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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兵分两路

维绝的修为极高,功夫怪异,这一声断喝,音波里竟似含着罡气。

叶天骥耳中只是一震,而那几个问刑军士离得较近,承受不了,被震得跌倒在地。他正要现身,十丈外一人“啊”了一声,却是个女子的声音。不一时,一队冥军追了出去。叶天骥这才醒悟过来,维绝发现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女子。他的这种凝音攻击,也是针对那女子的,只是音波并不易控制,不免散出一些,是以在帐蓬中的众人会承受不了。

维绝鄙夷地看看地上气绝的军探,以及半天爬不起身来的军士,道:“没用的废物!”便往大帐走去,也不理众军是否抓到那名潜入的女子。

叶天骥刚刚领教了维绝的凝音功,不敢造次,屏气凝神,直至维绝离开。他潜出大营,尾随刚才出营的冥军方向而去,直追到城外草原,远远看见搜捕的冥军和逃跑的女子。那女子显是受了音波震荡,脚步踉跄。众冥军很快将她围住,周围没有火光,只看见那女子手中寒光点点,半跪在地上,似是持剑当胸相抗。

七八名冥军围着她,以长矛虚刺,那女子本就受伤,连身子都站不起来,四周都是敌人,短剑遮拦几下,便再也举不起来。

一个冥军以矛尾挑那女子的下颌,将她抬起脸来,随即笑道:“这些天,抓了这许多青军军探。今天倒走运了,抓到个女子,姿色还不俗!”众军纷拥上前,****笑语,不堪入耳。那女子听在耳中,羞怒异常,却头昏无力,只能任人摆布。

叶天骥早窥伏在侧,抢上前去,将众军击昏。他前一阵大开杀戒,不愿再随意杀人,况且身着紫薇的绿罗长袍,遮住半张脸,料这些冥军在夜间也记不得像貌。他一手将那女子提上肩头,御剑向域脚营飞回,直入客栈帐中。

梅羽儿正在帐中惴惴不安,见叶天骥进帐,一脸喜色迎上前去,却又看见他肩上扛着一人,忙帮那女子放在地席上。叶天骥关心那女军探安危,只顾把脉观色,头也不回地对梅羽儿道:“取点水来。”

半晌却没见梅羽儿挪动,叶天骥抬头问道:“羽儿,怎么了?”

梅羽儿嘟着嘴,道:“大半夜地去偷个姑娘进来,还要我倒水。我不干!你快把这姑娘送回去。”

叶天骥急道:“你说什么呢你?这是我刚刚救出来的青境军探,被维绝的音攻震伤了。”梅羽儿“噢”了一声,跑去拿了水袋,帮着喂入那女子口中,口中道:“骥哥,不好意思,我听说有一种坏人叫采花贼的,就是这样空手出去,再带个美女回来。”

叶天骥为之气结,不再理她,他刚才把了下那女子的脉象,却似没有什么内伤,心中对维绝的凝音攻击大奇。其实这种音攻,并不能如罡气一般直接伤人,而是以音波震耳,由耳及脑,使被攻击者暂时头昏,失去平衡。

那女子被音攻击得昏昏沉沉,又被叶天骥胡乱扛在肩上疾飞,恶心欲呕,躲在地上后才好了些,又喝了几口水,终于敢睁开眼来,问道:“多谢你了,恩人怎么称呼?”

叶天骥直接对她亮出戒指,道:“叶天骥。”

梅羽儿在边上嗔道:“人家一问你就说,你是好久才告诉我的。”

那女子还有些头晕,无力转动,听得帐中还有人,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叶天骥道:“不碍事,自己人。”

梅羽儿存心找茬,又道:“碍事?碍骥哥的事了啊?那我出去好了。”

叶天骥皱眉道:“骥儿,莫闹!”转对那女子道:“姑娘怎么称呼?”梅羽儿赌气出屋去了。

那女子低声道:“属下是冯仪儿。”她不清楚梅羽儿身份,是以多少有些顾忌,叶天骥的戒指图样一现,她便认出身份,青军在她来冥域前告知所有军士长以上,持戒人为特使级军探。普通军探等同于军中军士长,因此以下属之礼相见。

冯仪儿躲了一阵,终于不再头晕,支起半个身子靠在枕上。叶天骥向她询问了前因后果,她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梅羽儿见叶天骥斥她,本赌气跑出帐去,终是不放心,又绕了回来,也坐在叶天骥身边,听冯仪儿叙说。

冯仪儿的这组军探共有六人,每半月在固定的地点碰头一次,以交流情报。前几日,他们又碰了头,都不约而同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上古灵元并未丢失,现存在魔将维绝的营中。

他们身负使命,虽知从敌营内窃灵元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只差了一人回青境报信,另外五人都向域脚营进发。谁知刚潜入营中便被发现,只有她一人脱身。今夜她再次摸入营中,想救出同伴,却发现其中三人已拷打至死,极悲之下,不小心露了形迹,随后便被维绝凝音所伤。

叶天骥叹气道:“若你们是四人被俘,那应该是都死了。”便将冯仪儿逃去后,帐中情形说了一下。

冯仪儿半晌无语,她与这些战友情同兄妹,现在隔世悲思,自不会好受。良久,她回复常态,抬头问叶天骥道:“骥神使,你可有什么进展?”

叶天骥摇摇头,紧锁双眉,道:“我觉得此次灵元之事有些蹊巧。”冯仪儿惊问其故。叶天骥便将心中所想分列叙说。

以他的判断,上古灵元在冥域人手中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这两个消息中,极有可能有一个有误。

首先,假设第一个消息“上古灵元不翼而飞”准确无误。那么,这第二个消息“灵珠存放在维绝营中”就很可能是假的。灵珠失而复得,冥域人一定会加倍看护,最有可能就是存于雪域峰的蓝雨王帐,以雪域峰灵气蓄存。那维绝的功力,叶天骥也领教过,虽然精奇,但鉴于“通灵期的青境高手已入冥域”的误判,冥域人将灵珠存在魔将营中还是过于托大了。

之后,再设定第一个消息原本就是假的。那么,这里面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用来骗青军的,但这样地大动干戈地制造骗局,不会只是为了诱捕几个军探,所以叶天骥将这种可能立马排除;第二种可能,这局是为紫薇设的。那么,除非冥域想将上古灵元据为已有,而不是如青军所判断的那样,拿去示好紫薇。

将其中的一些可能一一排除,叶天骥得出了最后结论:这灵元只要是还在冥域人手中,就必定在蓝雨的中枢王帐;唯一的可能便是灵元一开始便丢了,后来为了不让青境人先找到,便又放出失而复得的消息,那么,灵元的另一可能就是重现在不归丛林边缘。

梅羽儿道:“你是说这灵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维绝营中?要不就在蓝雨的王帐城,要不就在不归丛林边缘的某一个地方。”

叶天骥道:“这个分析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用。可是若能早理清这思路,至少可以合理地分配军探的力量,也就不至于牺牲了这许多优秀的军探。无论冥域方面再放出什么消息来,我们都只盯准两个地方,蓝雨的王帐和不归丛林边缘。其中我认为更有可能的,还是王帐。”

冯仪儿道:“骥特使说得有理,若是早些判断出来,我们这队就不会伤亡过半了。”

叶天骥叹道:“我还不是刚刚才想起,要不然,不会也被引到这域脚营来。”

冯仪儿想想,问道:“骥神使,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到不归丛林边缘活动,伺机行事?”

叶天骥道:“对!但是要小心,我和羽儿昨日还亲眼见到一队冥军押着青军的一个军探,从不归丛林那儿向北行。”

冯仪儿叹道:“这一次的潜入,看来不止是我们这队损失惨重!”她在军中养成勇毅性格,立时回复坚强神情,问道:“那么,我们是否马上动身去不归丛林。”

叶天骥道:“你先去不归丛林,往灵气充沛处搜寻。我设法到蓝雨的王帐看看。”

冯仪儿和梅羽儿同时惊呼:“什么?”梅羽儿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想吓死我啊?”

叶天骥笑道:“刚刚才决定的。”

冯仪儿咬咬嘴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这才说道:“骥神使,我是下属,本不应怀疑您的判断。但是我觉得你去探王帐之事似乎不妥。”

叶天骥道:“不必这样拘礼,我只是北堂的弟子,不用以军职相称。”

冯仪儿续道:“若是能从蓝雨的王帐中夺得灵元,青军早就动手了。雪域山顶常年驻屯三千冥域禁军,都是冥域军中最勇悍的军士,王帐城地势据说易守难攻。蓝雨的功力在千年前就已到达通灵期,想在她手中窃珠,谈何容易?”

叶天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所经历的事又有几件是可为的?就这样定了,我们兵分两路,总是不会错的。”

梅羽儿被叶天骥一吓,早就忘了刚才被他斥责的事,欲言又止。

冯仪儿自被这个年轻神使救下,就有报恩之意,但叶天骥一意孤行,不知是该佩服他,还是该说他是个没脑子的人,摇了摇头,只觉叶天骥这种想法匪夷所思。她调息一下,发觉并无大碍,当即起身道:“骥神使,属下也就不再多说了。您多保重。”言毕出帐御剑而去。

梅羽儿待冯仪儿一走,便问道:“骥哥,你不会是看到美女就头昏了吧。你真要去找蓝雨啊?听说她也是个绝色美女呢!”

叶天骥笑道:“你何时看我遇到女子头昏过,遇到羽儿头昏过倒是有的。”叶天骥指的是她女扮男妆时让他掉鸡皮疙瘩的事,而梅羽儿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当换完女妆时他的观感,不禁心中荡漾。

叶天骥哪料得到自己一句玩笑,搅动梅羽儿心中一池春水,自顾自道:“明天,明天就去看看,我就不信这蓝雨的王帐就没有一条缝。”奔忙了大半夜,叶天骥倒头便睡,他现在是元婴期修为,早已不用靠坐禅来增进修为。

梅羽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看着叶天骥沉睡的样子,心道:“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害怕的。也罢,大不了我到时去救他……”

要潜入王帐的计划,并不象叶天骥心里想得那么简单。雪域峰顶的百里山面,驻扎着三重禁军,日夜巡逻不断,石城高耸,比龙狮堡的城墙还要高上一些。至于王帐,只是冥域人习惯的叫法,那实际上是雪域顶峰大石城的内城——王帐城。雪域峰地势挺拔,只有一条“兽脊”蜿蜒而通,便是有数万梵军,也只能望峰兴叹。

叶天骥大受打击,心想若是鲁炎在就好了,但转念一想,利用朋友去进入王帐城,总是在良心上过不去。

梅羽儿见叶天骥无计可施,倒是心情大好,料想过得几天叶天骥也就放弃了。不想,到得第三天上,竟出现了一个转机。

紫薇的艺人一队数十人,在域脚营搭起巨帐,开始卖艺。叶天骥从未见过紫薇艺人,便和梅羽儿花了两个青币,去看了一次。梅羽儿看多了这种表演,但这个艺人帮居然不差,再说只要有叶天骥在身边,她去哪儿都是高兴的。

艺人帮的表演大部分都是歌舞,还有些傀儡戏。叶天骥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这次却一反常态,去了一次,又去一次,一遍遍地看个没完。梅羽儿心中奇怪,到后来才明白,这艺人团竟然是蓝雨从紫薇请过来的,离召见还有十天,向蓝雨奏请得准后,便在域脚营开场十天。她知叶天骥肯定要打艺人帮的主意,不禁又担心起来。

叶天骥仍旧是用慈家腰牌与艺人帮的帮主套上。帮号“羽裳”,帮主是一个中年人,叫伶承羽,刚刚袭承父亲的位置。紫薇的艺人帮从不到冥域来,羽裳帮是首开先河。他们原在紫薇西部游演,一个冥域的魔将在紫薇无意间看到了演出,印象极好,回境后便对毕绝提起。毕绝在一次被蓝雨召见时提及,蓝雨便派使节到紫薇殿,通过紫薇王颁旨召了羽裳帮到冥域。伶承羽初继父业,正是满腔抱负之时,接到紫薇王旨意,大喜过望。冥域之行是蓝雨亲召,赏赐自不必说,而从此羽裳帮名扬天下,振兴帮业更是指日可待。伶承羽当即率团出发,辗转月余,来到雪域,却比召见日早了十天。好不容易来一次冥域,自然要打足名声,他通过毕绝请旨,准许在域角营开演十日。域角营是商贾密集之地,伶羽裳还未见到蓝雨,便先在此挣足了名利。

象他这样有些头脑的人,自然明白冥域苦寒,青境清欲,自己的舞台始终还是紫薇。因此,一看到叶天骥的腰牌,便先生出结纳之意。开始几日,叶天骥只是与他拉拉家常,不时带上梅羽儿,免得自己的紫薇底细漏馅。不料,梅羽儿虽然年幼,对紫薇时局了如指掌,一些新闻更是紫薇平民所不知的。伶承羽与二人话语投机,特别是对梅羽儿,竟有些相见恨晚之感。

叶天骥打听到此次羽裳帮要在王帐城大演三天,便在离召见之日三天时,慢慢将话题引到蓝雨身上。他平素诚实,但为了达到目的也骗过几次人,这次是长吁短叹,感慨自己的商家身世,虽然富可敌国,却始终未能得到紫薇王接见。伶承羽是艺人世家,虽然经常与达官显贵打交道,但却是无法收得实利。二人一番英雄相怜,叶天骥才道出想远远见蓝雨一面的想法,伶承羽并不防备,满口答应。当然,梅羽儿不放心叶天骥独往,也跟了去。

一晃数日已过,叶天骥与梅羽儿妆成艺人,随羽裳帮往王帐城进发。

通往峰顶大石城的只有一条“兽脊”,山脊两边直削如壁,平时只有禁军得以入内。叶天骥心头暗惊,这等险峻所在,不等御剑而过,就要被大石城城头的连排箭垛射个稀烂。从域脚营到王帐城,足足行了大半日,正好赶上蓝雨晚间看演的时间。

这三天的表演只是对蓝雨一人,据说她不喜闹,是以包括冥域的二号人物毕绝在内,都没能进入王帐城。禁军主要集中在王帐外围的大石城,王帐城中只有一些侍女。以大石城的防卫,数万人方能攻入,而即使有侥幸混入的奸细刺客,以蓝雨的修为,自然不在话下。

叶天骥和梅羽儿随众艺人进入王帐城,不禁大奇。城中以石铺地,只有立柱,不见一个屋顶,只以轻纱系在柱顶,挡些纤尘飞雪,石板铺设日久,有些石缝中长出些雪莲灵草。城中数百名侍女都似没有什么修真功底,平时分住在帐蓬之中。除了平时传递一些书文和杂务,蓝雨身边从未有过贴身侍女。王帐城建得宏大,但蓝雨的日常生活却并不奢华,颇合青境“清欲”之道。

走入王帐城前宫,奇景更盛。雪域峰顶终年积雪,是以得名,而此处接近蓝雨寝宫,却透出一股暖意,灵气大盛。艺帮众人自上峰顶以来,都套上了皮装,此时纷纷脱下。

叶天骥等人等了大半个时辰,宫内纸灯挑起,只留一个侍女,从红纱帐后款款走出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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