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决定先攻郯国,李檀便传下令去让归德郎将王楚栋在杞水中负责造船。王楚栋先是收编了杞国的水军,接着又启用了两万士兵,日以继夜地打造四艘大舰,每艘舰都长百二十步,可以装二千多士兵,船舱建造得如同城楼一般,四边都可开门,在船上可以驰马往来。
这样日夜劳作了十几天后,李檀带人到杞水河边视察,只见在四艘大舰已完成多半,不得不暗叹,王楚栋真乃天赐良将也。更难得的是,李檀发现王楚栋让士兵在建船的河道下游撑起了三道拦网,将建船的碎屑全部拦住,不能顺流而下,也就让敌人没有机会知道所建舰船的大小尺寸等关键信息。
此时,探马已将郯国的情况打听清楚:郯国与杞州都护府隔着赤火江,此江宽百余丈,水流湍急,易守难攻。过了江之后就是山端城,这是郯国首都郯州的门户,守城大将刘皓足智多谋,统领着赤焰八方战车阵,被称为郯国的托塔天王、常胜将军。郯国国君朴文,年方二十,登基两年,由太皇太后付氏辅佐,其人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熟读兵法,亲自统领郯州五万禁军。付氏三十五岁,是朴文祖父的宠妃,手段毒辣,在朴文祖父去世时,后宫只有她一位宠妃,其余嫔妃全都以各种理由处死殆尽。她未有所出,朴文十岁时便将其招入殿中亲自抚养,她本人是郯国骁骑大将军付定的女儿,刘皓的表妹,她的三个哥哥付龙、付虎、付豹分别镇守郯国北、西、南三方边疆。可以说付氏一族,掌管郯国兵权,是朴文背后的真正操盘者。
李檀听罢探马的报告,与众将商议眼前郯国之战。众将都认为郯国将是一场硬仗,先不说赤火江乃是西南第一天险,水深,流急,就说付氏一族,皆是武状元出身,军营中磨砺多年,所带之兵不仅军纪严明,亦是久经沙场,可谓皆是以一挡十之辈,所以必是伤亡重大的攻坚战。
听完众将的意见,李檀低头不语,见宁王一直没说话,似在思忖着什么,便示意他将想法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宁王拱手道:“众将说法颇有道理。但是还有一些细节,我们要注意。赤火江环绕郯国北、东、南方边境,而杞州与郯国接壤也只有这三条边境,其中东面接壤最多。郯国水军一分为三,其中刘皓掌握一半的水军,镇守山端城,力防东面边境,付龙、付虎分别掌管四分之一的水军,镇守北南边境。”
壮武将军孙奋道:“宁王是否主张避开东线主力,主攻北南两境水军相对薄弱地点?”
宁王淡淡一笑道:“恰恰相反,我认为只有直接进攻东面一线,方可速战速决。”
众人听罢皆面带困惑,李檀也来了兴趣:“宁王见解与众不同,定有原由,速速道来。”
走到大帐中悬挂的郯国地图之前,宁王指着图中的山端城道:“大家知道郯国军权由付氏一族把持,但山端城一线却聚有郯国二分之一的水军,三分之一的步兵,三分之一的骑兵,可见刘皓才是郯国军权最重之人。但是他并不姓付,尽管其母亲是付氏三兄弟的姑姑。坊间多有流言,付氏三兄弟对刘皓大权在握已多有微辞,只是因为付太后对这位表兄极为信任,并请他做了三年朴文的老师,因而不敢对他怎样,但面和心不和已有迹象。所以,如果我们避开东线,无论攻北线还是南线,其他付氏兄弟定会全力救助,而刘皓为了向太皇太后表明忠心,更会冲在前面,因而难以短时间取胜,只会增加伤亡。若是直攻东线,则付氏兄弟却未必会去救助刘皓,缺乏侧应的刘皓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听完宁王的话,众将默然,心里暗自称赞宁王谋略过人。但孙奋却不以为然:“宁王所言很的道理,但是只是您推测,缺乏佐证,如何能让人信服。”
“其实并不是没有佐证,”宁王看着孙奋淡淡地说,“据我所知,在战前郯国的兵权并非这样划分,而是在我军轻取了杞国后,刘皓才连夜上书朴文与太后,要求在山端城增兵。一开始朴文与太后并未应允,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才将北、西、南三境付氏兄弟的部队划了一些给他,但这也加重了付氏兄弟与刘皓的嫌隙。刘皓之所以这样做,恐怕也是知道一但我军进攻东线,他难以得到支援……”
李檀看着宁王站在众将面前,神情自若,侃侃而谈,心中暗道:“多像年轻时的自己,意气风发,足智多谋,只是……不是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