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如此一说,面颊一红,硬是摆了严肃表情啐了一口,“呸,小妮子越发没有规矩了,回头告福婶去,瞧她如何收拾你!”
梓兰晓得我是玩笑话,忙告饶,抬手就来呵我的痒痒。大早的阴郁也因此而散去,与梓兰在屋里嬉笑打闹起来。一时也没有看时辰是不是耽误了。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门外一声惊呼打断了我们的嬉笑,回头一瞧原来的福婶,瞧着福婶快步进来,一进门先是责怪的瞧了梓兰一眼,随后忙拉着我在凳上坐下,“夫人那头还等着小姐呢,小姐这儿可好,大清早的就闹腾开了,瞧瞧这头发都毛了!”
梓兰被福婶白了一眼,知道娘亲的脾气,忙取了木梳适时的递了上来。福婶替我理了理发髻,又拭了拭我面颊上的薄汗,估摸是瞧着时辰紧张,也顾不上怪我未施脂粉,又理了理我的衣衫,忙牵我起来,催促我快快往前厅去。
额娘和四妹已经等着了。四妹今日与我的敷衍相比实在可以说是用尽了心思,淡粉的缎面旗装,朵朵碎花,虽然花盘不大,可看的出费了心思绣出来的,小二把头簪了素银的花簪,并在鬓边簪一朵新开的海棠,咱家的女儿从来没有丑模样,四妹一副清秀模样,配上这一身打扮的确很惹眼。可惜,却被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毁了。额娘在也不敢太过,只是嘴角往上一仰,待我从她面前过去的时候,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我道自己理亏,先是给额娘请了安,瞧额娘脸色还是难看的很,只得使上撒娇的招术。好在拖延的时间不算太长,额娘也没了脾气,点点我的额头,唠叨两句,“你瞧瞧你的模样,再瞧瞧你四妹,可知体面二字?罢了,也不盼你什么出息,就如此吧!”
登上租来的马车,听额娘念了一路,该守什么样的规矩,该做什么样的姿态,若是平常,定然要撒娇耍赖不肯听,今日额娘讲的格外认真,安安静静的听完。很明显额娘很满意我这样的表现。
被唤太奶奶的人,听说年轻时候就是了不得的人物,马背上长大的,胆识谋略都是出众,又识得大体,进了府操持着一家的内事,从无欠妥的时候。想想就觉得该是个严厉的老人。心里突突的,早前说是不在意,可到了这会儿多少还是不安,不知道一会儿太奶奶会不会难为人。
早早就有小厮模样的人在府门前等着了,我同额娘四妹下了马车就迎了上来,道一句,“夫人,二位小姐,请随奴才往里去。”言罢不再多一句,低头领着我们往里去。
四妹突然上前拦了小厮一下,“劳烦小哥告知一声,不知太奶奶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免得一会儿见了老夫人失了规矩。”说着就从袖中取了碎银子,我与额娘多有愕然,估么是姨娘给教的。
那小厮头也不抬,就好像没有瞧见那碎银一样,一声不响的继续往里去,四妹讨了个没趣,额娘责怪的瞧了她一眼,她倒是很不服气,打她身边过,瞧她还不愿走,再瞧瞧前头已经走远的额娘,低声一句:“这里可不是闹性子的地儿!”紧了两步跟上额娘的脚步。四妹后面怏怏的跟上来。
与家里相比较,这里是我见过最大的府邸,长廊环绕,此时又是花开最盛的时候,廊下鸟声清脆,小风一过,花香扑鼻。只是,这样如此精致的院子里却丝毫没有人气,便是偶尔有婢子路过也是不言不语更别说笑颜了。小厮让我们进了屋,屋里站着的坐着的,只觉得屋里有些拥挤,细细一瞧自家的玛嬷就坐在最末的位置上。再瞧,坐着的都是老妇人,看来是各家的祖母,上位端着一位白发夫人,顶热的天也是一身官府,便是沉重的旗头压着,可脊背还直挺挺的,瞧着很是精神,一点也不像七十岁的老人。面上一些细纹,与边上的人一说笑,细纹就更显。
额娘进了门,领着我们问了礼,后退到玛嬷身后立着,留我二人站在堂中央。“这就是七爷房里小二爷的三丫头?”太奶奶瞧了我问玛嬷。玛嬷道是。敛眸上前规规矩矩的问了一句安。太奶奶点点头,“规矩教养的不错。”边上就听一声熟悉的声儿起,“可不是呢!要说阿玛膝下这几个孙女里就属这丫头出众的很呢!”微微一抬眼一瞧,却是姑母。
今日来的都是族中女眷,姑母早已出阁,就算不得族中女眷,她能来,还能坐着,又是如此张狂说话,若说不诧异才是假的。可瞧着太奶奶的表情也不像是怪罪,只说了一句:“嗯,是个美人胚子,规矩也懂,是不错。”边上就有嬷嬷引我们退到一边与额娘同立。
四妹因为没有特别点她有些不高兴,可是众人面前又不敢做声。倒是边上的容哥,不服气的低语道:“一副穷酸模样,当真是不怕丢了脸面。”声儿不大,却足以听得分明。懒得和她计较,何况这也不是计较的地方。
后头又来了几个女孩,个顶个的精致,果真是这方血脉生的好,不过都是十几岁的丫头们,可生的胚子都是极好。或端庄,或活泼,各有千秋,倒不知道太奶奶要如何选择。太奶奶跟玛嬷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收了尾。太奶奶又瞧了下面的女孩们。我懒懒的在旁候着,实话站着这一上午,实在是疲累的很了,巴不得她赶紧放我等回去。
太奶奶一抬手指了三四个女孩,目光扫到我这儿,顿了顿又指了我,道“这几个丫头生的灵巧,我瞧着欢喜,这些日子就留在府里,也好调教调教,钮钴禄家能拿得出手的丫头是越发少了。”我只觉额角一跳,暗叫不好,到底是躲不过。谁知道,边上的姑母却开口道:“老祖宗,容我多句嘴可好?三丫头打小和舒舒一道长大,甚是想念,老祖宗可能借这丫头几日与我?”
这理由甚是牵强,可太奶奶却允了,“嗯,舒舒那丫头虽然不姓钮钴禄氏,可你教养的不错。让三丫头跟着几日也好,王府里的规矩大,更好调教,到时不定比其他丫头还要出息。”
我就好像是个物件一样,一来二去就被拍板买定了,我定定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还是额娘扯了我的衣袖,才有所反应,上前两步不本想禀明说我不愿意,这俎上肉的安排我不愿意。可是,额娘一个劲的给我使眼色,只能诺诺的应了。
进了家门,委屈的泪水奔涌而出,扭头就跑回屋里,“珍儿?你开门可好?”门外是额娘叩门的声儿。让梓兰开了门,听着额娘进来,我依旧趴在床榻上使着性子。额娘叹息一声在边上坐下,柔顺的拍拍我的背,怕我啜泣着吃了冷气,“还怪额娘?”
“自然是要怪的!”有些脾气的说着,“四妹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揽下这个差事,额娘何不趁机帮忙揽了下来?此番倒把我推了出去,还不许我说个不字,女儿实在是憋屈的很了!”
额娘双手一叠,端端坐着。瞧着额娘不再由着我使性子,晓得是额娘恼了,就是再使性子也起不到分毫作用。何况从回来我就晓得,即便我说不愿意,也改变不了什么,有姑母在,她有能耐坐在族中女眷之中,还是老祖宗的身边,定然是有足够的能耐,如此建议也必定准备了十足的理由。我说不,那些个老妇怎能依我,何况是宗族议事决定的事儿,更是不可能的!
“额娘,”喃喃的唤了一声。
额娘回了一声叹息,“你毕竟年纪小,耍耍小性子倒不失小女儿的姿态,瞧着也可爱。你素来是识得大体,今儿怎么就这般耐不性子?要知道,这主意应不应的都不重要,若是不应反倒给老祖宗留个不好的影响,将来婚配也有影响。再论应了,应了只管应了,选秀是一年的时日,一拨一拨的选下来,最后能留下几个?谋事在人,可明白?亏你阿玛平日里总说你伶俐,这会儿倒怎么都不肯开窍了。”
额娘说的没错,这事儿定是这样定下来的,最后怎么走还要看我。点头允了,“这事儿四妹没捞着好处,怕是连同姨娘一起要闹腾阿玛了。”
额娘拍拍我的手,“这会子又机灵的不行了?这事儿你不必担心,二夫人闹腾归闹腾,但还是有些个顾及,至于四丫头,也就是脾气坏些,自个儿心里清楚,到底是庶出,怎的也迈不过你去。何况,你阿玛早就允了她,他日许配人家的时候定挑个她如意的,要闹也是今晚上的事儿,过了就好了。”
此话不知是不是要我宽心,总归这事儿就算如此草草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