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池田一平,方振山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在沈阳日本人要收拾方振山,在日本呢日本人也要收拾他。我媳妇就只能归我!方振山一出我家就立即实施抓捕。人群中有一人手拿一根针,正悄悄地从背后向方振山走去……你想办法给东北军报个信。
龙向飞早上梳洗一新,神采奕奕地来到约会地点。李香兰有些看不够龙向飞,挽着龙向飞的胳膊一边溜达一边给龙向飞讲一些外面的事情,听得龙向飞激动不已。临近中午了,龙向飞突然看见了方振山,他告诉李香兰先走,迎方振山过去:“你小子又馋了?”
方振山一看是龙向飞:“啊,是呀,酒这玩意儿好啊。”
方振山好像在人群中看见了李香兰的背影:“你小子出来幽会?啊,那个是不是?”
龙向飞看了看李香兰的背影,笑了笑:“你追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方振山撇撇嘴:“真不够意思,我上次救了她,还蹲了十多天,挨了一顿揍,也不介绍我和她认识一下,总之你不够意思,酒都不经常请我喝,你等着,一有机会我就让你小子人财两空。”
龙向飞一边笑一边说:“真狠呐,你呀,你小子的人情太重了。”
方振山谄笑着,好像龙向飞能请他吃饭似的:“吃了别人的省下自己的,今天陪我喝几盅,怎么样,我还是够意思的吧?”
龙向飞没想到方振山请他喝:“陪你喝,我都让你带坏了,现在骂人打架啥没干过吧?”
方振山一脸的不满意:“不喝酒你干什么去呀?就那么几节课,真没劲,不打几架,讲武堂里谁认识你呀,现在你可有个爷们样了。”
龙向飞一点方振山笑了,没说出其他的来,顺便转移了话题:“一边走一边说吧,你小子不是偷看我的书嘛,那总有劲吧?”
方振山不满意的情绪高涨起来了:“你就那几本书,能不能换换新的?没钱我这有。”
龙向飞知道自己说不过方振山:“你小子反咬一口啊,书不在多,关键是你能不能看精了,看完了有何感想?”
方振山的话有点儿吞吞吐吐了:“那书说的有道理啊,只是……只是……我有点儿说不出来。”
“有啥说不出来的,你不是能活学活用嘛,你不相信?”
方振山看了看龙向飞:“你说对了,咱们都不能救国于水火之中,就那些个老百姓就能?”
龙向飞一指方振山:“你小子呀看不起人,你不就是会些拳脚逞匹夫之勇吗?这些走在街上的人都去做一件事,还能做不好?”
方振山指着周围的老百姓:“就这些只顾吃喝拉撒的老百姓?你让他们做什么呢?”
龙向飞不高兴了:“就是这些老百姓一罢工,资本家们不是也没辙吗?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吧?一游行,警察都紧张,你怎么看不到民众的力量呢?”
方振山看看四下里没人:“你小子让那女子迷惑得不轻啊?你敢说这样的话?”
龙向飞笑了:“和别人不敢说,和你说没关系。”
方振山也笑了:“我知道你拿我当亲兄弟,我呢总觉得和你亲不够,走,回去喝酒,真他妈闹心,你说吧在监狱里的那位老哥也是你这么说的,我当时很感动,可一出了监狱咋就没有那种热血沸腾了呢?”
龙向飞点出方振山的问题所在:“你没有参加到活动当中来,你没有看到有多少人在为一个目标而努力……”
方振山打断了龙向飞:“得了,你还是先陪我喝酒吧!”
龙向飞对日本很感兴趣:“陪你喝酒可以,你得给我讲讲你去日本的见识。”
方振山好像吃了多大的亏似的:“这酒给你喝可是让你赚了,我千辛万苦地去日本,小命差点儿没扔那呐,敢情你小子一张嘴我就得告诉你!”
龙向飞耍起横横儿了:“想找我喝酒,那就是条件,要不你别找啊。”
“这酒是大风刮来的?我花钱买的,你白吃白喝,我还给你讲见闻,我真他妈贱皮子。”方振山很喜欢龙向飞这个样子,说完二人狂笑起来。
方振山、龙向飞往回走,春风吹在脸上有些舒服,也有些凉意。偶尔走到泥泞的地方,一步跳过去,那时他们像顽皮的孩子,特别是龙向飞拉扯方振山,方振山尽全力护着狗肉和小烧时。
打打闹闹间,有个人拦住去路,方振山一看:“池田君?”
池田一平一低头,接着一笑,那笑不足以荡开他脸上的阴郁:“方君,没想到吧?”
方振山感觉很意外,看着笑得有些阴郁的池田一平:“没想到,没想到,你家老妈还好吧?”
池田一平没想到方振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好,很好,这次我们全家都来中国了。”
方振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哇,那我可以经常有面条吃了,纪子来了没有?”
池田一平没想到方振山净问这些无足轻重的事儿:“来了,她还要感谢你呢。”
“女人就是心眼小,在日本感谢多好哇,我可以尽情地享受日本大餐呐,这到中国来能花几个钱呀?哎,她是不是偷偷地跟你来的?”
池田一平无奈地笑了,那笑表明方振山猜对了:“在中国请你吃也一样,中国的吃文化可要比日本厉害得多,中国是吃的大国嘛。”
方振山看池田一平的笑不怀好意:“池田君,你是不是想说中国人都是吃货?”
池田一平急忙解释:“我没这个意思。”
“吃的背后可得有粮食,对吧?要像日本现在的农业歉收,你吃啥呀?吃狗……狗肉你上哪整去呀?这也说明我们祖先种植技术先进。”方振山的头脑转动得很快,差一点儿把吃****说出来。
“是的,中国的先人确实了不起,如今我们大日本帝国想把先进的技术带到中国,共同开发这块宝地,共同繁荣。”池田一平自己把他认为重要的事说了出来。
方振山听出了话外之音:“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方君,思想不要太狭隘了,德意志、法兰西、英吉利本来是一个国家,后来三分了;噢,还有我说过的满洲和中原地区原本是两个国家,后来不是变成一个强大的清朝了嘛,合与分是看现实需要的,我总觉得你们中国人对日本充满了敌意,这很不利于现实发展。”
方振山掂了掂手里的肉:“你说的听起来是那么回事,可细一想,我们得付出多少代价呀?”
池田一平知道方振山的思想还没按他的设想转变过来:“方君,元朝成立之前不也是经过多年的征战吗?清朝南下不也是充满血雨腥风吗?后来怎么样呢?不要太局限了。”
方振山不想说了,说了也没意思:“池田君,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改天咱们再辩论。”
池田一平一笑:“好啊,你可以经常到我家做客嘛,我父亲还要给你面条吃呢。”
方振山从身上找出一本书来:“把地址写在我这本书后面,我现在只对你家老妈的面条感兴趣,至于池田先生的嘛,早忘了。”
池田一平有些愕然地看了一下方振山,但还是拿出一支笔来写上,写完了塞给方振山:“我还是希望方君对我爸爸的面条有兴趣。”
池田一平迈开步子走了,身形僵硬,傲气十足。方振山看着池田一平的背影:“这小子真的来了!”
龙向飞看看神情专注的方振山:“情敌?”
方振山的神情不那么收放自如了:“情敌个屁,走,回去喝酒!”
王金堂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得空找个时间回去了。王金堂看起来比以前结实多了,举手投足间还是有些公子哥的样:“梅姐,今天多做几个菜,我爹要回来。”
梅姐轻轻地答应一声下去,高尚男一身时髦装扮快速进来:“三哥,哟,三哥最近精神多啦。”
王金堂很开心,一边伸展胳膊一边说:“天天锻炼,能不精神吗,一升呢?”
高尚男倚在桌子边上:“找他那些朋友聚会去了,他现在可忙了,也不知道忙些啥。”
王金堂笑了:“你不忙吗?”
高尚男笑了,语气很神秘:“也忙啊,忙大事呢。”
“大事?恋爱了?”王金堂突然明白过来了。
“啊,恋爱了。”高尚男一脸自豪的神情。
“何方神圣啊?那……那没方振山什么事了。”在王金堂的脑海里尚男应该嫁给方振山的,前些日子还约人家了呢。
高尚男皱起眉头说:“哎呀,你看他那土匪不土匪,学生不学生那样吧,我和他不合适。”
王金堂想了想也是:“你们确实不是一路人,说说我那妹夫吧。”
高尚男小声地说:“我可只对你一个人说了。”
王金堂也小声地说:“好,好,好,哥给你保密。”
“日本商人,比我大五岁呐,贵族,有气质,有修养。”高尚男一口气说了出来,好像不这样就会让王金堂打断了一样。
王金堂很吃惊,提醒高尚男:“日本人?日本人哪有好玩意呀?你可别把自己扔了。”
高尚男不愿意了:“哎呀,三哥,日本人也有好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正说着,王树江领着方振山进来了。
高尚男先开起了玩笑:“哟,这不是方大军官吗?东北讲武堂的高才生呀。”
方振山听出了高尚男的话外之音了:“王旅长,你的宝贝外甥女一口讽刺的腔调,我不就是土了点嘛。”
王树江笑了,高尚男学戏中腔调:“不敢,不敢,以后小女子还仰仗方公子照顾呐。”
王金堂笑了笑:“你们俩见面就打嘴仗,先停停吧,振山,这两天你忙啥呢?”
“练刀呢,噢,对了三哥,我前几天在街上遇见池田一平了,他说他们全家都来中国了。”方振山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王金堂很吃惊:“全家来的?该来的还是来了!”
“池田雄武来中国不可能有好事。”方振山看着王树江。
王树江想了想,长叹一声:“最近日本关东军频频举行演习,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金堂想起日本的见闻了:“爹,能不能真打仗呀?”
王树堂提高了声音:“打什么打,关东军就那么一万多人,东北军二十万精锐,他敢打吗?扯淡。”
方振山觉得王树江的判断错了:“王旅长,小日本野心可不小,我看有这种可能啊。”
王树江很有把握地说:“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不可能的事。振山再有两个月就毕业了,毕业后到我的旅里任职,事情我来办,一进旅里就是连长,怎么样?”
王金堂忘了刚才说的事了:“好啊,爹,我和振山回来时在船上还说请求您不要提拔得太快了呢,这,这就变成现实了。”
方振山笑,高尚男努努嘴:“二姨夫,敢情这顿饭是提前预祝方大军官高升啊!”
王树江笑了,在他看来这几个年轻人终于可以到自己的身边来了。
高一升和几个人在一家大饭馆内吃饭,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显然这些人是以齐德标为中心的,他还带了一个妖艳的女子,不时搂一下,亲一下。
齐德标见高一升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佩服地说道:“一升行啊,酒量见长啊。”
高一升笑了:“天天陪你们练,能不见长吗?”
齐德标又给高一升满上:“这话我爱听,男人嘛,酒色财权四大样,少一样你都白活,你和那个姓方的不一样,大不一样。”
“那小子胡子打底,能好到哪去?上次你也没把他收拾得咋样啊!”高一升讥讽上齐德标了。
齐德标不耐烦了:“还不是看你二姨夫嘛,没有王旅长的话,我早把他剁碎喂狗了。”
高一升认真地说:“我二姨夫对他可真够意思,就因为他两次救了我三哥,这不讲武堂一毕业,肯定要提拔他了。”
齐德标无奈了:“那小子有王旅长罩着,前途光明啊!”
高一升一仰脖喝光了一杯:“光明个屁!我觉得日本人动手是早晚的事,他要是不当炮灰,我把脑袋给你。”
齐德标往前一凑:“你小子精明啊。”说着又往前凑了一下,压低声音,“哎,我听说日本人真要动手了,到时候你咋办?”
高一升也往前凑了凑:“齐哥,你们咋办我就咋办呐,我来沈阳图什么呀?”
齐德标很高兴,女子给他倒了一杯酒,他端了起来:“好兄弟,来,哥几个干一个!”
一群人喝完了,齐德标一脸熊样:“咱们肯定打不过日本人,到日本人那混碗饭吃得了,咱们这些人到一起,日本人能省很多事,他们能不高兴吗?”
高一升下决心的样子:“我跟定齐哥了。”同时他心里想:混饭吃?那是你混饭吃的地方吗?早晚把你蹬了,老子干点儿你们谁也想不到的大事。
池田一平一身军装,戴着白色手套,拿着几份文件,有人打招呼他只是微微地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进池田雄武的办公室:“爸爸,这是东三省有意归顺我大日本帝国的各股势力的名单。”
池田雄武接过去翻了几下,脸上露出了高傲得意的微笑:“不错,不错,你的工作很有成效。”
池田一平很少听到池田雄武的夸奖,眉宇间挑动了一下:“爸爸,动手的日期定了没有?”
池田雄武一副大展宏图的样子:“快了,还没定具体日期,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指挥黑龙会,继续拉拢中国军人、警察、土匪,到时为大日本帝国所用。对了,方振山怎么样了?”
池田一平的脸色暗了下来:“方振山耍了我们,在日本他说吃我们的面条只不过是回国的权宜之计。”
池田雄武没想太多:“有用最好,不服从就抓起来,实在不行杀掉,大日本帝国的尊严是不准玩笑的。”
池田一平想起了池田雄武说过的话:“先抓起来,然后逼他父亲就范。”
“也好,据我们的情报,他的父亲现在的影响越来越大,做好了这对父子对我们会有帮助的,他身边的龙向飞也许是共产党,这个组织极有可能是我们以后的主要对手,国民党不足为虑。”池田雄武显然比池田一平想得远。
池田一平不解地问:“爸爸,国民党才是统治党,共产党的力量有限,就那几支人数不多枪支不多的游击队肯定兴不起多大的浪来的。”
池田雄武看着池田一平:“记住了,国民党和共产党是两种性质的政党,他们的信仰和做派不一样,共产党更得人心,得人心的党都是有力量的,这一点儿你要看清了。”
池田一平打了一个立正:“是,爸爸。”
“通知三木君,做好战前准备工作,加大力度侦察共产党在沈阳的组织,准备一网打掉。”
“是,爸爸。”
池田一平出来后派人去约方振山喝茶。
池田一平悠闲地喝着茶,他觉得爸爸还是看重方家的力量的,特别是对方振山的父亲充满了敬意,所以还想再和方振山谈谈,若能说服方振山那是大功一件,爸爸会更加另眼看待自己的。
方振山进来:“池田君,今天怎么如此清闲,没事可忙了?”
池田一平笑了:“找你来,我就是在忙啊。”
方振山不愿意答理池田一平:“啊?有事?”
池田一平认真地说:“方君,自从认识以来我就觉得你很不一般,是个人才,只是你的国家不能给你提供良好的发展前景,很可惜呀。”
方振山没在乎:“这没什么可惜的,我是一个凡夫俗子,爱好酒和狗肉,没有什么发展野心,好像池田君就不一样喽。”
“确实不一样,大日本帝国蒸蒸日上,我们国家有共同理想,每一个青年都热血沸腾,方君是不是可以融入到大日本帝国的理想中来呢?”池田一平还在用日本梦引导方振山。
方振山早就明白了池田一平的用心:“可以呀,我可以以一条狗的身份融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