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龙心里暗道好险,幸好这招飞刀绝技并未失灵。于是微微一笑,“那你要怎么做?嗯?”
虎皮椒鼓着眼睛,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滚,我该滚。”
话未落音,一行人转身仓皇逃跑,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宇龙把蓝姨抱起,冲老猫做了个无奈的眼神,好事多磨,看来一时半会儿去不了长安了。
老猫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说,“做该做的事先,不着急。”
周围的乡亲们稀稀拉拉鼓起掌来,他们长期受尽虎皮椒的欺负,今日见有人出头大大的挫了他的气焰,人人觉得心里痛快。
宇龙请一位卖菜饼的老伯照看着豆腐摊子,然后抱着蓝姨,穿过这条拥挤的街道,来到茶馆。
茶馆内空无一人,到三更时分才突然涌出来一大群街坊,原来蓝阿三见白府恶仆活埋自己的儿子,抓起锄头就去拼命,反被一个恶仆夺走了锄头,在他身上锄了几下,虽未伤到要害,但全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
有人去请大夫,有人回家拿止血的灵药,折腾到四更天,人们才渐渐散尽。
蓝姨把蓝阿三服侍睡了,又强打起精神生火为宇龙和老猫弄吃的,宇龙也不客气,等饭菜端上来,便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老猫一如往常,略喝了些汤水,就又蹲在一边,闭目养神。
宇龙吃饱喝足,站起来抬袖抹了抹嘴巴,一转身见蓝姨拿了布囊出来,又往囊里塞了吃食、衣衫并两块银子,鼓鼓囊囊的递给宇龙,眼眶一红,强笑道:“龙哥儿,等天一亮,你就赶路吧,求前程要紧,三娃子就是这样的命,我也认了,你不要为了他白丢了性命。”
蓝姨是个聪慧的女子,如何看不出宇龙虽然闷头吃喝,心里早已经做出了计划。三娃子等同于他的兄弟,如今惨遭毒手,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讨回个公道。
但白府里哪有公道可言?
她看着宇龙长大,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平时嘻哈哈,毒起来像条蛇,瞧他这会儿的神态,一定是要露出他阴毒的一面,但白府深如大海,里面能手如云,无论他施展怎样的手段,铁定会把性命丢进去。
所以,她一定要阻止宇龙冒险。
宇龙打了一个饱嗝,不搭理蓝姨,自己去厨房里找出了一把柴刀,脱掉上衣,一下一下的练了起来。招招笨拙生猛,活像是莽汉跟人拼命,但每一招又是那么的直接有效,绝不拖泥带水。
这是他从小练习的刀法,七岁那年,去山里砍柴,碰到一个掉落山崖的道士,摔断了腿。宇龙便每天来送饭给他,风雨无阻。那个道士虽然是出家人,脾气却坏得很,哪天宇龙送饭去晚了,便会挨他一顿臭骂。但宇龙依旧笑嘻嘻的,也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一个月后,道士的断腿长好了,突然良心发现似的,传授给宇龙一套刀法,宇龙悟性非凡,半天就记住了套路。
问刀法的名字,道士微一沉說道,这些招式是从你砍柴的动作上悟出来的,就叫砍柴刀法好了。
然后,道士微微颔首,翩然离去,从始至终没向宇龙说过半个谢字。宇龙学会这套刀法后,觉得受益匪浅,反而时常感激那道士的无私传授。
练完砍柴刀法后,宇龙盘腿坐在地上调息。
白天在荒原上诛杀六大家丁后,宇龙敏锐地感觉到,天火已经从体内消失,诸窍不再淤塞燥热,渐渐有疏通的迹象。但奇怪的是,一股极寒的内气却代替了天火,在小腹位置萦绕不去。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地寒形成的阴甲。
五更时分,蓝阿三悠悠醒转。宇龙提着柴刀,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沉着脸问道“三叔,三娃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蓝阿三不答,低声唤来蓝姨,让她去地窖里把蓑衣拿出来。
宇龙又问了几遍,见蓝阿三始终把眼睛闭上,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不由得生起气来,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时候了,取什么蓑衣,三叔,你烧糊涂了?”
蓝阿三突然睁开眼睛,轻声道:“龙哥儿,我是想让你躲过一劫。”正在这时,蓝姨取来了两件蓑衣。宇龙扭头一瞧,笑道:“三叔,你家的蓑衣倒别致,乌油油的。”
蓝阿三道:“这蓑衣是我祖上所传,据说是用北冥海里的蛟龙皮缝成的,看着薄,质地是极强韧的,人穿上它,被火烧上三天三夜都不怕,现在,我要你们把它穿在身上。”
宇龙走到窗前,探出头望了望天,此时的夜空如泼了墨一般的漆黑,低低的压将下来,令人气闷,确实是下雨的迹象。
宇龙回到床前,把蓑衣接过来,穿在身上,然后抬起胳膊,上下看看,笑道:“挺合身的,像是一层皮裹在身上似的,这顶帽子戴着也舒服,面罩也要戴吗?”
蓝阿三眼睛直直的望着屋顶,久久不动,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把宇龙和正在穿蓑衣的蓝姨吓了一跳。
“三娃子死的冤啊,他是生生被白府残害的啊。那天他从森林里出来,意识还算清醒,回家的路上,对我说,他在森林里遇见了一群巨形蓝蟾蜍,被六只老狐狸指挥着。一个穿白衣裳的人迎过来,挺高兴的说,一只阴蟾可以催生出一百人的阴魂,刘老,多亏你们找到这么多,这下四万阴兵的事总算有着落了。
穿白衣裳的说着,猛地扭过头,三娃子跟他打个照面,认出他就是白府大少爷白胜。他看见白胜脸色一变,一步步逼过来,知道要杀他,转身撒丫子就往森林外面跑。嘿嘿,要不是其中一个老狐狸喊,阴蟾面前不能杀生。三娃子在林子里就被白大少爷杀了,那还会拖到今天。
三娃子出来后,一张脸就变得靛青,我琢磨着,那是因为冲撞了阴蟾,当时虽然没死,但魂儿却是被它们收了,天知道白府从哪里弄来这些鬼东西。可怜我家三娃子因为无意撞见他们的秘密,竟然生生被他们活埋。我没能保护了我的儿,我不想活了啊。”
宇龙抡起柴刀,一刀把面前的方桌劈成两段,冷冷的说道:“三叔,三娃子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还说,逃跑的时候,听见老狐狸兴奋的说,三羊公已经聚云成功,只等一声令下,黑雪鱼就能降下。我琢磨着,一定是三娃子人小,没听明白,黑雪鱼八成就是黑血雨,我听说书先生讲过,在《妖异录》里,黑血雨能把人浇成一副骨头架子..”
嗖地一声,一支箭镞破窗而入,直直插进蓝阿三太阳穴里,劲道丝毫未衰,噗嗤一声射了出来,白花花的脑浆子,热滚滚的鲜血,溅了宇龙一身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