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卢青希望叶维像她那样圣洁纯美。
她不愿她的恋人沾染或是继续某些有害于灵魂圣洁的恶习,或是很可能会发展成恶习的东西,比如暗地里强行调查别人的隐私,然后胁迫其顺从自己的意志。
无论目的何在,这样做都难免有点儿卑鄙。主要是一旦这样做产生了成就感,那便会“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于是接二连三地做,屡试不爽,渐渐失去重心,最终,在伤害别人的同时更伤害了自己。
听起来,她是希望她的恋人的道德体系像阳光般明媚,像雪莲般纯洁,希望他的精神清澈光明,毫无负担,不受伤害,不留下伤痕,幸福甜美地过一辈子。
能写出那么轻柔飘洒,至真至美,宁静温馨的,足以使流浪汉发奋图强、使囚徒重新做人的音乐的人,能写出让多才多艺、内心比外表更倾城倾国的她为之激情满怀、为之流连忘返、为之深深眷恋……的音乐的人,其心性肯定是不愿向任何邪恶的方向进趋的,也就是说一旦进趋就会偏离自我,从而伤害自我,留下起初好像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随着岁月的递增却越来越难以解脱的伤痕。
如此一来,残害自身的幸福就是肯定的了。
再说,纯洁的精神所伴随的幸福那是最让人幸福的幸福,这一点叶维早已知道。然而在遇到卢青之前,叶维并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完美的存在,在遇到卢青之后他也仅仅相信世界上只有卢青是完美的。
因此,他并不苛求完美。而且,鉴于人生苦短,在他认为是细枝末节,对自己是“非主流”的事件上,他更愿意随心所欲,以最快的速度打发掉这些事件。
叶维把卢青抱得更紧了,仿佛要是可能的话,他将毫不迟疑地把她和自己融为一体。
她的身体是那么柔软,在无尽地抚慰着他那多年来孤孤单单,漂泊流浪的心灵。她那浸人灵魂的体香,比幽兰之脉更像幽兰之脉,使他陷入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的绵绵爱情之中。
她的体温则是初春的朝阳无法与之媲美的……
他永远也不想放开她。
她松开手,轻轻地推着他的手臂,看着他。这会儿她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孩子。她用她那纯洁无暇的玉手捋了捋他半遮住眼睛的发丝,然后解开他的手。
她向阳台走去。他跟着去。她的这一举动,又让他全身涌满幸福。她这是要向太阳宣布他俩是恋人,他想。
他们看见漆艳正在围栏的门前和一名手捧鲜花的青年男子扯皮,那男人搭讪着、执著地想进门,漆艳却冷冰冰地指着大路。漆艳刚买菜回来,右手拎着。
这时,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却已传到阳台上来。卢青回去接电话。叶维坐向阳台上的一张蓝色的软椅上。他琢磨,这是卢青经常坐的椅子,上面有一个卡通靠枕。他抱着这个靠枕。
一会儿后,卢青走到门边,对叶维说:“叶维,你过来。”
叶维跟着卢青步入了二楼的书房。
“这首曲子他们明天就要要了,”她从书桌上取了一份打印乐谱,“你帮我看看。”卢青已把乐团的事务推得一干二净,她这个大股东只想埋头创作,或者做些其它的自己更愿意做的事情。
叶维专注地看了十几分钟。卢青坐在他的斜对面观察着他。他一抬头,刚好看到正含情脉脉地,天真无邪地观察着他的卢青。卢青慌忙转过脸去。
叶维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微笑道:“我弹,你伴唱行吗?”这首曲子是一首钢琴曲,但配有人声伴音,多是女声伴音。
他放下乐谱,站起来,走到书房里的紫色钢琴前面。同时,卢青站起来说:“不行,伴唱的不是我。……你可以自己伴唱。”
“我还不熟悉这首曲子,……要不你先唱第一遍,我唱第二遍?”他坐在琴凳上,反着身说。
“不好。”她不答应。
“我要怎么做你才唱呢?”他不禁用右手食指在鼻孔下划了划。他已转过身坐着,正对着她,眼神祈求不已。在刚才看着那优美的伴唱旋律的时候,他已忍不住想象了好几遍卢青的唱音了。——是怎样的天外之音呢?他又忍不住想。
但他实在苦无良策。——不能逼她,不能和她讨价还价……
看着叶维无奈地冥思苦想的样子,卢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叶维站起来,想去抱她或者吻她,但她连退几步,伸手止住他。
“我不想唱。”她说。
“我很想听。”他说。
她正欲又说什么,却被书桌上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卢青取来手机看了看。
“我回避。”叶维想走出去。
“不用,——我妹妹。”
“琪儿,”她接电话,“没上课?”
她和妹妹通了好一会儿电话。
叶维发现,通完电话,卢青的心情变坏了。他隐约听出是她的家里出了什么问题。他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的抱着面朝窗外的她。
“我明天要回SH。”她说。她转过身,却被他正面拥入怀里,吻了一下。
“我也去。”他说。
“你……去干嘛?”她不禁疑惑地问,推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
“我……公司在SH,”他回答,“开业几个月了,我还没去看过。”
“我帮你订机票……哦不,我开车去!”他接着说,“很快的。”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他深情地止住她,叫她别急着回答。
他走到钢琴前,弹了一串忧郁、感人的开场即兴之后,很有些天衣无缝地转到卢青写的那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