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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扭转

这时候载深的境况绝不能算好,一个是内政外交上,虽然他如今不当权,但毕竟在前几年做了几件事情,遗留下来的问题,令当权者对他有些不满。新成立的法兰西共和国总统帖尔(Theirs)在大败亏输给普鲁士,既要割地又要赔款的情况下,为了缓解国内的压力,已经屡次放言要给无礼的中国人一个教训,撕毁载深在天津处理之后达成的因双方各有死伤,互不追究前责新和约,要求依照前面达成的协议处理,并将赔款的价码抬高到了一百万两白银,并指明军机大臣,总署大臣沈桂芬赴法谢罪。否则必将重演1860年的故事。

而眼下朝廷也正是焦头烂额,因为左宗棠渐次肃清陕甘,兵锋直抵新疆的缘故,俄国人也在伊犁增兵,驻扎在伊犁以“中国内乱,驻兵代管”为由的哥萨克数目也达到了三千人,并肆无忌惮的放出话来,这次要不在中国人身上狠敲一笔代管费的话,伊犁绝不奉还。

载深当年做过指示的对日通商谈判,也出了新漏子,借着琉球水手在台湾遭生番戕害的事情,日本在本年上也硬气起来,在天津登岸的外务卿副岛种臣伯爵,直接要求逮拿生番,赔偿银两,否则日本将自行派兵剿灭。好在处理此事的毛昶熙当年受过载深的点拨,拿住琉球是中国藩属国的立场,直接驳掉日本代琉球出面的资格,并要求日本即行释放琉球国王尚泰,归政琉球王室。

但这种扯皮的官司,也只是放放嘴炮罢了,朝廷如今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外务上的事情,已经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加之日本人不知道怎么跟直隶总督李鸿章搭上了关系,在保定的李鸿章突然上了个折子,说应当准许与日本通商。碍着在藩邸的晟亲王的面子,中枢也没好答应他,中日关系就那么僵在那里。

最揪心的就是久未闻听消息的壁昌,据说是找到了,与崇厚一道,如今似乎是流落在南洋什么地方,朝廷里派了人去查勘,但载深却完全不知道去的是谁,到底又找到了没有。这种事也要讲个回避,关问了反而是件坏事。

而载深眼下除了一支分置盛京和天津的两万人的新军之外,在朝廷里,没有任何能够直接替他出面的重量级朝臣——左宗棠如今在新疆忙的焦头烂额,离京也太远了些。而这几年蛰伏着冷眼旁观,倒是对慈禧对自己的防备态势看了个一清二楚——慈禧最宠爱的儿媳妇,同治的珣妃赫舍里氏的族叔,接任左宗棠为闽浙总督的英桂,奉旨急调京师,任兵部尚书兼内务府大臣,没过几天又有恩旨,兼步军统领。英桂在闽浙总督任上,对左宗棠的政策人事几乎更张了个遍,加之这一个异乎寻常的举动,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用他掌握京师兵权,对着与晟亲王关系密切的左宗棠来的。

与载深关系不轻不重,略有些异见过节的李鸿章,手握淮军精锐,就驻在离京不远处的保定。上年上又出了秘鲁船运送中国猪仔到南美,在日本横滨被缉拿的事情,叫上头拿住了把柄,垦边局之设,原为杜绝此等事项云云,如今看来,垦边局办事大有不力之处,简派了醇亲王奕譞主理,派员至各地督察垦边局一应事务。等于就是把他在东北各地的屯垦农场的财路全给断了。

最关键的变局就在于西疆用兵上,因为阿古柏派了一个侄女叫赛义德.雅古布的,到印度和土耳其求援,不知怎么的对上了在印度的英国外交部官员福西特的眼,左宗棠对阿古柏的用兵,如今因为受到英国人抗议的缘故,也隐隐有成为载深一条罪状的迹象。

载深很明白,在人家大权在握又占了先手的情况下,这些事只要追究,那就是后路全断的结局。慈禧平日里不露锋芒,那只是碍着慈安的面子罢了,但到了关节时刻,慈安的面子还能不能起作用,那就不好说了。

所幸的是,他这几年经营士林,很有了不少收获。而与奕所配合的那个“武曌代唐之祸,岂可再现于今世”的命题,已经在京里及地方上有了不少的反响。

从城南躬耕籍田祭祀天地回来,就准备着要进宫去的,但刚进城还没进宫,里头就有懿旨下来温勉,说晟亲王今日辛苦,着准其毋庸进宫见驾,回府好生休息。

说得倒好象是我不乐意进宫似的,载深嘀咕着,心里却明白,这是自己早间跟奕誴说的,要见同治的话,已经传到里头了。里头恐怕对这会儿同治会说出什么话来也不能肯定,所以才有了这么个隔断兄弟见面的旨意。

倒不是说奕誴不可靠,其实老一辈兄弟几个里头,载深最信得过的就是老五,老六精明,虽说多少向着自己,但精明的人最会的还是替自己打算。老七有追求,但有追求的人容易被人利用。老八老九两个没出息的人,接触的也不多,不提也罢。只有老五,天然的一副无欲无求大大咧咧不摆架子的性格,加之自小抚养长大,怎么也有一份亲情在,他是最可靠的。载深当然不会疑心是他去告密,只有可能是奕誴的车夫仆役里头,有人是人家埋的钉子。

这是免不了的事情,载深也无心去细究,苦笑着摇头谢恩毕了,便要回府去。

这会儿在车上无所事事细想下来,不由得佩服当年慈禧果断的将秀女里头最有声望的阿鲁特氏指给自己的决断——这是从珣妃的族叔英桂想到的。人家虽然老子位分不如状元显赫,但到底有这么个有实力的封疆大吏的叔叔。

而阿秀呢?人固然是极好的,脾气性格都好,也很能帮着载深将王府撑得井井有条,家里有个状元老子也显得比人家赫舍里氏,富察氏的老子们光彩些。

但,阿鲁特氏毕竟是个蒙古姓,况且还吃了丈母娘的亏。阿秀的亲生母亲,就是当年辛酉政变里头送了命的郑亲王端华的女儿,而郑亲王一系,在十几年的清洗之中,早就雨打风吹的不知道何处去了,哪里还能谈得上娘家的助力?

所以,载深细看下来,自己能用得上的,也就是自己下功夫经营了十几年的士林了!没办法,如今已经是一个复杂的社会了,人人都要讲究利益,而载深这么个位分,能给的利益毕竟不能同人家相比。所能笼络的,也就是那些徒有一腔热血,闻利而鄙的书生们了!

但士林也不能你指望他们做什么你就跟他们说什么,像要做皇帝,兄终弟及这种话,怎么好自己说出口来??连找人暗示都不可以!信不过的人不能让他传话,信得过的人传话,跟自己说,又有什么分别?况且,同治现在还没死呢!

“二哥您着园子瞧着大,可就是简朴了些。”回了家,家里却有个不速之客,是最近十分灰头土脸的载澂,据说恭亲王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他人影了,今儿不知道怎么到了府里,正在书房里一脸猴急的踱步来去,桌上一碗清茶还冒着热气,却已经是清的不能再清了,显然已经是来了多时,见到载深回来,载澂却显得悠然自得起来,指点着书房里的陈设,和透窗可见的小花园道:“您看,这里头该摆设个玻璃柜子,您是爱武的人,捣鼓些洋枪洋炮的模件儿,我打阿玛那给您弄两瓶洋酒来一摆,嘿!可不就是个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将军样儿!再有,您瞧您那院子里头,支起……”

“我说澂贝勒——”回了家见着这么个宝贝兄弟,卸了满心的心机,载深不由得生出一种舒畅的感觉来,开着他的玩笑道:“要不您回去给咱弄个烫样来,我叫人照着办?我说你丫的最近都哪晃荡去了?没少去行院里头混吧?就你还琵琶马上催呢,我看你是得小心马上风才是正经!我可跟你说,皇上要是没事儿还就罢了,要有个什么事儿,你还是赶紧寻个地儿躲起来吧,六叔见了你非得抽死你!”

载澂却是绝不害怕,嬉皮笑脸的笑着,也不落座,抬着袖子做张做智的在载深落座的椅子上拂拭了两下道:“是,二爷您坐着,您坐着慢慢儿训诲我这个不成器的。二爷,要不让嫂子把戒尺给您送过来?”

“滚你的单吧。”载深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抬脚做个要踢的样子道:“载澂,你丫好好坐着去,有话说,有屁放。可别指着我给你跟六叔面前求情去,那不是人干的活儿,这事儿您另找别人。我给你指条路,王府大街上投惇王府,他管着宗人府,又是六叔他亲哥,有他帮着你说话,准没事儿。”

载澂是最怕了老五的,坐了下来吐了吐舌头摇头道:“瞎!那我还不如找您呢。得,二哥您放心,这回不是这事儿……”

见他手上动作,载深就意会了,一巴掌打了过去呵斥道:“你他娘的又弄上哪家姑奶奶了?你身边那帮孙子……”摇了摇头无奈的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来摔了过去道:“两千,再多没了。你他娘的也想想,你二哥还得养着几百号书生呢。”

“瞎,二哥不是做兄弟的我说你——”载澂一手收了银票,一面就要起身,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来道:“那帮子书生,你养了他们干嘛!他们都是他娘的合起伙来骗你的银子呢。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两千,我也就是去给一破落旗户支荒的,他家里妹子上回还跟我说呢,说有个姓吴的老书虫儿原先是你们庐舍里出来的,还放过一任御史呢!成天里跟着几个同乡那里到处告帮张罗银子宿娼嫖院的……”

“呵——”载深看他拿了钱就要走,也无心跟他多说,嘲讽了他一句道:“你那妹子人面儿挺广的啊?宿娼嫖院的也认得……得,你就吹去吧!”

不料载深受了他这么一激将,却拗了起来,回头道:“嘿!二哥您还甭说我吹,我可是跟您说真的,那御史可是有名有姓的,叫吴可读,您打听打听去,**御史吴柳堂,就住广安门那片九天娘娘庙里头,外号叫吴大嫖的!得,走了您呐!”

看着载澂急慌慌生怕到手的银子飞走的样儿,载深无奈的摇头。只是咀嚼着他话头的时候,却忽然想了起来,这吴大嫖,吴可读,好熟的名字!

书院如今基本是宝廷在管理,几百号人进进出出的,载深不可能每一人都记得。不过这个吴大嫖,那可真是见过的!

忽然之间想起这个吴大嫖的结局来,立时就生出一个主意。兴许,扭转如今所要面对的困境,就要着落在这个人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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