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古鲁丹捻须颔首,龙岳及众人均表赞同。每个人分工明确,鼓励民生,扩充军队,加紧练习……马金凤以先王之名召唤旧部,短短几个月,义军实力大增,迅速将紫烟之域的其余小镇悉数夺下。黄风一败再败,只剩一座苏拉察关孤悬边境。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朱灵儿并非一人回到晋州镇。怪叟朱乙丙于僻静处,调养身体,已然康复。从酒鬼那里得到女儿的消息,便匆匆赶到沉阳堡镇见面。当得知橙玉环被朱灵儿弄丢,他先是大发脾气,稍后却嬉笑如常,决定去见徒儿龙岳。
怪叟朱乙丙到了晋州镇,居在客栈,并未急着露面,而是相约师兄道长古鲁丹,在酒楼开怀畅饮。龙岳得知师傅来了,由虬弑魔陪同,连忙前往拜见。怪叟朱乙丙卧榻鼾睡,朱灵儿便将二人打发回去。
翌日,二人再次来到客栈。朱灵儿称父亲一早出去。龙岳为表诚意,静候一个时辰。怪叟朱乙丙这才姗姗归来。龙岳忙行大礼,说道:“徒儿不知师傅前来,未能远迎,请师傅恕罪!这里条件简陋,请随我去将军府吧。”
怪叟朱乙丙板起面孔,说道:“听说你做了义军首领,开始摆上谱了?这里条件简陋吗?有床有被,有吃有喝,何陋之有?小兔崽子,你要是敢忘了本,我饶不了你。”
龙岳连声道:“徒儿不敢。”
怪叟朱乙丙问道:“那个文什么,怎么没来?好久没听他讲故事,我这耳朵怪痒痒的。”
龙岳一听,回复道:“文琅大学士,现任要职,正在处理公务,稍后空闲,便会前来问安。”
这时,客店伙计端来茶水。几人开始闲聊,怪叟朱乙丙忽而言辞激烈,忽而谈笑风生,嬉笑怒骂,喜怒无常。龙岳早已熟悉师傅的古怪脾气,不以为然,而虬弑魔却不适应,只得肃立一旁,无意间发现,朱灵儿向他张望,脉脉含情,更使他不知所措。
聊了一会,龙岳起身告辞。虬弑魔正欲离开,却听朱灵儿道:“你先别走,我有事要说。”龙岳笑了一下,自顾走了。
怪叟朱乙丙走到虬弑魔跟前,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你就是那个赤霞龙牙?瞧模样还算过得去。我这鬼丫头,有点眼力。听说,你偷窥了她的身体,还不肯娶她,是否有这回事?”
虬弑魔便将那日情形说了一遍,再次表明,扯开朱灵儿的后衣,只为拔针救人,实出无奈。
怪叟朱乙丙笑道:“如此说来,你非但不是有意,反而是她的救命恩人?”
虬弑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见死不救的。当时情况危急,别无选择。我已向灵儿姑娘道过歉了,希望她能够谅解。”
怪叟朱乙丙点头赞许道:“小子侠肝义胆,倒有几分像我。”
朱灵儿一皱眉头,拽起父亲的袖子,说道:“爹,我不管,反正他窥我身体,已成事实,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况且,他已经发誓,我提的条件,他一概答应。你看他,居然反悔了!”
怪叟朱乙丙问道:“你提条件了吗?”
朱灵儿脸上绯红,低声道:“提了,要他日后娶我。”
怪叟朱乙丙看着虬弑魔,目光如炬,冷冷说道:“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我最痛恨言而无信之人。你既然答应鬼丫头,就必须娶她。否则,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龙牙,也不管你是谁的部下,休怪我手下无情。”
虬弑魔感慨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国仇未报,何以为家?虬某一心杀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如灵儿姑娘果真不弃,待我手刃黄风恶首,河清海晏之时,定当迎娶。”
怪叟朱乙丙哈哈笑道:“小子铮铮铁骨,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就依你之言,等到黄风灭亡之日,我就把鬼丫头嫁给你。现在就让她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虬弑魔道:“这个……恐怕不大方便。我是一员武将,随时可能奔赴沙场,凶险异常,有时尚且自顾不暇,又怎能照顾灵儿姑娘?只怕会连累到她。”
朱灵儿争辩道:“你以为我需要你照顾?出了事情,还指不定谁照顾谁呢?好歹我也是爹的女儿,从小习武,大风大浪见的多了。你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爹,是不,爹?”
怪叟朱乙丙笑道:“鬼丫头,也不害臊。我让你们在一起,也非是如影随形,只要相互照应就好。算了,我不管了。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说,我要出去解解闷。这晋州镇是什么鬼地方,真是闷死人!”说罢,大步流星走出客栈。
虬弑魔向朱灵儿拱手告辞,刚要转身离去。朱灵儿阻止,从一个包袱里,拿出一个香囊,交给虬弑魔,说道:“你把这个戴上。”
虬弑魔犹豫一下,说道:“我平素很少穿便装,这些装饰,我用不上。”
朱灵儿道:“不要小看这香囊。它可不是普通饰品。里面藏有奇药,乃是千年雪山独有仙草所制。万一你受了外伤,敷上一些,可立即止血消肿。”
虬弑魔将香囊收好,朗声道谢。朱灵儿嫣然一笑,目光里流露出无限风情。
乌历967年春,狼迫天太子之名,荡然无存。三子狼迫人霸占黄风之域,坐拥黄凉宫,宣告天下,继黄王之位。狼迫天闻讯,大怒,联系二弟狼迫地,以诛大逆之名,兴师讨伐。可是,狼迫地为求自保,按兵不动。狼迫天听信近臣秦简庸之计,涉险渡过乌河,希图出奇制胜,谁知走漏风声,反中了狼迫人的圈套,遂兵败橙雪边境,只得仓皇撤回泰阳城。
狼迫天盛怒之下,斩杀秦简庸,却发现中了离间计,再看周围文臣武将,个个酒囊饭袋,几无可用之人。狼迫天追悔莫及,如果当初广纳贤士,何致今天一败涂地。
然而,此时的狼迫人却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对属下论功行赏,尤其赞赏萧尼特,一个离间计,除掉秦简庸这个唯一的心头大患。如今天下形势明朗,狼迫人与狼迫地已成釜中之鱼,几上之肉,消灭他们,只在朝夕之间。
这日,狼迫人心情畅快,突然想起狼牙城郊的般若寺。记得若干年前,他曾微服游玩,偶然来到般若寺。僧人见狼迫人气度不凡,便寻问姓名。狼迫人避而不答。忽见壁上题诗一首:
“昔日威风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夜看尽狼牙花。”
观其口气不小,便问何人所作。僧人解释道,此乃当朝新任太子所作。狼迫人心中早有不忿,让僧人取来笔墨,随手在壁上另题一首:
“杀尽乌河六域兵,
腰间宝剑血犹腥。
山僧不识真天子,
只管哓哓问姓名。”
狼迫人想去看看,当年的题诗是否还在,便带着萧尼特及数名文臣,另有两名铜盔铜甲的光头武士,正是蓝王原非恨的侍卫,后被狼无形以“驭针法”收服的二人。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前往般若寺。谁知,壁上的太子题诗仍在,而他的诗却已经不见了。狼迫人大怒,将全寺的僧人抓起,责问方丈:“大和尚,当年朕在此地留诗一首,而今为何不见,据实说来。”
方丈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怎么回答。原来,当时僧人见那首诗杀气太重,况且写在太子诗的旁边,唯恐惹来祸端,便在狼迫人离开寺庙后,用水将他的题诗洗去。
狼迫人见方丈答不出来,一气之下,下令处斩所有僧人。萧尼特见新黄王初登大宝,便如此残忍,不禁有些心寒。急中生智,为僧人们开脱道:“请陛下息怒。臣知晓其中缘由。”
狼迫人道:“你如何得知?速速讲来。”
萧尼特不慌不忙道:“臣曾与此寺的前任老方丈,有过很深的交情。关于陛下御制消失的事,也略有耳闻。实与别个僧人无关,御制是由老方丈用法水洗去的,并留下四句偈语,可见其原故。”
狼迫人问:“偈语如何说?”
萧尼特吟道:“御笔题诗不敢留,留时生恐鬼神愁。故将法水轻轻洗,尚有龙光射斗牛。”
狼迫人听罢,哈哈笑道:“如此说来,那个老方丈,还算独具慧眼。那为何旁边的诗没有洗掉?”
萧尼特略一思考,答道:“老方丈修行颇深,已经参悟未来之事。陛下独尊天下,天意如此。老方丈感言,未洗之诗,实际上是神人假借他人之手,早为陛下登基写的贺喜之诗。恭祝陛下万寿无疆,江山永固!”
众文臣听到此言,一齐下跪,山呼万岁。
狼迫人得意非凡,摆了摆手,说道:“把这些和尚都放了吧。”说完,起驾返回黄凉宫。
狼迫人本想招来歌女舞姬,好好享乐一番,却不想鄂巴贡有紧急公文递呈。自从狼无形驾崩,鄂巴贡迅速控制黄风之域的局势,迎接狼迫人前来继位,因此备受恩宠。可是,与萧尼特相比,鄂巴贡自感仍逊一筹,心中不免存有芥蒂。一面拉拢得势重臣,伺机倾轧萧尼特,一面搜集局势动态,以勤勉作风,博得新黄王的青睐。
狼迫人虽感扫兴,但天下尚未统一,也不敢怠慢,便召见鄂巴贡,询问有何紧要事。
鄂巴贡呈上一个折子,狼迫人阅后,面色十分难看,将折子狠狠摔在地上,众臣不知何故,面面相觑,不敢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