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般平静地流淌着,唯有有别于前的就是,逞望跟云瓷变得越来越如胶似漆了。期间还是有个小插曲的,那就是逞望开始后悔让云瓷到天石堂的巽坎馆帮忙教导新学员了,奈何云瓷偏偏不依,竟然爱上了这狐假虎威地当助教的满足感。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某日当两人已经坦诚相见,躯体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云瓷一句大煞风景的话,硬生生把逞望的欲望憋了回去:“本来觉得你挺壮的,可是现在看多了才发现冯炯比你健壮很正常啊,但是很多学徒都长得比你壮呢。”云瓷“看多了”这三个字瞬间激起了逞望的沉思,他原本是因为自己会比较忙,怕云瓷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无所事事地胡思乱想,所以才说安排点事情给她消遣的,可现在一回想,逞望悔得那个恨啊,自己怎么这么思考不周呢,把云瓷放在一帮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中,这跟把一只小羊羔往狼群里面放有什么差别呢?哪怕他是狼群的领袖,可一想到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虎视眈眈着,就很是不爽。
尤其可气的是,云瓷居然还拿他跟那些小狼崽比较,这不是辱没了他吗?看来他得把云瓷安排到其他的岗位上才行,逞望在心中暗暗下定了主意。
早晨的时候,天空才开始微微发亮,云瓷已经神清气爽地起了床,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这样的状况让逞望很是无奈,他想起昨晚自己苦口婆心地为云瓷痛陈利弊,却动摇不了云瓷坚定的信念半分有一种无能为力之感,油然而生。
“云瓷,看你天天这么早起床的,睡都睡不够,我很是心疼。”逞望采取动之以情的手段。
“不会啊,早睡早起身体好啊,我不困啊,再说,睡多了会变蠢的,你也别睡太多了。”逞望的“好意”被彻底粉碎了。
“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是不要去祸害我们天石堂的学员了,我给你安排其他事情,天石堂里面的物业随你挑,去哪里都可以。”晓之以理这回总可以了吧。
“首先,我不是一个做事半途而废的人,我只负责教他们轻功,其他的课程我不会沾染的,我的轻功可不是三脚猫呢,连师公都夸我不错呢!”云瓷对逞望的话进行了一一反驳。
利诱不成,那么就只好威逼了,“好吧,我实话实说,我就是不喜欢你跟那么多的男人整天混在一起,你不许再去了!”
“什么是混一起!我那是去教学,他们可是拿我当做师傅来尊重的呢!我就喜欢去教他们,他们也喜欢学,你不要这么自私行不行!不管你允不允许,我都会去的!”对于云瓷过分坚决的态度,逞望只能夹着尾巴投降,他此刻才深刻理解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阳懒洋洋地爬下山,嘴馋的云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决定在回去之前给自己买一袋最爱的糖炒板栗,作为慰劳自己勤恳工作的奖励,她走近飘香的栗子摊,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孩子拉了拉她的衣襟,她低头看去,是一个有着大眼睛的寻常百姓的小男孩子,小男孩仰着头对她说:“姐姐,给我买一袋板栗吧。”云瓷微微一愣过后才反应了过来,冲着卖板栗的老板喊了一句:“来两袋板栗。”
板栗是早就炒好的了,老板连忙装了两袋给云瓷,云瓷接过之后付了钱,就把其中的一袋给了小男孩,小男孩冲她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之后,就拉过云瓷的手,对云瓷说:“姐姐,你想看会飞的肥老鼠吗?快来,我带你去看。”她迟疑了一下,徐徐地点了下头,就跟着蹦蹦跳跳的小男孩一起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了。
不消片刻,小男孩带着云瓷来到了一个湖边,指了指背对着他们二人的男子,就转身离开了。“夏销疏,你搞那么神秘干嘛啊!”云瓷大大咧咧地一边剥着板栗,一边走过去,刚刚小男孩主动牵她手的时候,其实是为了悄悄塞一张纸条进她手中的,她刚刚走到了无人的地方才打开字条,字条只有短短数字,除了正文“急事,速来”外,就只有夏销疏的署名了。但早在小男孩说出那句“会飞的肥老鼠”的时候,云瓷就想到找她的该是那个喊她“肥飞鼠”的夏销疏了。
来人果然是夏销疏,只是不同于往日的神采奕奕,现在的夏销疏一副颓败失落的模样,他看着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肥飞鼠,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
“啧,有什么难的,直接找上门就行啦。”云瓷话一说出口,才惊觉自己的愚笨,如若夏销疏真的可以直接找上门来,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偷偷摸摸地找个小孩子来找她呢,可以断定,夏销疏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你不想让逞望知道?”云瓷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肥飞鼠,你这么笨,难怪被逞望吃掉都不知道呢。”夏销疏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有心的的云瓷听得面红了。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看你一副遭人抛弃的小媳妇模样,我尽量替你讨回公道好了。”云瓷就如一个侠骨丹心忠肝义胆的女侠一样,拍着夏销疏的肩膀说。
“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云瓷反复琢磨他这话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他真的被人玩弄感情,然后抛弃了?
看着夏销疏的反应,云瓷乐了,“你被哪个女流氓玩弄了?没事,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忽而夏销疏正了正神色,深邃的眼睛有些烦躁和生气地定定看着她,道:“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云瓷被他的严肃的神色唬住了,立马收起了笑意,正色地对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讲诉了。
事情是这样的,在约三四个月前,也就是他和逞望谈好条件,逞望和云瓷都分别离开韶都后不久,夏府买来了一个身世悲凄到要卖身葬父的丫鬟,那丫头自称叫宋漫漫,家徒四壁,父亲病重不治身亡后,连安葬费都没有,无奈之下就只好卖身了,反正就是一个很烂大街的故事。
那宋漫漫千方百计地接近夏销疏,从原本负责洗衣服的浣女居然不足半月就做到了他的近身丫鬟,负责照顾他的起居饮食。最开始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子,她自称从小在家做惯了农活,可是他却发现她的右手比左手粗糙得多,精通武学的他岂会不知那是长期练剑才留下的茧呢。
果然,很快他就发现她越来越多的端倪,并且从她小心翼翼地往外传的书信他知道了她是天石堂的人,知道了她是逞望派到他身边监视他一举一动的人。夏家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让人轻视的势力,她秘密潜伏在夏府尚且不够一个月的时间,夏销疏就查清了她的底细,她真名叫做宋漫淼,居然是外界认为的天石堂的一等一高手,可是夏销疏想起她那些蹩脚且错漏百出的行为,就不禁觉得好笑。原本无趣的生活因着这个卧底而变得兴趣盎然,看到她不小心露出了的破绽,表现出状有似无的察觉,再看着她明明惊慌失措却假装镇定地圆谎,这成了夏销疏这段时间里面最大的乐趣。
夏销疏自然知道对方是有意接近他的,他也就乐于让她接近,还有意无意地装作说漏嘴地道出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然后观察她自以为诡计得逞的慧黠笑意。他甚至故意装成目无大志、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表现出对她很是倾慕的样子,果然不出他所料,为了能获取到更加多的消息,她开始配合着他隐隐约约的暧昧,他越发觉得她有趣的紧。她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布局者,岂料在他乘人之危地占有了她的身体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一步步掉进陷进的猎物。
宋漫淼刹那间明白到她不过就是那孤芳自赏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罢了,而且最要命的是对着这个心如明镜把她看得一清二楚的男人,看着他闲适从容的目光,玩味戏谑的笑意,若即若离的接触,羞愤和心动交织在一起的矛盾感觉在她的心中肆虐,既如一条粗糙麻绳将她的心紧紧地搅在一起,又如一根轻盈的羽毛,轻轻地拂过心湖,激起浅浅的涟漪,教她心痒难耐。
终于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继续这个任务了,一个连自己的心思都管不住的人,谈何处理工作?她可以说是狼狈地仓皇而逃的,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销疏,只能向天石堂求助,她急需一个让她冷静下来的地方,一个没有夏销疏的地方。
当夏销疏得知她悄然离去的消息的时候,即使说是震怒也不为过。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他第一反应就是——追,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把她追回来,宋漫淼的不辞而别让夏销疏明了自己的心意,他原来不知不觉间把自己也往那个****的陷阱里面推了。
夏销疏一直循着宋漫淼的足迹追,却始终都没有追到她,原因无他,多亏了逞望和天石堂的众人,在一路上给他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人祸,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但却大大耽误了他的进程。他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这是天石堂的人在维护宋漫淼,想他知难而退呢。
“你想让我替你找出宋漫淼?”听完整个故事的梗概的云瓷发问。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也希望你能替自己找到答案。”
“什么答案?”对于夏销疏的这句话,云瓷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我昨天就已经到了的,但是我并没有找你,知道为什么吗?”夏销疏有些担忧地看着云瓷,看得云瓷心里发毛,按理说她昨天休假,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闲逛了,那时候找不是更加方便吗?而且他还那么迫切地想找到宋漫淼。
云瓷呆呆地问,“为什么?”
“逞望一直都找人跟踪着你,你不知道吧,你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的,他对于你从来没有放心过。”对于自己最好的朋友,夏销疏不想让她受半点的欺骗,哪怕知道她知道真相后或者会伤心。“还有就是,我在宋漫淼中得到一些消息,我没有办法证明它的真伪,但我希望你自己留个心眼,我曾经派人借宋漫淼的名义,混进了天石堂里面的消息网,得知原来果然如我之前猜测的一样,从逞望进入晖咫院的那一天起,他的目标就是你,腰缠万贯的关家千金,他为了重夺逞氏家业就必须借助你家的财力,你或许自始至终都只是他的一只棋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逞望这个人的心机就太可怕了,你千万得自己提放着。”
云瓷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是却还没到达愚蠢的地步,之前她就曾经听过说逞望是为了利用她的,可是随着跟逞望的相处,她又觉得逞望对她应该还是有点其他的什么的,那么找人监视她又是怎么回事?这使得她原本喜悦的心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窟,寒彻心扉。
“宋漫淼的事情我会替你查的,你等我消息,还有……”云瓷神情很是黯然,眼眶有些发红,话语有些哽咽。
“我们什么关系啊,你要敢说谢,信不信大冬天的我都敢踹你下湖!”听着夏销疏的话,云瓷不由嫣然一笑,对啊,大不了等查清楚一切之后,一脚把逞望那厮踹了就好了,干嘛要委屈自己,谁没有了谁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