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许是两个老头哭得累了,反正吊挂着的胡妖妖是累得双臂几近脱力。左丞坐到太师椅上长吁短叹:“偷龙换凤既然行不通,嫪垢兄可否还有对策?”
被唤作嫪垢之人,手捋花白胡须,沉沉道:“只能看皇上的意思了,毕竟这是皇上的家世,再说皇上二十年未能得子,如今皇子在怀,也未必全然听信谣言,将小皇子送入虎狼之窝。纵是送去了,西萨国也会全权保其周全,反而罗琼国中倒是危机四伏,左丞可要知道襁褓中的幼子早夭比比皆是,大公主几乎不用动什么心思,就能制小皇子于死地。”
这点左丞很赞同,附和:“此话有理,但送去西萨国毕竟是质子身份,将来怕往回接就难了。”
嫪垢点头:“这点亦是吾等心病,所以还是极力劝说皇上为上。”
“不好啦,不好啦!”尖啸刺耳的咆哮由远及近,胡妖妖双手捂住耳朵,却忘了正挂在房梁之上,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左丞大喝一声“谁,”猛然间推开门,四下里寻找,竟一个人都没有。
扭头看向九曲廊入口处,潘公公一路小跑飞奔而至,累得气喘吁吁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拉着左丞的手腕,半天才出声:“皇后,皇后崩了。”
“吾的女儿啊!”左丞登时放声大哭,急急跑了出去。
潘公公刚要随行而去,忽然被嫪垢拉住袖口,“公公,小皇子又当如何处置?”不提皇子还好,潘公公更是泪如雨下,呜咽道:“哎呀!别提了,小小一丁点,连口奶都没有吃上,就要被长公主送去做质子,九死一生啊!还是亲生姊弟呢!怎就这般的狠心呢!呜呜……”
见男人翘莲花指,抹眼泪,胡妖妖就抓狂,恨不得冲过去捏死他,只可惜她现在必须忍住。
对比潘公公,嫪垢就算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一拳打在廊柱上,虎虎生威愣是让蹲在回廊棚顶的胡妖妖抖了三抖,“天啊!我罗琼国求了这么多年的皇子,为何要断吾后路啊!”
“咣咣”的开始用头死磕柱子,安全起见,胡妖妖决定开溜,不然非得被他磕的廊柱崩塌,掉下去不可。
杂事房内顺子的作品很得大管家赏识,给了他白银百两作为酬劳,顺子又施了些银两作为好处费给那管事的,这才从后门被请出了左丞府,乍一抬头就见胡妖妖站在对街口,冲他嘻嘻笑呢!
顺子气急败坏恨不得将手中一袋子银两砸过去,最终没舍得,绕了行人过去,拉着她的袖口生怕她下一刻就跑了,“道姑,你去哪啦,可吓死俺了?”
面对他的质问埋怨,胡妖妖丝毫无负罪感,低头看了看他手中宝贝的袋子,提醒:“小心着点,别丢了。快走,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二人转眼消失在繁华的街市之中。
身为女孩子,胡妖妖也是很爱美地,走到胭脂摊位,就丝毫挪不动步子,蹲在地上看了这个,瞧那个,顺子见她小女儿姿态,禁不住笑红了脸颊,从口袋中取出银钱准备付账。
卖胭脂的小丫头,不厌其烦给她建议,还细心的介绍其用途,最后见胡妖妖选定一款绣盒藕粉,笑盈盈问道:“小哥,买来送媳妇吧?”
“嗯?”胡妖妖摸了摸脸颊,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黑脸包公,顺子抢着付账,铜子刚送到哪小丫头手里,就被一双肥爪子抢了过去。
抬眼这么一瞧,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三个身着彩花艳丽抹胸长裙,浓妆艳抹似妖怪的壮硕婆娘,手中团扇煽起刺鼻香风。
为首的红衣妇人,烈火厚唇大张:“死丫头,你找死啊!敢在老娘门口摆摊子不想活啦?”
这嗓门,绝对的河东狮吼。胡妖妖顿时被hold住了。那卖胭脂的小丫头吓的手脚发软,面色青白交加眼泪狂奔,连东西都不敢收拾就往后跑。“大娘饶了我这次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能把人吓成这样也算是种本事,那三个泼妇岂能放过她,三步并两步追上,将小丫头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胡妖妖最见不得欺负人,起身向前,顺子竟伸手将她拉住:“妖妖,她们惹不起。”
惹不起?胡妖妖冷笑:“还真就没有我惹不起的人。”
妈呀一声惨叫,胡妖妖一脚踹飞正看热闹的一坨肉,正是为首的壮硕妇人,气的她面色铁青,起身虎扑过去伸手就挠,胡妖妖轻身躲避,她狗抢食扑地。
其他两个妇人见老大被人欺,也顾不得打人,跟疯子似的扑了过来。毕竟对个女子胡妖妖使不得重手,几脚踹在妇人肉厚的屁股上,用眼神示意那小丫头快跑。
小丫头被打得皮青脸肿扭头飞奔,混入人群之中。“该天杀的啊!你给老娘等着,老娘非剥了你的皮。”趴在地上的三个妇人,踉跄起身就往屋里进,准备找后援。
胡妖妖正手闲呢!有人皮痒需要梳理,她求之不得。然顺子却不给她机会,拉着她的手七拐八拐混入狭小的胡同口,仍心有余悸警告:“你可知那母老虎是云阳城一霸,后有吏部尚书陈大人撑腰,我们惹不起。”
“哦!”胡妖妖似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又问:“那她是做什么的,如此有势力?”
“明面是开胭脂行,背地里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看上谁家的闺女就直接摞到后院去,供那些喜好这口又怕染病的达官贵人们玩乐,你说这样的人我们能惹得起吗?”顺子一口气说完,忽反应过来,面前这不就是个黄花小丫头吗,登时羞红了面颊,不在言语。
胡妖妖皱眉,神色越发暗沉:“如此胡作非为就没个人管?”
顺子唉声叹气,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回走,“官官相护,钱都送到了,谁还会管,只要不闹到皇上那里,就都是睁眼瞎。”
“那胭脂行叫什么名字?”
“回春堂。”
多好的一个名字,内里却如此腐烂不堪,胡妖妖前所未有的愤怒,深深埋入心底,回春堂我必会让你入冬。
“顺儿,谢谢你带我出来,若是有茅山的人问起我的下落,就说我云游历练一段时间,很快就回去。”胡妖妖已经收拾好行囊,一副要远行的架势,顺子这才缓过神来,死死拉住她的胳膊:“不行,是俺把你带出来的,怎么也要送回去,不然对不起茅山的人。”
胡妖妖见他抓贼的架势,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就你,能把我抓回去吗?”
顺子泄气摇头,但还是抓住不放,“死也得把你抓回去。”
真是服他了,胡妖妖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我要感谢你能带我出来,说实话,若没有你帮助我胡妖妖真就走不出茅山,但请你能帮我最后一次,就是放了我,因为我有要事必须去做,若是做不好或是晚了,我会抱憾终生,顺子你懂吗?”
他不懂,但见她如此真挚对自己说的这番话,顺子那颗善良的心松动了,缓缓放开纠缠的手臂,胡妖妖转眼消失不见,耳边还飘凌着她浅浅笑声,还有那句兄弟,“她当俺是兄弟,俺就是她兄弟,兄弟慢走,记得回家吃馍。”