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通了某人的电话:“我现在的情况,不说你也知道。”某人说:“年底吧,年底吧,年底我就有钱还你了。”
我说:“我不是这么困难,借给你的钱我不会要。”他说:“我知道,但我实在是没钱。”
再给另一个欠我钱的某人打电话,差不多把上面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说:“那我先给你1000块吧。”
依此类推。
以私人欠款来说,我和很多人的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算,有的是吃喝玩乐中垫支出去的,有的是赌桌上的赌债,还有的是送出去的物品折算成现金后一直没收回来,当然更多的是一千两千块的以现金形式借出去的欠款。
我能理解,对于多数人来说,交房租水电费、买新手机和漂亮衣服,远比还人钱要来得紧迫得多。我还能理解,我们中的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所以,选择新衣服的人远比选择还人钱的人要多,我敢确认这一点,因为我鲜活地经历过。
而这也正是一种人和另一种人的分水岭,利人更多一点的和利己更多一点的。完全利人那是神仙,活得太累;完全利己,时间一长根本就不会有市场,这种人迟早会被淘汰。眼光长远的和鼠目寸光的。眼光长远的有可能饿死在半路,鼠目寸光的丢失了未来。
其中权衡,只能说各自选择吧。
我也动过借钱的念头,找其中的几个借了,打完几个电话我就明白了。
大家活着都不易,既然多数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那么我找多数人借不到钱这也是天经地义了,更何况混到了我这样出了名的负翁的地步。
有人说,想失去你的朋友么?借钱给他吧。我想说,想认清你的朋友么?借钱给他吧,或找他借钱。
我并不痛心他们不还钱的行为,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我只痛心于他们费尽心机找的那些理由,说句真话会死?
我是非正常人,我不喜欢最正常的回答。一声长叹,我的那些曾一起疯癫一起潇洒的兄弟,你们没资格做我的朋友,连进入我的假账名单都没资格。永别了,你们。
想起老毕和何萍,牙根咬得直痒,给他们发了个意思相同但数目不同的短信过去:“限你三天之内把欠我的钱汇到我的账号,过时不候。”
我又补了一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超出想象的代价,哪怕我花上100万块。”
又是一条:“我不会去违法但我也不怕违法,战斗可以升级直到有人倒下,信不信由你,给我等着。”
我们要活很久,明天的事,谁也不知道。
那一刻我狂躁得想杀人,有想过拎上一把刀,先把他们干了,然后找几个坏蛋贪官一路杀将下去,杀一个是一个,活一天是一天,最好能顺便捞到把家人安排好的钱,这样我就能走得安稳些。
我要是疯狂,那天也要失之颜色;我要一心向善,那佛也会欣喜若狂。
在这顺便劝告一句那些为富不仁、见利忘义的人:自私很正常,贪婪也不是错,但你要自私过头,因一己之利而陷别人于水深火热,那你就要注意了,这年头大家都活得不容易,难保不会出来个活得不耐烦的,把你干掉当垫背。
老婆发了威,她把刚给她弟结婚的两万块都要了回来,再从她几个同学那借了点,想尽办法凑足五万块寄回了家里。
五万块打地基是够了,但地基打完以后怎么办?我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连打地基都不那么顺利,几天后老妈就打来电话,我们新房子的所在地全是用大块的建筑垃圾填埋起来的,地基桩根本打不下去,所以地基只能倒整板,牢固是更牢固了,但又多花了近两万块。
见过铁匠打铁么?听过百炼成钢么?
我的心就像那铁匠手上的铁,一次次地被生活锤炼,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听到任何坏消息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人人都羡慕宝剑的锋芒,却少有人探究那凡铁经历千锤百炼时的撕心裂肺的痛,还有那痛到了极致,人和铁都几乎要扭曲的——淬火。
其实谁的面前都摆了一座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只要你敢跳进去炼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给你一双火眼金睛。问题是,你敢跳进去么?
也许很多人会说:我敢。可是你不但要敢,还要能坚持,坐而言要比起而行容易万倍,你真要跳进去了就会知道那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无数人也进去过,但他们中的多数人在备受煎熬之后,只要发现炉门还有一条门缝就会大呼小叫、哭天喊地地跑出来。
我那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7月,差点被钱逼疯了的7月,正是我的宝宝将要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也正好是我弹尽粮绝的低谷期。一个30多岁的男人,竟然连老婆生孩子的钱都没有,有多少人能理解背后的痛?
李有喜说:“我这还有5000块,你要就拿去。”
这家伙平时就不怎么攒钱,更何况正在谈恋爱,5000块估计是他的全部家产了。但他的5000块钱根本解决不了我的问题,老婆要生孩子,房租要交,信用卡欠的钱也是要还的,几个逼得越来越紧的债主,还有家中借的债的利息也是要按时给的。
但一块钱都能逼死英雄汉,我不敢拒绝:“我要用会跟你说。”他冲我点点头:“我留着。”
脑海里闪过很多个念头,抢劫的想法都冒了出来,要不是慢慢地恢复了信心,难保自己不会走上另一条路,有时好人坏人真是一念之间。
找老邓借?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找他借,我不想他知道我惨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不想为了这么点钱找他,我如果要找他借钱,我希望至少是100万块,100万块他现在不会借给我,我也用不了100万块,所以我不找他。
野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要守住自己的野心。
老刘?和老邓整天忙得没空关心这些事不一样,老刘知道我很难,也有对我说过缺钱他可以去想办法,但我没了那个脸面和勇气。我欠他太多,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我都凑不齐找他借钱的勇气。
家人亲戚?原因也差不多,只要我还有一条路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他们我已山穷水尽。
我划了一道圈把自己关在了里面,我知道我要是不这么倔强就不会这么难,我也知道我要是逃避,离开G城从头开始,哪怕从一个小业务员干起,我也用不着这么累。天堂在左,地狱在右?
我一次次地选择了坚持,连后退一步的想法都没有。老天爷,你是不是在笑,笑我的傻和痴?这一切,包括那个圈都在你的算计范围内?
有人说:人生来不是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消灭他,但就是打不败他。我有同感,老天,你尽可以耍我,可以因我的弱小无能自私害怕而踩我欺我,但你想让我低头,想让我跪倒在你面前每天给你上三炷香,求你保佑我升官发财万事如意?NO。
我就是再蠢再笨,我的命运也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就是再苦再累,也比听你那虚无缥缈的指示,做那行尸走肉自在得多。我才是我的主人。
信仰?那不过是自我逃避的一种寄托、一块弱者和懒汉的遮羞布而已。而我,哪怕不是强者,我也要走在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上,我也许会迷路,也许会中途倒下,但我绝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任何别人的手上。
我才是我的主人,其他的妖魔鬼怪神仙诸佛全给我靠边站。人之所以强大不是因为人真的强大,而是因为人从没放弃过自己,从没放弃过对强大的探索,这或许就是人类之所以走到今天取得重大成就的根本原因。
是的,我们害怕过,我们无耻过,我们还自我残杀、自我毁灭过,但归根结底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探索前行。
我想好了,我手上就是拿着根稻草,也要想尽办法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佛挡,我杀佛;魔挡,我灭魔。诸神真要存在,无所不能,巨大无比,我拿着根稻草也要嗷嗷叫地冲上去,肝脑涂地的同时指望我的最后一击能把诸神的眼给弄花了。
我坚信,勇于战斗的人只要不死,迟早有一天会成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