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又过去了几个月,算起来,张子胥在这西圣山上已经独自呆了一年有余了。这一天,张子胥坐在后山那个亭子里发呆,脑子里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过去这么久,前世的记忆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让他情绪激动、心神不宁了。突然他想起师尊就是从这个地方飞走的。脑子里面灵光一闪,一拍大腿站起来说:“他妈的!我怎么这么笨!简直跟猪一样!不不不,比猪还笨一万倍!”
他突然想到,师尊重玄真人那是将要飞升仙界的人,虽然不会逆时回溯的无上神通,起码空间大挪移是不在话下的,要不然怎么会去地球正好救了他。但是走的那天,他是从这里飞上去,转了几个弯,才消失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这里有一条出去的通道嘛!否则他直接就可以移出去,这西圣山上的禁制,挡得住他才怪!“这里一定有出去的通道!”想到这里,张子胥双手挥动,连续打出去七个符咒,七个风刃向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他使用的是洞穿诀,风刃可以飞得很远。结果其中的六个碰到了禁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第四个风刃却嗖地飞上去很远才撞到禁制消失!“他妈的!就是这里了!”张子胥兴奋地大叫,“只要能飞,我就一定能出去。”
可是怎么才能飞起来呢?他想起有本修真典籍里提到过,修真者在开光期就可以学习使用飞剑,而到了融合期就可以御剑飞行,日行千里。心动期的修真者甚至可以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嗯!看来要搞一把飞剑才行!”转身迈开大步,向山洞跑去。
张子胥跑到器房,在那一排被禁制的飞剑前面停下来。一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弄。那一排飞剑,最左边的那柄最小,只有五寸来长,呈一个梭形。从左到右一柄比一柄长,形状各异。最右边那一柄有三尺长,形状倒也像一把真正的剑。他知道飞剑越小威力越大,于是打算拿那最左边的一柄。张子胥运起真元,打出了一个雷系符咒,喀喇一道闪电击中那柄飞剑。轰隆一声巨响,气浪将张子胥震得飞了起来,撞在了背后的墙上。“我靠!这么厉害!难怪要叫我慎用!”张子胥嘀咕一声,挥手扫开眼前的烟雾一看,飞剑还是挂在墙上。“妈的!”张子胥骂一声,心想短的不行,试试看长的行不行。挥手又打出一个霹雳,砸在最长的那一把飞剑上。又是轰隆一声巨响,这次他有准备,没有被气浪掀翻。可是那飞剑还是在墙上纹丝不动。
“我靠!我就不信!”张子胥心中发了恨,双手挥动,猛喝一声:“九天神雷!”双手向外一推,打出了雷系符咒的高阶咒语。只见一小片乌云迅速在器房里聚集,运气翻滚间,丝丝电气在其中噼啪作响。突然,数道电光从乌云中闪出,喀喇喇巨响不断,震得张子胥耳膜发蒙,器房里乌烟瘴气,一片昏暗。张子胥看不见东西,只听到当啷、当啷两声,好像有东西掉在了地上,知道自己成功了,不由得一声欢呼。
等到烟雾散尽,张子胥仔细观察,果然是最右边那把三尺长的飞剑掉到了地上,旁边还有一个东西,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牌子。张子胥冲过去拾起那把飞剑,兴奋得哈哈怪笑。顺手把那个铁牌子也拾了起来装进腰带,转身出了器房。
张子胥盘腿坐在山洞的大厅里,那把飞剑就摆放在他面前。他在脑袋里默诵飞剑修炼的方法,一时间找不到头绪。他曾读过一本《剑经》,里面详细地记录了飞剑的各种属性、所需材料、炼制方法以及如何在飞剑里加注各种攻击和防御阵法。但是对于御剑,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写了一句话:“剑者,器也。导以五行之气,则进退须臾。”
张子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得大骂:“操你妈的!这都是什么人写的狗屁经书啊,你凭什么以为看书的人什么都懂啊!我靠!老子五行符咒倒是练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这五行之气是个什么玩意儿!”想到五行符咒,灵机一动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右手一挥,打出一个金系符咒,一道劲气发出,击在飞剑的剑身上。当的一声,飞剑被打得从地上蹦了起来,翻了几翻又掉下去,发出当啷啷一阵响声。张子胥一阵苦笑,“靠,难道飞剑就是这么飞的吗?”又用其他木系、火系、水系和土系的符咒试了试,还是没有效果。
张子胥不死心,心里默念:“导以五行之气,五行之气!”突然灵光一闪,“靠!气不就是风嘛!五行之气可不就是五行之风!”想到就做,左手扣一个清风诀,引而不发,待得风力聚集,伸指向飞剑一弹,一股清风拂到飞剑之上。果然飞剑有了感应,剑身上金光一闪,飞剑借着风力,竟然浮了起来。张子胥跳起身来怪叫一声:“成功了!”那飞剑却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知道了窍门,张子胥不慌不忙,将意念集中到那柄飞剑上。左手扣一个风诀,凝神静气伸手向飞剑一引,那飞剑立即飞了起来。他左手转动,慢慢地划了一个大圈,飞剑应手而动,也是缓缓地绕着他飞了一周,随着他的手势悬停在空中,剑尖微微颤动,发出低微的嗡嗡声。他左手松开,同时右手捏一个疾风诀向前方一指。飞剑在他左手松开时往下一沉,似乎要掉到地上,接着感应到他右手的季风诀,嗖地向他手指所指的方向射去,快如闪电。叮的一声,飞剑刺到洞壁之上。不等飞剑落地,他右手符咒变化,引着飞剑又飞了回来。张子胥心中窃喜:妈的,亏得本人有先见之明,把这符咒手法练了个七七八八,否则还当真不知道怎么弄呢!
就这样,张子胥孜孜不倦地练习操控飞剑,逐渐地掌握了很多诀窍。练了几天之后,飞剑的动作衔接已经越来越纯熟,不再有刚开始时后的那种滞窒的感觉。现在他只要集中意念,飞剑就会发生感应,剑身上发出金色的光芒,来回游走。飞剑施展开来,大厅里剑光霍霍,飞剑如星丸跳跃、四处翻飞,剑锋里隐隐有风雷之声,威势惊人。
飞剑是可以飞了,可是人还是不会飞啊。也没有什么经书上说过怎么让人也跟着飞剑飞起来的。张子胥苦笑:难道是要骑着飞剑飞吗?一转念,不能骑,站在上面行不行?想到就做。手势一变,将飞剑引在身前停住,然后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到了飞剑上面。他变换手势,牵引着飞剑慢慢向前飞,果然飞剑带着自己慢慢向前。他逐渐加快飞剑的速度,眼见得飞到了山壁附近,赶紧一转,结果动作大了些,飞剑倒是转了过去,他却稳不住身形,一跤跌了下来。那飞剑停在一边,剑身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竟然像在嘲笑他一样。
张子胥一骨碌爬起来,冲着飞剑说:“我呸!你也敢笑我!”一纵身又跳了上去。他回想刚才转弯时候的情况,突然醒悟这就像冲浪时候的感觉,身体要与冲浪板协调配合,顺着浪头滑行一样的道理。不由打哈哈大笑:“人剑合一,原来是这样!”手势转动,引着飞剑四处乱飞。果然掌握了转弯技巧,飞得比较自由一些了。就这么又练了十来天,他已经可以做到进退如意了,要走就走,说停就停。美不自胜,心想这比飞机可是方便得多了。哈哈!其实张子胥还远没有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等到他日后明白了真正的人剑合一是什么样之后,又会想起今天的情形,每一次都会忍俊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
练完了飞剑,张子胥决定要走了。临出门之前,他去药圃里转了一圈,准备带几颗人参、灵芝什么的路上吃。修真者从融合期开始就进入了辟谷阶段,对食物的需求大为下降,几天不吃东西也不要紧。越到后来就越不需要食物,到得丹成以后,就可以完全脱离对食物的依赖了。张子胥现在是心动期,对食物的需求并不多,但是吃东西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一种习惯,几天不吃东西,虽然不会觉得饿,嘴巴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要嚼点什么东西才舒服。于是他摘了一些人参、灵芝、茯苓、蟠桃什么的放到腰带里,随即又自然地到了丹房里的东西。
迅速来到丹房,打开一个个小抽屉,将几十种放丹药的瓷瓶各拿了一些放到腰带里,什么培元丹、醒神丹、还阳丹、补天丹之类的,不一而足。他左右看看,顺手又将一盒仙石拿来放到腰带里。仙石中含有天地元气,可以用三昧真火点燃之后来炼丹,也可以用本身真元吸收仙石中的天地元气,炼化后增加自身的修为,是修真者梦寐以求的东西。这山洞的矿坑里生长的都是极品的仙石,虽然并非应有尽有,但是大多数品种都齐全了。张子胥想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多拿点仙石预备着总归是不错的。于是从丹房出来,又冲进了矿坑,将已长成的仙石各样又挖了几块,用一块布包了,一古脑地塞到腰带里。
走到洞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要是出去了,身上没钱可不行。这中原星上的钱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但是挖几块宝石出去应该能换到钱吧。”转身又去挖了十几块宝石,带在身上。有一些仙石周围往往伴生着各种宝石、甚至还有钻石,都是杂质极少的上品,稍加琢磨即可成为千万人追捧的无价之宝。然而世俗之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钟情于宝石美钻,对于各种能够辅助修炼的仙石,则弃若敝履、不屑一顾了。
一切就绪,张子胥站到了那个亭子前,心中默念:“师尊,弟子这就要离开了。虽然弟子知道你是在磨炼弟子的心志,但是弟子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过师尊放心,弟子一定会回来的。前些日子弟子心中绝望,脾气不好,也不知道在心里骂了你多少遍,还请师尊宽恕。”沉默半晌,飞出飞剑跳了上去,手中符咒牵引,沿着那天师尊飞行的线路,磕磕碰碰地转了七、八个弯,终于飞出了禁制。张子胥大叫一声:“我来了!”飞剑加速,一头扎进了前面的层层云雾之中。
张子胥的身影消失之后,两道金光闪过,清源真人和重玄真人出现在半空中。清源说:“唉!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重玄手摸胡须,微笑不语。清源又说:“我说重玄啊,你挑的这个弟子好像不怎么样啊!以心动期的修为,居然在山上呆了一年半这么久!那天我忍不住帮了他一把,他还是过了这么久才找到了出路!你这不会看错人了吧?”重玄呵呵一笑说:“师尊,不会错的。子胥留恋前世,所以心中魔障难除,以至于元神不能感应天地灵气。不过,他的领悟力是非常强的,等他在世俗界历练一番,除了心中魔障就好了。”清源唔了一声说:“不过这小家伙乱来的本事可真不小,居然敢在器房里放九天神雷,他也不怕把器房给毁了!还好他修为不足,没有引起禁制的连锁反应。要不是我赶紧给他把那柄飞剑取下来,也不知道这小子会再搞出什么动静来。真要是把器房给毁了,你我还有何脸面去见玄元祖师啊!”重玄一笑说:“师尊爱惜徒孙,忍不住出手了。”清源瞪他一眼说:“哼,你把八卦牌拿下来给他,还不是一样。”两人相视哈哈大笑,消失在半空中。
张子胥乘着飞剑,在天上漫无目的地飞了很久。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驾驭飞剑,所以忍不住上下纷飞、左冲右突,把自己所能想得到的动作都做了出来。甚至有一次还窜进了雁阵之中,把那群大雁吓得够呛,嘎嘎怪叫着四散乱飞。张子胥乐得哈哈大笑,突然冒出了一句谁也听不懂却又可以让玄元派历代祖师气得翻白眼的话:“想不到我张子胥,做了一年多幽居古墓的小龙女之后,又做了一回骑鲨游海的老顽童!”
终于飞尽了兴,他才落到一座山头上收起了飞剑。举目四望,只见前面有一条道路,蜿蜒通向了南方。仔细观察,数十里外应该是一座城池,于是决定过去看看。一路飞跑下山,还一边张嘴乱喊,不时高高跃起,抓一把树叶在手里,随即抛向空中。还好四外没有人,否则肯定想着山中出来了一个怪物。
张子胥顺着那条道路走了几里地,当真是看着什么都新鲜。时值六月盛夏,午后的太阳照得地上火辣辣的,而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燥热,在毫无遮拦的路上健步如飞。他实在是太享受这种走路的滋味儿了。前面路边不远处有一片西瓜地,种瓜的农人搭了一个瓜棚在下面乘凉,还有三两个赶路的人在吃瓜解暑,顺便歇歇脚。
一见有人,张子胥开心得要命,欢天喜地的就奔了过去,一路大叫:“老板老板,来个西瓜!”他倒是也不饿也不渴,只是一年多没跟人说过话,实在是憋得慌了。那瓜农是个老头,笑眯眯地站起来说:“唉呀,这位公子,想吃西瓜,这就给你开!可是你叫我老板,那可就不敢当了。”不卑不亢,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张子胥一面找个小凳子坐下,一面说:“敢当!敢当!”又对那几个歇脚吃瓜的路人打招呼:“各位好啊!”两个脚夫模样的人冲他笑笑,也不搭话。旁边一个穿长衫的书生只顾看书,甚至连招呼也没打。
张子胥接过老头递过来的一块西瓜,道声谢,三两口就把那块西瓜啃了个精光,一面还口齿不清地说:“嗯,好瓜!又甜又起沙!”瓜农呵呵一笑,又递过来一块,对他说:“小哥,慢些个吃,多着呢!”张子胥讪讪地笑笑,结果西瓜问:“老伯贵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老头说:“我一个乡下种瓜的糟老头子,可不敢称什么贵姓!我姓张,别人都叫我老张头。”张子胥一拍大腿说:“巧了,我也姓张。怪不得看着您老就觉得亲切呢,原来还真是本家亲戚。”他前世是某大公司的顶级销售,最擅长的就是拉关系套近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别了一年多之后,牛刀小试,果然见效。
老张头哈哈一笑说:“小哥说话可真中听!你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这里虽然也是乡下地界,可是也算是天子脚下了。你瞧见前头那座城没有?那就是我们唐国的都城——新安城。”张子胥噢一声,心想:乖乖不得了,居然飞了这么远,从西圣山一直飞到新安城来了!
这时路上一阵马蹄声传来,两个兵士打扮的人骑马路过,看见了瓜田,也跑过来消暑。拴好马,两个人大大咧咧地走进瓜棚,前头一个喊一句:“兀那老头,赶快挑上几十个上好的西瓜,等一下有弟兄们要过来。先开上两个来伺候你家军爷!”看见凳子都被人坐了,手上皮鞭向那两个脚夫打扮的人一指说:“你们两个,凳子拿来给军爷坐坐。”那个年轻的脚夫心中有气,顶撞他说:“我们先来的。”那兵士蛮横地说:“军爷我来了,你就得让让。”另一个兵士上前几步说:“叫你让你就让,哪那么多废话!”伸手就要拿凳子。年轻脚夫站起来,正要跟他俩讲理,那个年纪大一些的脚夫赶紧拦住说:“让让让,我们让。”拉着同伴走向另外一边。老张头也捧着西瓜走过来打圆场说:“西瓜来了,两位军爷吃点西瓜消消暑吧。”
两个兵士坐下吃瓜,一边说一些肆无忌惮地说笑,无非是那个窑子里的姐儿有劲,谁谁谁前几天赌钱又输了好几两银子之类的无聊话题。张子胥又问老张头:“张老伯,现在唐国跟其他国家有没有在打仗啊?”他想起《中原纪要》一书中提到的第五次中原大战已经过去了五、六十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是有此一问。老张头回答说:“没打,太平着呢。要我说啊,还是不打仗的好!天下太平,这日子才好过。打起仗来,老百姓的日子可就苦咯!”张子胥点头说:“是啊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还是不打仗的好。”听到张子胥掉书袋,那个埋头看书的书生抬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