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望着面前镜子中不成人形的面孔,眼睛里分不出是泪还是水,他苦涩地笑着,他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什么笑,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在他的意识之外。
他黯然神伤地离开洗手间,以残存的勇气去面对这个胜负已判的结局。“结束了,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他默默地承受着。他没想到他这几天不懈余力的苦苦挣扎仍旧逃脱不了这个令人心痛的结局。
呆板无情的时间悄悄地滑过7点30分,虽然他在心底已经默认这个结局,但当它翩翩而来时他仍然无法面对。他像一个打架打输了的小男孩蜷缩在从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的一角,眼睛木然地睁大,随意扫视着四周。此时周围的一切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毫无遗漏地向他展示着和谐自然、井然有序。他黯然地闭上眼睛,任由忿恨与无助在体内恣意地撕咬,一股咸腥的液体隐隐地在喉腔间滋生,他故作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把蓄在口中滚热的液体狠狠地吐在雪白的墙壁上。血无助地在墙壁上流下,拖出一道道苍凉而妖艳的图案,像一株株破墙欲出的罂粟花。
就在他在失望和无助的双重威逼下不得解脱时,“啪”的一声清亮而细微的脆响怯生生地叩动了他的耳膜。他的意识像一颗脱膛的子弹,瞬间膨胀,喷薄而出,他的瞳孔募地扩张闪亮,深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幕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那天早晨他在三楼洗完澡即将离开,就在电灯熄灭的那一瞬间,他却莫名其妙地被吓跑了。“我那个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努力集中精神,怒睁的眼眶显得有些僵硬麻木,他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四周,最后炽烈地眼光在楼道尽头对面墙上的一盏小灯上停伫下来。
“我们都要收工了,你还开什么灯,真是个傻冒!”一个警察阴阳怪气地对另一个警察说。
开灯的那个警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神色赧然地又把开关轻轻地合上。
那盏灯灭了,但齐峰的潜意识却在一刹那惊醒过来,而且出奇地清晰。他想挣扎着站起来,但不知是因为一时无法从心神崩溃的境地解脱出来还是欣喜过望,他刚站起来就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他不假思索又挣扎着站起来,像美国大片中受病毒感染的僵尸一样一步一顿地向那两个警察走去。他充血而通红的眼睛盯得两个警察不寒而栗,嘴角诡谲而阴森的微笑以及“咂咂”作响的咀嚼声更是令人心里发毛。两个警察正待发火,突然意识到有一股冷飕飕的眼光正紧盯着他们。他们本能地转过头,古警官一声不吭,面色凝重地站在他们的身后。两个警察相互对视一眼,无声中交换了彼此的心理活动,挤出一两声无辜的干笑,摇着头走开了。
齐峰在开关上摸索了一阵,然后退开两步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随即又合上开关,又退后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口中叨叨有词:“对了,对了,就是它!一定在这儿!”说完,如释重负般悠悠地向那盏灯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