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绕梁,纸花正堂。
左首正襟危坐着一粗犷汉子,右首端坐一端庄女子。
再往左右,列座着数人。
正中站着的,唯有毛三修与小莲二人。
此时便多了张来生与阿让。
张来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未曾注意他人,只盯着毛三修,心情略显激动,打趣道:“你小子怎么跑这当起土匪了?”。
“嘿嘿,土匪可不是我硬要当的,这里是我的家!”,毛三修推了推眼镜,害羞的笑笑,亦显得颇为高兴。
张来生一时语塞,万没想到毛三修竟是蛇头山上的人。
毛三修此人身体矮小,相貌平平,眉间撑着一双似圆似方的眼镜,煞是无奇。
然而他此时身着红服,笑颜开怀,倒是极为有趣。
张来生已觉有趣至极,又逢故人相见,两相一加,心头更是喜不自胜。便“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爽朗,围观众人一头雾水,暗暗称奇。
毛三修附和几声,突然想起此刻境地,不是谈笑之地。
他刚欲开口,左首男子却先出声道:“老三?可是熟人?”。
毛三修忙道:“大哥,他便是我从前说的,学堂至交”。
“至交?可是来给你道喜的?”,被毛三修称为大哥的男子又问道。
毛三修闻言突地尴尬当场,心想自己早便离了学堂,张来生自是不知他在此地,又如何来此道喜。心里翻腾不已,却不知如何作答。
一时安静下来。
张来生见状,忙朝向此人,替毛三修道:“这位当家,今日喜事恐怕做不得数!”。
“呵呵,当家倒显得外道,既然你是老三好友,叫我一声兄长也不妨!”,毛三修大哥声音突然温和下来,满带笑容的看着张来生。
一旁,毛三修面容古怪小声道:“这是我大哥,小心点”。
“确是与毛三修有三分相像”,张来生心里道了声,目光毫不退让,迎了上去:“兄长尊姓大名?”。
“名子不提也罢,江湖上兄弟都叫我作毛大,你可听过?”,毛大道。
“当然!早便听说毛大哥重情重义,甚有是非。逼人成亲这等事是决计不会做的!”,张来生又捧又赞,笑着答道。
“哈哈哈!”,毛大朗声一笑道:“逼亲?莫说老子没逼,即是逼了,又如何?还能辱了老子土匪的名声?啊?!哈哈……”。
边笑着,毛大还左右看向众人。
张来生刚欲回答,毛大突地收声,又道:“既然你说我逼迫人!且来说说,我是怎么逼人成亲的?”。
“这、这……”,张来生初处此境,忽地便不知该如何回应。
阿让在其身后,眸子本神采奕奕,却逐渐变得暗淡,心底叹道:“到底是初入江湖”。
阿让又忖,前番一席话,确是不卑不亢。但现下对方突显威严,便是招架不住了,到底是入世尚浅,太过稚嫩。
暗地里揣测一番,阿让心想是时该推波助澜一番,便一把将小莲拉于身后,向毛大身后那人暗使眼色。
毛大身后之人,便是毛三修的二哥,江湖上人称“诡子算盘”的毛二。
毛二见了眼神,回瞥阿让以示回应,接着便上前一步,说道:“大哥,这位小兄弟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强人所难确不合道义”。
“对对,二哥说的没错,这姑娘本来就是我们劫来的……”,毛三修忙接声附和,声音却愈来愈小,到最后,竟是蝇不可闻。
张来生被毛二声音吸引,目光转向此人。就见此人容颜白皙,穿着儒雅,虽说样貌亦与毛三修相似,但却更显得英俊几分。
闻两人言,毛大声势未减,哼声道:“不成!到手的东西又送出去,我蛇头山历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说话间,毛二走到正中,面对着毛大,拱手再道:“大哥,如今这世道,若都恪守规矩,我们这干兄弟,还不早便饿死了,今日,不妨就破例一次,您说呢?”。
“对对,何况小莲也不算是到手的东西,她是人吗不是……”,毛三修又接茬道。
毛大颜色稍缓,仍不愿让步,但执意却似稍有瓦解,正自抚首沉思。
大堂四下安静无声。
莞尔,右首女子突地看向毛大,开口说道:“当家的,既然小莲姑娘与这位少年有些渊源,那便让他领了去吧!”。
女子眼如碧波,款款盯着毛大。
毛大回眸望向女子,叹了口气,道:“婉儿,你有所不知,此事……”。
“大嫂所言极是,我看此事确实还需再议”,毛二打断毛大道。
话已至此,众人皆出言劝告。
毛大见众人皆显强势,便不再坚持。但想到,若平白了却此事,难免跌了颜面,便自顾寻了个台阶,道:“让你带人离去,倒也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张来生眼见事态缓和,不禁暗喜,便道:“您说!”。
“你瞧我这山头众兄弟,身手如何!”,毛大略作考量道。
张来生心想,你这一众岗哨,皆敌不住阿让三拳两脚,还有何身手。
但嘴上却不敢直言道出来,只缓和道:“各位兄弟皆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想来定是……全都身手不凡!”。
毛大点头一笑,觉得满意,便又道:“我这众位兄弟确是都有些本领,但依我看……全不及……你身后那人半分!”。
张来生暗忖:“那还用说!”,脸上笑意却不减,仍极为恭敬地道:“毛大哥抬举了,阿让确是会些皮毛,但怎么比得上您诸位兄弟的本领!”。
“比不比的上!得比过才知道!你二人可敢与我兄弟比试一番!”,毛大声若洪钟,喝道。
张来生自知毫无本领,虽与九叔学过一套拳法,但全然没有练习过,又何谈与人比试。
此时听得此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暗自思量,人群中忽有一人闪身而出,疾步化作箭步,向张来生冲过来。
张来生条件反射般避开,去瞧得那人模样,见竟是一女子。
道了声“好险!”,张来生又去瞧那女子模样,却见得那女子身着露肘黑衣,头扎马尾,装束好不干练。
但此刻哪是瞧人的时候,此女身形回转,右拳探出,直冲张来生鼻梁。
方才躲过,全凭反应,此时又哪里躲得开。
事情突然,毛三修在一旁早已惊呆,毛大、毛二却似早有预料一般。
张来生正暗自叫苦,心想此拳定要挨上。
岂料身后阿让突地出手,一把将张来生拉到一旁,自己左掌续出,挡住那女子拳头。
经阿让援手,张来生此时已脱离战圈,忙移动几步站到毛三修身边。
毛三修仍是一脸惊诧,忙叫道:“大哥二哥,你们干什么!”。
毛大毛二微笑不应,正自品着战况。
就见那女子一招用老,道了句“看招!”,便飞起一脚,撩阴踢出。
阿让好不惊慌,眼见那女子飞脚而来,却是不退不避,只双手交叉,挡在裆部。
正面相击,阿让竟丝毫未动,反观那女子,力气不敌,却是退出两步。
“好大的力气!”,那女子冷笑一声,速度突然加快,身影闪动,突然出现在阿让身后。
阿让慢了半拍,后背猛吃一记黑拳。那女子一招得手,突地向上,拳变刀,砍向阿让后颈。
此时阿让早已回神,转身便挡住此女掌势,顺势击向女子手腕。
众人看的精彩,皆是目不转睛。
张来生也是喘息急促,惊魂未定。
女子手腕吃痛,垂下腰间,向腰后甩去,甩手刹那,腹间肚脐处露出一道伤疤,甚是骇人。
那女子手再抽回,一把盒子炮已赫然握在手中。
毛三修疑惧交加,忙叫道:“二嫂!”。
听闻毛三修叫此女子二嫂,心底本在惊奇,但又看到女子手握盒子炮,不禁惧色露出,心底一颤。
正自为阿让担心,却见阿让猛地弹跳而起,翻身落在那女子身后,身影快不可寻。
落地瞬间,右手再次击向女子手腕。
那女子正自凝神开枪,但手指还未勾出,盒子炮已被击落,再一看,那盒子炮已掉在阿让手中。
女子还待反击,却觉身后被抵住,就见阿让盒子炮已抵在女子后心,冷声道:“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