遥远,旷日太久,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倒不如抽调李信率一部狼牙军秘密回师京城,而后迅速出击海原,一举将逆军击溃,以解京城之险;又或是命城卫统领沐将军率一部御林军,前往海原,迎战逆军,也未尝不可;”

刘定望了望刘协,一脸的不置可否,显然是对狼牙军仍有顾忌,王平见状,心中窃喜忙出言劝道,“皇上,微臣以为太尉大人所言甚为不妥!李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威震喀丹、忽兰,数年来蛮族皆心中惧畏,不敢轻易寇边,东疆乃保数年平安!

倘若轻率抽调李信回京,万一消息走露,喀丹、忽兰必大举兴兵犯境,界时不仅边关不保,百姓涂炭,两族铁骑也势必长驱直入,放马中原,到时恐怕京师也危在旦夕!而沐将军身负守卫京师重任,御林军更担负保卫皇上保卫皇城的坚责重任,责任重于泰山,更不可轻易离京出战!请皇上明鉴!

党争之祸猛于虎!此言诚然不假!观此刻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很明显的分为三党派系,一为太师党,其下皆文官系统,二为太尉党,其下皆武将系统,三为中立党,其下为言官御史系统。

这其中,中立党的立场分明,左右不帮,形同虚设,实在是尸位素餐!而太师党和太尉党,双方则水火不溶,针锋相对,而且双方的实力也十分接近,同一个议题,双方就互相攻讦,各不相让,导致迟迟难有明确的结果,真是令刘定头痛不已,偏偏这两边的党首都是位高权重的皇亲贵戚,与自己都有很密切的关系,又皆有拥立之功,辅佐之责,绝不可轻易得罪!

但是如今之势,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必须早做决断,否则必受其害!以刘定的智力,他也能看出现在的情势有多危急,不管朝堂上这两党之争如何激烈,如何尖锐,双方怎样水火不溶,怎样争辨攻伐,如何倾轧对抗,也该在击退逆军之后再做打算不是?象如今这样争论不休,不顾朝廷安危,不顾君上忧虑,实在是令人可气可恨!

刘定心中暗算盘算,殿下两党派系之间却是口诛笔伐不停,争论个没完没了,一方要求李信率军回师勤王,一方坚决不许,主张另行择良将抽调近卫一师驰援海原,双方旗鼓相当,谁也无法压制住别一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思量妥当的刘定却渐渐火了起来,勃怒的一拍扶手,乾纲独断道,

“太师大人,就照你的意思办!传旨海原,令崔呈斌征召城中民壮坚守海原,务必却敌于坚城之下,绝不可后退一步,否则定斩不饶!另,下诏江南各州府,即日起各自抽调辖下精兵强将,组成江南勤王军,克日出兵自石林渡江勤王,渡江后,兵锋斜插逆军后路,截断其粮道!此外,兵部即日自京郊大营,抽调十万近卫军驰援海原,而后两军前后合围叛军,将其一举歼灭!“

“老臣遵旨,皇上圣明!老臣还有一事相请!”张之从飞快地上前躬身道。

“太师请讲!”刘定和颜悦色道,原因无他,这几道旨意诏令一下,刘定就把太尉一党给开罪了,当然要尽量依仗和满足太师了!

“启禀皇上,兵部尚书胡秀清已被皇上打下天牢,明日待斩!但兵部掌管兵马、军械、粮饷管理调度,责任重大,不可一日无人坐堂打理,因此请皇上委任新任尚书!

“嗯……言之有理!太师有何适当人选?“刘定向来是志大才疏,说起空谈阔论,他是胸有成竹,但真正讲到处理政务吏治,他是一窃不同,朝中官员资历覆历,往迁过程,他是全不知晓,又如何任贤用能。

“回皇上,兵部左侍朗陶严智,任职多年,忠勇公正,部务娴熟,可担大任!“张之从对刘定可谓十分了解,气定神闲地侃侃道来。

“好!陶严智上前听旨!”果然,刘定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微臣在!”听到刘定宣召,陶严智飞快地自班列中跑了出来,跪在殿中,头碰着白玉地板,口中恭声道。

“着即晋升陶严智为新任兵部尚书,执掌兵部,处理军务,负责兵马钱粮、军械一应调度,并工户二部主官,共同协助太师尽快将十万近卫军抽调齐集,备齐粮草军马军械,克日出援海原,不得有误!”

“微臣领旨谢恩!微臣必定牢记圣上教诲,尽忠职守,报效君恩!”陶亚智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退回班列,却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面色腊黄,眼眶深陷,象是极度营养不良似的,实在是有损官仪。

“皇上……”刘协刚要出言阻谏,刘定却一摆手,不耐烦道,“太尉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决!朕有些倦了,退朝吧!”说完便在一帮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转回内宫。

张之从、王平一干人跪送刘定退朝后,一脸得意地望着脸上又忧又悲、长吁短叹的刘协和陈青浦……

……

抽调十万近卫军驰援海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近卫大营原本有五十万军兵,不过已被张天顺将其中精锐二十万全数抽走,余下的三十万人除了老弱残兵,便是军痞纨绔,更多兵员则直接被营中的各级将官吃空饷吃掉了数万人,因此现在所谓的三十万近卫军,仅是兵员数额就大大不足,只有不到二十五万人。

再除却其中混杂的毫无战力的老弱之兵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勉强称之为士兵的不足十万人,而且是久未操练,不通阵法!其中绝大多数士兵根本就没上过战场,人倒是杀过,不过都是平时打架斗殴或是期压平头百姓时心血来潮之举,如此军队形同散兵游通,又何来精锐之说。

张之从负责抽调兵马,也是大感头痛!

兵部下达的调兵军令一下,近卫营中逃兵人数陡然猛增,犹其是那些达官贵人府中的纨绔子弟,平时就很少来军营,只是在兵册中挂个名,用来领功升迁的,此时一听要打仗,早跑得不见人影了!

再看看那些老弱病残之人,要么髯发皆白,要么稚气未脱,个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一阵风都可以刮倒,估计让他们出征,恐怕还没走到地方就得病死半途!

再余下的就是那些军痞老油条,个个横眉歪眼,面目狰狞,歪盔斜甲,满嘴秽言污语,流里流气的,象青皮流氓多过象军卒士兵,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呀!

不过眼下也别无他法,十万城卫军是没法动,一则城卫军要负责京师外城防务,责任重大,不可轻动,二则其军中主将是沐铁英,也是军中老将,朝中勋贵,根本就抽调不动!

至于担任宫中防务的五万御林军,战力那是没话说,少有的天下劲旅,战力与黑甲军和狼牙军也是不分上下,绝对一等一的铁军精兵!但是你是想也别想,那可是刘定的心肝宝贝,上次被王玉秋一下葬送了千余人,心痛得刘定几天都没吃下美味的御膳,连发雷廷之怒,接连摔了三个九龙杯、二个玉如意!

至于刑部巡检司那一万巡城兵丁更是别指望,平时吓唬吓唬地痞流氓还勉强可以威风一下,若是让他们上战场,非得尿裤子不可!

思前想后,张之从和新官上任的陶严智终于定下计来……银弹攻势,不是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好!那就加饷加银,先发上三个月的饷银,两军交兵之时杀一个黑甲士兵五百个大子,杀一个佐领一两银子,杀一个参领十两银子,以此类推叠加!

奖赏布告一下,近卫大营顿时沸腾起来,当真是人头攒动,群情汹涌,数万军痞双眼直放红光,口水直流,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能立马便飞到海原大杀一通,赚个盆满钵溢!

在高额悬红的刺激下,十万“精锐”的近卫军很快在三天内便挑选齐全,而后就是筹集粮草,配发军马、军械又折腾了三天,等到将全军三个月的饷银发下去,十万近卫军顿时士气大震,吼声震天,一切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八月初九,张之从奏报平宗刘定后,便传令近卫军拔营而起,驰援海原,此次十万近卫军中步军和骑兵各占一半,骑兵居前,步兵押后,浩浩荡荡绵延十里,旌旗似海,刀枪如林,银色的海洋烈日下铺天盖地,气势冲天,可谓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不过好景不长,十万雄纠纠、气昂昂直奔海原而去的近卫大军还未行出京城二十里,便被张之从派人快马追回,命大军火速返回天京城协防,令军中一众将官大惑不解,不过也不敢违抗军令,闷闷不乐的又领着十万大军灰头土脸的急急赶了回来。

为什么呢?

原来十万近卫援军刚离开京城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一支数量在十万上下的蓝甲精骑快马加靴的赶到了京师城下,这支彪勇凶悍的骑军清一色的蓝盔蓝甲,各个军阵刀枪雪亮,将士衣甲鲜明,杀气腾腾,远望去军阵连绵,其间旌旗如林,铺天盖地,绵延数里,如海浪般地蓝甲骑兵密密麻麻将京城九门都围了个水汇不通,城卫军大惊失色,忙敲响警钟,守城军士刀枪出鞘,箭驽上弦,斜指城下,全神警戒,严阵以待,另派人火速禀报城卫统领沐铁英,后者迅速入宫面圣请旨。

一柱香后,城下沸腾如怒海狂滔的蓝甲军阵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依次列阵于城下,摆成了十个方阵,每个方阵一万骑兵,中军帅旗正是“镇东大将军”“李。”十万骑兵列阵于城下,却丝毫未有喧闹之声,人静马平,鸦雀无声。

马上的骑士个个神情专注,严肃而平静地望着城墙上战战战兢兢地全神戒备地城卫军,其后,一员身材高大,面容英武,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千余名亲兵的护卫下,自军阵之中纵马冲出,驰近宽愈百丈的护城河边,口中大喝道,“镇东大将军李信回京勤王,请守城将军打开城门,让本将入宫面圣请旨!”

这支蓝甲骑军正是威震东疆,立下郝郝战功的狼牙军本部兵马!

而突出阵前的威武大将正是镇东大将军李信,自上月底收到兵部尚书胡秀清的信函,得知西北唐王起兵谋反,已进兵至青川时,李信便忧心仲仲,黑甲军之战力勇冠天下,与狼牙军不分伯仲,一东一西,威震四夷,他又如何不知!

反观之,负责出兵征讨的近卫军则久未征战,刀不血刃,兵不操练,将不练兵,往日悍勇之气早已消磨殆尽,又如何与常年征战边关,百战杀场,悍勇善战的黑甲军相抗衡?

即使以虎威大将军张天顺之能,要想在短时间内依靠这支疲弱之军击溃叛军也绝非易事,因而他一心想要领军回京,一则会一会那位威震西疆,身经百战,而未有一败的唐王刘秀,二则剿灭叛军,保天下安宁,但却被帐下大将劝阻,要知李信身为边关统帅,未得圣旨,未奉诏令,不得轻离职守,否则便是叛逆之罪,要诛九族的。

正当李信犹豫不定,心焦如焚之时,却又闻得黑甲军已于黑风岭一役大败张天顺,十万官军精锐一夜之间全部灰飞烟灰,自虎威大将军张天顺以下军中大小战将全部阵亡,而其后唐王刘秀再次挥军东进,业已重夺青川!

而后,逆王秀亲率三万黑甲精骑快速挺进,一路摧枯拉朽,锐不可挡,兵锋已直逼海原,京师危急,而当朝天子闻此恶讯后,不止不抚慰阵亡将士,不筹划御敌之策,反而不分是非,不辨黑白,不仅将以死殉国的老将军张天顺定为谋逆之罪,夺除官爵,抄家充军,更一意孤行,竟听信张之众一干奸臣的馋言鼓惑,将兵部尚书以诬陷欺君之罪下狱天牢,并于次日午门斩首示众,令驻守边关的三军将士及朝中正直大臣齿冷心寒!

闻此恶叵,李信险些当场昏倒,胡秀清与李信虽年龄相悬,但私交甚深,情同莫逆,李信也很是敬重胡秀清刚正不珂、忠勇正直的为人品性,一向以兄长称之,此时听闻皇上竟将其斩首于午门且悬门示众,一代忠臣良将的下场竟是如此悲惨,他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又岂是语言可以表达!

想胡秀清一生为官清廉,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忠心辅佐两代皇帝,可谓劳苦功高,却不料一代忠臣却遭此惨祸,不止晚节不保,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家产也被查抄,家眷全数发配东州允军,真正是凄惨无比!就连一生为国征战,立战功无数,最后于黑风岭迎战叛军,力战身亡的虎威大将军,死后不仅没有封赏,反而被皇上罢除官位,还要诛其九族,诏告天下,当真是令人悲愤欲绝、痛心不已。

李信心中又愤又怒,几次想不闻不问,任由刘秀率黑甲军攻入京师,将那个昏溃不堪的皇帝赶下龙椅算了,不过旋尔又想起父亲往日的谆谆教诲,李家一门忠烈,自太宗起兵时起便世代为将,皆忠于大魏、忠于皇上,现在如果自己坐视京师沦陷,皇帝受辱,想必九泉之下的父亲大人必会痛骂自己不忠不孝,即使死后也不会允许自己进入祖祠赁后人供奉。

想到这里,李信又开始忧心起京师的情形。

二十万近卫军精锐全数战死并州,京师中三十万老弱病残又毫无战力的近卫军根本不足以保卫京城,更别提驰援海原,剿灭叛军了。

而城卫军和御林军想必皇上也不会轻易动用,至于江南诸军靡烂已久,不仅远距千里,征集不便,又有河宽浪高地天花江相隔,更是提都不用提;

思前想后,唯今之计也只有出动自己的狼牙军,方可守卫京师,击溃叛军,最不济也可将黑甲叛军赶出中州,确保中州安宁,待日后再征集军队勤王,积蓄实力,严加操练,最后择良将领军出兵剿平乱军,一一收复西北四州。

而令之势,黑甲军兵锋正盛,一路攻城陷池,锐不可挡,想必很快便会攻占海原,界时京师则危在旦夕之间,绝不能再犹豫了,即便被言官参自己一本,也要加师勤王,绝不可任由逆军攻陷京师,扰乱朝纲!

打定主意后,李信便迅速征集军队,不顾帐下一众大将和亲信的苦苦劝阻,径直将麾下十万最精锐的狼牙骑兵全部收拢,仅余五万步军坚守狼牙关,以防喀丹趁机寇边犯境,只要坚定城关不出,留守步军便足已应付,骑兵倒是派不上多大用场。

八月初六,十万狼牙骑兵已全部征集完毕,整军待命。李信命副将防守狼牙关,自己则亲率十万狼牙骑军,火速返回天京,一路上全军骑兵自李信以下,皆是人不离鞍、马不解笼,累了便在马背上打个盹,饿了便啃点军粮,如此昼夜不停地朝天京火速驰行,三天后,也就是八月初九,李信终于率军来到天京城下。

防守天京城朝阳门的是沐铁英帐下一名校尉,眼见城前十万兵勇将悍、刀明甲亮地骑军方阵严整萧杀的列队城下,军阵上方那一股股漫天飞扬的杀气直冲云宵,端的是一支虎狼之师,又来意不明,他也未接获任何放行官文,又如何敢轻开城门?

虽然守门校尉识得这支蓝甲骑军的认军旗号,也识得护城河前那名英武大将身后竖立的帅旗上的字号,镇东大将军李!天下何人不识?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李信虽然常年驻守狼牙关,远离京城已久,但京城中的官商百姓,包括这些城卫军、近卫军,甚至是御林军,又有谁不知李信的赦赦威名!

李信驻守狼牙关数年以来,立下大小功勋无数,名动天下,其击杀喀丹、忽兰蛮夷军卒数以十万计,当真是杀人盈野,战绩彪秉,威名震慑蛮夷,悍勇野蛮的喀丹和忽兰铁骑,数年也不敢轻犯边关,传言两族牧民家中唤李信之名可止婴儿夜啼,其威名之盛便可见一斑!

狼牙军与黑甲军一西一东驻守边关,两军将士皆英勇善战,鲜有一败,同样威震天下,震慑四夷!两军将士皆悍勇善战,虽然从未交手,但相互间战力也是不分高下!若说刘秀乃西北军中战神,那李信则是东北军之战神,两人一东一西皆为大魏的铜墙铁壁,将整个江山守得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大魏原本共有三名御赐大将军爵位,虎威大将军张天顺、镇西大将军刘秀、镇东大将军李信!

张天顺原本就已如西山之落日,虽乃昔日名将,威名尚存,但早已无复当年之勇,而刘秀和李信却如日方中,声势正盛,现今刘秀公然起兵谋反,早已被皇上罢官夺爵,定为叛逆!

至此,满朝上下,大魏军中,也仅有这位威风凛凛的镇东大将军硕果仅存,小小一个守门校尉,又如何敢得罪李信?

“李大将军,小将奉沐将军之令镇守东门,未得将令或皇上圣旨手谕,绝不可轻开城门,得罪之处还望大将军见谅!小将已派人禀告沐将军,估计很快沐将军便回来此迎接,请大将军稍待片刻!守门校尉遥遥向护城河前的李信拱手深深一礼,非常恭敬的说道。

李信抬手止住身后几名脾气火爆亲将的鼓躁,朝城墙上挥了挥手,豪迈从容地说道,“如此便有劳将军了!。”

城墙上的校尉闻言又是深深一揖,“小将不敢!”

城墙上的守军见校尉大人也对城下的大将如此恭敬,心下皆是又敬又惧,手中的驽弓都禁不住松了下来,有胆大多嘴的便低声交头接耳起来,所说者也无非是昔日这位镇东大将军的彪秉战绩和郝郝威名。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十万狼牙军依然阵形严整的列于城前,丝毫也无半分焦躁不安的迹象,无论将士官卒,皆昂首挺胸,勒马挺立如松,如林的刀枪在艳阳下闪烁着片片寒光,如海的战旗旌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那股久经杀伐所累积的萧杀和威慑之势,有如实质的浪滔般一波波涌向京城上空,那积聚起的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和杀气,着实让城卫军胆战心惊,忐忑不安!

李信与一千亲军骑兵于护城河前也是昂然挺立,阵形严整,纹丝不动,城前数里方圆皆沉浸在一片肃杀清冷的气氛中,空气中尽是弥漫着淡淡的杀伐之气,狼牙军不愧是一只久经战阵的铁血雄师,整支骑军十万人如同一人,无有将令,即使匹马单骑也不敢妄动,常年杀戮征伐所形成的浓重杀气,即使不刻意鼓动,也散发出强横慑人地霸道威势。

相比之下,城墙上的城卫军就差得太远了。

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城下狼牙军纹丝未动,刀枪未举,只是身上隐隐透出的杀气与血腥之气,便将城卫军的士气夺得干干净净,看看那一张张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恐慌的脸庞就知道他们现在心中想的是什么?或许不战而屈人之兵,又或者先声夺人,就是指这种情况吧!如果现在狼牙军虎吼一声,三军齐动,冲锋攻城,恐怕这些城卫军有小半会吓得当场软倒在地也未可知!

此刻,皇宫大内,勤政殿御书房中,刘定正焦急地等待着太师的到来,而披挂整齐的沐铁英则非常严肃地垂手站立在殿下,静静地等待着皇帝对于李信私自领军回京的旨意。

“启禀皇上,太师张之众殿外求见!”小太监尖锐细细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快请!”刘定的神态和语气都十分的急切,想来其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张之从大步迈进殿中,缓步走到离黄缎铺围的御案前五步处,作势便要拜倒,刘定已适时出口道,“太师免礼!“

前者就势便直起腰来,拱手道,“老臣参见皇上,圣体恭安!”

“太师大人,现在城外李信率十万狼牙军杀气腾腾的列阵于护城河前,说要入宫见朕!你看现在朕该如何处置?”刘定焦虑不安地望着张之从道,其平时刚愎自用、刻薄寡恩,但一时遇事,却惊慌失措、进退无度的个性显露无遗。

“噢?李大将军未奉圣旨,也无朝庭诏令官文,如何敢轻自回返京师,而且还带领大队兵马列阵城下?!莫不是想造反不成?”张之从闻言一惊,两道白眉紧皱,继而严色斥责道。

“回太师大人,据守城将领禀报,李信声称是率军回京勤王,要入宫面圣请旨,出征剿灭叛军!”沐铁英朝张之从拱了拱手道。

“是呀!李信确实是如此说,不过朕心里总是悬悬的,踏实不下来!京城中现只余十万城卫军和五万御林军,防卫空虚!万一……”当着城卫军大统领柱国将军沐铁英的面,刘定竟会如此揣测和猜忌手握重兵的当朝大将,其智力真不是一般的低下,简直就是摆明了说,我不信任你们这些执掌兵权的将军!

“皇上所言甚是!李信未奉宣诏,便私离边关,又率大军围城,必定心怀不轨,切不可让他入城,否则万一有变,城中缺兵少将,防备松懈,又如何与十万久经杀场的虎狼之师相抗,到时京师危矣!”张之从看似老谋深算实则危言耸听地道,轻描淡写间,已将李信的回师勤王的忠心耿耿变成了心怀不轨的叛逆行为,其用心何其险恶,沐铁英在一旁垂手低首,一言不发,心中却是暗暗咒骂不止。

刘定倒是一脸的深以为然,很是受用道,“太师所虑与朕是不谋而合!李信与胡秀清私交甚好,朕怀疑他真如太师所料般,此次回军京师便是为胡秀清之死入宫兵谏而来!”

“沐将军以为如何?”张之从扭头望向一边的沐铁英,若有所指地问道。

“皇上与太师大人所言甚是有理!李信身为边关统兵大将,未奉圣旨诏令,便私离职守,更引十万大军兵临京城,实有犯上谋逆之嫌!”沐铁英在朝中素来以圆滑着称,又如何不明白太师之意,立刻拉马站队,摆明立场,否则的话,以他在军中的威名和声望,刘定断不会如此信任的将京师城防交给他掌管。

“依太师大人看,朕该如何处置李信,是否下旨将其捉拿问罪!”将李信率军回京的事定性之后,那就是该商讨如何应对了,刘定对这个李信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一是其在民间和朝堂上的声望太高,没几个帝王和领导人,愿意自己的下属比自己的声名还要高,二是李信和刘定从未谋面,又素无交情,因此对他执掌大魏军中战力最强的狼牙军兵权还是很不满意的。

“皇上,万万不可!”张之众突然急切地开口阻止道

“咦?为何不可?太师大人刚才不是说他心怀叵测、图谋叛乱吗?“刘定正盘算着如何下旨将李信诱入宫中拿下投入天牢审查问罪,而后趁机夺其兵权,一则除了其拥兵自重的隐患,二则自己手中又多了十万虎狼之师,正是一举两得之好计,一闻张之众居然反对,不由大惑不解地反问道。

“不错!以老臣来看,李信此番私离边关,引军回京,确有逼宫兵谏之嫌,等同谋逆犯上,理应下狱问罪!不过,皇上也知道,眼下京城防卫空虚,而城外十万狼牙军又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倘若冒冒然将李信捉拿问罪,恐怕会引起狼牙军哗变,如果李信一怒之下抗旨不遵,带领手下那群骄兵悍将,犯上作乱,举兵攻城,那……京师就岌岌可危了!“张之从忧心仲仲地摅着长须说道,看似老成谋国,实则心怀鬼胎,想趁机排除异已。

“太师大人言之有理,狼牙军驻守边关多年,常年与喀丹、忽兰等蛮夷作战,将士彪悍狂暴,悍不畏死,兵马战力惊人,绝非一般军卒可以抵抗!而镇东大将军李信不仅英勇善战,精通兵法战略,而且深受属下士兵爱戴,多年征战塞外却鲜有一败,不可不防呀!

沐铁英也上前出言劝奏道,其实对于李信,他也是很敬佩的,毕竟和关外那些茹毛饮血的凶残蛮夷交战,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战事,稍有差池就可能兵败身死,而且会声名扫地,李信用兵之才,的确是神鬼莫测,令人敬仰!

但是,作为一名朝中的大臣,尤其是属于中立派的城防大臣,他不得不依俯于皇帝这个大靠山,否则,没有任何依仗和势力的他早晚会被逼卸下兵权,退出政治舞台,但正当盛年的沐铁英可不想这么早就告老还乡,最岂码也要给自己的后代子孙谋一条平坦的仕途封萌之后再致仁也不迟。

“那……那朕该如何答复李信!”刘定这会又开始头痛了,让他进城也不行,下旨捉拿也不行,难不成就这么僵着。

“回皇上,老臣建议应先派人火速将开往海原的十万近卫精锐召回京城,巩固京防,而后再派人宣旨温言抚慰、严词厉斥,令李信火速回军狼牙关!先将他打发回边关,待日后再派监军前往镇慑狼牙军,遂步压制李信,分化拉拢其帐下心腹党羽,慢慢将其架空,夺其兵权,而后便可以秘旨将其捉拿回京师下狱问罪!”

张之从阴毒的计俩一个接一个自口中恶毒的崩将出来,阴森森的语气,听得一旁的沐铁英浑身直打冷战,暗道,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我说是蛇还是老的毒呀,以后定要小心谨慎,犹要防范这只老狐狸,否则的话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同类推荐
  • 掌生御死

    掌生御死

    只手掌生御死,医人笑傲风云,医己长生永存!他日登高凌云时,天下苍生若微尘。PS.新人新书,多有不足,请耐心看下去,求包养。
  • 封妖传记

    封妖传记

    元武大陆,人族妖族万年纠葛纷争,四大妖域四大帝国相对遥遥而立。封妖古迹,泛指那些人族妖族战斗过的古战场,这里有凶残无比的妖兽,这里还有古代强者的遗宝,这里是探险者的天堂,是亡命者的乐园,更是遗留妖族的狩猎场。秦晓,一个从小看封妖传记长大的少年,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伟大的冒险者(结识可以托付性命的伙伴,于妖兽口中拯救美丽动人的少女,寻找那些珍贵的先贤遗宝,并将自己的姓名留在传记之上!)
  • 小玄奘传

    小玄奘传

    金蝉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这本小说要说的便是一个小和尚成长为金蝉子的故事。且看那小和尚合纵连横,智计百出!且看这五师徒闯遍三界,大杀八方!“我是谁?”小和尚笑道:“我就是玄奘啊!”......新人,新书,抱着满腔热情来创作,只求给大家带来一个不一样的西游。欢迎书友们加QQ群306172595。
  • 玄幻主世界

    玄幻主世界

    主世界浩瀚无边,家族宗门无数,种族亿万,天骄辈出“你是禁忌之体,连天都无法容下,要将你抹杀?”“你随身携带系统,完成任务就能获得各种奖励?”“你杀人能增加修为,任何功法武技一学就会?”“你拥有王八之气,是未来的最强者,身边无数美女和小弟环绕?”“你拥有吞噬武魂,可吞噬世间万物?那啥,武魂是什么玩意?”“......”这是一个穿越者满地跑,随身老爷爷弱成狗的世界。特殊体质、无上血脉、天生至尊、转世重生、大能夺舍...小、中、大世界、特殊世界。一个个来至下界的恐怖人物,来到主世界后,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引以为傲的金手指,在这里随处可见。苏默:“在一个人人皆可为主角的世界,我誓要做那主角中的主角”
  • 楼若诀

    楼若诀

    他和他们曾背负着各自对爱的憎恨,跌跌撞撞的迂回。很多年以后,他们一个个地走远,剩下他一个,依旧停在原地。又过了很多年,他开始喜欢一个人坐在兰泽高高的城墙上,冷冷地看着城下穿梭如织的人们,渺小得像是蝼蚁。这时候,他的耳边总会响起一个婉转的声音。“对于这片兵荒马乱,我们渺小如芥子,却又是都舍不得被命轮遗弃,于是悖逆着所有,走到如今的遍体鳞伤。”那时候,她眼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溯镯,这一世,你我再无羁绊。”那声音总是还未等他细细辨识,便被城墙上的风迅速吹散,就像他几十年的光阴,早已被深深地仇恨践踏殆尽。“兰泽月,梦断三更楼若诀。楼若诀,寒鸦哀怨,青丝绾雪……”他哼唱着那首她做过的旧词,眼中一片空洞。
热门推荐
  • 职场"彩虹族"的美丽宣言

    职场"彩虹族"的美丽宣言

    本书以“激励读者,传递幸福”为理念,给每一位职场朋友指明了实现幸福人生的方向和途径。书中内容包括:“彩虹”职员有色彩屹立职场,适度减压彩虹族职场上的习惯宜忌等。
  • 御风百里

    御风百里

    “看,孩子,阳光所照到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国度,一个王者的统治期就如同太阳的起落一样,总有一天太阳将会跟我一样慢慢下沉,并且在你成为新王的时候和你一同上升。”“阳光能照到的所有的东西!那有阴影的地方呢?”“那在我们的国度之外,你永远不可去那个地方。”“我以为王者就可以随心所欲呢。”“王者也不能凡事随心所欲。”“但总有一个人能随心所欲的。”“噢,哪一个人?”“那就是我。”
  • 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

    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

    本书收录了《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爱情是脆弱的》、《玫瑰灰的毛衣》、《梦逍遥》、《眼球的雨刮器》、《枕上的花朵》6部中篇小说,描述了六种不同的婚姻和爱情的模式。
  • 尊主溺宠:尸妃你别跑

    尊主溺宠:尸妃你别跑

    简然,简王府死去半年的废柴郡主!再睁眼,已被重生而来的僵尸之王替代,且看她如何为原身报仇,虐渣渣,掀起一场盛世风云!!据说,在这里普通丹药比黑金币还贵,可是她储物空间里神品丹药都是以堆来记的怎么破??什么?有渣渣带着亚圣兽来找茬?来人,关门放僵尸,这移动血袋来的太及时了,正好他们饿了!!神兽她都看不上,还亚圣兽?可是正当她优哉游哉的虐着渣渣喝着小茶的时候,身后突然跑出来一个邪魅美男一把将她楼进怀里:“小然儿,本尊饿了!”也不等她说话扛起她就往屋里走去!“……”卧槽!谁把这只放出来了?!!【新文开坑,需要爱哒票票~】
  • 妃你莫属:王爷请娶我

    妃你莫属:王爷请娶我

    他是王爷了怎么了,只要她喜欢,他就得娶她,什么公主什么圣女,她都不要管,因为爱上了,谁也不能来阻止,哪怕是父王母后,哪怕是王公大臣,哪怕是三纲五常,只要她喜欢就够了,只要他答应就够了,爱是两个人的事,就算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会嫁的,但那人必须是…
  • 桃源仙海

    桃源仙海

    子不语的远方,思念未亡。穷尽一生只为找到心中的桃源仙海。
  • 妃殇:沉吟遗恨(全)

    妃殇:沉吟遗恨(全)

    公告:本文下部已在小说吧连载,地址:http://www.*****.com/?book/13375/index.html误会之后的一场车祸,让苏言韵穿越到雷安国,天人永隔却斩不断情丝,活泼好动的人儿竟从此患上重度抑郁症,年华未老,三千青丝却惨白如霜……误会未解,恋人却死于非命,孤僻的Andre重拾愤世嫉俗,带着可怕的怨恨孤苦十年!十年后,他枉死,同样穿越去了雷安国,有缘却非幸运——他恨了十年,她却只过了两个月。政治婚姻,感情利益纠葛,暗箭屡发,阴谋应接不暇,高处不胜寒!太子的深情难负,家国天下难抛,年迈无子的爹娘难舍,笑归红尘难、难、难!妃若倾国,贤者怨愁,闲者祸乱。到底红颜薄命是真,皇天有德是假。沉吟不决,终归遗恨。
  • 新思路,新出路

    新思路,新出路

    超级畅销书《思路决定出路》作者宿春礼先生,倾心打造成功智慧升级版,让智慧的暖流润泽人生“寒冬”。最麻辣鲜活的励志读本,让你捧腹大笑之余,重燃激情斗志。危机亦是良机,全新思路营造寒夜避风港。冬日也有温暖,重新武装开辟思维新领地。
  • 网游之超级跑跑

    网游之超级跑跑

    没有人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不会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这个热血的游戏,曾经带来的是最可爱的时光。
  • 穿书之舌灿莲花

    穿书之舌灿莲花

    海棠穿成了齐王府的小小丫鬟一枚,更坑爹的是,不久的将来,身为全书大反派、冷血狠厉的齐王世子会因滥杀无辜树敌众多以及招惹男女主而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对的这个“门”就包括她这个齐王府的丫鬟。为了自己的小命,海棠决定全力阻止齐王世子的作死之路,而她能靠的,不过就是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