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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备战(一)

崇祯二年十一月,对大明而言是个不平静的年月,二日,朝廷发布建奴入关的消息,传旨各地勤王,消息一出,举国哗然,这个消息对大明朝野的震惊是空前的。国朝二百五十年,蒙古鞑子先后两次攻抵京师,第一次英宗正统年也先的南侵,若非于少保一力打击南迁派大臣,坚持在京师抵抗鞑子,大明保不齐会迁都与鞑子共享江山,成为第二个后宋,第二次世宗嘉靖年俺达叩关而入,因为首辅严嵩的不作为,鞑子在京畿腹地搅得天翻地覆,百姓被掳掠无数,两次惨痛的记忆,令大明百姓对异族南下有着刻骨铭心的恐惧与仇恨。

自朝廷宣称京师危急,急调北直隶、甘陕、宣府、大同军驻军入京勤王后,各地驻军纷纷奔赴京师,江南的士绅们也口头强力表达对朝廷驱逐鞑虏的支持,就连执掌复社,影响力遍及南北各省,朝廷大臣讽为“遥执朝政”,向来与朝廷对着干的张溥,也撰文强烈谴责建奴,首次与朝廷观点一致。

五日,遵化陷落,蓟辽督师袁崇焕见赵率教阻击建奴失败,不得已亲自率关宁军精锐九千,日夜兼程在十一月八日赶到蓟州,再次视朝廷命其直奔京师布防的命令如无物。七日,迂安弈州陷落,八日永平陷落,蓟州最后的门户洞开,建奴进军的路线似乎证实着袁崇焕的预策,关宁军精锐在蓟州严阵以待。

至此,皇太极的佯动完成,成功吸引关宁军精锐于蓟州,八日,随着皇太极一声令下,后金军转而直扑京城,关宁军未能如期抵达京师,北京城的防御形势急转直下,京师进入实战戒备,大梦初醒的袁崇焕抹去额角汇成瀑布的冷汗,屁股着火样率领着九千关宁军精锐驰援京师,此次再无半分犹豫。

整个大明帝国被建奴的南侵搅得鸡犬不宁,当事人的刘航在大战降临之际反倒闲适无比,或是故作若无其事的姿态,向臣民们表明对建奴的蔑视,对战斗必胜的信心。

镇定自若的背后,刘航有着难以言喻的苦衷。关于战事的对策,刘航问计于兵部尚书王洽,王尚书除了念叨四字经“固守待援”外,别无良策,刘航暴跳如雷,王尚书诚惶诚恐,君臣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截止七日为止,刘航这些天研究后金崛起的历史和明朝的应对方略有了些眉目。埋首在无边无际的文案中,一点一滴系统归纳分析,从军人的职业病出发,他迫切希望能够洞察双方的经济实力,指挥系统的优劣,武器精良的对比,战略战术的高低,双方将士战斗意志的强弱,士兵与武器的结合度,以及双方军官指挥的灵活度。不看还好,浸淫其中的刘航被这些翔实的资料吓得汗透衣衫。

以上七个方面,经过难以置信的核实,明军除武器精良外,其余六条大明全面落败,尤其指挥系统。号称明军王牌的关宁军的行动也受到朝廷的干涉,以关宁铁骑的实力,全面出击后金那是有败无胜,不过,以后金的战术对付辫子军,骚扰疲敌,收复一两个战略据点还是可行的。不过,根据大明律,关宁军的行动必须得到朝廷的首肯,否则,将视为叛逆,以朝廷那群大臣的素质,祈求后金不进犯大明已是烧高香了,如何会应允关宁军主动出击。

因此每次关宁军只能被动等待后金的进攻,在防守反击中创造大捷,刘航分析了袁崇焕的宁远大捷、宁锦大捷莫不如此,关宁军就像一只圈养的猛虎,空有啸傲群兽的战力,却不能踏出领地一步。

掩卷长思,刘航思绪纷繁。兵将分离,以文御武是大明祖制与国策,沉疴深重,自己若要一步到位全部解决,实在过于奢求,这其中牵涉的利益之大,恐怕会动摇大明统治根基,眼下是驱逐皇太极的关键时候,绝不能允许内部出现任何动荡。刘航只得思索着如何从战术层面着手,立即创造一种后金从未接触而又切实可行的战术,给予辫子军意外的打击。

繁体字九成九的意思能读懂,实在看不明白的字,根据上下文语境也能想明白,但繁复的字形还是令刘航看得痛苦不堪。

揉着涨涩的眼睛,沉思长叹的当口,杨习墨悄无声息奉上一杯参茶关切道:“皇上,如今大明国势艰险,皇上这般不眠不休,咱们做奴才的看在眼里,心里疼着呢,皇上您听奴才啰嗦一句,可不能不爱惜着身子骨儿啊,皇上是大明的擎天柱,皇上要有个头疼脑热,朝廷还不乱作一锅粥,鞑子不就有机可趁了吗。这不,皇后也递话儿呢,要皇上将息着龙体,鞑子再是凶残,还有边军将士和京师阖城军民扛着呢。”

参茶给刘航一气牛饮顿时见了底,放下茶盏,刘航迟疑道:“皇后,嗯,朕许诺了两日后去钟萃宫察看小家伙的病情,不想东奴犯边,军情紧急,这就搁下了,是朕的不是,你去给坤宁宫知会一声,朕的承诺不曾或忘,得空就去看望她们娘儿俩。”

皇后的事勾起了刘航的遐想,皇家富有四海,对家庭亲情的渴求依然如常人无二,寻常百姓家家徒四壁,家人的亲情是唯一能够拥有的奢侈品。后金的进攻,以掳掠人口财物为主,或许精壮男子能够逃难,可女子儿童逃无可逃,只能沦为辫子军的战利品,侥幸逃脱的男子,剩下的岁月里也会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无尽苦痛里,想起童年从未享受的亲情,刘航觉得那九十万两银子值大发了。

我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戮机器也能高尚一把,刘航自嘲的同时,灰暗的心情透进一丝亮堂,精神大振后,吩咐杨习墨传旨,宣温体仁王洽张贤晋见,他要亲自视察百姓的疏散情况,同时观察京郊地形,为即将到来的大战作准备。

苏醒后刘航视作头等大事的便是恢复身体,并坚持战术训练,崇祯的身体素质不错,虽不能跟前世的躯体比较,不过也算难得了,不知是否自己为这具躯壳重新注入力量的原因,刘航感觉十余天后实力已经恢复了前世的八成,对繁重的工作已能够胜任,温体仁三人晋见时,刘航在御书房的紫檀文案旁正挥汗如雨做着俯卧撑呢,惊得王洽老头险些脑溢血,嘴角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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