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十分左右,北溟终于在攒动的人流中看到了父亲的身影。父亲一直在向外张望,他消瘦的面颊在上带着一丝疲惫。
“爸爸,我在这里!”隔着铁栏杆向父亲招手喊着。
父亲听到了我是叫声,眼睛好像亮了许多,他快步向我走来。刹那间心中的委屈,与见到亲人的激动交织在一起,当我一下将父亲搂在怀中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心中压抑的感情,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的滚落下来。
在湛江住了一夜,我们回到海南,在海口吃了点饭,没有回厂我们直接坐上了去三亚的长途汽车。
在天涯海角的那两块大青石前,我给父亲拍照留念。然后爷俩坐上快艇在清彻的海面上畅游。父亲买了一些珊瑚作纪念。
“北溟这里的海真干净,我还没见过海水有这么清彻的呢!”
“爸,这里的海当然干净了,这里号称中国的夏威夷。你看水底的沙子都能看到。”
虽然感觉有些疲劳,但父亲玩的还是很尽兴。在三亚住了一夜,第二天回到了公司。当我把要回济南的消息告诉大家时,兄弟们都很难过。晚上他们在餐厅要了一桌菜,一是为我父亲接风,二是为我送行。
“北溟,真的要回去啦,真是的,为什么公司的某些人会干出这种事来,你说我们兄弟在一起多好!”晓沉闷的端起酒杯,“来让我们兄弟再干一杯吧!”
“北溟,我不想说太多,回到济南后记得给我们联系,你现在的情况我支持你回去!”汇江狠狠的吸了口烟。
“北溟,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有机会你就来看我们好吗?”建东有些伤感的看着我。
“行了都高兴点,北溟这次回去可是到总公司质检部去,你们以为随便回去就能到那个地方啊,我们应该为北溟高兴才对,来干一杯。”刘大哥和杨大哥同时举起了酒杯。
父亲举起酒杯,“我不会喝酒,今天就少喝点,我敬大家一杯,平时北溟在这里都是靠大家照顾,我在这里感谢你们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和父亲回到房间冲过凉,来到楼下的小河边。现在到小河边钓鱼的人已经有不少了,大部分是受到我和刘大哥的影响后,才开始晚上来钓鱼的。当然基本上都是我们公司的人。
“北溟没想到还真像你信中说的,海南有水的地方就有鱼。这么小的河里竟然这么多鱼,而且个头都不小。”
“就是啊,我曾经有一个月差不多每天都吃鱼。都快吃腻了。”
“东西都收好了吗,明天咱们就要走了,回去你再看看。不要落下什么东西。另外你把你的工资结清,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
第二天早上我和父亲在餐厅吃了早饭,我心中特别难受,看着熟悉的餐厅,这里的一切都留下那么多回忆,让我心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伤感。
告别的话,再见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当我和兄弟们一一握手告别时,勇走过来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北溟,珍重!”
“勇,你也是,好了再见了兄弟们!”当海南奔驰突突的启动时,我的心模糊了,泪在心底不停的翻滚。
琼州海峡离我越来越远,翻滚的浪花好像在对我摆手说着离别的话。在湛江我和父亲商量了一下,把我所带的行李都办了托运。然后父子俩去了广西桂林。
漓江的山水让我和父亲流连忘返,象鼻山、大榕树、龙洞都留下了我和父亲的足迹。当我站在竹排上换上古装照相时,真有回到刘三姐那个时代的感觉。
父亲在桂林请了一尊菩萨,是当地石料雕刻而成的,很重。但是父亲说,一定要安全的带回家去,她会保佑我们的!
火车启动了,带着我的梦,带着我对海南深深的眷恋启动了,火车向着家乡飞驰而去,那里有我的亲人朋友在向我召唤。
“北溟!”婷惊喜的看着我,“你终于回来了!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快急死了!”婷激动的扑到我的怀里,使劲的搂着我。
听到久违的声音,北溟有些陶醉了,搂着婷,感受着这份真实,“婷我回来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你还说呢,早上我到大厦去帮你妈卖家具,我们娘俩坐在那里算了半天,怎算你和叔叔都该回来了。你知道我们多着急吗?”
“我和爸爸去了三亚和桂林玩了几天,所以耽误了行程。你就那么想见我吗?是不是想让我亲亲了?”北溟笑咪咪的看着婷美丽的面颊。
“你就坏吧!不知道人家多担心,还说这种话。不过回来就好,阿姨刚才高兴的都掉眼泪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她一直在念叨你们。我也很担心,但是我可不敢在她面前提,不然她又要担心的哭了。”
“今天晚上我们吃完饭就到爸爸前一段时间分到的那套房子去看看吧!爸爸说那是给我的房子。”
“好啊,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晚上回去太晚他们会担心的。”
晚饭时候,妈妈别提多开心了,嘴角一直挂着笑容,“北溟回来,我就放心了,你说在家多好,整天在外面一个人多孤单,有什么意思。”
我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心中有说不出的歉意。“弟弟去哪了?晚饭都不回来吃?”
“你弟弟现在正实习,今天晚上是夜班,明天你就能见到他了,他现在可是又长高了,好像比你还要高一些。”
“妈你哪里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很累啊?咱可不能为了钱,把身体累垮了,那可就不值得了。”
“我那儿还行,就是有点味,你想都是家具能没点味吗?”
“那还是小心点,听说现在家具里面的甲醛比较多,容易让人得好多怪病。”
“北溟,你回来歇一天,就到总公司报道吧,不然耽误时间长了厂里会有意见,还是工作为重。”
“知道了妈,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本来我们就是托人办事,如果到时候出现纰漏,对人家也不好,不过明天不行,因为明天是星期天,人家休息。星期一,我就去厂里报道。”
吃过晚饭,我和婷坐车来的父亲分到的那套单元房,房间不大,一室一厅,所谓的客厅也不过只有七八个平方。厨房不小,阳台采光通风都不错,只是卫生间小了点,大概有两三个平方。
婷看完这套总面积只有不到四十个平房的的单元房,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还是挺高兴的。
房间里有几件父母弄过来的旧家具,还有一张床,婷拿起地上的笤帚开始打扫卫生,我连忙也行动起来。
“这套房子楼层倒是不错,可惜就是小了点,要是再有一间就好了。”
“北溟,现在有一套单元房就不错了,你不知道好多人结婚都还租房住呢。”
“如果将来我们在这里结婚,你离单位可远了一些呀!”
“那有什么,我买辆摩托车不就行了吗,现在的踏板摩托多好看,一加油没半个小时就到单位了,很方便。”
“好了,别扫了,婷等有空了我们再来打扫吧!”我从身后一下搂着了婷的腰。
“别捣乱,你这家伙。我把这堆垃圾装到袋子里就好了。哎呦,你快别乱来,都洒出来了!”
“婷,我想你了!我们分开多长时间了,你记得吗?”
婷手中的笤帚“啪啦”一声掉到了地上,她猛地转回身来抱住了我,一个渴望已久的吻让我陶醉了。
“北溟,我好想你,你这个坏蛋总是让我挂着,都说不要惹出什么事来,你个家伙居然跑到海南总部去闹事,我真服你了,不过这次你做的对,不然你还回不来呢。”
“就是因为你回来了,所以我才放心大胆的去闹的,反正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所以我才把该说的该做的都付诸于行动了。”
“刘大哥他们好吗,我走的时候都没见到他们。”婷有些伤感的看着我。
“他们都好,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对了汇江还让我给你问好呢。”
“哎——你的手怎么乱放啊!哦!好痒别闹了,你再这样我就…”
我被婷一下压倒在那张床上,她忘情的亲吻着我的脸,“我让你勾引人…”
星期一,今天是去总公司报道的日子。北溟特意穿的稳重一点,当他来到总公司质检部的小楼时,心中有些悄悄打鼓。毕竟这里不同于海南,总公司的质检部不知道和海南那个质检部差别有多大。
质检部的部长姓郝,他笑眯眯的看着北溟,“你是北溟?王总给我打过招呼了,你先到成品检查科工作吧。对了,听说你父亲在铁路上工作,买火车票应该不难吧。”
我点了点头,“是的,买火车票不难,我父亲打个电话找订票员定就行。”
“好、好!我有一个业务关系要去上海,你去为他订两张今天晚上去上海的票吧,要卧铺。”
“行啊,部长你可不可以先给我钱,我早上出门没带这么多钱。”
郝部长连忙把办公室主任叫过来,“这是我们的新同事,北溟。你给他拿五百块钱让他帮我去订到上海的车票。”
办公室主任是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姓李。他笑着向我点点头,“你好,我是李光。”
“对了部长,不是说到上海的票买不到了吗?”
郝部长瞪了他一眼,“北溟应该能想到办法,你快去拿钱吧。”
我先去办公室与同事们见了个面,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我打电话到父亲单位,问他能不能买到去上海的车票,父亲让我别放电话,从听筒里我隐约听到他与订票处联系。
“北溟,是要今天晚上的,两张对不对?”父亲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是的,就是今天晚上的,两张。”我有些兴奋的回答道。
一个小时后,我来到了父亲的单位,父亲带我去交钱取了火车票。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北溟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
“好啊,那我们吃什么?”
“走,咱两个到餐厅看看,你想吃什么咱就买什么。”
下午回厂,郝部长见我拿着车票来到他的办公室,脸上顿时充满了笑容。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快坐下歇会。
我进入工作状态很快,大概没有一下午的时间,我已经对自己的工作轻车熟路了。大概的工作流程就是到下面的分厂去检查一下装配线上的装配情况,然后对分厂质检部门检验后的成品进行抽检,并作出记录,这种工作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大约到总公司上班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一天中午,我吃过午饭正准备到楼下的实验室去休息一会,突然发现走廊上有几个人在更换灯泡。其中一个身影让我觉的特别熟悉,还真是冤家路窄。
当我路过他身边时,“你,北溟你怎么在这里?”连江有些惊讶的红着脸看我。
我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哦,我从海南回来了,调到质检部工作了。”
“你真厉害!竟然来了总公司,还调到部门来工作了!”连江半信半疑的说着。
想想他和云的事情,本来我是不想理他,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于是我笑了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调到总公司来干电工了吗?”
“没有,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我现在是被配电室安排到这里进行检修的,忙了好几天了。”
“北溟快来,我们五缺一,来打牌啊!”实验室的小刘在走廊上喊我。
“好了,你去忙吧,有时间我们再聊。”连江马上知趣的向我笑着说。
回到办公室,我回头就把这次偶遇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有想到的是大概过了一个星期,那天早上我刚从车间回来,“北溟你的电话!是个女的,都打来三次了,快点!”办公室主任李光笑着向我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是婷打来的,连忙跑进了办公室。“喂!你好,请问你是?”
“北溟,是你吗?我是云。喂,喂,你是北溟吗,你在听吗?”
沉默了一会,我嗯了一声,“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你就不要管了,北溟真的是你啊,我听说你回来到了总公司,还以为他们骗我呢,结果今天打电话才知道你真的回来了!”
“云你好吗?还在配电室干嘛?”我看到办公室的那几个人都盯着我看,心中有些烦乱起来。
“嗯,我暂时还在这里,可能过段时间就不在这里了。”
“哦,这样啊,那你还有事吗,我要去工作了。”
“北溟你怎么这样啊,难道你就这么烦我!我想你你知道吗?北溟你听我说,我都想好了,你既然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云你怎么这时候还说这种话,你难道没收到我的信吗?我不是给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可能了!”
“北溟,你不要这样说,我真的还爱着你,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狠心?”
“那我就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好就这样吧,再见!”
北溟一下把电话挂断了。抬头看到办公室的几个同事都在用诧异的眼光盯着自己,连忙飞快的向外走去。
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光在走廊上又喊道:“北溟,你的电话,还是那个女的来的。我给她说你去车间了,她不信一遍一遍的打过来,你快来看看吧!”
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云有些声嘶力竭的叫声。“请你让北溟接电话,我知道他在!”
“我是北溟,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的语气变得有些重。
“北溟你听着,我感觉有一种受骗的滋味,你说你是不是骗我,喜欢别人了才这样对我?”
我沉默了一会,“如果你这样想那就是吧!因为我确实喜欢别人了,也就是在海南,你不给我写信的那段时间。”
“你!”云沉默了,过了好久,她语气变的有些缓和,“她是不是以前六车间的那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